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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收录] 《少爷的龙套情人》作者:何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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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5-20 19:44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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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  名:少爷的龙套情人
系  列:单行本
作  者:何舞
出版日期:2013年2月7日

【内容简介】
不想被他爱时,躲得过一夜,逃不了下一晚;
只想被她爱时,要了她的人,要不到她的心。!

顾沁朵的丈夫叫原圣成,家世一流、头脑一流,
不仅是位成功的银行家,还是个心狠腹黑、锱铢必较的放贷高手。
外人看来,平凡的她像是占了便宜,可谁知与债主老公同床,
她不只夜夜被折腾得不轻,还得小心讨好,因为没人知道,
她家帅得几乎没天良的俊美老公,原来是头披着羊皮的狼。
表面上装得一本正经、不苟言笑,其实床上可是霸道得很,
不仅喜欢在床笫间对她为所欲为,还总爱欺在她身上耍流氓!
顾沁朵本来以为,自己只怕原圣成在床事上的强悍,
直到别的女人来抢这个极品男人时,她才发现,
原来她最怕的是,他可能不要她……因为原圣成这男人,
对没兴趣的人从不浪费一丁点时间。可天真的她却不知,
打从第一次遇上她,原圣成这男人就打着霸道的主意,
这辈子他绝对要将这个偷走他心的小女人,牢牢地绑在身边不可!

链接:https://www.yqtxt.net/thread-17579-1-1.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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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3-5-20 19:46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叶子 于 2013-5-20 19:47 编辑


  精彩章节抢先阅读

  第一章

  与热闹喧哗的市中心相比,依山而建的这片高档住宅区要相对宁静许多,清晨的阳光很明媚,透过薄薄的蕾丝窗帘,洒进装修得相当典雅精致的房间里,有种细致柔美的情调。

  如往常一样,顾沁朵在这一片宁静里缓缓醒来,长长的睫毛微颤,水眸略微张开,又阖起,舍不得睁开。

  无法遗忘的往日记忆,在昨夜又重入梦中纠缠了她整夜,当意识回来之际,阴霾渐散,笑颜消逝,有再世为人的感概,也有割舍不掉的伤痛。

  慢慢睁开眼睛,谁知,猝不及防地,顾沁朵就被那张近在咫尺的俊颜给吓了一大跳。

  “啊!”她尖叫出声,身子下意识地猛然朝后缩,满脸警惕,一双水眸也闪现着,近来越来越少在这人面前流露的戒备。

  “怎么了?才一个星期不见,就不认识我了?”因她本能的防范和疏远,原圣成眼中瞬间掠过一丝愠色,唇角习惯性的一挑,露出抹略带嘲讽的笑意。

  清晨起床时惯有的低血压,让顾沁朵有些迟钝,她继续呆若木鸡地瞪着眼前占据了大半个床位的英俊男人。

  他似乎刚从浴室出来,黝黑的鬓角都还是微湿的,高大健硕的身躯上随意地套着舒适睡袍,从头到脚都是一派轻松随意。

  可是这人,不是应该还在大洋彼岸吗?怎么会出现在她眼前咧?

  一时间,顾沁朵犹疑自己仍在梦中。

  “枉我连夜赶回来,以为能给你一个Surprise,没想到,你的反应还真是令人Surprised,你说呢?”因自嘲而上扬的薄唇缓缓吐出两个字,“老婆?”

  顾沁朵被这声“老婆”搞得她起了一阵鸡皮疙瘩,但也无比有效地,让她在最短时间内想起自己的身分。

  据顾沁朵对原先生的了解,这个平时总是喜欢顶着张扑克脸的男人话不多,如果哪天反常了,就表明他的心情极好,或者……极坏。

  眼下这种情形,估计后者的可能性居多。

  眼波一转,脂粉未施的雪嫩小脸上,霎时泛起甜甜笑意,左颊边的酒窝若隐若现,“不是呀,老公……你吓了我一大跳,人家没反应过来嘛!你是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不叫醒我……”

  与以往一样,原圣成听到她讨好的话语,神色才稍微和缓,伸手捏了捏她嫩滑的脸蛋,调侃道:“你睡得像头小猪,我哪舍得叫醒?”

  这段时间这女孩一边忙着毕业论文,一边还偷偷地在自家工厂里帮忙,还以为他不知道,她瘦了不少,连小下巴都尖了,看着就教人心生不舍。

  “对不起嘛,我睡得太沉了,不知道你回来了。”她干笑一声,不好意思地垂下粉颈,倏地又抬起头,疑惑地问道:“不是……还得过三天才结束会议吗?怎么会提前回来?”

  一个星期前,他应国际商会的邀请,去了美国西雅图参加什么世界贸易金融会议,预计最少要去十天,难得有这么长的时间悠闲自在,她高兴死了,没想到还没过几天放牛吃草的逍遥日子,这人冷不丁就回来了。

  原圣成听了没回答,反问道:“你的论文准备得怎么样了?”

  顾沁朵絮絮叨叨地开始向他报告,“前两天交到学校去了,毕业前好多事哦,还有工厂那边也是,常叔年纪大了忙不过来,我……我想过去上班……你觉得可以吗?”

  “哦,这样啊?”他一挑眉,精锐内敛的眸光盯着她,轻描淡写道:“工厂那边的事情用不着你操心,我会派人解决,你要是想上班,还是等毕了业再说。”

  顾沁朵听罢,心中猛然一滞。

  工厂的事不用她操心?

  想回自已家的工厂上班,还要等毕了业再说?

  哼!唬弄谁呢!

  这两年她还可以依仗那帮忠心耿耿的老臣,帮忙管理父亲留下的玩具厂,可是常叔他们总有退休的一天,万一到时她还是“扶不起来的阿斗”,那么整个工厂就会完完全全沦为这男人的盘中餐,是煎、是炸、是红烧还是清炖,都只能任由他宰割了……就如同她的下场一样。

  她顾沁朵是发过誓的,绝不会让这一天到来,玩具厂虽小,却是父亲一辈子的心血,自己就算拚了这条命也要保住它!

  事实上她也这样做了,一年前嫁给了这个男人,将对于女人而言最重要的婚姻和身体,全部拱手交给对方,成功地挽救了岌岌可危的工厂。

  可此刻,顾沁朵想还是得先巧言令色地安抚好对方,否则惹火了这看似沉稳自持,其实腹黑无比的男人,殃及到一池子鱼虾,就太不划算了。

  “没关系,我可以的,工厂那边大大小小的事不少,我总得帮忙做点什么……而且以后,若是只能靠你一个人撑着,会很辛苦的。”

  软言细语、懂事乖巧,眼前的小女人一片真心可表,先不论几分真、几分假,就那甜甜软软的嗓音也绝对能教人听得舒坦。

  “这么乖?”男人果然很高兴,有力的手臂一拢,便将玲珑柔软的身子牢牢收入怀里。

  “人家一向都很乖的啊……”怀中小女人无比郑重地表明心迹,就差指天发誓说出一句“我对你一片真心可昭日月”的戏剧化台词了。

  “是吗?”带笑的利眸盯着精致小脸上一双翦水双瞳,沉声又问:“那这几天我不在,你都在做什么?”

  顾沁朵眨了眨眼,下一秒便笑逐颜开,“我都在想你呀!可是我怕你太忙了,所以没有打电话给你……”满脸诚恳的神情不仅看不出半分虚情假意,甚至还俏皮地询问一句:“原先生不会生气吧?”

  “能有如此识大体的太太,是原先生的福气,怎么会生气?”男性低沉悦耳的声音告诉顾沁朵,他此刻的心情应该非常不错。

  这男人虽然不是小猫咪,但也应该属于大型猫科动物吧,毛要顺着摸,他才会舒服。

  而跟他在一起的一年时间,三百多个日日夜夜,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不仅让玩具厂从濒临破产到起死回生,也让她自我修链到越来越像个好演员。

  因为她的丈夫不仅是位成功的银行家,还是位心狠腹黑、锱铢必较的放贷高手,与债主同床,不亚于与狼共枕,心惊胆战不说,还得强颜欢笑,演技太差哪过得了关哪!

  “你不生气,我就放心了。”眼见快蒙混过关了,精致的小脸上越发眉眼弯弯,说不出的娇俏可人。

  “那么……”原圣成薄唇微勾,将她揽得更紧,提议道:“原太太觉得自己是不是理应受到奖赏呢?”

  “不……不用奖赏!”小女人身子一僵,猛然察觉到他的意图,飞快地拒绝,下一秒就想起身开溜,“你,你再休息一会,我去做早餐!”

  谁知还没从他怀里挣脱出来,铁般的臂弯已圈紧她,高大的身躯俯首过来,两人靠得那么近,近到顾沁朵可以清晰地听到他有力的心跳。

  闪烁着蓝芒的深邃眼眸,居高临下地锁住怀中人儿惴惴不安想要逃避的视线,男人俊颜上似笑非笑,嗓音沉缓地传出,“我想吃什么,原太太……应该知道吧?”

  “不要……”顾沁朵红了脸,两手推拒他的同时飞快地撇开小脸,低嚷道:“我……我还没刷牙。”

  “我也还没有,再说,我又不嫌弃你……”男人显然被这个借口逗乐了,喉间发出愉悦的笑声,紧贴住小女人的胸腔一阵震动。

  是她嫌弃行不行……

  顾沁朵在心里偷骂,难掩反感地蹙起眉,满脸不情愿地随着他的逼近闪躲着。

  可惜在这个男人面前,她所有的抵抗永远只有一个结果,那就是失败!

  不容许她再次拒绝,大掌捧住不听话的小脑袋,霸道的薄唇已不由分说地用力吻住菱唇,舌尖极为熟练地挑开柔软唇瓣,热情又不失力道地勾缠住甜蜜小舌。

  脸没冼、牙没刷,他居然也亲得下去?

  真是服了他了!

  顾沁朵泄了气,放弃挣扎,心里无奈地叹了口气。

  亲就亲吧,就当是付利息了,谁教他不仅是她的丈夫,也是掌握生杀大权的债主呢?面对他,她早就债台高筑,再没有资格说“不”了……

  曲线玲珑的敏感身子,被一双火热的大掌细细地抚摸,轻柔的揉捻,一遍一遍,一贯的耐心,她与往常一样招架不住,呼吸渐渐开始混乱。

  窗外的阳光从和煦已经迅速转为明媚,舒适的Kingsize欧式大床上,也同样春意盎然,激情四射得快要着了火。

  ◎       ◎       ◎

  “嗯……啊……”女人隐忍的细小嘤咛和着男人性感的喘息声,在安静的空间里显得分外撩人。

  虽然不是第一次在白天做这种亲密的事情了,但顾沁朵还是觉得难为情,男人敞得大开的丝质睡袍下空无一物,露出结实精壮、性感胸毛一览无遗的赤裸胸肌,但至少还有件东西遮挡,而她光溜溜的身子却完全曝露在他眼前。

  她一边应付他的吻,一边挣扎着伸出小手,胡乱地在大床上摸索着,企图将被男人随手掀开的薄被抢过来,不料刚探出手就被一把捉住。

  “没地方放吗?来……”原圣成将她拦腰半抱起来,朝身上一带,“抱住我,嗯?”

  他带着异国腔的嗓音一贯的低沉、醇厚、略显沙哑却又富有磁性,是能令人产生奇妙安全感的声音,可在情欲迸发时又会显得性感十足,一个轻轻的“嗯”字,就不由自主地令顾沁朵双腿间泛起了春潮。

  难怪人家说,爱,是要做出来的。

  一段没有任何感情基础的婚姻,和谐的性爱大概是维持彼此关系的关键。

  尽管他们的婚姻不过是一场各取所需的交易,但顾沁朵也不得不承认,这男人的确是个近乎完美的丈夫。

  家世一流、头脑一流、人品一流,再加上那张帅得没天良的混血面孔,不管怎么想,都应该是她占了便宜呀?

  难怪官之橘,她那刁钻任性的小姑,一逮到机会,就满脸恨铁不成钢地数落她的不知好歹。

  “小表嫂,我表哥哪里配不上你了?要钱有钱、要人有人,我要是你,能找到这么个优质男人,又这么一心一意地爱我,那真要谢谢祖先保佑了!”

  人家官小姐的言下之意再明白不过,不就是一针见血地指出她配不上原先生嘛!这个她懂,可是……

  爱?还一心一意?

  那就省省吧!她又不是三岁小孩子,丢颗糖就能哄得绽露欢颜。

  大概是她一副神游太虚、没心没肺的样子,将官之橘气得七窍生烟,“啪”地一拍桌子,继续危言耸听。

  “你别不当一回事,外面对我表哥虎视眈眈的女人一抓一大把,你这个当老婆的好歹也提防着点,多长点心眼,省得哪天我表哥被哪个小三勾走了,有你哭的时候!”

  至于这番话嘛,虽然直白,倒是实在,还带了点通风报信、选边站队的味道,顾沁朵心领神会,当下一脸悔悟及诚恳地向对方表示自己十分受教,且立志加紧钻研驭夫术。

  其实,人家官之橘小姐说的也没错,想想看,身为堂堂英华银行的副总裁兼首席营运长,原圣成先生,那是多少名门千金人手一册的姻缘簿上,牢牢占据前三甲的金龟婿,怎么就落到一个在高雄乡下长大的野丫头手中呢?

  门不当,户也不对,难道说,真是上辈子烧了好香?

  倘若真是这样,那为什么她一出生就没有了妈妈,短短几年间,连最疼她的阿嬷和爸爸也相继丢下她走了呢?

  爱她的人,最终都一个一个地离开了她……

  苦涩倏忽涌上心头,像块沉重的大石一般,堵得顾沁朵不由自主地眼鼻发酸。

  “在想什么?这么不专心。”男人的薄唇抵着她耳畔低喃,大掌罩住一团小巧丰盈的小白兔,恣意揉捏,享受着饱满柔软的触感,拇指指腹还不停摩挲着嫩乳顶峰娇艳欲滴的红蕊,坏心地要磨得它更加挺立。

  “嗯……没有呀……人家很专心的……”顾沁朵蓦然回神,怕被他看出什么,整个人猛地朝他怀里钻,小嘴也配合着发出不成调的呻吟。

  “是吗?那让我看看,有多专心。”她的话令原圣成哑然失笑,一张嘴含住洁白如玉的小小耳垂,两只大掌扶住她弹性十足的挺翘臀瓣,挺腰,将那根坚硬粗长的男性,直往雪股中的花缝中推挤。

  “嗯……啊……”敏感耳垂被他的唇舌湿热地舔弄着,翘臀也被他托住,让粉股间的水嫩凹处与男性下身炙热如烙铁的巨硕紧紧相贴,还不时顽劣的磨蹭,又热又烫的触觉使顾沁朵轻轻颤栗着。

  男性火热的唇缓缓朝下,含住粉嫩可口的乳首,磨人似的吸吮、轻咬,又大口吞吐白嫩乳肉,唾液染得雪色酥胸一片水光泽亮。

  顾沁朵在他耐性十足的揉抚挑逗下,巴掌大的瓜子脸因动情而通红,全身肌肤都泛着汗,像一株热带丛林里水分充足的植物,兼具躁动的炙热和汹涌的情欲。

  等她终于忍耐不住“嗯嗯呀呀”地娇喊出声,下一秒便觉小腹突然一紧,一阵抽搐,接着下体涌出一股湿意,伴随着清晰可辨的血腥味,潺潺而出,腿窝湿成了一片……

  气氛骤然僵住,像被人从头顶泼了一整桶冰水,使顾沁朵瞬间从激情中醒过神,心中发出一阵惨叫,亲爱的大姨妈!您怎么现在现身了啊?

  男人此刻却是进退两难,赤裸着的高大身躯上每一寸肌肉都紧绷着,因欲望潮红的俊脸瞬间变得铁青,正眉头紧锁地瞪着她。

  顾沁朵面红耳赤地不敢与之对视,半晌过后,因没听到训斥声,便不安份地悄悄低头瞅了一眼,不料正巧跟男人两腿间不肯作罢、依然抬头挺胸、青筋缠绕的粗壮巨龙打了个照面,羞得她呜咽一声,捂住快要冒火的小脸,倒在床上装死,再不敢看第二眼。

  一言不发地下床,男人进了浴室冲冷水澡,当“哗哗”的水流声响起,才让躲在被子里扮驼鸟的顾沁朵猛然清醒,浑身一颤,手忙脚乱地从床上爬起来。

  ◎       ◎       ◎

  好一会水源才被关掉,原圣成长腿一迈,踏出淋浴间,捞过浴巾正擦拭着湿发,一侧首,却瞬间扬眉。

  只见浴室门口,已经穿好睡衣、将自己收拾妥当的小女人,正低眉顺眼、恭恭敬敬地立正站好,双手将干净的浴袍捧得高高的,举案齐眉似地候着。

  “你还真是个磨人精。”他好气又好笑,终于忍不住莞尔,走过去睨着她,十分不满地伸手拧了拧粉嫩的颊,才接过浴袍,一面穿一面开始跟她算帐。

  “怎么回事?推迟了?”他问。

  “那个……呃……”顾沁朵吞吞吐吐,一双水眸心虚地四处闪躲。

  “是不是没按时喝药?那边是怎么做事的?”男人俊眉紧锁,随着恼意十足的话语,雪白的浴巾被毫不客气地甩到铺着黑瓷的盥洗台上。

  他口中的“那边”指的是“锦澜苑”,据称是原家正宅,顾沁朵曾陪他去过几次,每次走进去都感觉自己像游玩名胜古迹的观光客。

  那是一座拥有河景环绕的欧式大宅,又因为周围交通便利,邻近机场,有三通商机,所以报纸上介绍说这一地段的豪宅一推出,推案价每户就从数亿元起跳,在台湾现代住宅史上留下了一笔记录。

  大宅内的设计走华丽复古风,巨大的水晶吊灯晶莹璀璨,金碧辉煌的装饰物、深棕色和暗红色的家俱让人应接不暇,在每个房间的巨大壁炉上,都摆放着一些名贵的中国瓷器和古董。

  这么大的地方,哪里像家呢?据说原圣成的父母长年居住国外,连男、女主人都没有的豪宅,越发显得空荡荡、冷清清了。

  顾沁朵见他发火,深怕他会迁怒于锦澜苑里无辜的佣人,赶紧辩解道:“我有喝的,林妈和华管家每天都会熬了药专程送来,我真的每天都有喝……”

  “哦?”他听了,瞬间扬眉,“那怎么会这样?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顾沁朵咬着下唇,苦恼地扭着手指头,不知道要怎么回答。

  她回想着,也许……大概……可能是因为上周末和官之橘在西餐厅用餐,两人难得聊得投机,一顿饭吃了两个多小时,她主食没吃几口,饭后甜点倒是叫了一大堆,结果官小姐越说越起劲,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而她越吃越高兴,又如黄河泛滥一发不可收拾,一份美味的香草冰淇淋很快下肚解决掉……

  然后她又点了一大盘芒果绵绵冰……

  再然后好像还有一杯巧克力酪梨雪泡……

  开怀畅饮的结果就是,大姨妈很不客气地迟到了,而且一迟就是好多天,更不幸的是,还跟男人一块回来了……

  唉!真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啊!

  不等顾沁朵随便乱编个原因应付,就听原圣成说:“不是林妈他们的问题,也不是你的问题,难道是那些药材的问题?还是说……需要再换个中医?”

  顾沁朵见一向鲜少怒形于色的男人,眸里闪动着怒意,知道这次是真把他惹生气了,但就是不知道这火气是因为她没好好听话,喝老中医专门给她调配的调经药,还是因为欲望没得到纾解。

  眼见着面前男人越来越阴沉的脸色,为了不为老中医招惹来不必要的麻烦,顾沁朵牙一咬、心一横,老老实实地将官之橘供了出来。

  原圣成默不作声地听着供词,眉头锁得似乎能夹死几只蚊子,看得顾沁朵胆战心惊,赶紧打住,一面上前抓着他的手臂撒娇般轻摇,一面嬉皮笑脸地求饶,“我错了、我错了,你别生气嘛!我发誓下次再不敢了……”

  “还想有下次?”谁知人家根本不买帐,冷哼一声训斥道:“身体是你自己的,你都不爱惜,就更不关我的事了,以后药喝不喝随你,如果身体不舒服……也是你自己活该!”

  什么叫“现世报”?大概就是顾沁朵此刻的状况。

  原先生冷冷的话音刚落,她就觉得小腹开始了阵阵钝痛,这个从国中时期就困扰她的经痛毛病,在婚后经过老中医的家传妙方调理后,已经大有好转了,谁知就这么轻易地毁在了那堆冷饮上。

  小脸开始发白、盗汗,又不敢在他面前表现出来,只好垂头丧气地松开他的手臂,咬着唇一味强忍。

  见她可怜兮兮的样子,男人也懒得训了,板着脸,扔下她大步踏出浴室。

  第二章

  对于顾沁朵而言,整个上午实在是太过难熬了!

  原圣成是个标准的工作狂,吃完早餐也不补个眠,而是一头栽进书房里,不是对着冰冷的电脑,就是埋首看大叠的文件,连个正眼都不给她,摆明了懒得理她。

  期间她轻手轻脚地端了杯茶进去,放到桌上后又在他周围磨磨蹭蹭了好几分钟,见人家根本没把专注的视线从电脑萤幕转移到自己身上,只好又蹑手蹑脚退了出来。

  咳,真是自讨没趣!

  临近中午,家里的门铃“叮咚叮咚”地响了。

  从猫眼往外一看,原来是胖胖的林妈两手各拎着一个保温食盒,正满头大汗地站在门口。

  “林妈,是你呀!快点进来!”顾沁朵雀跃地开门迎接。

  还好还好,锦澜苑那边来的是和蔼可亲,擅长在清宫戏中插科打诨,胖嬷嬷似的林妈;而不是一板一眼,出现在历史大片里,犹如英国女王身边严肃的内廷大臣般的华管家。

  自从住进这里,每天锦澜苑那边都会熬好中药,以及用文火煲出来的各色鲜汤,由林妈或华管家风雨无阻地准时送过来,专门用给他们二人滋补养生。

  “少奶奶,您是不是又惹我们少爷生气了?”

  林妈站在开放式厨房里,一边将盛着汤汤水水和各色小菜的精致器皿,一个个地放进冰箱,一边小声地询问:“少爷刚才打电话过去,华管家挂了电话,就说少爷吩咐我们送药过来,不只这样哦!少爷还仔细询问他不在的这几天,您有没有乖乖吃药,华管家一听就说,肯定是您惹少爷生气了……”

  顾沁朵手脚勤快地帮着忙,一听这话就嘟起嘴,“没有啦,林妈,我哪敢惹他呀……”

  “真的?少奶奶,那少爷他怎么……”林妈不信。

  顾沁朵听不下去,唉声叹气道:“拜托啦林妈,不要叫我少奶奶好不好?叫我名字就好了,你一叫,我就想起古装剧耶!”

  锦澜苑那边的佣人,连华管家在内都众口一词地称呼她为“少奶奶”,她小声抗议了好几次,可惜没人听,包括这位自原圣成幼时还在官家起,就一直照顾他的资深女佣。

  “那怎么行?主仆有别,官家那边的老爷是最讲究这个的,哪能坏了规矩啊?虽然林妈我现在不在官家做事了,但这些规矩还是一定得遵守的,坏了就不得了啦,免得那边笑话我们这边不懂分寸。”

  顾沁朵听了就咯咯地笑,缠着林妈问,万一真有人坏了老爷的规矩,下场会怎么样,老爷会不会像八点档里的老皇帝,怒发冲冠一拍桌子大喝一声,呔!来人!给朕拖出去斩了!

  林妈一下子没憋住,“噗”地笑出声,笑完大概觉得这样对神一般存在的老爷太过不敬,又立即露出一脸“罪过”的忏悔表情,惹得顾沁朵不禁大笑起来。

  谁知还没笑两声,忽然听到背后有声响,顾沁朵回头一看,原来是原圣成下楼来了,八成是听见她夸张的笑声,来看看她在笑什么。

  顾沁朵马上敛了笑、闭了嘴,眼观鼻、鼻观心,站得规规矩矩,林妈则恭恭敬敬叫了声“少爷”。

  原圣成一脸不苟言笑,从客厅的茶几上拿了最新一期的金融报纸,神情不明地睨了顾沁朵好几眼,才点点头应了声,也不说话,重新上楼去了。

  见他走了,林妈才小声道:“您看!少爷板着一张脸,多么吓人哦,所以说嘛,除了少奶奶,谁能把咱们少爷气成这样?”

  顾沁朵闻言,尴尬地呵呵傻笑,“林妈过奖了……”

  那人总是一张没什么太多表情的扑克脸,嘴又紧得跟蚌壳一样,整个人嘛,看上去铜墙铁壁、刀枪不入,好像也没人敢冒死上去捋虎须吧?

  “不过奖、不过奖,是真的,我以前在官家就是伺候咱家大小姐的,大小姐跟二小姐不一样,性格是极温和的,后来大小姐远嫁国外,没几年就把才七岁的少爷送到官家,直到十五岁去德国念书,说实话,这么多年来,我就从没见少爷乱发过脾气。

  官家少爷、小姐多,再加上亲戚家的,十只手指头都数不过来……只有咱们少爷,从小就是个有教养、有礼貌,品性再好不过的好孩子!”

  就是看起来像顽固的石头,又冷又硬了一点,顾沁朵偷偷加上一句。

  她知道林妈口中的“大小姐”,是官家老爷的长女官天虹……她那素昧谋面的婆婆,听说长年都待在国外,行踪不定,连原圣成这个当儿子的,一年能见上一面都有点困难。

  林妈的意思是“有其母必有其子”,顾沁朵自然是懂的,不过她想不明白,婆婆为什么要把自己的儿子一个人送回官家,那时他才七岁呢,该多想念自己的父母亲?

  “对了,少奶奶,今天有您爱喝的鸡汤,我专门用瓦罐和文火,加上天麻炖了好几个钟头,很香的!快喝喝看。”林妈将一个超大的白瓷汤盅从食盒里捧出来。

  顾沁朵赶紧接过,刚打开盖子,一阵浓郁的香味扑面而来,顿时开心不已,撒娇道:“谢谢林妈,我最喜欢喝林妈熬的汤了。”

  “不能只记得喝汤,少奶奶,还有那些药您也一定要按时喝,一日三餐,饭前热了喝……”

  “嗯,林妈,你就放心吧!我记得的。”

  “还有呢,少爷刚才还跟华管家交代说,要我们下星期把那边的窗帘和地毯都都重新换一换,我猜呀,是您马上要毕业了,少爷想跟您搬回大宅住,有现成的人照顾,家务事就不用少奶奶操心喽……”

  顾沁朵听得实在是汗颜。

  他们登记结婚后就住到了这里,他说这里离她上学近、较方便,那大得吓人的主宅锦澜苑倒是从没住过。

  加上她住这里好像也没操过什么心,顶多就是做做家务、煮煮饭,把冰箱里搁着的,由锦澜苑里足以媲美五星级饭店主厨的大师傅,亲手料理的汤啊、粥啊什么的热一热就解决了,还好原先生在这些事情上不太挑剔,她的厨艺虽一般,倒也没到难以下咽的程度,也算略尽一点微薄之力了。

  望着正小口小口喝汤的顾沁朵,阳光下花一般的鲜妍可人,林妈打从心里头高兴。

  瞧少爷多会疼人,第一次见到这位少奶奶时,模样倒是长得好,却憔悴、消瘦得厉害,又不爱说话,看得她心里直发愁。

  可是现在不同了,不仅气色变好了、爱笑了,也愿意开口跟人聊天,让人看着就喜欢。

  林妈乐呵呵地笑得更开心了,“少奶奶,快把身子调养得棒棒的,早点为少爷生个白白胖胖的小宝宝吧!”

  小宝宝?

  “噗……”顾沁朵刚在汤里捞了鸡腿放在嘴里啃,却好死不死的咬到舌头,痛得她差点飙泪。

  “哎呀,怎么这么不小心?要不要紧?”

  接过林妈递过来的纸巾,顾沁朵捂着嘴直摇头,一脸可惜地放弃了咬了一口的鸡腿,借口尿遁溜掉了。

  直到晚上林妈走后,她才又重新走进厨房,打开冰箱,看着里面摆放整齐的一碗碗汤药,又抬头望着楼上,突然叹了口气。

  ◎       ◎       ◎

  顾沁朵还记得第一次看到原圣成,是在一本最新出版的财经杂志上。

  封面上的男人西装革履、气度雍容、不苟言笑,一双利眸深不见底,英俊出色的混血面孔,比娱乐圈众多当红男明星更要引人注目,简直令人过目不忘。

  常叔一脸凝重地指了指那封面上的男人,郑重地说:“就是他。”

  于是顾沁朵很仔细看了看标题上的名字,原圣成。

  略显普通的三个中文字,却在亚洲金融界举足轻重。

  听常叔说,这位原先生是位极出色的银行家,担任着英华银行副总裁兼首席营运长的职务,掌控着巨大的资金流向,只受命一人,即官家那位连黑白两道都要礼让三分的老爷。

  台中官家,在台湾虽不能说一家独大,但那也是只要跺一跺脚,岛内就要抖三抖的豪门旺族。

  官氏家族涉足多个领域,从金融到地产,从餐饮到娱乐,同时还拥有庞大的金融资产,投资横跨期货、信托、证券等多个领域,贴上“官家”的标志,就等于有了金字招牌。

  官老太爷叱吒风云了一辈子,如今膝下儿孙满堂,族内成员和部下强者如云,哪一个不是商界精英、业内翘楚?家族产业虽多,但官老爷却早早就分与各房自行经营,自己当甩手掌柜乐得轻松。

  唯有这英华银行,却是被老爷子捏在手心里牢牢握着,怎么也不肯放。

  英华银行资产雄厚,五年前在美国上市,据纽约证券交易所按照目前的股价计算,其总市值已经超过一兆二千四百八十亿新台币,一跃成为亚洲最有影响力和竞争力的大银行,无论是盈利能力、金融产品创新能力还是资产质量,英华都已成为银行营销的典范。

  官老爷身体硬朗时,官家各房守着自己的地盘,大家井水不犯河水,表面一派平和,可是一旦官老爷身体有恙,儿孙辈们便开始蠢蠢欲动,打起了英华银行的主意。

  豪门啊,最怕出现什么?

  丑闻呀!

  普罗大众们最爱看的是什么?

  豪门丑闻呀!

  尤其近年来,各大报章杂志上纷纷以大篇幅刊登港、澳富豪,因家产纠纷而风波不断,那些已步入人生暮年的顶级富豪们,名下钜额财富的继承问题一个接一个陆续浮出水面,恩怨情仇此起彼伏,最终演变成了丑陋的法庭大战,不是母亲与子女对簿公堂,就是兄弟、子侄间相互残杀,表面上衣冠楚楚、风光无限,背后却是凶相毕露、丑态百出。

  眼见官家离爆出争家产的丑闻不远了,众媒体坐等好戏上演。

  岂料,在台中官家老宅中深居简出、安心静养的官老爷早有安排,一通电话将还在香港分公司的原圣成召回,坐镇英华银行台北总部。

  这下好了,“鹤蚌相争,渔翁得利”,外界便冷嘲热讽官家的几房儿孙辈,自己在那边争得头破血流,倒是便宜了外姓人。

  其实这外姓人原圣成也不是简单角色,他是官老爷唯一嫡亲的外孙、官家大小姐唯一的独子,父系那边的情况颇为神秘,只隐隐耳闻在南美势力极大。

  至于他本人,毕业于德国慕尼黑工业大学企业经济学系,拿的是金融和工程双学位,精通四国语言,听说还在大学求学期间,每逢寒暑假,就会独自前往美国华尔街着名的证券公司实习历练。

  从香港回到台湾后,这位大权在握的官家表少爷,表面上对外界的各种质疑不动声色,行事却出奇的犀利果决,极短的时间内,英华银行董事会里派系倾轧,内斗严重的各方人马对他无一不是退却三尺、礼让三分。

  出色的工作能力,再加上显赫的家世背景,光站在那里,就足够令任何对手胆寒,试问,谁会不长眼地去惹这号人物呢?

  所以,就算给她顾沁朵天大的胆子,也是万万不敢去招惹他的。

  可是世事难料,她不仅招惹上人家,还一举飞上枝头,变成了原太太……

  这一番际遇,犹如一个荒唐的故事,应该只会戏剧化地在偶像剧里出现,却实实在在的发生在了顾沁朵身上,令她每次回想,都禁不住啼笑皆非,宛如看到了一出令人捧腹的黑色喜剧,在无可奈何、荒诞不经、滑稽可笑中掺杂着自嘲、苦闷、愤怒和眼泪……

  ◎       ◎       ◎

  一年前的那个冬天,天气格外的寒冷。

  欢乐的圣诞节刚过,一场突如其来的金融危机如暴风雪般席卷了台湾,一大批竞争力薄弱的小企业最先遭受冲击,面临灭顶之灾,纷纷宣布破产倒闭,其中就有一家名为“富贵”的玩具厂。

  小小的玩具厂出口各种毛绒玩偶、动漫周边、手表和角色扮演等上百种货品,远销东南亚和非洲,谁知在这场大风暴中首当其冲,短短一个月就陷入困境,一时间各种即将倒闭的谣言四起。

  身为老板的顾大富急火攻心,想尽各种办法挽救工厂,不料由于操劳过度导致脑溢血突发,经抢救无效后撤手人寰。

  听说玩具厂快倒了,那些与工厂有经济往来的合作者,就像凶残的秃鹰一般,从四面八方朝工厂飞扑过来,甚至已经开始委托专人对其一切有价值的东西估价,包括土地、厂房、设备……更有个别不怀好意的眼光,垂涎地盯上了顾家还在读大学的小女儿。

  上个月才过完二十岁生日的顾沁朵,整个人都被这一系列变故吓傻了,她接到通知后从学校赶到医院,跪在医院的病床前,抓着父亲的手,拚命地喊着,“爸爸……爸爸……”任凭多少人来劝,她就是死死地抓着,好像这一放手,父亲从此就会消失不见。

  嗓子喊哑了,眼泪流光了,顾大富还是丢下女儿离开了人世。

  那些天,寒风一直嗖嗖的刮着,天阴阴的,不时会下起雨来,修建在半山腰的墓地群被高大的松柏围绕,一排排的墓碑森然而立。

  单薄消瘦的女孩子缩成一团,孤零零地倚在墓碑旁。

  刚过世的爸爸和早逝的妈妈被她安葬到了一起,“生同衾,死同穴”,他们永远都会在一起,再也不会分开了。

  她不敢回家,每天都有好多陌生人出现在顾家门口,似乎随时会冲进来查封房子……

  顾沁朵想,也许用不了多久,自己就会真成无家可归的孤儿了。

  “小姐!原来你真的在这,我到处找你。”工厂的老臣常叔不知怎么居然找到了她,看着墓碑上的遗像,止不住地老泪纵横,伤感地劝道:“小姐一定要振作啊,老板要是看到你这样,他会走得不安心……”

  一语惊醒了顾沁朵,是啊,自己一直都是个乖孩子,怎么能让爸爸、妈妈在天堂还放心不下她呢?

  她飞快地擦干眼泪,憔悴的小脸上努力绽出笑容,问:“常叔,您急着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的确是有件非常重要的事,要找小姐商量,我们现在马上到公司去……”

  随着他们的离开,墓地中万物无声,雨时落时停,只有寒风凛冽而过时,像是魂魄发出的不舍呼唤。

  隐蔽的转弯处,一辆莲花跑车正静静地靠边停着,车里的男人目睹着他们上车后离去,混血面容一如既往地平静无波,唯一泄露情绪的,是英挺鼻梁下那张微微抿往的薄唇。

  车窗缓缓上升,遮住男人英俊完美的侧面,最后完全紧闭,接着车子快速地驶离。

  通往墓地的马路上,又恢复了往日的清冷平静,仿佛刚才驶走的车辆只是路过而已。

  ◎       ◎       ◎

  富贵玩具厂的办公大楼里,同样也如死水一般的寂静。

  顾沁朵坐在父亲生前的办公室里,透过玻璃窗看着外面空荡荡的办公室,散落一地的纸张、桌上干枯无人浇灌的盆栽、一箱箱沾满灰尘的玩偶样品……有种人去楼空的悲凉感。

  “我在厂里待了快十年了,怎么也想不到会出这种事情。”常叔叹息道:“老板走得太突然了,很多事都没交代清楚,现在厂里乱成一团,几百名员工都等着发薪水……小姐,工厂是老板和大家多年来的心血,我们不能让它就这么莫名其妙垮掉了……”

  顾沁朵蓦然抬起头,红着眼圈却坚定地点点头,“常叔,这些我都明白,您能不能告诉我,现在还有什么办法可以救工厂?”

  “这就是我急着找你的原因,现在工厂的资金周转不灵是个大问题,没有资金,原材料就无法正常供应,但几家银行怎么也不肯再贷款给我们了……我在昨天都以为这次工厂是无力回天了,谁知有位先生下午突然派人找到我,说愿意帮公司解困……可是他声称只见小姐,所有的细节也只跟小姐你谈。”

  顾沁朵听得入神,闻言不由得一愣,“要……见我?”

  “是的,指名要见你,那个人……”常叔将搁在桌上的一本财经杂志朝她推过去,并且郑重地指向封面上的男人,说:“就是他。”

  顾沁朵看着封面上的那个人,疑惑地又看向常叔。

  “你不认识这位原先生吗?那就奇怪了。”常叔同样一脸的不解,“一个小时前他还亲自打电话给我,告诉我你在墓地,并且交代说请你一定尽快去见他……”

  咦?那个人怎么会知道她在墓地?

  顾沁朵瞠目结舌,想了半天也想不出所以然,干脆放弃,抿抿干涩的唇瓣问:“那,常叔,这位原先生,他真的能帮到我们吗?”

  “据我所知,只要这人肯帮忙,公司就一定能渡过难关。”常叔无比肯定地说:“工厂还没有宣布破产,这个时候如果能有大量的资金流入,就能解除公司眼前的危机。”

  小姐可能不懂,但他再明白不过。

  原圣成,那可是英华银行的副总裁!全台最大的私人银行的掌权者,竟肯主动向小小的玩具厂伸出橄榄枝,可是……谁又知道对方的目的是什么呢?

  看着眼前正值妙龄的少女,常叔眼中带着说不明的忧虑,“小姐,要不我们再想想别的办法……”

  “没事的常叔,您放心,我已经长大了,不会让工厂就这么垮掉的。”顾沁朵望着父亲最忠心的下属,斩钉截铁地保证道:“无论如何,我都要试试看。”

  那位素昧谋面的原先生,手里控制着大笔的资金,这对整个工厂来说,无疑是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第二天下午,一向阴霾的天空终于放晴了,阳光也有着少见的暖色,顾沁朵准时出现在位于全市黄金地段的英华银行大楼,第四十七层副总裁办公室外。

  “顾小姐吗?原先生正在等您。”美丽大方、端庄秀雅的女秘书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她,随后客气地请她进去。

  他的办公室,满室都是黑与白的色调,搭配出赏心悦目的简洁明快,彰显出主人的品味,一整面墙的巨大书柜上,整整齐齐全是厚重的专业书籍,巨大的透明落地窗干净明亮,大方地让冬日把光芒照满整间屋子。

  顾沁朵看向宽大办公桌后专注办公的男人,正一边讲电话,一边飞快地签署着文件。

  他似乎没把她当成上门拜访的客人,又或者她在他心里,根本就称不上值得重视的客人,在听到女秘书的报告后,他仅仅只是抬头看了她一眼,一张极俊的混血面孔上,目光淡然而微带锐利,唇角却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弧度。

  朝顾沁朵略一点头示意她坐下,他又接着继续忙自己的去了。

  第三章

  顾沁朵端着茶水,不动声色,悄悄地打量着正伏案认真办公的男人。

  他脸上的线条轮廓分明,五官深邃立体,显然是个标准的欧亚混血儿,男人味十足,然而眉宇间却相当清朗俊秀,有种干净清爽的味道。

  很帅、很英俊、很有型的男人,唯一欠缺的,大概就是那张俊脸上几乎没什么表情。

  这样的一个人,跟自己怎么会有交集呢?

  顾沁朵心思百转,却静静坐着,并没有坐立不安、左顾右盼,而是有着与年龄极不相符的安然沉静。

  有句话说得好,生活中的变故会让孩子飞快地成长。

  她已经不再是个孩子了,因为从今往后,这世上再无疼宠、爱怜她的人了……

  直到过了整整一刻钟,原圣成才结束掉手头上的工作,他再次抬头朝她望过来,这一次已经没有了先前的冷淡,过于灼灼逼人的目光使顾沁朵开始局促不安,差点失去了直视对方的勇气。

  有可能她把自己想得太强大了点,任何伪装在更为强大的对手面前,都会轻易地原形毕露,这个念头令她倏地坦然起来。

  “原先生,您好,我是顾沁朵。”她迅速地从舒适的皮沙发中站……或者是弹跳起来。

  “请坐,顾小姐,无须拘谨。”他起身朝她走过来,一身深黑色三件式西装,简约笔挺又不失贵气。

  他随手扣上笔挺西装的最下端一粒扣子,显然是深谙职场着装的规范,这样的动作由他做来分外的潇洒好看。

  同样的,直到他站起来后,顾沁朵才发现这人十分高大,身形英挺、气度不凡,即使是在属于个人的办公室里,也是衣容整齐、一丝不苟。

  反观自己,素面朝天,橡皮筋绑着简单的马尾辫,齐额的浏海早该去修剪了,一身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针织毛衣和牛仔裤,手里还抱着刚脱下来的厚外套,从头到脚都与这格调高雅的办公室格格不入。

  穿着白色运动鞋的秀气小脚尴尬地朝后缩了缩。

  “顾小姐。”原圣成默默地看在眼里,面无表情地对局促的女孩道:“我请你来,是想跟你讨论一些重要的事情,如果能达成共识,那是最好的。”

  共识?

  哦,他说的是共识,而不是单方面开出条件,这令顾沁朵的腰板挺得稍微直了些,并且露出殷切的希冀目光。

  可惜,从一位银行家口中讲出来的东西,无非是国际形势、国内形势,风险投资和投资风险,他们最擅长和数字打交道,但同时也精通文字游戏……

  这位原先生显然是个中翘楚,他所说的每一句话几乎全是外交辞令,客气、得体而无任何实际的内容,让顾沁朵听了大半天,还是半点重点都抓不到。

  在大学主修英文的顾沁朵,哪里会是他的对手?不到半盏茶的功夫,秀气的眉头已经一点一点蹙起,大眼里全是茫然,不知重点究竟在哪里。

  她一点也猜测不出对方找自己的目的和意图,来之前常叔再三叮嘱她千万不可以冒然行事。

  虽然从来没跟这种动辄就能操纵数亿资金的大人物打过交道,却已能深刻认识到,自己的姿态要足够低,哪怕要低到尘埃里,只要能让对方觉得,自己是不可替代的唯一选择,那么一切都好办了。

  否则万一一个不慎,惹得对方不悦,玩具厂可就连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也没了。

  不过,这男人的声音真好听呢!磁性、醇厚,流利的国语字正腔圆,又带了一点ABC的腔调,照理说,这是个奇怪的极端,然而出现在他身上时却丝毫没一丝突兀感。

  报章杂志上说此人自幼在外祖父家长大,虽是个欧亚混血儿,骨子里却深受中国传统文化的薰陶,绝非一般粗线条的老外那么好骗。

  这么一个人,既有东方人的心思缜密,又有外国人的果断直接,面对他时,大部分人都应该感觉到棘手吧!

  表面上做出一副认真倾听姿态的顾沁朵,心里开始偷偷背起之前准备好的草稿。

  要情真意切、诚恳真挚,要从富贵玩具厂的前生说到后世,再从过去说到未来,最好能当场打动对方,立马拍板挽救工厂一命。

  谁知,正在顾沁朵思绪游走之际,坐在对面的男人却猛地将话题一转,“顾小姐,我的想法,想必你已经全部了解了?”

  “啊?”顾沁朵顷刻间回过神,难免一脸呆滞,“听明白……什么?”

  是国际货币兑换的理论,还是外汇储备的基本原则?

  “我以为我们已经达成了共识。”男人似有些不悦地侧了侧脸,猎鹰一样的深眸却在紧盯着她,不发一语,奇怪的是眉宇间却隐约有着少见的躁动。

  顾沁朵尴尬至极,一时间哪有心思去察言观色?又不敢冒然移开视线,唯恐得罪了对方,只得硬着头皮与之对望,越看越觉得那双黑眸深不见底,让人瞧不出任何端倪。

  两道心思各异的视线相交,默默无语,久久地缠织……

  所幸没过多久,男人便再次发出低沉嗓音,一字一句地对女孩说:“我愿意帮你挽救令尊留下的工厂,对此我只有一个条件。”

  “是!原先生请讲。”顾沁朵立即正襟危坐,打算洗耳恭听。

  “我希望顾小姐能够答应做‘原太太’。”

  女孩这个时候的反应很有意思,她倒抽一口气,原本迷惘的水眸突然睁大,略显憔悴的小脸上写着三分错愕、两分惊奇、一分迟疑,还有更多的内容,他一时还看不太分明。

  这么多的表情,一时间全部出现在这张略显稚气的精致小脸上,使她整个人瞬间变得生动而有趣。

  原圣成看在眼里,表面不动声色,上扬的眉峰却泄露了他的愉悦。

  顾沁朵费解地想着他刚才说的是,原、太、太?这是否可以理解为,他这是在变相地向自己求婚?还是说自己一时耳鸣听错了呢?

  为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误会,她清了清嗓子,小心谨慎地朝他确定,“呃……能不能请问,是做哪位原先生的太太?”

  “当然是我。”仿佛她随随便便的一句话,就能轻易地让那张扑克脸出现裂缝,她听到他说:“我父母亲伉俪情深,感情很好,有机会我会带你去看他们的。”

  顾沁朵被窥测到心中所思,窘迫万分,脸上乍红乍白的很是精彩。

  这次他就没有错过,女孩脸上那些方才看不分明的情绪,在这瞬间统统转化为了释然,他甚至看出她悄悄地吐了口气。

  看来很顺利,于是他也跟着松了口气,顺便提议道:“顾小姐,我想听听你的意见,你有任何问题,我们都可以谈,但我希望能够尽快登记。”

  顾沁朵愣了好几秒钟,才抿了抿干涩的唇瓣,视线从那张英俊得过分的脸孔上移开,她的神色有些幽远,飘浮而无着落,最后漫无目的地眺向窗外。

  此时冬阳正好,四周寂静,如此和谐,令她想起每年一到冬天,乡下的稻子收成之后,田地就会摇身一变成了花田,可是从高楼这处看过去,是看不到花田的,只能远远地看到一大片冬季天空,不算太蓝,也不会过于灰暗,只是有点陈旧,就像一幅年代久远的画。

  其实有些事和人也像这片天空,总是隔着千山万水,隔着阴阳两端。

  顾沁朵眨了下眼,逼回闪烁的泪光,目光淡淡的,重新投向一直耐心等待自己答覆的男人身上。

  见她一脸认真地望着自己,令原圣成顿时生出一种感觉,彷佛刚才出现在她眸底的伤感和落寞,只是自己的错觉而已。

  聪明的女孩,她在伪装,并以这种伪装来保护自己。

  “原先生,我……我还有点问题想要问清楚。”小脸满是认真地望着他。

  原圣成神情幽邃,眸子直勾勾地凝睇着她,“顾小姐请说。”

  “我们的……”顾沁朵尽量搜索着合适的措辞,虽说“婚姻”或者“协议”,如今在她看来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可她知道,有些话一说出口,从此便再无退路,又咽了口口水,她硬着头皮说:“登记的事……可以晚点吗?原先生,我觉得……我们彼此间还不了解……”

  “我会尽快让你了解我,至于对你的了解……”他盯着茶几上还冒着袅袅热气的茶水,“我觉得已经足够了。”

  他的话令顾沁朵一头雾水,他的意思是他在此之前对她彻底了解了,还是说他根本没那个闲功夫去了解她?

  视线好不容易才从那张精彩的小脸上转移开来,男人誓在必得地微微一笑,“在我们登记结婚后,我会着手进行对玩具厂的投资和重组。”

  顾沁朵知道自己再无退路,深深呼吸道:“您是代表英华银行对我们工厂进行投资吗?”

  原圣成优雅摇首,“不是,这属于我的私人投资。”

  若是这句话被外人听到,定然会大跌眼镜,一家名不见经传的小玩具厂,竟也能入原先生的眼,要知道,外头有多少知名大企业哭着、盼着寻求合作啊!

  顾沁朵哪会知道这些,只觉这人居心叵测,可又不知道究竟叵测的是什么,只得干巴巴地又敷衍了几句。

  最后,他站起来,朝她伸出右手,高大的身躯带着一股压迫,隐蓄着一种跟权利或职位相匹配的威严感。

  “如果没有其他问题,我们就这样说定了。”

  “哦……好的,原先生,再见。”顾沁朵飞快地站起身,向他鞠了个躬而不是与之握手。

  男人目送匆勿告辞离去的纤细身影消失在门外,眯起眼睛,看了看伸在空中被冷落的右手,转过头看着窗台上的绿色盆栽,翠玉一般的叶子上阳光点点,像是匍匐着一个调皮灵动的小仙子。

  ◎       ◎       ◎

  直到很久以后,顾沁朵才对原圣成坦白说:“我还以为,你会让我做你的情妇。”

  现在的富豪,哪个没有个婚外情,或者金屋藏娇养小三的?就拿官家长房里的那位坐镇“厉峰”的官先生来说,早就听说婚都还没结,就已经包养了好几个演艺圈和模特儿界的纯情玉女当情妇。

  同是表兄弟,顾沁朵就不信原圣成会出淤泥而不染,再说他不是有一半的外国血统,外国人在两性关系上多开放呀!

  谁知原圣成听了,浓眉一挑,不悦地反问:“你是电视剧八点档看多了吧?”

  其实不怪顾沁朵胡思乱想,既然打好主意去见一位素昧平生的男人,就得做好最坏的打算,哪怕那个男人是个不学无术的纨裤富二代,或者是父亲生前的仇家,藉着顾家败落,趁机落井下石,甚至要把她卖到酒店去当陪酒女郎看笑话……

  原先生听不下去,“嗤”了一声,伸手捏住她的小下巴,横眉竖眼道:“真没瞧出来,原太太还真是置之死地而后生啊!不如我们现在试试看,在酒店陪酒是什么陪法?”

  顾沁朵汗颜,惭愧地任由他恣意地将自己压着捏扁搓圆。

  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舍得舍得”,有舍才会有得,她虽然不是商场上的人,但哪会不懂这个道理?又有什么可矫情的?

  总之,没过多久,“顾沁朵”这个名字,就被填进了原圣成先生各类私人证件中的配偶一栏里,成了他的妻子。

  冬日的天色总是黑得很早,路灯开始一盏接着一盏地亮起来,

  顾沁朵不喜欢冬天,总觉得有种莫名的伤感,她觉得这个季节,总会让她失去一些什么。

  一前一后地从户政事务所那幢大楼里出来,走在前面的男人突然停了脚步,朝顾沁朵伸出手。

  他一身深咖色的套头高领毛衣、墨黑长裤、笔挺的羊毛大衣,大衣是经典款,剪裁质地都是极佳的,衬托得男人原本就轮廓分明的俊朗面容,更显英气逼人,腕间的宝玑名表隐隐闪着低调却不俗的光芒,这绝对是个有品味且在细节上一丝不苟的男人呢!难怪一路上不时吸引女性路人的赞叹目光。

  反观她呢?因为怕冷,穿着厚实臃肿的冬装,脖子上绕着长长的围巾,耳朵还挂着两团可爱的淡粉色毛绒耳罩,兔子款式的手套是来不及戴了,因为人家已经先一步伸出手,她怎么敢不去握住?

  小手被那只有力的大掌牢牢包住,随着他亦步亦趋,僵硬的白净手指透露出紧张和疏离感。

  “很冷吗?”原圣成偏首,看着她冻得发红的脸蛋以及不自在的表情。

  顾沁朵赶紧摇摇头,他便没再说话,转过头,步伐却似乎大了起来。

  一边走,顾沁朵一边偷偷地瞟向身边身材结实高大的男人,他真高啊!应该不会低于一百八十五公分,自己在女性里不算矮,一百六十三公分的个头却才刚刚到他的胸口。

  混血的五官很英俊,剑眉星眸、挺鼻薄唇,这样的男子,应该会有很多女人倾心吧?

  而这个男人,刚刚才跟她在户政事务所办了手续、成了夫妻。

  他对她而言与大街上的陌生人无异,她不了解他的血型、星座、衬衫尺寸……甚至她在他找到自己之前从来都没有见过他,他到底看上她哪一点呢?

  还是说,他在图谋什么?

  问题是,一无所有、两手空空的她,又有什么地方好让他图谋的?

  顾沁朵不禁然想起一个叫安?比尔斯的作家,在“魔鬼辞典”里对于婚姻的解释,那是一种常见的劳役监禁,牧师用轭把两个傻瓜拴在一起,而新娘,则是一个把美好前程抛诸身后的女人。

  一种监禁,两个傻瓜。

  呃……仅看字面的意思,更符合这个说法的应该是自己吧。

  顾沁朵难免心情沉重地想,也许从今往后,芳华正茂的自己很快就会沦落成为黄脸婆了。

  男人奇怪地没有立即去停车场取车,而是牵着她慢慢步行,来到不远处一间的西餐厅外,驻足。

  餐厅外几棵高大碧绿的松树上,点缀着琳琅满目的银色彩灯,忽隐忽现、影影绰绰地散布着,再星星点点地投射在玻璃门上,颇有几分童话故事书里描述的味道。

  “来过这里吗?”原圣成问她。

  “没……”顾沁朵摇头,一向混迹于夜市和路边摊的她,很少能耐着性子坐到这种装潢高雅的地方。

  “fairytale。”

  “什么?”她一愣,不解地看着他。

  “这家店的名字。”

  顾沁朵顺着原圣成示意的方向看去,餐厅的店招牌与别处醒目的招牌的很不一样,在一处不大的橡木板上,涂鸦一般,用金色的油漆写着“fairytale”。

  童话,也可以解释为,编造的故事……这与她的遭遇真相似。

  童话里幸运的灰姑娘,注定会有个英俊勇敢的王子来救她,然后带给她无尽的爱情与幸福。

  可是他与自己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他不是属于她的那个王子。

  她曾经的小王子,已经去了另一个星球,再也无法回来了……

  她多想念她的小王子啊!

  恭候在门口的服务生笑吟吟地对他们说着“欢迎”,打断了顾沁朵的思潮起伏。

  “原先生,您好,请随我来。”迎面走来一位领班打扮的人,对着男人语气十分恭敬,仿佛他不是一般的客人。

  见有他认识的人,顾沁朵下意识地放慢脚步,被他牵住的小手也暗暗挣了几次,似乎想摆脱大掌的控制,可惜原圣成极敏锐地发现了她的打算,将她的手握得更紧,完全没有收手的打算,她只好作罢。

  穿过绿叶藤蔓布置的一道小巧拱门,再往里走了不到十公尺,就能看到餐厅全貌。

  室内优雅而舒适,气氛也很好,乐手正坐在白色的钢琴前,娴熟地弹奏着优美动听的曲子。

  在领班殷勤的带领下,顾沁朵被原圣成带到一早预订好的位置,那是个比较僻静的角落,正好可以用来慢慢地品尝佳肴,而免于受旁人打扰。

  “有没有什么特别想吃的?”他总算放开了她的手,优雅落坐。

  “我都可以的,我不挑食。”她一向吃什么都香,很好养活,加上不知道这男人的喜好,顾沁朵干脆交由他全权处理,果然见他拿起菜单很快点了菜,应该是经常光顾这里。

  “两位请稍等。”领班和服务生离开后,只剩下两人面对面地坐着。

  原圣成的表情一如既往地平静,目光却一直没放过她,直盯得顾沁朵面红耳赤,恨不得躲进桌子下面,或者拿围巾将自己缠成木乃伊。

  “原……原先生。”终于被他看得受不了了,一咬唇,顾沁朵鼓起勇气开口。

  他瞬间扬眉,薄唇一抿,露出一个没有几分笑意的笑,“你的语气跟我的下属一样。”

  “呃?”顾沁朵一愕。

  “我认为我们之间不需要用这种外人才用的称呼,朵朵。”他第一次叫她的名字,却意外的自然顺口。

  似乎很久很久,都没人用这样的口吻叫过自己了……

  顾沁朵怔忡地望着他,一时间无法反应。

  “你可以叫我的名字,或者……”原圣成顿了顿,唇角的笑意略深了些,很期待地盯住她略显苍白的小脸,“叫我‘老公’。”

  “老……公?”果然不辜负他的期望,漂亮的小脸蛋一下子红了,气色好多了。

  “嗯,这样就顺耳多了。”男人的愉悦直达眼底,从户政事务所出来后,他的心情好像就一直不错。

  顾沁朵垂着粉颈,两手交握着,细白的手指头绞在一起,小声支吾道:“我……其实有点不明白。”

  他的耳力显然很好,听得十分清楚,轻轻地“嗯”了一声,问她哪里不明白。

  “你为什么要跟我结婚呢?”这个疑问困扰她良久,她没有有钱有势的娘家,也没有沉鱼落雁的容貌,他干嘛非要娶她呢?

  原圣成没有急着回答她的问题,因为服务生端着盛满美食的盘子已经走过来了。

  食物色香味俱全,烹制精美,看得人食欲大振,顾沁朵却一点胃口也没有,她一心急着听他给出的答案。

  “试试看,这是这里的招牌菜,味道还不错。”男人却一点也不急,将鲑鱼卷推到她面前。

  “谢谢。”她只好低头静静地用餐。

  “好吃吗?”他不动刀叉,耐心地等她吃过一口后才问。

  “哇,好好吃。”她惊叹地睁大眼睛,小嘴忙着咀嚼食物。

  这是大实话!长这么大,她还从来没吃过这么美味的鲑鱼卷,不仅口感好,而且十分新鲜。

  “以后我们常来吃,先吃饭吧,有话一会再聊。”显然这位先生是“吃饭皇帝大”的最佳体现者。

  顾沁朵只好期期艾艾地应了声,埋头小口小口地吃饭,而原圣成吃了几口自己的黑椒牛肉后,喝了一点红酒,就开始默不作声地替她剥着虾壳,好像一点也不想劳她动手。

  “不用了,我自己来……原……”顾沁朵不知道他怎么会知道自己喜欢吃虾,刚开口客套了一半,就硬生生地将“先生”两个字,和鲜美的虾肉一起囫囵吞枣,整个吞进肚里,而他也只是抬眼瞧了她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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