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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收录] 《艳情》作者:攸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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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8-23 22:35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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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叶子 于 2013-8-29 17:38 编辑

书  名:艳情
系  列:单行本
作  者:攸齐
出版日期:2013年9月17日

【内容简介】
邋遢男人他见过,邋遢欧巴桑也见过, 
但这样邋遢的年轻女人还是头一回见到。 
对外——那般“衣衫不整”就大剌剌地出门; 
对内——美工刀随地扔,宣称踩到就知道在哪了。 
她粗枝大叶,做的却是那么细腻的工作; 
她随性散漫,像什么都不放在心上,却会在睡梦中流泪。 
而他讨厌她总是叫他“小王”, 
总是把他当成完全不具威胁性的小男生, 
总是说他老实、单纯、可爱,甚至笑他社会经验不足; 
更讨厌与她成为邻居、成为工作伙伴这么些日子, 
竟还不确定她是双胞胎中的姊姊或妹妹…… 
他讨厌, 
向来冷静慢热的自己因这些莫名其妙的小事乱了心绪、失了步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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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3-8-29 17:37 | 显示全部楼层

  精彩章节抢先阅读

  第一章 

  电话响的时候,赵艳云还分不清是在睡梦里还是现实中,直到一只小虫在她耳边绕啊绕,她下意识要伸手挥开,倏然想起什么,举到半空的手垂了下来,双眼一睁,瞪着天花板。 

  床边桌的电话还在响,她揉揉眼,坐起来,接起电话。“喂?” 

  “喂,请问那里是天堂吗?” 

  天堂?她打了个呵欠,往后躺回床铺。“先生,你打错了。” 

  “打错?”疑惑的声音又问:“那请问电话是不是02-223XX223?” 

  “嗯嗯。”好困。赵艳云微眯眼,昏昏欲睡。 

  “号码没错,我应该没打错。你那边真的不是天堂……噫?啊,唉呀,我说错了!你那里是天国?” 

  “嗯……天……天国?”她睁大眼,抓抓头,思绪这刻总算清明了。“对,是天国。”坐起来,她捏捏眼皮,语声严谨地问:“请问哪里找?” 

  “是赵小姐吧?” 

  “我是。” 

  “你好。是这样的,我是在你的网站上看到这个电话号码的。前天夜里,我忽然梦见……” 

  拉开抽屉,翻出纸笔,赵艳云咬开笔盖,边听边埋头记录着;她一边写还边打了个呵欠,待对方说完了,她才问:“先生贵姓?” 

  “詹,詹天佑的詹。我需要给你什么资料吗?” 

  “我先确定一下,詹先生想量身订做,还是订购网站上的产品?” 

  “量身订做价位好像比较高?” 

  “……”她又打了个呵欠。 

  “赵小姐?” 

  “啊?喔。基本上是这样没错,因为要另外再画设计图,而且制作时间上也会多个几天。不过这不是绝对,要看需要做多少配件,还有尺寸也有差,愈小愈贵。”她再打了个呵欠。真惨,原来她这么困啊。 

  “我看你网站上那个温泉平房我满中意,但是房间的摆设能不能改?就是不用你网站图片上的摆设,可以吗?” 

  “可以。改的部分看要怎么改,会另收取这部分的费用。” 

  “我跟你说怎么改就行了吗?” 

  “你想怎么改呢?有没有可供我参考的图片?” 

  “我想要用现在的房间摆设,一模一样的。” 

  “那需要照片,有照片我才知道要怎么改。”网站上都有说明了,这位詹先生没仔细看的样子? 

  对方轻轻“喔”了一声,又问:“就拍我想要的装潢和摆设就好?” 

  “就是你想要的那个房间的全部,最好是整个空间都拍,且各角度都要,连一些小地方的摆设最好也都拍给我。麻烦请你拍好后寄到我信箱,信箱帐号是tianguo@cmail。co……” 

  “我是不是要先汇款?” 

  “不用不用,我会先——”她想了想,道:“詹先生,不好意思,请等我一下下。 

  话机搁下,拖鞋来不及套上就往房外冲,一路跑到客厅,昏暗中,不晓得踢倒了什么,脚拇趾痛了下,她嘶了两声,才想到该开灯。 

  灯光一亮,她盯着墙上白板记录。算了算时间,应该还能接这个案子。 

  抓起茶几上的母机,赵艳云开口说:“詹先生,我会先报价,要是价格上你没疑问的话,再汇款就好。如果有时间上的限制,照片就要尽快给我。” 

  挂断电话时,她瞄一眼时间——凌晨三点四十八分。她似乎是近凌晨两点才爬上床……再这样下去,会过劳死吧?但谁让她自己在网站上标示二十四小时服务……啊!她绝对要把“二十四小时服务”这几个字去掉。 

  人生就是这样吧,没生意时烦恼,生意太好也要烦恼……她叹口气,发觉肚子饿了,考虑几秒,回房换下睡衣,抓了钱包就走。 

  她的客厅用几座简单的不锈钢架隔成两个空间,一边工作用,一边摆她的作品。她目光不经意觑见一只小虫在她眼前绕两圈后,停在其中一个作品上头。 

  赵艳云走过去,看了看,道:“我知道要跟这栋一样,我已经在赶工啦,放心放心,一定如期交屋。” 

  她叹口气,往门口移动时,仍然没套上拖鞋的脚掌不知又踩着什么,她嘶了声,低眸一看,居然是剪刀。随便往旁一踢,出门觅食去。 

  *        

  把最后一个纸箱里的东西摆妥后,王誉霖吁口气,朝后坐在沙发上,靠着椅背,血丝满布的双眼将客厅的摆设扫过一回——前一个住处离公司稍远,租金又较高,租约到期后他马上另寻新租处,经过打扫搬家,忙了将近半个月,总算把新家整理好了。 

  拿来一旁的毛巾擦过汗湿的额角,他起身进房洗澡;当步出浴室时,黑发还滴着水,抓起披在肩上的毛巾随意擦过后,将毛巾扔进浴室洗衣篮,拿了钥匙和钱包,走出住处。 

  下班后赶着回来把客厅整理好,晚餐一个小七的三明治打发了胃,现在才发现饿得胃有些难受,不吃点什么恐怕睡不着觉。 

  锁上大门,转身朝电梯走去,才发现那里站了个女人;他瞄瞄对门的那间房,想着大概是里头的住户。 

  当初看上这层楼,除了上班方便、租金亲民外,最吸引他的是邻居简单,每层楼都只有两户,不似之前住处,一层楼就有五户人家。 

  他喜欢安静,工作时也需要宁静的空间。问过房东对面住户情况,房东说似乎是个设计师;以他的认知来说,无论是哪方面的设计师都需要安静的空间,所以他猜测他的邻居不会干扰到他的生活;邻居这个要素也是这屋子吸引他的地方。 

  现在这个邻居就在面前……他看着那女人,思索着都遇上了,是不是打个招呼比较好?毕竟敦亲睦邻不是坏事;然而下一秒,他却瞪住对方。 

  那女人呵欠连连,还自在地直发出“啊——”“哈——”呵欠声,同时间,一手拉开衣领,另一手从衣领往下滑进,那动作是在……拉肩带?调整肩带很正常,但这种事在电梯前做,实在有失礼貌,也不怎么雅观,他以为应该在自个儿的房里较恰当。 

  听见“叮”一声,电梯门滑开,他才回过神,赶紧快步跟上,在女人身后踏入电梯;女人站在角落,两手交抱胸前,头贴着墙面阖眼,像是在休息,不晓得是没发现他,还是不想理他。 

  或许他也该保持沉默,却又不由自主打量起他的邻居。 

  她面色惨白,阖着的双眼和紧抿的唇,实难辨认她模样如何。她颊边有细碎发丝,看着应该是卷发,后头的发丝则乱糟糟地盘在脑后,一根铅笔松松地插在发间。 

  女人穿着一件洗白的牛仔吊带裤,里头那件是灰色横条细纹短T,一只短袖子还往上翻折;他目光下移,发现她一脚裤管卷至小腿,另一脚裤管只往上翻了个褶,套着一双帆布鞋,不像有穿袜子。 

  简单来说,他这邻居给他的感觉只有两个字——邋遢。 

  真的,邋遢男人他见过,邋遢欧巴桑也见过,但邋遢的年轻女人他头一回见到。若非亲眼所见,实难相信有女人会这种装扮就走出门,至少该把裤管还是衣袖拉整齐,或是把那支插头发的铅笔给固定好吧。 

  出大楼时,他朝便利商店方向行进。这里白天因有所高中,还算热闹;到了晚上,却静得不可思议,更别说这个时间,走在路上都能听见自己的脚步声。 

  高中校门对面有两家便利商店,紧紧相邻;他对便利商店并没有特别偏好哪家,就看推出的优惠或是赠点换公仔活动哪一个较吸引他。 

  最近小七好像是Kitty猫……他走进小七,在面包、饭团前绕了一圈,最后走到关东煮前,看着里头的东西。有他喜欢的鳕鱼豆腐,还有鳕鱼卷。他拿了纸碗,夹子准备一夹时,一只手探了过来,直接抓了尾端竹签,把他喜欢的鳕鱼豆腐抓走了。 

  他侧目一看,是那个邋遢女人。就见她左手拿起一个纸碗,把鳕鱼豆腐放入碗中;又看她依然用手抓起鳕鱼卷的竹签尾端,把它放进碗里;在她又将有下一个动作前,他顾不得其它,用手直接抓起黑轮竹签,放进自己的碗里。 

  他看她拿了汤勺,加了三勺热汤,正要加入第四勺,像是这才发现他似的,手一顿,看了过来。 

  “……”王誉霖一怔,对上她目光。她眼睛很大,睫毛虽不密,但纤长,深黑的瞳仁圆滚滚地对着他;他正想着是要指责她没拿夹子,还是先指责她把他想吃的都拿了时,她却笑了。 

  “你在等汤勺吗?给你吧。”赵艳云把手里的汤勺递过去,眼睛瞄瞄他空空的纸碗。“你就吃一根黑轮啊,这样会饱吗?男生吃这样真的太少了。”说完自顾自地走掉了。 

  “……”吃太少?他的鳕鱼豆腐、鳕鱼卷在谁碗里?! 

  呵口气,随便舀了一点热汤,他绕到饭团冷藏柜前。他瞄瞄价格,盘算着什么,然后侧首看着那在柜台后方拖地的店员,问道:“请问一下,你们现在是消费多少赠一点?” 

  “满七十元一点,购买大杯咖啡一次可换两点。” 

  咖啡……吃完消夜就要睡了,不适合喝咖啡。他拿了个肉松三角饭团后,再多拿一瓶柳橙汁;结帐时,不可避免地又跟那女人碰上。她在他前头,他看她掏钱出去,手一拿起大亨堡就在柜台前吃了起来。 

  有这么饿吗?不能等店员找零后,再到窗边找位子坐下来吃? 

  赵艳云根本不知身后有个男人瞪着她看,她大口啃了两口大亨堡,接下店员的找零和发票,随意塞进口袋,然后把点数推回给店员。“我不喜欢Kitty。”说完转身对上男人视线,突又回身把柜台上还未被收走的点数拿回。 

  “不好意思啊,这个给他好了。”她对店员笑了一下,转身将点数放到王誉霖手中的饮料瓶盖上,然后抓起暂搁纸碗碗盖上的大亨堡,又是大口咬下,满足地走出小七。 

  下雨了?站在骑楼下,她目瞪口呆地看着粗大的雨滴,哗啦啦的,像用倒的一样。出来的时候,明明一滴雨也没,怎么十来分钟而已,已是滂沱大雨?这下怎么办才好?总不能淋雨回去啊。她无奈地看着雨幕,咬着大亨堡。 

  身后“叮咚”一声,余光映入什么,她侧首,就见那个黑轮先生走出来,他一手捧着纸碗,碗盖上搁着饭团,另一手中有把透明伞,一看就知道是刚刚才从里边买的。 

  “先生。”赵艳云喊住他。 

  王誉霖停步时,只是疑惑地看着她。 

  “下大雨了欸。”她笑咪咪地说。 

  “……”他有眼睛看。 

  “你有伞。”她眼睛下移,盯着他的伞。“我可以跟你共用吗?” 

  王誉霖想了几秒,打开伞,道:“走吧。” 

  “YA,你人真好!”她欢呼一声,钻到伞下。“不过我人也很好对不对?我刚才把点数给你了。” 

  他皱了下眉,古怪地看她一眼。 

  “我就住在前面的大楼,脚程大概五分钟就到了。” 

  他没说话,又或者该说,他不晓得能回她什么。 

  “突然就下雨,还下真大呢。”她像自语,说完后吃起还剩有三分之二的大亨堡。 

  “……”她还真是自在。他为她撑伞,她倒能轻松啃食了? 

  “啊!”她忽然叫一声,王誉霖吓一跳,止步看她。 

  “我知道为什么会下雨了。”赵艳云露出微笑。“因为今天是七夕,七夕都会下雨。听说这个雨是牛郎和织女相见时,两人流下的眼泪呢,很浪漫是吧?”问话时,她是看着他的。 

  浪漫?他瞅她一眼。“一年见一次算浪漫?” 

  她想了想,提步往前走。“对欸,这样好像不算浪漫……是凄美吧。如果能谈一场凄美的恋爱,也不错哦?”舔了舔滑落在手背上的酸黄瓜酱,不待他回应,她又问:“你现在是吃消夜还是早餐?” 

  王誉霖看她一眼。“消夜。” 

  “跟我一样呢。”她侧眸,笑咪咪地看着他。“我常吃消夜。你也是吗?” 

  “偶尔。” 

  “只是可惜这时间就只有便利商店有东西吃,如果能有什么热炒店的话,不知有多好,那样子的话,我每天都——啊,你雨伞要过来一点,我肩膀淋到雨了。”她看看她微湿的左肩。 

  “……”他好像什么事都不能做,只能默默把伞面往她方向移动,因此,湿了自己右肩。 

  “你做什么工作的?” 

  “室内设计。” 

  赵艳云圆睁美目,讶道:“真的吗?那我们算是同行欸。” 

  “你也是室内设计?”他瞥她一眼,有点意外。 

  她点头,又摇头,然后笑了两声。“我比你还厉害哦。” 

  他狐疑地看着她。他是不厉害,但……比他厉害?没见过这么敢说的人。 

  “我是建筑师。”赵艳云笑得眼眸弯弯的。 

  建筑师?他瞠眸。真瞧不出来,但看上去又好像有那么点建筑师的样子。他认识的建筑师里,要嘛形象端正,要嘛就是不修边幅,带了点艺术家的随性,当然,她是属后者。 

  “你的样子是有那么点像建筑师。”他低道。 

  “噫,建筑师有一定的样子吗?”耸了下肩,她忽又道:“啊,我家到了。”她努下巴示意身侧那栋大楼,然后张大嘴咬住大亨堡,翻出口袋的钥匙。 

  打开大门时,她拿出大亨堡,嚼了两下才朝他点点头。“你可以回去了,谢谢你啊。”转身进门,男人却在她身后也跟着进门。 

  赵艳云有些错愕,道:“那个……我到了。” 

  “我知道。”收了伞,掩上大门,他朝电梯走。 

  “咦!你、你——”她跟上,后觉地问:“难道你也住在这栋?” 

  他忍住翻白眼的举动,摁了开门键。“我住你对面。”跨步进入电梯。 

  “是哦?”她扬声,跟着步入。“我记得住我对面的邻居是女的。” 

  “也许你说的是前住户。”所以说,稍早前搭电梯下楼时,她完全没留意到他?这女人是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吗? 

  她打开关东煮碗盖,香气立即在紧闭的空间内漫开,她喝口汤,状似无意问起:“所以我要出去买东西时,跟我一起进电梯的是你?” 

  “是。”王誉霖瞪着她那碗掀盖的关东煮。 

  “唔。”她点点头,拿起鳕鱼豆腐,吃了起来。 

  欸,好像有点糟糕,对面吕小姐哪时搬走的怎么也没跟她招呼一声?因为不知道吕小姐搬走,她一直以为跟她同乘电梯下楼的是吕小姐,所以她很放心地就在电梯里打起盹来,而且在打盹前,还拉了拉下滑的肩带……结果居然是这个男的。 

  “你哪时搬来的?”她边吃鳕鱼豆腐边问。 

  “上星期六正式搬进来。”他瞪着那根鳕鱼豆腐。“你似乎不喜欢待在家里吃东西?” 

  “没有啊。” 

  “我看你沿路一直吃。” 

  “饿了就是要吃,不是吗?”不然干嘛买? 

  “没错。但是不能回家再吃吗?你在电梯里吃东西,会有味道,下一个搭电梯的人会很痛苦吧?”他义正辞严。 

  赵艳云错愕地看着他。她才想着要自我介绍,然后也请他自我介绍,以后可以是好邻居,却不想竟被他指责了。 

  电梯在此刻停下,她不以为忤先行步出,在身后男人抬步时,她忽然回首,道:“我吃的是关东煮,又不是臭豆腐。”转身走掉了。 

  “……”王誉霖呆了好几秒后,不得不承认,敦亲睦邻这种事,在这个新住处恐怕不适用了。 

  *        

  从来没遇过这种客户,房子都装潢一半了,才说正在进行的那一个房间要停止装潢工程,还另找了设计师接手剩下的工作,要他把当初的设计图给那位设计师。哪有这种事! 

  王誉霖把机车停妥,拎了公事包就往面前那栋外观建筑已差不多完成、目前正在进行内部装潢的新屋走。 

  他只是个设计师助理,不确定自己有没有能力将这样的事情处理妥当;不过,人总要成长,他不可能一辈子做助理,况且他跟随的设计师还有别的案子要忙。 

  在全新的透天屋前站定,王誉霖思索着等等见到客户时的说词。 

  稍早前在公司时,接到方先生的电话,电话中他只说目前正在装潢的那个房间要暂时停止施工,并要换设计师做,其余内部装潢照样进行,接着方先生要他带设计图到现场一趟,电话便挂了。 

  所以等等必须先弄清楚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单就一个房间要停止施工并要换设计师?是觉得那个房间的设计不满意吗?但不满意又为何要他把设计图给那位设计师?还是说方先生认识对方,碍于人情压力只好留个房间让那位设计师发挥? 

  弄清楚状况后,他还得说服方先生打消念头,然后……然后他看见一个背着大布包的女人直接推开大门走了进去;她低着脸,脚步迅速,他来不及看清那张脸孔。 

  这屋子是方先生买地自建,盖屋时,找的是别家建筑事务所,装潢才找上大钧。他知道方先生目前住在原住处,新屋装潢完工后,才会从旧屋搬迁过来,至于旧屋也有打算重新装潢,再以套房出租方式租给学生。 

  屋里除了一些工具和材料,什么都没。白日有工程时,大门是不锁的,方便师傅们进出,但不表示闲杂人也能随意进出。 

  那女人的穿着依他看来,应不是屋里装潢的师傅。里头那些不管是木工或水电等等的师傅们,都是与他上班的大钧建筑事务所长期合作的,他常在工地走动,和师傅们多少相识,而那女人他未曾见过,难道是小偷? 

  他迅速迈开长腿走进屋里。这年头连水沟盖都有人拔去换现金了,屋里那些木材、磁砖,甚至是工具等,有人偷也不奇怪。 

  一楼未见有人影,楼上传来施工的声音,还有师傅交谈声;他顺着阶梯一路上到三楼,一个木工师傅正在木条上钻螺丝孔,另一个在木皮背面抹白胶,还有一个在裁切尺寸。 

  这屋里所有的家具柜,全是木工现场施作,地板上满是木屑,他脚一踩过,还能见到自己的黑色皮鞋上沾染了些细屑。 

  “吴师傅,今天只有三个人?” 

  那正在裁切尺寸的师傅看过来。“是你啊。景美另外有个工程要做,另两个师傅过去那边帮忙啦。” 

  王誉霖点点头。所以……那女人? 

  “方先生跟你约在这里哦?”吴师傅问。 

  “对。他打电话来,说二楼后面那个房间停止装潢,还说他找了另一位设计师接手,让我带设计图来。”他皱了皱眉,低声道:“方先生这样做,根本是违约了。” 

  吴师傅停下手边工作。“说违约好像也不算。坦白讲,我做装潢快二十年,也是头一次遇上这种情况,不过我想他也不愿意啦。” 

  “不愿意?”那就不该找其他设计师。 

  “你不知道吗?”吴师傅狐疑地看他。 

  “知道什么?” 

  “他那个房间本来是要给他小女儿的,好像才高二吧。” 

  “我知道。当初设计时,方先生有交代要粉嫩、浪漫一点。”所以房间设计才以女孩最喜欢的粉红色为主。“方先生现在要换设计师,是觉得我们的设计不够浪漫吗?还是他女儿看了目前的进度,她不喜欢?”但就算是这样,当初看设计图时,就应该提出来不是吗? 

  吴师傅瞪大眼睛看他。“我看你是真的不知道耶……他女儿前几天出车祸走了,那个房间才停止装潢,大概是觉得装潢了也没人睡了。” 

  人走了?他错愕几秒。他还真不知道这件事。 

  有点意外地看着吴师傅,王誉霖说:“我不知道他女儿走了。如果是这样,房间不装潢我当然可以谅解。”话音方落,猛然想起什么,他又道:“但是他要找别的设计师。”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他没跟我提过。”耸耸肩,吴师傅继续工作。 

  话一聊,倒忘了正事,此刻,王誉霖才想起来自己是要把那擅自闯入的女人给找出来的。他转身,快步下楼,然后在二楼后面那间装潢一半的房里看见了那女人。 

  她穿一件黑白横条纹抽绳连身长裙,一双白色帆布鞋;她弯着身,大大的相机遮去她面貌,只看得见她拿相机对着角落那木工师傅纯手工打造、还未上漆的化妆台,像在抓拍照角度;而她身后那个大布包垮垮地垂在她腰臀间,布包的拉链是打开的,看得见包里似乎有笔记本,好像还有平板电脑? 

  “噫,你……”赵艳云透过镜头,从化妆台的镜子里看见身后男人,倏然转首,疑惑道:“你不是那个……啊,你住我家对面对不对?” 

  见到女子的面容时,王誉霖甚意外——居然是那个有点奇怪的邻居。她来这做什么? 

  “你怎么会在这里?”他开口问。 

  “我来工作啊。”她手轻放,相机垂挂在胸腹前。“那你呢?” 

  “我约了人。”她来做什么工作?他皱了皱眉,像是想通了什么,确认的口吻,问:“我记得你说你是建筑师?” 

  “嗯嗯,你记性不错。”她笑咪咪的。 

  “所以,方先生另找的设计师是你?” 

  “是方先生找上我没错。”赵艳云看看装潢了一半的房间。“这房间装潢得很不错,你设计的?” 

  “公司设计师设计的,我只是负责画图。” 

  她盯着他瞧了一会儿,道:“你还真老实。”大多数男人都爱吹嘘自己的,面前这家伙大可说这里的装潢全是他所设计,他却这么坦白。 

  “什么?”真是莫名其妙的回应。 

  “说你老实啊。”她笑了笑。“我猜你刚出校园吧?” 

  “大学毕业后服役,退役后进入职场一年多,我已经二十六岁了。” 

  她点点头,心里暗自好笑,因他回答得真详细,连年纪都报告呢,好老实的一个年轻人。“你好年轻,算一算……我大学毕业好像快十年了。” 

  王誉霖瞠大眼。所以说,这女人三十岁上下?她不说,还真看不出来。回想第一次见面的情形,那些言行根本不像一个年纪差不多是三十岁的女人该有的。 

  “赵小姐,王先生,你们都来了。”屋主方先生出现在房门口,他一身白衣,面色带着疲倦。“抱歉,因为有法事,晚到了。” 

  “我们也刚到而已。”赵艳云翻出手机,点开行事历。“方先生,不好意思,想跟你确认一下,告别式的日子看了吗?” 

  “最快也要等农历八月了。老一辈的人都说农历七月婚丧都不宜,所以我跟我太太讨论后,决定鬼门关了后,再送她出殡。”方先生语声沙哑,神情哀戚。 

  她算了算日子,离鬼门关还有二十天,也就是说,她至少还有二十天的工作时间。她目前手中还有一个案子,进度已进行一半左右,方先生这个案子绝对没问题。 

  “好,那我暂定就是农历八月一日交货。”她在行事历记上。 

  “那个……王先生,真抱歉,因为法事的关系,电话里没跟你说明白就急着挂。”方先生搓搓手,歉疚中带了点沉痛。“是这样子的,这房间当初跟你们提过是要给我小女儿的,不过她前几天被同学载出门,同学车骑得快,转弯时车子打滑出去,撞上电线杆,我女儿……走了。” 

  方先生情绪稍显激动,深呼吸后,接着说:“这房间再装潢也没什么意义,我跟我太太就决定这房间暂时不装潢,等她后事处理好,我会再考虑这房间要做什么用。” 

  “没关系。”像是这种情况,他的确无能为力改变什么,除了顺从方先生意愿,别无它法;总不能在这种情形下,硬要人家履行合约把装潢都完成。 

  “对了。”方先生想起还没帮两人介绍,道:“这位是天国的设计师赵小姐,她有提到因为装潢未完成,所以剩下没装潢的部分就需要你提供一份设计图给她。” 

  不装潢了,但又找来面前这个女子接手工作,还要把设计图给她?再有他们说什么交不交货的?王誉霖看不懂这是什么情形,他唯一确定的是设计图没道理给别家的设计师。 

  “方先生,我能体谅您失去女儿的心情,但是把我们大钧的设计图交给别家公司的设计师去施工,这是不可能的事。”王誉霖看向面前女子。“还有你,你这么要求也太没职业道德了。如果是你辛辛苦苦画出来的设计图,你会无条件把图交给其它业者,让他们使用施工吗?” 

  赵艳云有点意外这男人可以用着那么温和的语调,说出这么不客气的话;看他一脸正气凛然,她感到很有趣,心里也猜到方先生大概没把话说清楚。 

  “如果把我辛苦画来的图无条件交给同业,那我当然做不到啦,但是如果对象是你……”她笑一声。“我倒是很乐意。” 

  什么跟什么!她这是在挑逗他吗?什么叫做对象是他,她倒是很乐意?有哪个笨蛋会把自己的作品交给别人使用的?这女人到底哪里有问题? 

  “方先生,”赵艳云略带笑意地开口:“我想您可能没对这位先生说明我的工作性质吧?” 

  方先生愣一下,道:“好像是没有……我也忘了,最近事情太多。” 

  “你的工作性质我还不了解吗?虽然我只是室内设计助理,但公司内有很优秀的建筑师,平时看他们工作,我难道会不了解?”他少有脾气,此刻却有点生气了,觉得这一切真的太莫名其妙。 

  那么冷肃的口吻,又让赵艳云想笑。她轻咳一声,压抑笑意,说:“总之,请你准备好平面图给我,有3D图更好,我等等抄我的mail帐号给你。” 

  他深吸口气,道:“我是不可能给图的。”开什么玩笑!即使目前只是助理,可大钧这份工作他还想要,这图要是给了出去,他回去怎么向老板交代? 

  “呃……王先生,”方先生觉得应该解释一下。“我没跟你提过赵小姐的工作吗?其实她是天国的建筑师。” 

  “然后?”他皱着眉。 

  “然后你还听不懂意思吗?”赵艳云目光带着笑意。 

  “什么意思?难道你不是建筑师?” 

  “我是啊。”她点头。“但我是天国的建筑师,和人间的不一样哦。” 

  “……”什么和人间不一样?他依然瞪着她,不说话。 

  她笑一声。“你真的不懂我在说什么欸……我说我是天国的建筑师,白话一点,我是帮往生者盖房子的。” 

  往生者?王誉霖瞪大了眼。 

  她从包里拿出一张名片,递了过去,然后朝他伸出右手,道:“你好,我是赵艳云,我自己成立了一个工作室,叫天国。我是专门做纸扎的。” 

  天国建筑师赵艳云 

  服务项目:纸扎灵屋、纸扎单品、量身专属纸扎…… 

  二十四小时服务,请电洽:(02)223XX223 

  网站:http://www。tianguo。tw。cow 

  王誉霖匆匆过眼后,瞪着天国建筑师这五个字。 

  他总算明白,稍早前她为什么会说她乐意把她画的设计图给他使用了。她的设计图,他根本用不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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