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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收录] 《撩夫》作者:七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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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7-6-4 21:01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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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季《撩夫》

七季《撩夫》

七季《撩夫》

出版日期:2017年5月25日

内容简介:

因为恋上他,所以她不顾一切,非他不要;
因为爱上她,所以他一改风流,就只要她。

何思羽这男人太淡定,万一诺跟他认识八年,
还没见过他不淡定的。别说社交圈,连夜生活都没有,
谁知这麽无趣的男人,外头女人不但抢着要,连她都为他着迷,
心都给赔上了。明明人家都说,女追男隔层纱,
她这位要风是雨的大小姐,都这麽明示暗示,还嚣张地撂话要追他,
这男人却雷打不动,连她都扑上他的床,跟他这样那样了,
他还是说不要她。那她不追总成了吧,既然他看不上她,
她决定不再扮花痴,决定追外头的男人时,何思羽竟然翻脸了。
什麽叫她怎麽可以不再喜欢他,她不过是顺他的意,
再说了,他不要她,外头追她的男人一大把,她行情好得很。
没想到,何思羽不淡定了,看着温吞寡情,怎麽上了床,
不但色急,还大玩花样,把她折腾得要多乖有多乖,
接着更不淡定地扬言,再敢多看外头男人一眼,他就再惩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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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7-6-4 21:02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一章

  何思羽此时坐在万家的客厅里,多少感觉有些不太自在。

  万盛豪是伊万集团的董事长,而伊万集团是近几年来家电市场上的一匹黑马,从默默无闻到随便打开哪个频道都能看到他们的广告,这之间只用了二十几年时间。一手把这样一个小公司打造成全国知名企业,也为这位万先生赢得了业界的威信。

  就是这样一位平日只能从电视杂志里见到的人,猛地面对面和自己坐在了一起,还对自己和颜悦色,嘘寒问暖。眼前这位慈祥长者的面容和商业巨头的固有印象差得太远,感觉有说不出的怪异。何思羽暗地拉了拉自己的校服衣角,低垂着一双本是晶亮、深邃的眼,让人看不清他的神情,倒不全是因为紧张。

  「思羽,我刚说的事你都听到了吗?」万盛豪看着面前这个白净、羞涩的少年,虽然是第一次见面,心里却是说不出的喜爱,同时又觉得非常惋惜。

  何思羽机械式地点了点头。

  「我听说你今年高三,正是人生最关键的时期,在这个时候,双亲的离开是件让人非常难熬的事,我希望能在金钱上资助你一直到大学毕业。而寄养那方面的事,你也可以不用担心,我知道你并不想去那些亲戚家,法律程序上的事我会帮你搞定。如果你愿意,可以继续维持本来的生活。」在重要的问题上,万盛豪再次跟他说明,像是怕他漏听了一样。

  「万叔叔,关於寄养方面的事,如果你肯出面帮忙,我真的非常感谢。像我这个年纪双亲去世,还未到成年人的年纪,却又不是儿童,如果硬是到亲戚那,也会给人家添麻烦,我不想离开现在的家。」何思羽想了想,擡起头看着万盛豪,「但是关於金钱上的援助,我爸的保险金快要下来了,我自己今後也可以打工,所以……」

  万盛豪摆了摆手,「我当然知道你是个好孩子,有能力靠自己生活,只不过这是出自我个人的一点心意,我希望你不要拒绝。你的父亲老何跟了我十几年,我拿他就当家人一样看待,在他的事情上我无能为力,起码想帮他的儿子减轻一些负担,能够比较从容地面对今後的人生。」

  一个叱吒风云几十年的人物这样几乎讨好的语调让何思羽无法拒绝,而他的内心也是不想拒绝的。只不过,他想表现得矜持一些,好给这个男人留下好印象。

  他选择不语,而这无言的默认让万盛豪很满意,「那麽,事情就先这麽定下了,关於具体的事情,之後自然会有相关人士联系你,你放心。如果生活上遇到了什麽烦恼,尽管和我说。」

  「谢谢万叔叔。」

  万盛豪显得很开心,就像是多年的心结被解开,整个人都放松了起来。他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正要再问些什麽,楼上传来一声甩门的巨响,两人不约而同地仰起脑袋,朝声音的来源看去。当然是什麽也看不到的,但随着那声响,二楼的响动倒是越来越大,一些吵闹的话语跟着急促的脚步声一齐由远而近,转眼到了楼梯口。

  万家的隔音效果做得相当好,就算是这样,也难以抵挡鸣枪般的噪音。

  「都说了,不要拦我!」

  通往二楼的楼梯口闪身出现一个身着迷你裙的少女。她像一道闪电般迅速地走着,穿着那麽短的裙子还毫无顾及地大跨步跑下楼梯。当她出现时,再一眨眼,那少女已经近在咫尺之遥。

  何思羽注意到万盛豪的脸顿时黑得像烙铁一样。他不做声,低眼瞧那蹦出来的小太妹,心中不屑地一哼。

  全天下的太妹打扮都差不多,穿着印着奇怪花纹的上衣、特地改过的迷你裙,和长过膝盖的毛线袜,露着一大截雪白的大腿。

  何思羽真的很好奇,这些女生这样穿到底是因为冷还是热?只不过,他没想到在万盛豪的家里竟然能见到这样的奇景。

  以前总听他爸提起万家的女儿,他爸是怎麽说的来着?万家的女儿比他小三岁,聪明懂事、机灵可爱,一看就是家教非常好的孩子。他爸还总对他说,思羽啊,有机会你真该见见一诺那孩子,多跟人家学学,别看她比你小,她可是有着一颗剔透玲珑心啊。

  万家到底有几个孩子?何思羽倒真想拍拍他爸的棺材板好好问问,她这是哪里剔透了?倒是她眼睛上那乌黑的假睫毛和夸张的紫色眼影快把他给闪瞎了。

  楼上的万母穿着拖鞋和长裙,扶着楼梯扶手快而稳地追了下来,一张脸上看不出岁月的痕迹,即使是万分焦急的姿态,也不失优雅。

  嗯,万家这个女儿可能是抱养的。何思羽在心里暗下结论。

  万一诺因为莽撞地跑下来,撞上了万盛豪而一时呆立在那,显然是情急之下忘记了她家爸爸还在楼下的事。直到妈妈追过来,才又想起什麽,扭头就要往大门的方向跑。

  「一诺,你又在搞什麽?你把自己弄的这是什麽鬼样子!」万盛豪一声怒斥,万一诺那只擡起的脚即刻被地心引力拉了回去。

  「爸爸,我这是为了去听演唱会作的准备。」万一诺理了理自己有些乱糟糟的头发,显得很没底气,「这有什麽好奇怪的?按平时那样普普通通的打扮,欧巴怎麽会注意到我。」

  「你把自己弄成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那些舞台上的傻瓜就看得到你了?」

  即使是万盛豪这样的人,在面对自己的女儿时,也只是个被气坏的老爸,何思羽想。

  「老公,你快说说一诺吧,她跟同学约了看完演唱会,要去刺青呢。」万一诺的妈妈此时非常焦急,顾不上何思羽的存在。

  「妈,你怎麽偷听我讲电话啦。」万一诺抱怨,但被万盛豪一记怒视,马上缩起了脖子。

  「我哪有偷听你讲电话,是你讲电话的声音太大。」万母焦虑地抓住女儿的手臂,「如果不是我恰好听到,你是不是就要瞒着我们去刺青店,在你的身体上纹那个韩国人的脸?」

  何思羽佯装咳了声,以掩饰差点笑出来的事情。原来如此,看着像太妹,其实是个韩星的脑残粉吗?倒也还满适合她的,还要在身上纹头像,还真不怕以後嫁不出去呢。

  何思羽的这声咳让万盛豪从震惊中稍回过神,脸上有了些家丑外扬的尴尬,「真是不像话,也不看看这是什麽场合。回你的房间反省,今天哪里都不许去。」

  哪里都不许去?万一诺本来萎靡的小脸因这句话恢复了生气。她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爸爸,内心似乎正在性命与信仰间作着抉择。思考过後,她道:「爸爸,去听演唱会的事是我们之前就说好的,你答应我这次考试考到全班前二十名就让我去听的。」

  前二十名?何思羽在内心算计着,难不成她的班里有二百名学生吗?考进前二十竟是这麽伟大的成就。嗯,吊车尾放到她身上也是很合适的。

  「答应你去听演唱会是一回事,我可没答应过你藉着去听演唱会,就往身上乱添什麽东西。如果是那样,你乾脆从此连这个家门都不要出比较好,我还能多活几年。」

  「怎麽能是乱添呢?那是我经过深思熟虑的。身体是我自己的,为了能感觉到欧巴与我的距离更近,我认为很值得,我是不会後悔的。」

  「咳。」何思羽尽量不要咳得引人注目,但是这话实在太好笑了,要压抑住实在很困难。

  果然,万一诺的视线就像一支箭,毫无预警地射向了他这边,「那边那个,你要不要吃点药啊?没事咳什麽咳,你是有什麽不满吗?」

  「万一诺,注意你说话的语气。」万盛豪皱眉。这个女儿真的只要沾上她那些什麽欧巴的事情,就会变成一只紮手的刺蝟,进入无差别攻击的状态。

  「本来就是啊,他在人家家里偷听别人说话,还哼啊、哈啊的是什麽意思?超没礼貌的欸。」万一诺白了一眼何思羽。还穿校服呢,这说明他年纪也没比她大多少,从刚才就一直散发着阴暗的气息,让人浑身难受。她爸爸怎麽会认识这样的人?以前没见过啊。等等,穿校服……

  「这是你何叔叔的儿子思羽。」万盛豪一语道破。

  惨了,因为只想着演唱会的事,居然把这麽重要的事给忘了。万一诺暗自吐了吐舌头,意识到这回真的说错了话,找错了发泄的对象。

  ◎             ◎             ◎

  何叔叔是爸爸的司机,虽说是司机,但也算是个从小看着她长大的长辈,她对待何叔叔和对她的亲叔叔没什麽区别。

  何叔叔的老婆得了病,已经住院一年多,虽然她的爸爸也帮了些忙,找了很好的医院,但那好像是很麻烦的病,这一年来她看着何叔叔脸上的愁容越来越浓,她也大概知道他家的变故即将到来。

  只是没有想到,那天何叔叔刚送她爸爸到达一个活动会场,就接到了他儿子从医院打来的电话,说是医院下了病危通知,让家属马上过去。那天正赶上这个春天最猛的一场雨,而会场又离医院很远,何叔叔叫不到计程车,开口问她爸爸能不能借公司的车子。

  那时何叔叔的样子看起来实在很着急,她爸爸怕他心太急,开车会出状况,但眼看着又没有其他办法,想着何叔叔是多年的老司机,於是就把车借给了他,谁想到还是出了事。

  那辆车好死不死是辆刚买的新车,事故发後的两个月,新闻就报导了那款车因为有刹车问题被召回,可那已经太晚了。那个大雨的日子里,何叔叔因为车速过快,导致车子打滑,加上刹车失灵,整个车子撞出了公路。

  後来她总在听她爸爸说起当时的後悔,不该让何叔叔一个人开车回去,他还说最可怜的就是何叔叔的儿子,在那一天同时失去了双亲。虽然保险公司赔了钱,但她爸爸以前就听何叔叔说过他们家和其他亲戚走得很远,很少联系。

  她爸爸一想到一夜间变为孤身一人的何思羽,心里就很难受。她爸爸才想说帮帮何叔叔的孩子,在同家人商量後,今天约了他过来。

  但是她完全忘记了!万一诺偷看一眼何思羽,这是她爸目前最挂心的人,偏偏她又对何思羽大小声,她的演唱会怕是真的没戏了。

  万一诺为刚才的冲动後悔,一是彻底惹怒了她爸,二是她也觉得何思羽很可怜。因为他才经历了那些事,所以他看上去有些阴沉,完全是可以理解的嘛,对她咳两声又有什麽大不了的,可能他真是嗓子很乾啊,最近没少哭的缘故吧。

  「思羽哥,你好。」万一诺规规矩矩地鞠了个躬。

  在起身的瞬间,她的眼神和何思羽对上,万一诺愣了下。现在是搞啥?他是不是对她笑了一下?而且不是那种亲切的、温暖的,像她欧巴的那种笑容,是那种「低声下气跟我问好是不是很不甘心,刚刚那副趾高气扬的样子去哪了」的嘲讽的笑容,真是超级阴险的欸。

  错觉、错觉。万一诺摇摇脑袋,可就在这眨眼的工夫,旁边射来的讥讽视线彷佛在她的脑後敲了下,竟然会让她感觉莫名头疼,「你到底怎样,看我吃瘪很快乐是不是?」

  她这一句话让万盛豪刚有些转好的心情又阴了下去,万一诺自然瞧了出来,忙替自己洗白,拉着她爸爸的手说:「爸,我刚跟他打招呼,他瞪我欸。」

  可看何思羽,微微垂着眼帘站在那,连根睫毛都没动过,彷佛已经那样站了一千年。但万一诺确信自己不会看错的,何思羽这个人是在她爸爸面前卖乖啊。

  好似在回应她的猜测,万一诺又在何思羽的嘴角看到了那一抹不怀好意的笑。

  「万一诺,你下个月的零用钱取消了。」

  「不是啊爸,我说真的啦。」零用钱事小,他们都看不到吗?她爸爸纵横商场几十年,瞧不出来这小子超不好对付的吗?她可是只用两秒就看出来了耶!如果她爸发善心的对象是这个人,那感觉真的很不妙啊,何思羽明显就是不需要别人的善心啊,明显就是瞧不起他们万家的人啊。

  万盛豪叹了一口气,只把万一诺对何思羽的敌意归咎为迁怒,「你这孩子眼看也该上高中了,真不知道什麽时候才能有个大人样子。以後思羽会常来我们家,希望你能从他身上多学些东西。」

  学什麽,心怀鬼胎、虚伪狡猾?最重要的是,她爸爸还要让这个人来家里吗?不是谈完一次就结束了吗?开什麽玩笑,这是她的家欸!

  「就算是何叔叔的儿子,可他跟何叔叔一点都不像啊。爸爸,你可不要老糊涂了,你想想何叔叔是开着你的车出的事故,当天要不是因为要送你去会场,也不致於跑到那麽远的地方,赶不及去医院啊。如果说他的儿子要恨谁的话,我们家可是首当其冲啊。你都没有好好考量过这个人的品德,就让他频繁出入我们家,这样很危险的好不好。」

  「我是没有好好考量过你的品德。」万盛豪气得差点扬手给万一诺一巴掌,「你真是被我们给惯坏了,早就不该放纵你在网上交那些坏朋友,看给你灌输的都是什麽思想。」

  「哪里是坏朋友了,我们是在粉丝俱乐部认识的好不好。」万一诺还想再说些什麽,已经被她妈妈拉住了手臂,强行住楼上拉了。如果再不把她拉走,放着她胡说八道,还不知要出什麽乱子。

  真是忠言逆耳啊!万一诺把自己想像成那些被冤枉的忠良大臣,而那个何思羽就是挑弄是非的小人,虽然他一个字也没说。

  万一诺突然发现,何思羽不再是那副低眉顺眼的小媳妇模样了。不知什麽时候,他已经擡起了头,而且直勾勾地看着她。

  万一诺心下一紧,差点在她妈妈的拉拽下站不稳摔倒。干嘛要那样看着她啦?如果她说错了,他可以反驳啊,反正不用他开口,她爸都是站在他那边的了,他大可以像刚才那样看她笑话就好,干嘛要面无表情地直直瞧着她,让人怪心慌的。

  几分钟的时间,万一诺已经忘记了看演唱会和刺青的事情,此时她回到房间趴在窗台边向外看,脑子里都是刚才何思羽的那张冷漠又冰冷的脸,挥之不去。那个眼神到底是什麽意思?她不会是被他盯上了,要被灭口吧?想到这里,她打了个冷颤。

  万一诺房间的窗户下面就是整栋房子的大门,她呆呆地望着外面愣神也不知过了多久,听到有人在门口的声音,她往下一看,只见一个人走出了大门。那个背影,不是那个何思羽还能是谁。万一诺不由得支起了身子,她也不知道她这样盯着人家背後看有什麽用意,但就是移不开视线。

  不知是不是感受到了她的视线,走了一半的何思羽停下脚步,毫无预警地转过身来,眼睛片刻不犹豫地对上她卧室的窗户。万一诺被吓了一跳,本能地想要跑开,可强压着没让自己的身体移动。她又没做亏心事,怕什麽?她勇敢而挑衅地对他扬了扬下巴。

  何思羽冲她提唇一笑,不再是遮遮掩掩。他朝她擡起胳膊,手掌向上,四指蜷曲,只有一根中指雄纠纠、气昂昂地站着,对着她的脸晃了晃。

  万一诺傻在那里,满脑子都是那根晃来晃去的手指,和他那副讨打的笑容。等她缓过神来,他早已走得很远,彷佛刚才一幕是假的一样。

  万一诺双掌一拍窗台,想都不想,转身夺门而出。她边喊着边冲下楼去,「爸爸,你听我说,那个何思羽绝对是为了图谋我们家的财产,要把我们家搞得鸡犬不宁。你用点钱打发就好,千万不要再和他扯上关系啦。」

  结果那一天,她一个花季少女,有生以来第一次被罚跪洗衣板。

  ◎             ◎             ◎

  八年之後。

  机场里人群熙熙攘攘,比菜市场还要热闹,国际航班出口处经常可见令人感动的场面,不时有人激动地拥抱在一起,像拍偶像剧那样。

  何思羽不时低头看手表,自然地将自己与周遭杂乱的人群作了隔离。这班飞机的人都要走光了,怎麽还不出来,难道是出了什麽状况?正在考虑是不是要到谘询台问一下,他的肩被人以很轻快的力道拍了一下。

  「先生,是来旅游的吗?要不要找导游啊?」

  何思羽的身体被那突如其来的短暂碰触搞得不适地僵了下,在连他自己都还没有察觉到那僵硬时,他的腿已本能地迈开了步子,头也不回地大跨步,身体笔直地走开。

  「欸欸欸,何思羽,你等等啦。」万一诺喊道。

  何思羽只听背後那个声音擡高了几分,边喊边小跑着追了上来,离他越来越近,最後停在了他的右後方。

  万一诺不是不想拦住他,是他越走越快,她追一分,他就快一分,她可真有点急了,「你走那麽快干什麽啊,你要接的人接到了吗?哪有人来接人,自己先走掉的,你要怎麽跟老板交代?」

  「你不是已经跟上来了?」何思羽看着前面的路牌,像在对空气说话。

  「你怎麽知道是我?你好歹看我一眼,确认一下啊。」万一诺见他换个方向又迈开步子,忙向前冲,拉住他的手臂,「不就是想跟你开个玩笑,你也未免太小心眼了吧。」

  这下,何思羽总算把目光转到了她的身上。

  万一诺因为小距离快跑而变得急促的呼吸,在与他对视的瞬间小小地停止了下呼吸。真是人靠衣装,几年不见,这张让人讨厌的脸五官变得更深了,棱角更分明了,神情也是越发的跩了。

  明明是来接机的,却好像是被耽误了什麽天大的事一样,不停地看手表,根本没注意到她出来也就算了。本想吓他一下,谁知道这人背後长了眼似的,反倒给了她一个下马威。万一诺喘着气,简直不甘心。她精心打扮,坐了十几个小时的飞机也坚持不让妆容花掉,为了就是阔别多年再见面,让他眼前一亮。

  这下好了,她像只死命缠着老母鸡的小鸡,样子不要太凄惨。

  何思羽淡淡地扫了她一眼,说:「先去拿行李吧。」

  「拿什麽行李,你就只想说这个吗?」赌气地甩开他的胳膊,万一诺站直身体,把头发弄得顺滑一些,对他眨眼,露出一个对着镜子练了很久的甜美笑容,「怎麽样,我有什麽变化吗?是不是更美了?」

  这下,原本只在她脸上扫了下的何思羽,又勉为其难地扫视了下她全身,随後点了点头,在万一诺以为将要听到理想中的回答时,他说:「总算像个正常人了,你现在不再把各种情趣道具往身上戴了?」

  万一诺的脸顿时憋成了茄子色,「那都是哪个年代的事了!」

  那时她才高中,迷上了地下重金属乐队,成天把一些长得像凶器的首饰往身上戴,还故意买衣服只买黑色,还要剪破,然後被何思羽形容成好像刚从SM乐部下班回来,那时她还只是个单纯、无知的少女耶,说什麽SM……

  为什麽两人阔别多年才刚见面,想到的会是那种情节啦。

  何思羽和万一诺两人坐在车里,何思羽的後车箱为了她整个清空,现在装满了她的行李。打量着何思羽的车子,万一诺显得很兴奋。

  「坐车子不要左顾右盼。」何思羽不得不提醒她。

  「你不左顾右盼就好,我已经四年没回国了,到处看看又怎麽了?」

  「那就请你朝窗外看。」

  「不要,我喜欢你这台车。」为了证明似的,万一诺拍了拍身下的真皮坐椅,「听爸爸说你在公司做得不错,今年又升职了?」

  「只是个小小的部门经理而已。」

  「可你还不到三十岁,能当上部门经理已经很了不起了。」万一诺不满地哼了声,道:「反正这种正经事你也不会主动跟我说,还要通过我爸才知道。」

  何思羽懒得理她。

  万一诺倒也不觉得失落,自顾自说得很开心,喋喋不休地从她出国的第一天,买到第一包美国本土洋芋片,结果难吃到吓到,到她是怎麽在找房子的途中迷路,只能到处乱晃,被当成可疑人士,然後被员警带走。还有因为对语意上的理解不同,在学校和黑人同学发生冲突,大打出手,之後两人又怎麽变成好朋友等等。

  在讲到她大二那年和朋友一起救了只受伤的猫头鹰时,万一诺终於感到了有些口渴,「喂,你车上有没有水?」

  「知道渴就少说些话,你时差都还没有调回来,不累吗?」何思羽光教育她,却并没有给她水的意思。

  万一诺知趣,往椅背上一靠,赌气地看向了车窗外的街道。一点都不了解人家的心情!对她精心打扮的妆容没有任何反应也就算了,还嫌她话多、烦人。他们四年没见了耶,就没什麽话想对她说的吗?好像只有她自己在瞎兴奋,一头热似的。

  「好吧,那我不说话了,静静地等着渴死。」

  何思羽透过後照镜瞟了眼万一诺带着疲倦与怒气的侧脸,这个人还是气来得莫名其妙,他体恤她长途飞行很累,让她先休息也有错?无声地叹了口气,他递了瓶矿泉水给她,「可怜那只猫头鹰,好不容易被你们送去了动物救助组织,却还是感染了疾病死掉了。」

  听到这段话,万一诺的耳朵一竖,从椅背上弹了起来,上一刻还说坐着非常舒服,很喜欢的椅子这会却嫌弃得要命,恨不得整个人脱离它,直接跳进何思羽的怀里,「对嘛,我们知道後真的好气啊,难得做了件可夸耀的事,竟然是这种结局,你说是不是?」

  是什麽啊?何思羽不得不抽出一只手把她按回椅子上,「这些事之前不是都说过了?」所以他真不明白,她一下飞机就这麽着急地说这件旧事做什麽,就好像他不知道似的。

  「你还真敢说,我的简讯你都是收十则回一则,我怎麽知道你是不是真的全看了。」

  「我要上班,回给你的那一则不都超级长吗?」

  一提到她那些简讯,简直是何思羽生活中的一大障碍,她随时随地都有要分享的感悟,但是请考虑一下时差,他要睡觉的啊,当然不可能逐条回复,每天起床後都要优先总结她的感悟给予回复,她还有什麽不满的?

  当然,如果他胆敢超过二十四小时没有任何回复,她的电话就会接踵而至,如果他胆敢不回复她,那麽她爸的电话就会接踵而至。

  「好啦,你那种回忆起什麽糟糕事情的脸真的很难看耶。」万一诺不打算一见面就跟他斗嘴了,反正他会回她的简讯也多半不是出自自愿,她知道,但她大人不计小人过,「既然说过的事情你不感兴趣,那就来点新鲜的好了,之前在电话里跟你说的事,你考虑得怎麽样了?」

  何思羽一愣,「什麽事?」

  「就是我顺利毕业的话,你就和我交往的事啊。」

  何思羽的手一抖,险些没有握稳方向盘。

  第二章

  早上五点刚过,对於一般年轻人来说,很多都才刚刚入睡。何思羽不是那样的年轻人,他长年的作息就是晚上十点睡觉,早上五点起床。要说他深诣养生的奥秘也不对,他每天醒来後的第一件事就是点上一支菸,他吸菸不配咖啡,但要配一杯冰水,要坐在连通卧室的阳台藤椅上,一边看着窗外天色渐亮,一边配着冰水慢慢地将那支菸吸进肺里。

  这期间,他的头脑会走向清醒的过程,会在脑中将接下来这一天的要事理顺。完全清醒後,将菸蒂熄灭在菸灰缸里,拿起手机,通常会看到十几则的未读简讯,无疑全是万一诺发来的。清晨最後悠闲的十几分钟,何思羽会用来回复她的简讯。

  现在万一诺回来了,他的手机不再在晚上收到简讯,他清晨的自由时间又多出了一些,但他一点也没为此觉得轻松。

  当时在万一诺毕业考试的前几天,他的确是接到过她的电话,她问他,如果我能顺利从大学毕业,你要不要和我交往?

  当时何思羽只以为是毕业考的压力把她那个容量不大的脑袋瓜给逼疯了,或者是什麽恶劣的玩笑,或者是什麽考试必过的迷信。就像是「写一百遍某人的名字,那个人就会喜欢上自己」那种类似的骗小女孩的玩意,这也许就是「如果一个认识超过五年的异性同意和自己交往,考试就能通过」的秘法,所以他完全没往心里去。

  如今看来,既然万一诺已经顺利毕业,那麽当时她说的,还是恶劣玩笑的机率大一些。毕竟比她嘴里说出的「交往、喜欢」之类的词,是连半分信用都没有的。

  除了让人觉得大祸临头之外,压根令人产生不了任何感觉,他这样断定是有底气的。这些年,何思羽亲眼见过不下二十个万一诺声称喜欢得不得了,想要交往的对象,其中包括歌手、演员、画家、作家、体育明星,还有两个天文学家。

  何思羽是不知道自己做了什麽,但他丝毫不想填补她喜欢的人里「真实的身边的人」这一空缺。万一诺所谓「喜欢」的最大特点就是喜欢时掏心、掏肺、掏钱、掏力,一旦腻了,对方马上就成了昨日黄花,弃之不及。

  既不想当万一诺喜欢的对象,也不想当她舍弃的备选,光是应付平平常常的她,就足够让他绞尽脑汁了,那麽该怎样才能让她尽早放弃这可怕的想法呢?

  拿起桌上不停震动的手机,自从他用手机的那天起,这还是头一次不到六点就接到电话,他倒要看看是出什麽火烧眉毛的事。只瞧了眼显示的来电姓名,何思羽不免面色发暗。

  不到七点,何思羽站在一扇很普通的公寓门前,再次确认了手机里发来的地址,按响了门铃。还不到五秒,门就被十分粗暴地从里面打开,那力道像股旋风,让他本能地往後倾了倾身子,像在躲避什麽攻击。

  「慢,真是太慢了,你是听不懂人话吗?明明告诉你十分钟内赶过来的!」开门的自然是万一诺,但又不太像她。

  何思羽紧抿着嘴角想说什麽,又觉得说出来就等於自己的智商被拉低了一个层次。总之,这个一身酒气,蓬头垢面,衣着邋遢的女人他不认识,所以他决定转身走开。

  哪知万一诺一个飞扑,抱住他的胳膊,瞬间眼含热泪,演技的精湛让人佩服,「好啦,我错了,我会检讨自己的语气。」还假意地在他的袖子上蹭了几滴眼泪,「你要是走了,我就只能抱着孩子从这顶楼跳下去了。」

  所以现在又是串到什麽剧情去了?何思羽认命地被她拽进了屋。

  万一诺好不容易才说服了她爸妈让她自己搬出来住,理由是反正她爸妈也要经常出国,没办法和她住一起,那个家对她一个人太大了,她在国外积攒了丰富的生活经验也不会有问题。最重要的是,只要有解决不了的麻烦,她保证会找他们最信任的何思羽商量,这还不够让人放心吗?

  当知道自己成了并不在场的担保人时,何思羽知道这天早晚会来。

  万一诺租的房子倒是不大,走过玄关就能看到整个客厅,客厅陈设简单,并且就和他想的一样,乱七八糟。在靠近窗户的墙角处,有一个小朋友正跪在地板上,手上拿着疑似口红的东西,开心地在地板上画来画去。

  那小孩也就两岁左右,擡头看了进来的人一眼,咧嘴笑了下,又继续在地上画起了画。

  何思羽瞬间石化在那里。他是知道万一诺这个人脑回路异於常人,经常做一些离经叛道的事,最可怕的是她本人却很认真,但这次她也太过分了。

  「你这是从哪弄来的?」何思羽发现自己的声音竟然有气无力。

  「什麽话,说得好像是我偷来的似的。」前刻还眼泪汪汪的万一诺,这会又不高兴了。

  难道不是吗?说偷倒不致於,但要是她的话,像「小朋友,你跟爸爸、妈妈走散了吗?去怪阿姨家住几天好不好啊」这种事,她不是干不出来。

  「我这里又不是警察局,怎麽能随便带陌生小孩子来呢?你也把我想得太没常识了吧?」听她这麽说,何思羽刚松口气,万一诺又说:「也可能是我的私生子呀。」

  何思羽沉默了两秒,看着她,笃定地说:「你想得太多了。」

  什麽意思?万一诺随之反应过来,「何思羽,你是说没有男人要我是不是!」

  这孩子是万一诺两个好朋友的小孩,那两个朋友结婚时她还在国外,这次回来不好容易安定了住处,就想把以前的朋友都约来办个趴,那两个朋友也在其中,顺便也把小孩一起带来了。後来快半夜了,孩子困了就自己去睡觉,等大家都闹得差不多了,也就各自回家了。可能是那对夫妇太兴奋了,忘了把睡着的儿子带走,就变成现在这样了。

  「别人办趴都留男人,你留个孩子。」何思羽似乎在佐证她真的没有男人要这点。

  「这说明我的趴超正经的好吗。」万一诺气呼呼的,「总之,我给打了电话他们,可一个关机,另个没人听,以我对他们的了解大概是手机没电,又睡死过去了。」说真的,一大早被个这麽小的孩子拍脸拍醒真的好可怕。

  「那现在是要把他送回家了?」所以才找他当司机吗?

  万一诺不好意思地笑了下,「我又不知道他家在哪。」说着,她不知从哪提起被子,没精打采地躺到沙发上将自己盖好,「我是想说我太困了,实在没有力气陪他,拜托你帮我照看一会,反正他爸妈醒了,自然会往这边联络的。」她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闭上了眼睛。

  啥?何思羽的脸色微变,看了眼那个正跟他笑的小孩,和这边彷佛已经睡死过去的演技达人。让他带小孩?看了眼手表,他还要上班啊。

  「先说好,你可别走,你可是答应我爸会照顾我的。你要想好,工作是你的,但公司可是我家的。」万一诺的声音轻飘飘的。

  他从来没有答应过,是他们父女擅自决定的。

  「好,大小姐。」何思羽保持风度,之後又问:「你为什麽不去床上睡?」

  「你自己去看,别吵我。」

  何思羽眯起他那双本就细长的眼睛,两道冰冷的箭射向沙发上那个裹得像粽子的人,但她是个修练成精的粽子,根本不为所动。

  真不知道她什麽时候才能长大。何思羽看了眼墙角处那个未来的小画家,这孩子不哭也不闹,心倒是够大。想到那对把小孩忘记的爸妈,何思羽感叹这大概就是遗传的神奇之处。

  在那小孩自娱自乐时,何思羽彻底打量了番这所住处,厨房里当然是乱七八糟,杯子、盘子堆了一堆,和这里相比,客厅都算很乾净了。他毫不避讳地打开万一诺的卧室门,床上堆满了衣服和一些他不认得的女人的小玩意,角落还堆放着很多大纸箱。

  据他的分析,应该是些没整理完的行李,因为要举办派对,所以才把它们都移到卧室藏起来,整间卧室就像一间储物间,还没有那张沙发舒服。

  很有她的风格。如果把这些都拍下来发给万盛豪,包准马上让她滚回大宅,再也别想出来住,这样他也能少一项麻烦。

  想到这,何思羽瞧了眼已经拿在手上的手机,又把它放了回去。可那样的话,不就不好玩了吗?

  他回到客厅,随便脱了西装,解了领带,瞥了眼在沙发上睡死的万一诺,最终目光定在了那个小朋友身上。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既然她都特地趾高气扬地命令他了,他又怎麽能违抗大小姐的命令呢?

  「小朋友,你喜欢画画吗?」何思羽笑容满面地道。

  那个小朋友也笑容满面地点了点头。

  「别在这里画,把阿姨的家画脏了,她要生气的,我们去别处画好不好?」

  小朋友又笑容满面地点点头。

  ◎             ◎             ◎

  大约两小时後,万一诺睡醒了,她听到何思羽在讲电话,似乎是在说工作上的事。她睁开眼睛,眼前亮堂堂,何思羽站在不远处,见她醒了,对她招手,笑了笑。

  啊,真是久违啊,她已经很久没见何思羽这样笑过了。多半时间,他都是那样似乎很嫌弃她的面无表情,所以从以前起,她就喜欢做各种激怒他的事,她知道他这个人其实很小心眼的,一点事情都能让他怀恨在心,然後他就会展露出这种报复的爽朗笑容。

  不知为何,她看到他这样笑,心里就会很踏实,就像是在原始森林的湿滑、泥泞的土地下挖出了宝物。虽然说看到这个表情後,多半她是要倒楣了。

  嗯?万一诺突然想到什麽,翻身坐起,同时何思羽也讲完了电话。

  「孩子呢?」她赶快问。

  「在厨房玩,刚才吃过早饭了。」何思羽说,并指了指厨房。

  厨房的确传来细微的响声,说明那边有人在。万一诺长出口气,还以为何思羽为了报复被她使唤,他偷偷把孩子扔了。

  「是哦,你还会给小孩做早饭,看不出来呢。」

  「因为怕他饿了会哭,打扰你睡觉,从网上查了简易儿童餐。」何思羽说。

  天啊,这麽体贴?万一诺扫视她的房子,刚才起来时就觉得眼前似乎异常明亮,仔细看下她的屋子,也变得太乾净了吧?桌上的杯子、瓶子不见了,地上的垃圾也不见了,垫子被很好地归放在一边,甚至连那小朋友刚刚乱画的口红痕都擦掉了,柜子上一尘不染,简直和她刚搬进来时一样。

  「你帮我打扫了屋子?」万一诺捂住嘴,差点感动得哭了。

  是她错怪他了,不愧是她看上的男人,见她在家连张睡觉的床都没有,不光替她看小孩,还好心地为她收拾了屋子,给她一个惊喜。要是以往的他是绝不可能做这种事的,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两情相悦?

  「你真是太贴心了,是不是很累?」她其实也是想收拾的,但是光想想就觉得很麻烦,他一个人用这麽短的时间就能打扫得这麽乾净,还没有吵到她睡觉,那一定更加费力。

  何思羽耸肩,「其实并不很累。」

  「中午我请你吃大餐。」

  万一诺正在考虑要不要飞扑过去给他一个拥抱,再在他脸上亲上一口时,待在厨房里的小朋友快乐地跑了出来,是因听到她说话的声音,所以跑出来看看。

  小孩子真的是小天使呢,衣服玩得脏兮兮的还是那麽可爱,手上还拿着她那支过期口红呢。等等,那好像不是过期口红,是她新买的那支名牌款,因为那支口红太受欢迎,她去了柜台三次才买到的那支。那他另只手上的是什麽?腮红?是大厂牌新出的纪念套装里的那盒腮红?

  没道理啊,一定是幻觉,就算她真的疏於打理、收拾家里,可这些比命都还珍惜的化妆用品她可都有收好,小孩子怎麽可能翻得到?

  何思羽对她笑了下,万一诺觉得身体温度骤降了三度,刚才还想抱着他亲上一口,现在只想勒紧他的脖子,往他的脸上吐口水。

  万一诺连找他求证的勇气都没有,快速地冲去卧室,撞开了门,然後发出了一声惨叫。她的屋子是怎麽样了,遭遇了龙卷风吗?为什麽会满是零食包装?床上的衣服上面为什麽还掺杂着疑似抹布的东西,梳妆台的空矿泉水瓶又是怎样?最关键的是,她放化妆品的抽屉为什麽是打开的,里面的东西呢?

  万一诺像风一样地冲出卧室,瞧了眼那一脸无辜的小天使,强吸口气,又一头紮进了厨房,然後又是一声惨叫。

  本来已经满是碗盘的厨房现在又加进了客厅的那些杯子、瓶子,可她一步也不敢踏进去碰那些脏餐具,因为整个厨房的地板上都被小孩子的涂鸦占满。上面画的是什麽不重要,重要的是画具,往脸上画的东西能往地上画吗?

  「何思羽,你这个幼稚鬼!」万一诺找到了原凶。他只不过是把所有垃圾都扔到其他地方而已,难怪他会说「也没有很累」了。不只不累,还很轻松、愉快吧。

  「怎麽了?你本来不就是那种表面光鲜就好的人吗,只是本就乱一点的地方再加一些东西而已,但你招待别人的客厅可是很整洁的,完全符合你的做事标准。」

  万一诺差点咬到舌头,因为他说得对。她的确就是那样的,而且她也清楚地知道这个人在拐着弯训斥她平时不打理屋子。觉得她家很乱,用说的就好,谁会在别人家如此「大动干戈」啊!

  「可即使那样,你也不能拿我的化妆品给小孩玩啊,还在地板上画。」

  「你原本不就给了他口红在地板画?」

  那是过期的啊!不,他会说他分不出过没过期,只是以为她让小孩拿化妆用品当笔而已。万一诺咬着嘴唇把即将出口的话咽了下去。

  都怪她,那个时候她实在太困了,头脑都不太清醒,又突然跳出个小孩要画画,笔塞到哪里去她早就忘了,才拿了支口红,给了他一块地方让他画,想着瓷砖、地板反正以後好清理,一时犯懒而已,竟然埋下这种大祸。

  万一诺一时想不出什麽好理由,站在那,嘴一张一合,像条离了水的金鱼。憋了好久,她才道:「何思羽,你就不能成熟点吗?」

  竟然被她这麽说,真是奇耻大辱。和不讲理的人讲理,和卑鄙的人卑鄙,和幼稚的人幼稚,这有什麽不对?何思羽问:「怎麽才能表现得成熟呢?」

  「比如说你气我硬把你抓来看小孩,然後我家又稍微有点乱,让你看着心烦,想要教训我一下,那麽现在已经达到目的了,我现在真的很後悔叫你来帮忙。然後身为一个男人,既然目的已经达到了,就要显得有些风度,负责善後。」所以说,她已经被气到了,他该满意了,总不能真把她家弄成垃圾场吧?

  何思羽举起手机面向她,让她看手机里的照片,「你家的惨状我已经拍了照,顺便也把这个『私生子』也拍进去了,如果你今天把屋子收拾好,我就把照片删掉。如果没有,我就把它发给万叔叔。」

  「你威胁我?」

  「自己的屋子自己收拾,这算是威胁吗?你在美国这几年是怎麽生活的?」

  「都有室友帮忙啊,她收拾屋子,我出去采购,不是很合理吗?」

  何思羽点头,「可惜你现在没有室友了。」

  万一诺要气炸了,可当着小孩的面杀人又有点不太好。

  何思羽看了看手表,「你还有八小时的时间。对了,我今天不去公司了,要借你的电脑查邮件,中午是去外面吃还是叫外送都可以,客厅那张桌子我就先占用了。」

  什、什麽?他这是说他要在这里待一天,监视她打扫吗?她不满地道:「何思羽,我不过是耽误了你几个小时,迟到一些而已。你是部门经理耶,循点私怎麽了,迟到几小时并不耽误你这一天的工作啊。」

  「职场残酷,尤其我这种刚升职的小小部门经理,因私事迟到还不如病假休息,这就不劳你操心了。但你以後也少说滥用职权这样的话,公司可是你家的,这样的话可不妥。」

  这家夥几年不见,心眼竟然更小了,他是瘟神吗?她是不是要焚香、跪拜才能送走啊?

  结果万一诺的那两个朋友直到快中午才联系她,正如她猜测的那样。没过多久他们就满头大汗地来接小孩,因那时万一诺正在洗碗,不方便开门,对方见到开门的是何思羽,吓了一跳。

  何思羽不理那边感动的场面,去客厅处理他的邮件,当自己不在,但对方似乎没办法也同样无视他,才抱抱亲亲自己孩子一会,眼珠子就一直在他身上打转。

  「一诺,那个人就是你说的那个何思羽?你们住一起吗?」

  「怎麽可能,小点声啦。」万一诺偷瞄一眼何思羽,一副受到惊吓的样子,「拜托你千万不要做这麽可怕的想像,跟他住一起我会死的,累死。」说着,给对方看她还沾着水滴的玉手。

  「哎呀,你在洗碗啊?真是的,和喜欢的人在一起就是会变得贤慧起来呢。」那边的妈妈丝毫没有意会到万一诺的意思,还很兴奋的样子,「你昨天不是还抱怨表白後,他对你超冷淡吗?我看着不像啊。不过倒是跟你说的一样,看上去很不好相处的样子。」

  何思羽的眼睛看着电脑萤幕,在心中暗叹万一诺交朋友非得交跟她一样没大脑的吗?人家都告诉她小点声了,还听不到吗?也该稍微注意本人还在现场吧?

  「我现在宁可他对我超冷淡了!」叫别人小声点的万一诺反而激动地大叫起来,道:「好啦,你们一家三口快滚回家幸福去啦,连小孩都乱放生,就不要别操心别人了。」

  夫妻两人听後,大笑起来,被万一诺硬往外推也毫不在意,「不是很好吗,又能跟喜欢那麽多年的人打情骂俏了,明明他不理你时,你那麽寂寞。」

  「好啦、好啦,再罗嗦下去,就让你们赔我化妆品的钱哦。」

  「什麽化妆品?」

  「问你的画家儿子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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