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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收录] 《巧媳荣门》作者:春野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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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0-7-22 19:21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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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泪娃儿 于 2023-4-28 19:40 编辑



【书  名】巧媳荣门
【系  列】单行本
【作  者】春野樱
【出版日期】2020年07月08日
【内容简介】
  
现代没有结果的爱情,我们古代再继续!

穿越变成抵债品就算了,嫁了人丈夫还是全城皆知的纨裤,柳凤栖好绝望,
好在这位应二少爷天天「晚出早归」,两人碰面次数少之又少,
但她很快惊觉自己对他认知有误,他没有外头传得那么糟嘛──
他晚上出门并非流连花街柳巷,而是改造老店铺的经营方式和菜色,
不仅让他们免于倒闭的命运,还凭自己的实力得到了街坊的敬重;
舅父父子私卖下作禁药,他没有冲动行事,而是暗中查找证据,
再和她联手上演一出好戏引蛇出洞,将坏人一网打尽,
这样厉害的男人她自然心动,可不知为何他总给她一种很熟悉的感觉……

【链  接】https://www.txt520.net/thread-131160-1-1.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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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0-7-22 19:22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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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 穿越变人妻

  绣户微启,湘帘半卷,几名仆役在门外来来往往,手中托著银盘,将一盘盘、一碟碟的茶点送上,门里的丫鬟则伸出手来,接下吃食往花厅里送。

  厅里传来阵阵笑语,几名女眷品茗闲聊,一旁还有四个年纪不一的孩子玩耍著。

  这是应家后院的花厅,在席的女眷分别是应家夫人魏氏、应家大少爷应景春之妻庄玉华,应夫人的弟媳马氏、马氏的媳妇田翠微,以及刚新婚不久的应家二少爷应慕冬之妻柳凤栖。

  柳凤栖是应家新妇,为免犯错,在席上大多只听不说,何况她进门的情况并不光采,简单一句话,她是「抵债品」。

  柳凤栖是应家在开阳的庄子管事柳三元的女儿,年方十七,开阳的庄子是由应夫人胞弟魏开功打理,柳三元是他手底下的人,因为好赌欠下一笔烂帐,被赌坊逼急了,于是做假帐偷银两,事蹟败露后他向魏开功求情,并提议将女儿嫁给应家二少爷以抵其过。

  应慕冬已经二十有七,其兄应景春长他一岁,夫妻和美、儿女皆具。可应慕冬却是声名狼藉,即便是应家二少,却没有人愿意将女儿嫁给这个总是流连秦楼楚馆,就连良家妇女都想染指的纨裤子弟。

  若论出身,柳家实在是配不上应家的,可如今有人愿意将女儿嫁给应慕冬,应老爷及应夫人可说是求之不得。

  就这样,柳凤栖嫁进来了。

  应家是怀庆府响当当的人家,祖上曾在前朝当官,虽是七品言官,但也算是名门,不过那也是百余年前的事了。

  三代前,应家迁至怀庆府落地生根,一开始开设茶行,以买卖茶业营生,慢慢地累积下家底,多方涉猎,如今是纵横南北水陆、买卖各路货物的商号,茶叶、粮秣、布匹、生丝、瓷器、铁器、木材、药材、苗种……食衣住行全在范围之内。

  应家在各地拥有二十余间商行分号,三十多座庄子,还有万亩良田供佃农耕作,赚入的大量金银让应家宅第逐年扩充增建,如今已是直入五进,左右三层护龙,大小庭院十处,有多块菜圃、马厩、茶室及祠堂的大宅,正门为三开大门,有东西南北后五处侧门,高墙耸立围绕,墙边有巨木成荫,外人难窥其深。

  几位女眷饮用的是刚从岭南送来的春茶,茶汤清新甘甜,犹如晨露,佐上应景的各色茶点,十分对味。

  柳凤栖不敢妄自搭话,只是一心一意地享用着茶水及点心,一脸心满意足的模样。

  她爱甜点,应家厨子制作茶点的技艺一流,让她大饱口福,若说嫁来此处有什么好的,那必然是这些教她食指大动的吃食了。

  「凤栖,怎么光顾著吃呢?」说话的是魏开功的妻子马氏。

  正要将一块山渣糕放进嘴里的柳凤栖顿时大张著口,无法回应。

  「咱们应家的茶点可不输那些茶楼做的,凤栖应是喜欢吧?」应夫人笑视着她,「凤栖,妳来到应家有半个月了吧,一切都还习惯吗?」

  柳凤栖搁下手里的山渣糕,点点头,「回母亲的话,媳妇还在适应中,但都还行。」

  「慕冬他……」应夫人顿了顿,试探地问:「待妳可好?」

  「夫君他……」

  说实话,应慕冬待她没什么好不好的,他夜里都不在,白天回来时也大多在书房,他没要求她当个称职的妻子,只要她随意随兴,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基本上就是「妳想干么就去干么,别来烦我便好」的意思。

  很好,她目前就需要一个连圆房都不要求的丈夫。

  那日在骑楼底下才喝了几口珍奶,她便被失控打滑冲进骑楼的轿车撞上,当她恢复意识时,已经宿在这个名叫柳凤栖的十七岁女子身上,还成了怀庆府应家的媳妇、声名狼藉的浪荡子应慕冬之妻。

  她醒来时,应慕冬坐在床沿看着她,神情平静,眼底却充满著忧心,那不是一双无情的眸子,而是暖的、热的、有温情的。

  她拥有原主的记忆,知道原主是服毒自尽的,因为她不甘心被父亲当成抵债品送进应家,嫁给被戏称为「应家之耻」的应慕冬,因为不想让这男人玷污了自己,于是在新婚之夜服下毒药以作抗议。

  然后原主死了,她活了。

  她完全不知道老天爷为何给她一个新的人生,她合该去轮回,重新投胎转世,从零开始,怎会让她接了人家不要的?

  老天给妳什么妳就接受啊,干么抗拒抱怨呢?

  她想起赵维曾经说过的话,赵维是个再乐观不过的人了,他总说世间种种都有其因果,绝不会毫无理由,初时她一度怀疑他是什么灵修团体的成员,后来发现他真的是个乐天派,成天给她灌一堆心灵鸡汤。

  像是被他洗脑成功,穿越后的她没有太惊慌失措,反而有种既来之则安之的豁达。

  当然,她也不能太放松,毕竟她是嫁给一个即便放在二十一世纪都堪称是渣男的男人,还进了这种规矩跟祕密多如猫毛的豪门大户,凡事都得警醒一点。

  「唉。」应夫人轻叹一声,神情愧疚,「孩子,真是委屈妳一个好好的姑娘家了,妳原本可以嫁个疼妳、惜妳的良人,无奈如今……听说新婚第二天,慕冬便彻夜未归,留妳一人独守空闺?」

  柳凤栖愣住,一时之间不知要说什么,总不能说丈夫不在她不知道多轻松吧。

  「慕冬这孩子三岁就没了姨娘,所以我特别地疼爱他,心想着能代替他姨娘好好看顾他,没想到……」应夫人又是一叹,「都怪我,老爷总说我是慈母多败儿,我……我真是个失败的母亲,没能把他教好,让他一直闯祸惹事,声名狼藉,以至于没人愿意将闺女嫁给他,真是委屈妳了。」

  听着应夫人这番深深自责及愧疚的话语,柳凤栖有点茫惑。

  应慕冬是妾室所出,三岁时生母便没了,是在嫡母身边养大的,应夫人怜他自幼无母特别照顾他,这本是件温情温暖的事情,可不知为何应夫人说著这些话的时候,她却感觉不到任何爱的成分在里头。

  马氏皱眉轻啐一记,「大姑子,这怎能怪妳呢?妳对慕冬也是费尽心思,全怪他不知感恩惜福亦不长进,这些年要不是有妳照拂着他,他早被逐出家门了。」

  「可不是?姑母对他的好众所周知,自己不成材要怪谁呢?」田翠微附和著婆母之言。

  听着魏家婆媳二人完全不顾虑她这新妇心情及颜面的话,柳凤栖有点讶异,就算心里真那么瞧不起应慕冬,也得顾虑着她在场而留点情面吧?

  这时,看来温婉娴顺的庄玉华说话了。

  「舅母,翠微。」她委婉地道:「其实小叔也没那么坏,只是孩子气罢了,如今娶了媳妇,自然就会成熟一些。」

  庄玉华的体贴入微让柳凤栖心生好感,忍不住朝庄玉华瞅了一眼,而庄玉华也回了她温柔的一笑。

  「表嫂,妳也别替他说话,这些年他给应家惹了多少麻烦啊。」田翠微一脸鄙夷地道。

  「我也不是替他说话,只是觉得他这半年来稳重了许多,就连景春也是这样觉得的。」庄玉华笑笑地道。

  应夫人闻言若有所思,眼底流动着深沉的情绪。

  「瞧瞧。」马氏哼笑一记,「妳跟景春夫妇俩多良善,去年他沾了花家那媳妇,还是景春给出面解决的……」

  马氏此话一出,庄玉华警觉地看向柳凤栖,眼底有些怜悯及尴尬。

  「弟妹!」应夫人终于出声了,「凤栖在呢,那些污糟事儿就别再提了。」

  应夫人都开口了,马氏便兀自啜了一口茶,不再说话。

  离开花厅回长欢院的路上,柳凤栖一直想着刚才在花厅聊的那些事,看来魏家婆媳二人是真把她给瞧低了呢!

  若她出身高贵,家世不凡,她们断不可能在她面前说那些话,就算应慕冬再怎么不济、再怎么不堪,她们也不好当着她的面把他说得一无是处。

  再说,她也不觉得应慕冬是她们口中的那种人。

  他或许是胡来,或许真是净惹事端的纨裤浪荡子,可却不全是那么糟糕的人。

  那天她醒来时,在她床边看顾着她的人是应慕冬,新婚之夜,新妇服毒,可他并没有生气,而是带着忧心及怜意地看着她,见她睁开眼睛,他像是卸下心中大石般松了一口气。

  「你……我……」看着他的装束,再看看周遭的景物,柳凤栖依稀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是一时之间很难接受。

  真的有穿越这回事啊!

  就在此时,他握住了她冰冷的手,「很难受吧?还想死吗?」这话带着一点嘲谑。

  柳凤栖呆呆地看着他,脑中正在接收关于原主的所有记忆。

  「妳该庆幸祝大夫正在府里吃酒,才能及时从鬼门关前把妳拉回来。」他眉心微拢,「祝大夫说妳死意坚决,服下的毒药足以杀死一头大猫……妳宁死都不愿嫁给我是吗?」

  看着他的神情,柳凤栖有点忧心,他是在生气吗?他会不会因为这样而惩罚她?可他刚才见她醒来,明明就松了一口气的……

  「好死不如歹活,活着才有机会改变。」他轻声劝道。

  「改……改变什么?」她有点虚弱地道,「我……我嫁了一个恶人……」

  闻言,他微顿,神情若有所思,接着眼底竟浮现一丝隐约的温柔。

  「不可知的事情确实是挺可怕的,不过妳好歹先观察看看,确定我真的是恶人再死也不迟啊。」

  她愣住,茫惑地看着他。

  他的意思是……他不是传闻中的那种人?

  「妳放心。」他松开了握着她的大手,「我不是禽兽,断不会碰妳一根头发,妳就安心地待下来吧。」

  那天,她可以确定自己看见的应慕冬不是原主所知道的纨裤子弟。

  在这之后,他向所有人声称她是吃了不洁的东西导致食物中毒,否则若是新妇服毒之事传出,她往后在应家的日子根本过不下去,他如此细心的表现也教她讶异……

  就在柳凤栖想得出神的时候,跟在她身边的小灯怯怯地道:「二少夫人,其实二少爷他……他不是那样的人。」

  原主不是富贵人家的小姐,自然没有陪嫁丫鬟,父亲又嗜赌如命,没能给她足以傍身的嫁妆,也难怪被马氏婆媳俩轻瞧。

  她进门后,应慕冬便把小灯给了她,小灯只十四,半年前才被人牙子卖到应家,因为有点笨手笨脚,常被其他资深的丫鬟嬷嬷们责骂,应慕冬见了便将她要到自己院里。

  「我进应府前也听了很多二少爷的荒唐事,三个月前他跟管事讨了我,我还很怕呢!」小灯认真说著,「结果进到长欢院,二少爷要我自己凡事看着办,就是不必担心要看他脸色。」

  她停顿了下,续道:「虽然外面的人都说二少爷是应家之耻,可他对我很好,对兴哥也很好,所以二少夫人,很多事真的是得眼见为凭的。」兴哥说的是永兴,应慕冬的随侍。

  此话不假,柳凤栖确实也有同感……唉,原主真是可惜了,若她泉下有知,可会感到遗憾?

  回到长欢院,整个晚上都不在的应慕冬回来了。

  这半个月来,他几乎每天都在外面过夜,白日里才回来,回来了也是待在书房,几乎没进过他们的新房。

  一开始她以为他可能夜宿温柔乡,可几次碰面她都不曾在他身上闻过脂粉味,反倒常有食物的味道。

  他都去了什么地方呢?

  「去哪了?」应慕冬看来是要找她。

  「母亲找我去喝茶。」柳凤栖低垂着眼,「还有大嫂、舅母跟表弟妹。」

  「喔。」他挑眉笑问:「说了我什么坏话?」

  她微怔,讷讷地道:「也没什么……」

  「无妨。」他撇唇一笑,将手上的东西交给小灯,「小灯,这是给二少夫人喝的药,妳拿去熬了,照旧。」

  这半个月来,她每天都要喝药,药方是祝大夫开的,说是给她解余毒、补气血。

  「是。」小灯上前接过药包,「那我去熬药了。」

  等她走后,柳凤栖微微皱起眉头,「这药还要喝多久?」

  「喝到祝大夫说可以停为止。」他理所当然地说。

  「我已经没什么大碍了。」柳凤栖讨厌喝药,苦死她了。

  「毒药妳都喝了,还怕什么?」说著,他递给她一个包裹着东西的荷叶,「知道药苦,这个给妳,吃点甜的吧。」

  她一顿,惊讶地看着他,他给她带甜点回来?

  接过甜点的同时,她忍不住多看了他两眼,应慕冬这个人身形高䠷,体态极佳,那张好看的脸上有着一对斜飞的浓眉,两只眼睛深邃而宁静,高挺的鼻子给人一种坚毅的感觉,那唇片多一分则太厚,少一分则太薄。

  他长得就像是小说或电视剧里走出来的男主角一样,放在二十一世纪肯定是迷妹们争相喊脑公的那种欧巴,也难怪他能在温柔乡里横著走。

  那些姑娘家断不会只因为他出手阔绰就对他另眼相看,最大原因还是他生了张好皮相,也才能勾引得了那些良家妇女。

  柳凤栖摊开荷叶,上面摆着两个酥皮卷,从剖面看,里面塞著许多干果,有核桃、长生果、瓜子仁……等等,那酥皮烤得金黄,看起来就是好吃的东西,她立刻往嘴里塞了一个。

  「欸!」他眉心一蹙,「给妳配药的,妳怎么现在就吃了?」

  她不管他,迳自品尝著,然后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见她一副有什么高见要发表的样子,应慕冬神情一凝,「好吃吗?」

  她嚼了嚼,「口齿留香,但感觉少了一味。」

  「少了什么?」他认真地问。

  「烤好后,将糖炒至焦香再淋上去,味道会更有层次。」她眼中有几分得意,「相信我,我很懂吃的。」

  闻言,应慕冬有点惊讶地看着她,眼底有着她不解的惊喜及怀念,像是想起了谁。

  柳凤栖也同样想起了一个人—— 赵维。

  赵维亲手给她做的梅脯玫瑰山药糕至今还搁在冷冻柜呢,她好后悔啊,该早早吃了它的,如今她再也不会知道那是什么样的滋味了……忖著,她不禁红了眼眶。

  见状,应慕冬微怔,「这么感动?」

  她意识到自己太激动了,急忙平复心情。

  「只是眼睛有点涩……」说著,她话锋一转,「这是什么吃食?」

  「友人的茶肆正在试做的新茶点,做了一堆,扔了浪费,我就带两个回来给妳试试了。」

  嗄?居然是怕扔了浪费才带回来给她吃,他把她当厨余桶不成?

  去,亏她刚才还有点感动呢!

  柳凤栖白了他一眼,「你玩了一晚应该乏了,我不碍着你休息。」说罢,她转身走回屋里,关上了房门。

  看着掩上的房门,应慕冬唇角微微一勾。

  柳凤栖喜欢吃辣,可厨子给她准备的膳食却十分清淡,吃了快一个月,让无辣不欢的她再也受不了了。

  她决定去厨房找找辛辣之物或是调味料,厨子却说老爷跟夫人口味清淡,注重养生,因此府里少有辣物。

  于是她偷偷吩咐厨子,下次采买时帮她买一些番椒。

  辣椒这种东西怎会影响养生呢?诗经周颂中曰「有椒其馨,胡考之宁」,意思是花椒香气远闻,能使人平安长寿。

  本草纲目也说花椒可久服头不白,轻身增年,怎么看都是好东西呀!

  离开厨房,回到长欢院的路上,经过了一处庭院。庭院中有一粗使婆子正在拔草,看着有点年纪。

  应府上上下下有几十个仆婢,她也没多想,正要离开,那蹲地拔草的婆子突然身子一歪,整个人倒了下去。

  「阿桑!」她赶紧上前扶起那婆子,「妳没事吧?」

  意识到自己叫这婆子阿桑,柳凤栖有点想笑,实在是这婆子都五、六十岁了,她真不知道如何称呼。

  可能是贫血或是血糖低才会突然晕过去,她一将之扶起,婆子便醒了。

  看见柳凤栖,婆子神情有点激动,「二少夫人知道老婆子名叫阿桑?是二少爷告诉妳的吗?他还记着老婆子我?」

  柳凤栖一怔,不会吧,这婆子的名字就叫阿桑?不过她为什么特别提到应慕冬,还表现得如此激动,甚至是感动?

  「呃……是呀,是他告诉我的。」她有些支支吾吾,「桑嬷嬷,妳没什么大碍吧?」

  桑嬷嬷眼里闪著感动的泪光,摇了摇头,「我没事,只是一时晕眩。真是太好了,看来二少夫人是位温柔善良的姑娘,就跟二少爷的娘亲一样,这一定是三小姐在天保佑……」她抹去眼角的泪水。

  柳凤栖想,桑嬷嬷口中的三小姐应该就是应慕冬的生母,看来这位桑嬷嬷跟应慕冬及他的生母有点渊源。

  「二少夫人,」桑嬷嬷神情恳切,「虽然所有人都说二少爷的不是,但妳相信老婆子,他其实是个好孩子,都是夫人故意惯坏他、捧杀他……」

  闻言,柳凤栖不禁瞪大了眼睛。

  桑嬷嬷警觉地看看四周,确定没人,这才放心地道:「我在三小姐未嫁前便是她的随侍丫鬟,是跟着三小姐进到应家的。三小姐在二少爷三岁时没了,便由我一路照顾着他。」

  原来桑嬷嬷还曾经照顾过应慕冬呀,那么为何她如今成了身分如此低下的粗使婆子呢?

  「二少爷天资聪颖,跟大少爷一起学习时,夫子也最常夸他,夫人看在眼里,担心亲儿不如庶子,便开始娇惯着二少爷,给他买很多的玩具,让他想睡多久就睡多久,不想学习时,夫人便说他是没娘亲的可怜孩子,由着他去玩。」桑嬷嬷说到这儿,神情变得愤慨。

  「二少爷渐渐玩物丧志,荒废了学习,一年不如一年,我见不成便训他,夫人就以我苛待二少爷为由把我从二少爷身边赶走。」桑嬷嬷眼泛泪光,「可怜我只是个身分低贱的下人,根本无法反抗,只得眼睁睁看着二少爷他……」

  柳凤栖倒抽了一口气,看来她的观察一点都没错,这豪门大院里果然是暗潮汹涌,那些看着慈悲的,却可能是最狠辣的。

  也是,电视剧里不都是这样演的吗?自古以来,后院里的斗争从没消停过。

  「二少夫人,」桑嬷嬷语带哀求,「二少爷绝非无药可救之人,还请妳待在他的身边,对他多多担待。」

  看着桑嬷嬷那满布风霜、恳切殷盼的脸,她的心忍不住一揪,真是个忠仆,都自身难保了还一心想着旧主子。

  不过待在应慕冬身边这件事,也不必桑嬷嬷求她,她本来就无处可去,只能待在应府走一步算一步。

  「桑嬷嬷放心,我会看着他的。」她轻拍桑嬷嬷的手背,坚定而温柔地道。

  桑嬷嬷流下安心的泪水,频频点头。

  此时在院子的另一个角落里,一名容貌娇艳,身形窈窕的婢女正在暗中看着她们……

  夜深人静,柳凤栖从睡梦中惊醒,后背湿了一片。

  赵维,你这可恶的家伙!她忍不住腹诽著。

  她跟赵维是在一个创意点心交流社团认识的,她也忘了是什么事,总之他们在私讯里展开近两年的交流,当时她刚结束一段三年的感情,她总自嘲那是「人财两失」的恋爱,因为她几乎都被掏空了。

  有些人终其一生都被自己的童年疗愈著,而她却是一直在疗愈著自己的童年,内心住着一个渴爱的孩子。

  她生命的开始是母亲生命的结束,她的父亲是个嗜赌好酒的啃老族,别说是养她,就连养活自己都是问题,所以她是由祖母负责照顾。

  三岁时,疼爱她的祖母过世,父亲卖掉祖母守了一辈子的田地,不到半年时间便散尽家产,他们父女过著有一顿没一顿的生活,父亲经常在酒后拿她当出气筒,她是靠着善心邻居的接济才能活下来。

  七岁那年,父亲将她送往育幼院,刚进去时太过内向自卑,她总是沉默又小心地躲在一旁,也因为这样,她没有什么能谈心的朋友。

  但是,父亲在她生命里留下的伤口却被院长治愈了,温柔慈爱的院长让她相信,自己是可以也值得被爱的。

  「先爱别人,才能被爱!」

  院长总是这般告诉她,而她也铭记在心,可就因为这样,她遭受到人生中第一次来自于爱情的伤害及打击。

  那王八蛋是第一个追求她的人,总是说著让她感动又欢喜的话语,那些甜言蜜语是一层糖衣,里面包裹的却是苦涩夹心。

  她毫无保留的付出,甚至是牺牲,没想到换来的却是对方的绝情及欺骗—— 他卷走了她所有的积蓄。

  当时她情绪很差,像吃了炸药似的跟赵维在网上争执起来,留言串里没吵够,战场一路蔓延至私讯。

  想到这件事,她又忍不住勾起唇角。

  赵维是个有趣的人,嘴巴很坏,但他说那叫坦率。他的脸书头贴放着他死去母亲的照片,脸书里全是他走访各地发掘的美食。

  而她的脸书头贴是她的熊宝宝,那是她离开育幼院那年院长送给她的礼物。

  也许是现实生活中没有交集接触,更没有任何的利害得失,所以聊著聊著,他们就成了可以互相倾吐心事的对象。

  他知道她在哪里上班,她也知道他在哪里工作,可他们从没打扰过对方,像是有着某种默契。

  他虽然嘴坏,但不知为何却总能让她在心情不好时破涕为笑,某一年的情人节,他让花店送了一束粉色玫瑰到她公司,卡片上写着:熊熊,不要高兴到睡不着。

  熊熊是他迳自帮她取的绰号。

  她怎么可能睡得着啊,他这让人毫无防备的温暖举动已经扰动了她的心。

  同事都鼓励她,要她主动踏出那一步,但在爱情这条路上狠狠跌过一跤的她,却不断告诉自己「再等等,不急」。

  网聊两年,她很清楚地感受到赵维的心意,她确定再确定、审慎又审慎地说服自己他是认真的、他们是有可能发展的。

  然后在某一天,他提出见面的要求,而她答应了。

  他们约在一间巷弄里的小咖啡厅,为了第一次的见面,她特地整了一个好看的发型,买了一件新洋装,出门时为了挑一双鞋,还让她迟到了半小时。

  她到咖啡厅的时候,里头只有一个男客人,他坐在窗边,身上穿了一件淡蓝色的棉质衬衫,底下穿着直筒牛仔裤及一双白色帆布鞋,他理著清爽的平头,侧脸看来十分英俊帅气。

  她倒抽了一口气,因为他比她想像中还要美好,看着落地玻璃上的倒影,她会不会不够好的念头又浮上脑海。

  就在她想着要不现在就逃走的时候,他发现她了,尽管没见过,他却一副「就是妳」般对她招手,然后漾开灿烂又阳光的笑容。

  多美好的一个男人!她害怕得直发抖,站在原地动也不动。

  他离开座位走了出来,站在她面前。他是个高个儿,身高至少一百八,身形修长但不瘦削,精实却不过于壮硕。

  他笑视着她,说:「来,给我一个迟到半小时的理由,我从不等人的。」

  「我……我挑鞋。」她涨红著脸,小小声地说。

  他微顿,低头看着她脚上的那双平底娃娃鞋,皱了皱眉头,「挑了半天就选这双?」

  「咦?」她愣了下。

  他是想说她眼光差,品味不好吗?

  「对。」看出了她的想法,他一脸认真地点头,「我就是要说妳眼光有问题。」

  「你说什么?」她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居然有人嘴巴可以坏成这样。

  就在她感到愠恼的时候,他又笑了。「幸好妳长得可爱,瑕不掩瑜。」

  她可以认为这是在夸她吧?上一秒甩鞭子,下一秒给糖吃,他很会嘛。

  可她来不及高兴,他又补上一句,「妳还真的很像熊熊。」

  「嗄?」

  慢著,他指的是她的身材吗?虽说她的确因为喜欢甜食的关系,整个人算不上苗条,但也没胖到跟熊一样吧!

  「进去再聊吧。」他说著,很自然地抓住她的手腕,将她带进店里。

  两人坐定,他从纸袋中拿出一个奶茶色的纸盒。「见面礼,我自己做的。」

  她愣了一下,伸手接过,就这么原谅了他刚才的没礼貌。

  打开盒子,里面有六个熊头造型的糕点,小小的,很精致。

  「是梅脯玫瑰山药糕。」他笑着说,「我特地找了熊熊模具,可爱吧?」

  可爱,可爱到她当场眼眶泛红。

  他就跟她认知当中的赵维一样的爽朗健谈,虽是初次见面,却立刻打开话匣子,一点都不感到尴尬。

  约莫二十分钟后,他接到一通电话—— 

  「什么?好!我马上到。」他挂掉电话,一脸焦急地道:「我家人出了点事,我得立刻去处理。」

  「……喔,好。」她有点回不过神。

  「我们再联络。」他去结了帐,然后匆匆忙忙离开,再也没出现过。

  是的,再也没有。

  日子还是要过,她并没有太消沉,他曾对她说过,「生命总是会给妳屎,但妳得当成是蛋糕一样吃下去。」

  他当初就是这样鼓舞她,教她凡事都要正面思考。

  没事的,人生就是这样嘛,他也不算太伤人,还跟她聊了二十多分钟。

  他比她预期的还美好,而她……可能不如他的预期吧?她不气恨他,但难免感到遗憾。

  初见的那一瞬间,他看着她的眼神让她有了希望,她以为他们会有下一次约会,以为会有不错的结果,没想到……

  她从没打开他亲手做的那盒梅脯玫瑰山药糕,更从来不知道那是什么滋味,如今她再也不会知道了。

  被梦打断的睡眠无法继续,她索性起身走出房门,坐在廊下,她将两条腿往前伸直,肩膀垂落,两只手往前搁在两腿之间,态度舒服又闲散,她抬起头,看着躲在云后的月娘—— 

  「妳在做什么?」突然,应慕冬从隔壁书房走了出来。

  柳凤栖整个人跳了起来,瞪大眼睛看着他,「吓死人了!」习惯性地拍拍胸口,她可从没有在这个时间碰过他。

  「你回来了?天还没亮呢!」

  应慕冬做出一个怪表情,笑着道:「好样的,说话夹枪带棒。」

  下一瞬,他敛了笑,一脸认真地道:「比起宁可服毒死去都不想奋力一搏,我倒是喜欢这样的妳,有生气多了。」

  是的,他喜欢她现在这种好像随时都会抽出棒子来打人的样子,更喜欢她刚才那慵懒闲适的姿态。

  若在别人眼里,她那样该会被说是站没站姿,坐没坐相,可不知怎地,她那放松又自得的模样却触动了他的心,仿佛外面的世界再多纷扰,只要待在她身边,甚至只是听着她的声音,心就能平静下来一般。

  听着他的话,再迎上他此时有点炽热的眼神,柳凤栖心头一撼,胸口发烫,却又故作不以为然地回了一句,「你一定常跟姑娘说喜欢之类的话吧?」

  应慕冬听着,微微挑了挑眉,像是发现了什么,突然转身走回书房,再出来的时候手上抓着一件靛色短褂。

  他将那件短褂披在她身上。「妳出了一身汗还坐在这边吹风,祝大夫说过妳体虚气弱,千万不能着凉。」

  他如此温情体贴的举止,教柳凤栖的胸口抽了一下,再次确定他不是传闻中那个应家之耻,从她穿越到这副身子后,她所看见、感受到的他都是个好人。

  这些时日,他天天让小灯给她熬药,还嘱咐小灯一定要盯着她喝完,他若是个冷情的人,又怎会在乎她的死活?

  她想,若是原主有知有灵,此时该是怅憾著没给自己及应慕冬一个机会吧。

  赵维在「生命总是会给妳屎,但妳得当成是蛋糕吃下去」这句话后面,一定会乐天地加上一句「搞不好老天哪天心血来潮,真的赏妳一块大蛋糕」。

  在赵维出现在她面前的那一刻,她第一次体验领悟到这句话的意思,他就像是老天爷赏的一块大蛋糕,虽然她最终没有吃到。

  看着眼前的应慕冬,她第二次对这句话有了感触,也许应慕冬也是块大蛋糕,只可惜原主再也吃不到。

  「妳……」应慕冬见她两眼发直地盯着自己看,忍不住打了个冷颤,「妳的眼神看得我心里发毛。」

  「嗄?」她回过神,「什么?」

  他唇角一勾,眼底闪过一抹黠光,「妳那神情像是要把我吃了。」

  柳凤栖脸颊一热,恼羞成怒地站了起来,「你少臭美了!」说罢,她逃也似的冲进屋里,关上了门。

  门外隐约传来应慕冬低笑的声音,而她胸口像压了块大石般喘不过气。

  第二章 侵门踏户来挑衅

  三月三的桃花节是怀庆府的重要节日。

  寒春河鱼鲜丰富,虾蟹成群,河流穿城而过,提供了丰富的水源,用以饮用、洗涤及灌溉;城外的河道边桃树葱郁,三月时桃花满开,争妍斗艳,各家或驾画舫,或划小船游河赏花,好不愉快。

  而如此风雅之事,应家也是年年都不缺席,一早便在码头登了自家的画舫,携家带眷地沿着寒春河往西而去。

  画舫上,仆役们进进出出,忙着送茶水递吃食,应家的男女老幼都在甲板上欣赏著沿岸的明媚春光。

  这是柳凤栖嫁进应家的第一个桃花节,一切都是那么的新奇有趣,卖吃食跟小玩意的贩子划著小船挨近兜售著,吆喝叫卖声此起彼落,她挨在船边看着,脸上不自觉地漾著笑意。

  回头,只见应慕冬一个人待在船舱里,仿佛这一切与他无关。

  她往船舱走去,他瞧见了她,问:「怎么不去赏花?」

  「你呢?来都来了,怎么不出去赏花?」

  应慕冬往后仰,舒适地靠在卧榻上。「我不喜欢靠近水边。」

  柳凤栖一顿,「咦?」

  「水火无情,妳没听过吗?」

  「我当然知道。」她耸了耸肩,「但只要留心,也不可怖。」

  应慕冬目光一凝,直视着她,「水火要吞噬妳,再留心都防不了。」

  「外头春光明媚,你都出来了,却不出去游赏一番,岂不可惜?」她继续劝说。

  「没兴趣。」他翻身闭目,不再理会她。

  柳凤栖摇摇头,瞧他那懒洋洋的样子,许是昨晚又不知道做什么去了,睡眠不足吧。

  突然,甲板上传来尖叫声,接着就是一阵慌乱及骚动。

  「快救元麒,快救元麒啊!」

  听见呼救声,应慕冬倏地睁开眼睛,柳凤栖跟他互看一眼,立刻转身跑了出去,应慕冬也即刻起身尾随而上。

  走在晃动的船板上,他的脚步有点迟疑,甚至带着点忧惧。但,此时没人注意到他。

  应景春和庄玉华的儿子应元麒落水了,正在水面上挣扎着,娃儿还小,扑腾几下就没力气了,连吃好几口水。

  「元麒!元麒!」庄玉华哭叫着,声音尖锐到扎心。

  柳凤栖也看得心惊胆战,这画舫上就没有能泅水的人吗?

  「荣国哥今早出门时闹肚子,没上船,这可怎么办?」

  不成,拖不得!心想着的同时,柳凤栖已经跑了起来,在众人都来不及反应之时,扑通一声跳进寒春河中。

  她游向逐渐往下沉的元麒,一把将他捞上来,游到船边将他往上顶,船边的人立刻将他接了上去。

  春寒料峭的时节,这寒春河的河水之冰可不是盖的,柳凤栖正冷得全身发抖,一只大手伸了过来,她往上一瞧,是应慕冬。

  他正以惊讶的、关心的、崇拜的眼神看着她,她将手伸给他的同时,就听见他喊著,「永兴,把我的袍子拿来!」

  柳凤栖被拉上船,冷得直打哆嗦,永兴还没把袍子拿来,应慕冬一把将她紧紧抱住,顾不得她一身湿。

  船上闹哄哄的,可她听不见其他声音,只听见他的心跳声,好快好快,她身体是冰凉的、颤抖的,可她的心窝跟脸颊却很热。

  她抬眼看去,他也正低头注视着她。

  这时,永兴终于将袍子取来,应慕冬一把接过,用袍子将她包好,然后继续将她紧紧地抱在怀里。

  船的另一头传来元麒、应夫人跟庄玉华的哭声,孩子是因为惊吓过度而哭,大人则是喜极而泣。

  「弟妹!」应景春快步走了过来,「谢谢妳,妳是元麒的贵人,妳的恩德我们夫妻俩实在无以回报。」

  柳凤栖不居功,只是欣慰地一笑,「没事就好,这算不上是……」话未说完,她一阵晕眩,便失去了意识。

  「阿彬!你家阿纯掉进大沟里,幸好有几个高职生经过救了她,看她全身湿淋淋的,快给她拿件衣服换了吧!」

  「怎么没死?」

  啊,是作梦吧,她怎么梦见那么久以前的事情?

  那年她七岁,跟邻居的孩子去抓青蛙,谁知一个不注意掉进水流湍急的灌溉沟渠中,幸好当时有几个高职生联手将她救起,她才得以逃过一劫。

  逃过死劫回到家里,父亲正在喝酒,见邻居将全身湿漉漉的她带回来,一脸冷漠,说了刚刚那句话。

  当时的她对父亲来说根本是负担、累赘,他恨不得她当初就跟着妈妈一起走,在那之后不久,父亲便将她送往育幼院了。

  她永远记得父亲看向她时那无情的眼神,也是从那时起她彻底对父亲寒了心。

  于是从此之后她拚命学习游泳,大学时还去考了救生员证照,因为没有人在乎她是死是活,她只得自救。

  「凤栖?柳凤栖?」

  听见有人喊她名字,柳凤栖慢慢睁开眼睛,只见应慕冬那紧张、忧急的俊朗脸庞出现在她眼前。

  见她醒来,他露出松一口气的表情,唇角上扬,「妳可终于醒了。」

  他那担心的样子让柳凤栖怔愣了好一会儿,上次他也是这样守在床边,担心之情满溢。

  「妳昏了过去,大夫说是妳的身子本就寒虚,掉进冰冷的河水中一时无法负荷才会如此。」

  回过神,柳凤栖发现自己躺在内室的床上,身上的衣服也已经换过。

  房里除了他们之外就没别人了,那这身衣服是谁给她换的?

  像是读出她眼底及脸上的疑惑,应慕冬唇角一勾,「是我帮妳换的衣服。」

  「你……」尽管虚弱,她还是惊羞得想爬起来。

  「我们是夫妻,合情合理。」他眼底闪过一抹狡黠。

  柳凤栖没发现,她羞红著脸,气呼呼地瞪着他,「你……你不守信用!你不是说……」一时激动,她头又晕了。

  「妳别激动成吗?」应慕冬好笑地叹了口气,「我逗妳呢!」

  「逗我?」她瞪大眼。

  「衣服是小灯帮妳换的,换好后我就让她去给妳熬汤药,大夫说了,妳这汤药还得持续著喝。」

  听见汤药还得喝到天荒地老,柳凤栖发愁了,板著一张苦瓜脸。

  看着她的表情,应慕冬忍俊不住地笑了一声,与此同时,他发现自己的胸口热热的、暖暖的,有种舒服的感觉。

  「对了!」柳凤栖想起落水的元麒,着急问道:「孩子如何?」

  「喝了一点水,受了些惊吓而已,无碍。」

  「那就好。」她欣慰一笑,「要是他有个三长两短,该有多少人要为他哭断肠。」

  元麒命好,有人为他伤心为他忧,不像当年的她,亲生爸爸还盼着她死。

  「妳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也有人要伤心的。」注视着她那透出几分愁绪的脸庞,他轻声说道。

  柳凤栖扬起眉,很是好奇,「谁?」

  「小灯呀,见到妳晕过去了,她一路上不知道哭得多惨,我都想一棒子也把她敲昏算了。」应慕冬打趣道。

  小灯为她担忧害怕,柳凤栖当然感动,那他是不是也会为她担忧呢?

  意识到自己居然在乎他的感受及想法,她心头一悸,连忙告诫自己不要期待,期待总是会受伤害。

  「小灯真是个有情有义的……」她不自觉地低语着,想借此把他的影子从心中除去。

  「妳这是在说我无情无义?」应慕冬听见了,不但没恼,反而一脸的狡黠,像个正准备使坏的顽童,「在妳床边守着的不知道是谁喔?」

  柳凤栖顿时语塞,他确实一直守着她,她也真真切切在他脸上看见忧心。

  「就算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们总是拜过堂的夫妻,我若对妳没半点顾惜,还算是人吗?」

  她想起在寒春河上的事情,当时所有人都关心着元麒,是他将她拉了上来,怕她受寒将她紧紧抱住……

  慢著,她脸热个什么劲啊?

  「二少爷,汤药好了。」小灯走了进来,手上端著刚熬好的汤药。

  见柳凤栖已经清醒,小灯眼眶顿时涌出泪水,欣喜地道:「少夫人,妳醒了!」她快步走了过来。

  看见小灯脸上那忧急关怀的表情,柳凤栖感到温暖及安慰,点了点头。

  「少夫人,妳可吓坏我了。」小灯抽了一下鼻子,「看妳扑通一声跳下水去,我以为……我以为……还好妳没事!」

  「是呀,真没想到妳如此擅泅水。」应慕冬语气满是佩服。

  「呃……在开阳时我就经常到河里泅水。」她胡诌一通。

  闻言,应慕冬眼底闪过一抹疑光,却没多说什么,只道:「赶紧把汤药喝了吧。」

  柳凤栖皱起眉头,语带商量地说:「可以不要喝吗?」

  「当然不可以。」他一脸没得商量的表情。

  「那……喝一半就好?」她讨价还价。

  「快喝。」他浓眉一蹙,「莫非要我喂妳?」

  见他一脸铁面无私,柳凤栖不情不愿地妥协,「喝就喝嘛……」

  一旁的小灯看着他们两个拌嘴,忍不住掩嘴偷笑。

  应夫人那边差人来问,知道柳凤栖已清醒,且状况还不坏后,立刻领着庄玉华、元麒到长欢院来探望她。

  应慕冬跟她们打过招呼后便到书房去了。

  应夫人几人来到床边,一旁的小灯立刻端了两张绣凳过来,一张给应夫人,一张给庄玉华,元麒则被庄玉华抱在腿上。

  婆媳二人眼底都有着感激,但柳凤栖觉得应夫人眼里除了感激,好像还有点别的什么。

  「凤栖,妳还好吗?」应夫人关心地问。

  「母亲,我没事了,请别担心。」她规矩地答道。

  「弟妹,请妳受元麒一拜。」庄玉华将元麒放下推到床前,要求儿子向婶母跪谢救命之恩。

  「别!」柳凤栖见状赶紧阻止,「大嫂言重了,这礼我受不起。」

  「一点都不重,是妳应得的。」庄玉华衷心地道,眼里又忍不住掉下眼泪,「要不是妳,元麒恐怕已经没了。」

  柳凤栖笑视著庄玉华,「大嫂,别说元麒是我们自个儿家里的孩子,就算是别人家的孩子,我也没有不救的道理。」

  「若不是妳懂得泅水,又奋不顾身地跳下河救元麒,我……」庄玉华用手绢不断按压着脸角的泪水,语难成句。

  应夫人看着孙子,「元麒,还不谢过婶母。」

  元麒虽只有四岁,却机灵得很,立刻往床前一跪,中规中矩地行了一个大礼,「元麒谢婶母救命之恩。」

  听他用那奶音说著大人的话,柳凤栖觉著有趣,忍不住笑了。

  「好孩子。」她伸手摸摸他的头,温柔地道,「以后可得小心一点,知道吗?」

  元麒认真地点点头,「知道了。」

  庄玉华眼泪稍歇,心情平静了一些,真诚地看着她,「弟妹,妳这儿若有什么需要,尽管让小灯去找我,千万别客气。」

  「谢谢大嫂,有需要大嫂之处,我不会客气的。」柳凤栖笑着道。

  「凤栖刚醒,咱们别打扰她休息。」应夫人说著,起身便拉住元麒的手。

  「也对。」庄玉华点了点头,又深深地注视著柳凤栖,「弟妹,妳好生歇著,明日我再过来探望。」

  柳凤栖点头,「那我便不送了。」

  「妳歇著就好。」庄玉华说完便跟着应夫人走了出去。

  她们前脚才走,应慕冬便进到内室,在帘后探出颗头看她,脸上带着孩子气的笑意。

  不知怎地,柳凤栖觉得他的笑容有种说不出来的熟悉感。

  「你在那儿做什么?」

  他走出来,一派轻松地道:「没什么,瞧瞧妳而已。」

  「我有什么好瞧的?」

  「怎么不好瞧?妳挺耐看的。」

  柳凤栖挑眉,这话对女人来说可算不上赞美,这是说她长得普通,但还在可以接受的范围内?

  「妳对母亲有恩,往后日子可舒服多了。」应慕冬突然冒出一句。

  闻言,柳凤栖微顿,他为什么不说是对应景春及庄玉华有恩?再说,为何他觉得对应夫人有恩,她往后的日子才会舒服?

  他明明是被应夫人娇惯着长大的,为何言语之中对应夫人带着某种程度的防备跟疑虑?难道他知道或察觉到什么了?

  他显然也不想多说,话锋一转,「对了,我本来是想在府里看顾妳的,不过今晚我有要事,非得出门不可。」

  不知为何,柳凤栖心口好像有根针在扎,很想问他要做什么,是不是要到那些有莺莺燕燕的地方?

  「你夜里不在都去哪里了?」她故作幽默地道,「该不是去当劫富济贫的义贼吧?」

  应慕冬唇角一撇。「这种事等妳成为我妻子的时候再问吧。」说完,他转身走了出去。

  这是什么意思?她现在不就已经是他过门的妻子了吗?

  「这人到底在说……」她嘀咕著,突然领会到一件事,「啊!」

  伴随着这声惊呼,她的脸红了,他是指他俩目前还只是有名无实的夫妻,所以她要想过问他的行踪,得等到他们……

  去!色狼!

  连着几日,柳凤栖都过著被细心呵护的娇贵生活,庄玉华天天来看她,还带来一些昂贵的补品。

  至于应慕冬,他白天耳提面命让小灯按时给她熬汤药,还得盯着她一口不落的喝下,不过他夜里依然经常不在,这长欢院的夜晚也总是静悄悄的。

  柳凤栖从前独居惯了,倒也不觉得寂寞,只不过每当他出门,她总忍不住想着他究竟都去了哪里。

  稍晚,小灯给她备了温水洗漱一番,便侍候她更衣,准备就寝。

  忽地,外面传来女子的声音,「玉露求见二少夫人。」

  柳凤栖跟小灯互看了一眼,两人脸上都写着疑惑。

  玉露是何人?是应老爷跟应夫人的静竹院那边遣来的?还是应景春跟庄玉华的明心院遣来的?

  柳凤栖跟小灯使了个眼色,小灯便走出内室前去开门,只见门外立著一名年轻貌美的婢女,不只容貌娇美,身形亦是婀娜,眉眼之间还有点狐媚气息。

  「小灯妹妹,二少夫人可歇下了?」玉露细声细气地问。

  「还没。」小灯摇头,「姊姊是哪个院里的?这么晚了有何事?」

  「我如今不属于任何一个院子,但从前……是长欢院的人。」

  闻言,小灯一怔,内室里的柳凤栖听了也是一愣。

  玉露续道:「从前我是侍候二少爷的,几个月前犯了二少爷的忌讳,离开了长欢院。我听闻二少夫人游河时为了救元麒少爷而得寒病,特来探望。」

  柳凤栖皱起眉头,这玉露不过是个婢女,有什么立场跟资格来探望她?

  她好奇地起身走出内室,看着门外的玉露,好一个妖娆的女子,年纪看着只有十八、九岁,却有着不属于她这个年龄的世故及深沉。

  看见她,玉露赶紧福了福身。「玉露给二少夫人请安。」

  「嗯。」柳凤栖端详着她。

  玉露方才说她从前是长欢院的人,而且是负责侍候应慕冬的,那代表她曾经跟应慕冬十分亲近囉?

  这也不奇怪,应慕冬耽溺声色,连人妻都能沾上,更何况是府里的丫鬟,若他中意,这院里有几个通房丫头也是寻常之事。

  不过自她嫁进应家后,这长欢院里除了小灯再没有看见其他丫鬟,应慕冬究竟为何将玉露遣走?这么婀娜多娇的女子他舍得吗?

  「上前说话吧。」柳凤栖允她入内。

  玉露一听,立刻踏出步伐,进到厅里。

  「妳如今既已不是长欢院的人,为何来探望我?」

  玉露抬起眼,眼底没有一点在主子面前应有的小心及卑微,反倒带着侵略感。「玉露曾服侍二少爷年余,很是感念二少爷昔日的照顾,听闻二少夫人身体不适,遂忍不住前来关心。」

  「妳是为了什么事离开?」柳凤栖问。

  「这……」玉露眼睛一垂,面露悲愁,「玉露不敢说。」

  「妳都来了,有什么不敢说的?」柳凤栖直视着她。

  玉露扬起娇容,「二少爷他……许是厌了。」

  闻言,柳凤栖心头一震,「厌了?」

  「二少夫人跟二少爷如今新婚燕尔,应是浓情密意,玉露实在不该说这些事的……」玉露目光一凝,直视著面前这个看来天真纯稚的二少夫人。

  说起来她们的出身差不了多少,她爹在应家位于德驿的庄子里做事,她十四岁被送进应家,在静竹院做事,十六岁情窦初开,与风流潇洒的应慕冬对上了眼,识得鱼水之欢。

  她本来想着自己身分低微,并不奢求二少夫人这个位置,能捞个姨娘的名分吃穿不愁也就够了。

  于是她暗自习得那些媚惑男人之术,紧紧地拴住应慕冬,末了还进了长欢院成为受宠的通房,过上快活的安逸日子。

  不料几个月前,应慕冬在永乐楼外一处暗巷遇袭受了重伤,伤愈后便性情丕变,对她极其冷淡,没多久还将她逐出长欢院。

  从那天起,她就成了所有人的笑柄,以前有多风光,现在就有多落魄。

  那日柳凤栖跟桑嬷嬷说话,眼见对她不假辞色的桑嬷嬷对柳凤栖却是全然不同的态度,她就满心的不平。

  凭什么?她有哪一点比不上柳凤栖?

  她从小就是美人胚子,进应家前,大家都说她日后必能攀上高枝、过上锦衣玉食的日子,而柳凤栖的样貌顶天了也只能说是秀丽清妍罢了,更何况还是为父亲补过才进的应家,如今却成了长欢院的主母,她不服气,太不服气了!

  玉露媚眼环视房间一圈,「原来二少爷不在,二少夫人才进府不久便独守空闺,玉露实是替二少夫人抱屈啊。」

  柳凤栖可一点都感受不到玉露的真心,这女人夜访长欢院绝不单单只是来探望她这个二少夫人如此简单,这种虚伪的、假装同情的嘴脸,她在成长过程中见过不少,活脱脱一个绿茶婊。

  「为我抱屈?」她平心静气地道。

  「是。」玉露欺她纯稚,觉得只要挑拨一番,便能离间两人的感情,「二少爷惯是喜新厌旧的,何况二少夫人看着也是逆来顺受之人,只怕为二少爷所不喜。」

  一旁的小灯听了,差点就要出声制止,柳凤栖瞥了小灯一眼,示意她勿动声色。

  「何以见得我是逆来顺受之人?」

  「听闻二少夫人是因父亲犯事才进了府,此事应府上上下下无人不知。」玉露露出一副同情她的样子,「二少爷性情高傲,必然低瞧二少夫人。」

  「他并未低瞧我。」柳凤栖唇角一勾,面带微笑,「不仅未低瞧我,对我还算不错,前些日子我寒病卧床,是他悉心照料,还吩咐人按时侍候汤药。」

  闻言,玉露心头一颤,面露怀疑。

  柳凤栖耸耸肩,「看来妳是不信,那妳自己问小灯吧。」

  终于被主子点名,小灯立刻瞪着玉露,大声地说:「是啊,二少爷不知道有多关心二少夫人,天天叮嘱我服侍二少夫人喝药,知道二少夫人怕苦,还常常带甜食回来给二少夫人佐药。」

  这些话像是在玉露心上扎了一刀又一刀似的,教她神情丕变。

  「玉露,妳说妳在长欢院年余,是二少爷的通房吧?」柳凤栖以手支颊,态度闲适。

  她是主,玉露是奴,主子岂有让奴才爬到头上撒野的道理,老虎不发威当她是病猫啊!

  玉露摸不透柳凤栖的想法,疑怯地点头,「是的。」

  「那妳可知通房与正室的差别?」柳凤栖目光一凝,神情肃然,「说句难听的,妳不过是给主子暖床的丫鬟罢了,哪里来的资格跟我说这些话?」

  「我……我只是想……」玉露这才惊觉自己以为的小兔子可能是只凶狠的山猫,不由有些退缩。

  可她心有不甘,扬起脸,微愠地看着柳凤栖,「你们才刚新婚,他就留妳独守空闺,这事大家都知道!」

  柳凤栖轻描淡写地道:「他夜里是不在,可他白日里都跟我在一起。」

  「我是出于好意才来的,二少夫人得听我一句劝,二少爷喜新厌旧,好光景不久,想他初初入了我的房也是过午才下床……啊!」

  玉露话未说完,柳凤栖已将桌上那杯未收拾的冷茶往她美丽的脸上泼去,小灯吓了一跳,瞪大眼睛。

  她家二少夫人看着温和娴雅,原来也是个有脾气的!

  柳凤栖神情平静地看着一脸惊愕的玉露,声线幽缓地道:「我警告妳,往后在府里见着我,妳可要躲远一些。」

  「妳、妳什么意思?」玉露一脸难以置信。

  「妳如此不分尊卑、不知轻重,要是我告诉二少爷妳今晚到这儿来搬弄是非,离间我们夫妻俩的感情,妳说他会如何惩治妳?」柳凤栖气定神闲说完,直接下逐客令,「我乏了,妳走吧。」说罢转身回到内室。

  小灯看柳凤栖狠狠地挫了玉露的气燄,真是大快人心,她转头怒瞪着玉露,「还不走?要我拿扫帚赶妳吗?」

  玉露抹去脸上的茶液,恨恨地瞪了小灯一眼,转身离去。

  这一夜,柳凤栖辗转难眠,表面上她是赢了,心里却憋了一股闷气,整个人都不好了。

  早晨,应慕冬回来了,他带着一小包昨晚刚试做的饴糖,有长生果、梅脯、核桃、瓜子仁及肉桂等口味。

  他想着有这些甜食,柳凤栖一定会乖乖喝药。

  这是昨儿在旧城的唐记菓子铺忙了一晚上做出来的成品,以面粉、白糖、麦芽糖跟各式果仁果干做出来的,就连唐记的老板都赞不绝口。

  柳凤栖的嘴巴刁,味觉灵,若有什么需要改进的,她还能给点主意,上回她提议在那酥皮卷上浇淋焦糖水,可是深获好评。

  他刚进院子,就见小灯等在那儿,一脸忧急。

  见应慕冬回来,她没出声,几个大步朝他奔来,他正要开口,她却急急地制止了他。

  「二少爷,您来。」她低声说著,往离主屋远一点的地方走去,像是担心给谁听见了似的。

  他狐疑地跟着她,「妳这是在做什么?」

  「二少爷,昨晚有个叫玉露的女人来过。」

  「她为何而来?」应慕冬皱眉。

  都过了那么久,她突然跑到长欢院来做什么?

  「她……她跟二少夫人说了些不得体的话。」小灯脸色有些泛红。

  见她那反应,他大抵猜到玉露说了什么,那么柳凤栖的反应又是如何?

  「二少夫人如何回应?」他好奇地问,「可是伤心了?」

  小灯摇摇头,「二少夫人泼了她一脸水,叫她滚了。」

  「喔?」他眨了眨眼睛,一脸惊奇,「然后呢?」

  「然后二少夫人就睡觉去了。」小灯说。

  应慕冬微怔,通房丫头侵门踏户,她居然没彻夜难眠,是这事一点都不影响她的心情,还是她有着他意想不到的能耐?

  一个十七岁的小姑娘竟如此沉着内敛,真是太有趣了。

  「她醒了?」他脸上带着笑。

  「醒了,刚更衣。」小灯悄声道,「休息了几天,二少夫人说今日要去静竹院请安。」

  应慕冬点头,迈出步子朝主屋走去,推开门,柳凤栖正好从内室出来,两人四目相对,她眼神有点冷。

  「去哪?」

  「我好了许多,该去请安了。」她如实回答,但声音冷淡。

  她对他虽说不热络,可今天格外冷淡,看来玉露的事她是在意的。

  也是,就算不吃醋,外头的女人当面呛声也够她受的。

  「今早下了点雨,有点凉,别去了。」

  「凉就加件衣裳,不是什么难事。」她说著就要往屋外走。

  应慕冬一把抓住她的手臂,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妳不问?不好奇?」

  她泰然自若地道:「问什么?好奇什么?」

  「当然是玉露的事。」他一脸饶有兴味的模样,「妳不想知道她……」

  「我早早就听说了你很多事,没什么好吃惊的。」她直视着他,心情不由得浮躁起来。

  她对这个男人无爱,也没有期待,虽然觉得他并不像大家说的那么糟糕,但像他这种豪门富户的公子哥儿,院里有几个女人不是什么稀罕事,她有什么好在意的?

  明明该是这样的,可是为什么她从昨晚就憋闷到现在,尤其在看到他这张俊帅脸庞的时候,更是心绪不稳。

  想到自己因为他而莫名其妙被找麻烦,她忍不住想给他一顿排头吃,没道理只有她一个人不爽,这个始作俑者却置身事外。

  「听说妳泼她一脸茶,还要她滚?」他一脸兴味地笑问。

  看着他的表情,这男人果真如玉露所说的喜新厌旧,玉露好歹侍候过他,难道他对她就没有半点顾惜怜悯吗?

  「你不心疼?」

  「心疼她?」他挑挑眉,「为什么?」

  「真是无情,她总归是跟你好过,你怎么可以……」

  「跟她好的不是我。」

  柳凤栖愣住了,他在说什么啊,玉露是他的通房,又在长欢院住了年余,不跟他好那是跟谁好?玉露给他戴绿帽不成?

  她正想问,他一双炽热的黑眸望住了她,「妳可真耐得住性子,问都不问我。」

  「我能问什么?」她拿他之前说过的话堵他,「我只是个挂名的妻子,有何资格过问你的事,尤其还是过往的事。」

  「好样的。」应慕冬指着她,然后猝不及防地捏了她鼻子一下。

  感觉自己被当小狗小猫,柳凤栖羞恼地想拍开他的手,可惜他闪得快,没拍著。

  她更气了,追上去搥了他一下,他却攫住她的手腕,轻轻一拉便将她带进怀中。

  两人这般贴近,柳凤栖惊慌失措地双手抵住他的胸膛,气鼓鼓地抬头。「你……」

  她本想骂他几句,但一迎上他的眸子,她整个人突然成了哑巴,只见他那深沉的黑眸定定地注视着她,眼神若有所思。

  「妳这嘴让我想起了一个人。」他说著,眼底有一丝愁绪。

  这下柳凤栖是真的介意了,因为她发现他眼底有着深深的遗憾及怀念,跟提到玉露时的神情完全不同,那是个他无法忘怀的人。

  「我……我的嘴长得像谁了?」

  他勾唇一笑,「不是嘴长得像谁,是妳说话的样子跟语调像极了一个人。」

  这么说,他是因为这样才对她好?想到他那些关心担忧全是为了别人,她的胸口突然一抽,好疼。

  她喃喃地说:「你在我身体有恙时守在床边,让小灯盯着我喝药,又给我带吃食,都是因为我跟那个人……」

  「妳现在才真的是在吃醋吧?」他打断了她,眼底闪过一抹狡黠。

  她一惊,立刻摇头,「才……才不是!」

  「我不是因为这种事才对妳好。」他笑了笑,脸上带着惆怅与无奈,「有些人、有些事,就算有心,就算遗憾,也已无法挽回。」

  「你是因为无法跟她有结果而感到遗憾吗?」

  他坦率地点头,「是。」

  不知为何,看着他明明笑着,眼底却隐含着忧愁的表情,柳凤栖有些难过,因为她懂得那种遗憾。

  同时她也很好奇,到底是怎么样的姑娘能让他如此记挂,他们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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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1-1-4 22:10 来自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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