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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收录] 《嫡女麻烦大》(都是铜钱惹的祸之三)作者:田芝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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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7-12-24 20:27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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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会说话的猫 于 2018-3-28 20:21 编辑

1.jpg

出版日期:2017年12月29日

内容简介:

为什麽每次她沦落当乞丐,都会收到有人施舍的同一枚铜钱?
吓!难道这枚铜钱和她不断重生有什麽关联?!
就算她改了骄蛮的性子,试着做出不同选择,却始终摆脱不了渣男,
因此被赶出家门当乞丐,然後又重生回到同一天,她真的觉得好烦,
所以她决定这次要赌大一点,找上从小到大的冤家当救命浮木,
他是皇商,请他帮忙势必得付出代价,这个道理她懂,
但他居然要她嫁给他,这又是哪一招?!

https://www.yqtxt.net/thread-97645-1-1.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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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7-12-24 20:27 | 显示全部楼层
楔 子

  正月初一,众人正欢度春节,到处都是一片喜庆,只有街边的乞丐们脸上看不见笑容,正悲叹着自己沦落街头的遭遇。

  一名较年长的女乞丐对着另一名年轻的女乞丐说道:「我说你到底坚持什麽?你不想骗人自己就得饿死,你看你这瘦巴巴的模样,又一脸可怜相,只要你装病,我在一旁哭个几声,一定可以引来同情,得到更多施舍。」她实在不懂这个年轻丫头为何如此冥顽不灵?

  年轻的女乞丐无奈的笑了笑,摇摇头道:「我已经试过了,没用的。」

  「你在哪里试的?那里的人真狠心,相信我,这个城的人不会。」

  「不是的,我试过,的确可以多骗得几分钱,但没用的,无法改变我的未来。」

  「未来?」年长的女乞丐毫不留情的大笑起来,笑她沦落至此还看不清现实。「你还想着未来,我只能想到饿了好几天,现在我就想要有个吃的。」

  年轻的女乞丐何尝不知道徒劳想着未来没有用,但她已陷入了无法脱离的轮回,她知道自己这三个月的人生,很快就要重来一次了。

  须臾,她乞讨的碗里落下了一枚铜钱,她盯着那枚铜钱,毫无意外地又看见铜钱上刻着「一元复始,万象更新」这几个字,给她铜钱的人并没有立刻走开,而是站在她的身前等着。

  年轻的女乞丐并未抬头看向对方,只是轻声道谢,这城里认识她的人太多,她不想让人看见如此落魄的自己,接着她听见对方叹了口气,而後缓步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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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7-12-24 20:28 | 显示全部楼层
 第1章

  「小姐、小姐,你快醒醒,卓公子托人送来了一封信,说是要给小姐的。」

  梅府的丫鬟芹儿正在床边轻声唤着大小姐梅水菱。

  其实平常梅水菱非得要睡到日上三竿才肯起床,而且若不是她自己睡醒而是让人吵醒的,她会非常生气,本来芹儿也不敢来吵醒她,只是这封信很重要,芹儿更担心要是误了时间,自己会受到更激烈的责骂。

  然而,今天梅水菱没有因为被扰醒而大发脾气,反而静静的坐在床边一会儿,才伸出手,等着芹儿把信交到她手中。

  「芹儿,那个卓孟哲对我来说并不重要,所以这封信也没有重要到必须立刻把我叫起床。」

  芹儿一听,吓得立刻扑跪在地,以为自己就要受到大小姐的责骂。

  然而梅水菱只是站起身,走到芹儿面前,弯下身子将她扶起来,还对她露出了淡淡的笑意。「别怕,我以後不会随便骂你了。」

  芹儿却吓得浑身发抖、直冒冷汗。大小姐这是怎麽了?

  「大小姐不是骂奴婢,是在教导奴婢,这些奴婢都明白。」

  梅水菱重重的叹了一口气,知道芹儿不会那麽快放下戒心,这才又耐着性子解释道:「你从小就忠心耿耿的跟着我、服侍我,比我的妹妹还要亲,连帮忙送信这种被我爹知道非剥了你的皮的事你也敢为了我做,我不该老是骂你,过去这麽对你,是我错了。」

  「大小姐……」

  「好了,不管你信不信我,总之,你会慢慢发现我不一样了,首先,我有件事要告诉你。」

  「大小姐请吩咐。」

  梅水菱走到妆台前,拿起了上头的珠宝盒,塞进了芹儿的手中。「来,这盒首饰送给你,免得来日我被赶了出去,保不了你。」

  芹儿不解,「大小姐,老爷不会把你赶出梅府的。」

  「这个卓孟哲是我的克星,你千万切记,不要再帮他送信了。」

  「奴婢一直以为大小姐是喜欢卓公子的。」

  喜欢吗?或许曾经是的,但那是在她遭遇到一连串的奇遇之前。

  「不,我并不喜欢他,或许他对我是有意的,或许他以为我喜欢他,但不管他目前对我是不是有情意,最终他还是会害了我。」

  芹儿用力的点了点头。「奴婢知道了,绝不再帮卓公子送信,也绝不会让卓公子有机会见到大小姐。」

  梅水菱满意一笑,让芹儿服侍她更衣、梳洗。

  打理好自己,梅水菱本准备走出房间,却看见芹儿把珠宝盒又放回妆台上,她又拿起珠宝盒,塞进芹儿的怀中。

  「说了要给你就是你的,好好收着。」

  「大小姐,芹儿不需要的。」

  「不,你很快就会需要的……快拿去收起来。」

  梅水菱的欲言又止没有引起芹儿的怀疑,芹儿在无奈之下,还是收起了那盒珠宝,并在梅水菱的催促下走出她的院落,往下人房走去,将东西收好。

  在临出院落前,芹儿既疑惑又担心的回头看了梅水菱那落寞的神色一眼,她不知道大小姐是怎麽了,怎麽一夜之间就变了心性,眼神也有着不符合她年龄的沧桑,好像她已经经历过数十年的人生一般。

  大小姐也不是一直这麽坏心眼的,在大小姐小的时候,在夫人未过世之前,她也是个可人儿的,只是後来夫人过世了,老爷娶了新的夫人,新夫人对大小姐完全放任,不予管教,才会把大小姐宠成了这副模样。

  大小姐突然变了性情,是好还是不好啊?

  看着芹儿带着疑惑离开,梅水菱知道她在想什麽,只是发生在她身上的奇遇,她无法向她言明。

  是的,她方才对芹儿说的事都会发生,有一天她会被赶出梅府,芹儿也会因为不知名的原因离开梅府,最後被迫嫁给一个老屠夫,虽然比她这个被赶出梅府的大小姐好得多,不愁吃穿,但她过着十分悲惨的生活,日日被那个善妒的屠夫丈夫毒打,只因为她可能在街上不经意多看了哪个男人一眼。

  她为何会知道?因为这样的情形已经不知道发生第几次了。

  她会一次又一次的醒在这富贵人家,也一次又一次的沦落街头成为乞丐,直到拿到那枚刻着「一元复始,万象更新」的铜钱买了馒头吃,就又会回到这偌大的梅府,醒在同一天—她收到卓孟哲给她的私奔信的这一天。

  梅水菱走出院落,来到梅府後花园的那座池子旁,这座池子差点害死了她的弟弟,也是从那件意外开始,父亲便对她死了心,只想着快快把她嫁出去,眼不见为净。

  母亲在她七岁那年过世,或许是她年纪还小,父亲想着得有个娘来管教她,所以隔年就娶了继母进门,继母虽然不是把她视如己出的疼,但至少不曾欺凌过她。

  而後,继母接连生了弟弟及妹妹,很快她便发现父亲不是只疼她一个孩子,所以她对弟弟妹妹生出了嫉妒心,想尽办法的欺负他们。

  父亲是唯一会斥责她的人,继母反而是那个总是挡在她身前为她向父亲求情的人,就因为这样,养成了她骄纵的性格,有一天终於出了大事。

  她知道弟弟很喜欢草编蟋蟀,故意把他房中的草编蟋蟀拿出来,当着他的面全给丢到後花园的池子里。

  本来她只是想出出闷气,所以当她看到弟弟在池子边哭了起来,就满意的走开,回到自个儿的院落,没想到过没多久,就听到吵吵闹闹的声音,说是小少爷掉进池子里了。

  最後,弟弟的小命是救回来了,但当他一清醒,父亲问他为什麽在池边玩时,他立刻说出了她的恶行,并说他是为了救那些草编蟋蟀才会掉进池子里。

  想到这里,梅水菱重重的闭上眼,即便是她过去那恶劣的性子,都没想过要害死自己的亲弟弟,更何况是现在的她?所以她只是无限懊悔着。

  从那时起,父亲便不再管她了,把她养在她的院落里不再见她,甚至还开始让人为她找门亲事,想快快把她嫁出去。

  可笑的是,她从小被养坏了的,她的无才是整个万安城都知道的事,当然有了梅府为她准备的丰富嫁妆,她不愁嫁不出去,但若想要找个门当户对的人家,人家不是非她不可。

  就在这段时间,她在每月固定前往寺庙上香的日子,遇见了同为香客的卓孟哲,当时的她不但对弟弟的意外觉得事不关己,也拒绝父亲看上的几个可当她夫婿的人选,这时卓孟哲开始追求她,她的心也随时间过去深陷,终於爱上了他。

  梅水菱拿出那封刚刚芹儿交给她的信,她不用看便知道里头写着什麽,她直接撕毁了。

  当她第一次看到这封信时,她义无反顾的在约定的时间离开梅府,与卓孟哲私奔了,他们逃到邻县不到三天,两人便开始不停地争吵,她从小优渥惯了,根本过不了这种清贫日子。

  後来卓孟哲突然消失无踪,她只好回到万安城,但父亲并没有原谅她,还将她赶出家门,最终她流落街头成为乞丐,直到拿到了那枚铜钱,回到了这个早晨。

  一开始她以为这只是一场漫长的梦,也明白了贫贱夫妻百事哀的道理,於是这一回她带了满满的珠宝首饰与卓孟哲私奔,却在到了邻县的当夜,他便偷走了她所有的珠宝消失了。

  发现自己错付了终生,再次重生後,她学会了别去赴约,但也不知道怎麽传出了消息,说她与卓孟哲私通,他甚至还上门求娶,拿出他们私订终生的信物,於是父亲气得把她赶出梅家,然後她又成为乞丐,在正月初一这天再重生一次。

  梅水菱走到了梅府大门口,这三个月的人生她已经过了无数次,如今她是真的觉得前途茫茫,不管是她说之以理的要卓孟哲放手,还是动之以情的求卓孟哲好聚好散,甚至学了一技之长养活自己,最後都改变不了她成为乞丐的命运。

  这是上天的捉弄,想让一次又一次成为乞丐的经历来洗尽她过去的罪恶?还是天可怜见,给了她最後一次的慈悲,不忍见她成为乞丐告终,所以让她一次又一次的重生,直到不会成为乞丐为止?

  她每回重生都会采取不同做法、做出新的选择,然而无数次的重生让她不知道还能有什麽选择。

  此时,一顶轿子缓缓地经过梅府大门前。

  梅水菱知道轿子里坐的人是俞睿渊,因为轿子旁跟着的人是阿喜,是俞睿渊的贴身侍从,而且等会儿风会吹起窗子的布帘,露出俞睿渊瞪着她,一脸冷酷的表情。

  这不仅是因为梅、俞两家是商场上的敌人,她与俞睿渊也非常讨厌彼此。

  此时风又吹起布帘,梅水菱这回没有一看到俞睿渊的脸就别开视线,反而直直地瞪视着他。

  她都已经沦落到这个地步了,还怕什麽?

  然而,一切起了变化,这回,俞睿渊喊了停轿,然後他掀开了窗帘。

  「梅水菱,你做什麽瞪着我?」

  咦?在她数不清的重生经历里,俞睿渊从来没有停下过轿子。

  不!该说是她因为不想看见他的脸,所以总会别过脸去,但这一回她没有,所以情况产生了变化。

  莫非,她一直以来没做的这个选择,就是可能改变这犹如诅咒一般循环的方法?

  「双眼是我的,我爱看什麽就看什麽。」

  若是过去的俞睿渊,听到她这麽说,定会不悦地立即喊起轿就走,但这一回,他并没有这麽做。

  「我还以为你『爱』看的男人是别人呢!起轿!」没头没脑的丢下一句话,他便喊了起轿要离开。

  梅水菱却像是想起了什麽,冲上前拦下了轿子。「俞睿渊,你是不是知道了什麽?要不然你为什麽会那麽说?」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有些耳语开始传开了,我劝你好自为之,免得有一天毁了自己的名声。」俞睿渊连轿帷也没有掀起,彷佛是连当面与她说话都会弄脏了自己一般。

  俞睿渊果然知道卓孟哲的事!原来她与卓孟哲之间的事在这麽早就有了传言吗?

  不行!她不能再沦落到街头行乞了,她要改变人生,俞睿渊这与过去她重生时不一样的反应,应该是个契机。

  「俞睿渊,如果你真的不希望我名声有损的话,就帮帮我吧。」

  俞睿渊沉默了许久,最终掀起了轿帷。

  在那一瞬间,梅水菱好似看见他隐去了什麽表情,却来不及细究,就见他下了轿,来到自己面前。

  「刚刚说话还那麽不客气,现在却要我帮你?」

  「我走投无路了,过去我从没有试着找过你帮忙,或许找你才是正确的选择。」

  梅水菱难得对自己如此客气,还用近似请求的语气对自己说话,这让俞睿渊来了些兴趣,他挑起眉头问道:「你要我怎麽帮你?」

  「这里说话不方便。」

  「一个时辰以内到俞府见我,否则,我就当没答应过你。」

  「好!我一定去。」

  「你说你走投无路,何不一五一十的告诉我?」

  俞睿渊选择在花厅里见梅水菱,这里虽然不若大厅气派,但至少可以让梅水菱不那麽拘谨。

  梅水菱看着这熟悉的摆设,她是第一次来这里,但这花厅却不是第一次见,因为它与城西俞府里的花厅几乎一个模样。

  梅水菱小时候去过城西俞府,那是俞睿渊的老家,虽然同在万安城里,但只有俞家两老还住在那儿,俞家两老的孩子们,女的出嫁,男的则是成了亲搬出老家,唯有俞睿渊例外,听说是因为有了自己的事业,才找了座宅邸搬了出来。

  她记得小时候到城西俞府作客时,最喜欢待在花厅里,看着院子里那些俞家的姊姊们在花园里开心扑蝶。

  不久之後,两家的情谊因为梅水菱母亲的逝世起了变化,梅老爷变得十分专注在经营梅府名下的产业,在几次的竞争中与俞府伤了和气,最後两家便不相往来了。

  甚至後来俞睿渊有了自己的事业,竟与梅家竞争起了皇商的资格,最後梅家败了,俞睿渊成了皇商,梅、俞两家完全成了水火不容之势。

  看着梅水菱先是看了花厅的摆设,最後陷入了沉思,俞睿渊的表情和缓了下来,但嘴上还是不饶人,毕竟听到了那个传言,他很难不当一回事。

  「看来你还不够走投无路,不想求我帮你。」

  「不!不是的!」经历了那麽多次轮回,梅水菱已经不是那个刁蛮任性的大小姐了,只要能助她脱离这样的困境,她什麽事都肯做。「我只是想起了我小时候很喜欢俞府的花厅……」

  「既然情谊已经不存在,就无须再回忆过去。」

  毕竟两家势如水火多年,如今还是她自己送上门向他求助,他的语气不好梅水菱能理解,倒也没有和他硬碰硬。

  「其实……我也不知道该怎麽办,或许我需要一个建议,或许我需要一个庇护,因为很快我就会被赶出家门,流落街头了。」

  俞睿渊只是冷冷一笑,万安城人尽皆知,梅老爷把长女宠得十指不沾阳春水,再加上她那个继母,别人的眼中或许是她大度,对於先夫人所出的孩子比自己的孩子还要疼,但在俞睿渊的眼中,这个继母心机颇深,她根本是故意把梅水菱给养废了的。

  「我不相信那麽溺爱你的梅老爷会把你赶出家门。」

  「爹爹对我再不如以往了,不久前我险些害死了弟弟,爹爹从那时起,除非必要,便不再跟我说半句话。」

  那件意外俞睿渊多少有耳闻,只是他听说梅水菱毫无悔意、依然故我,如今看来好像并不是如此,她的眼中含着泪,那是真实的後悔,不是为了求得同情演出来的。

  「所以,梅老爷是为了这事要赶你出门?」

  「不完全是,应该说,是发生了一件又一件让我爹失望的事,最终才使得我被赶了出去,你试想,在如今我爹对我这麽失望的时候,如果有一个我爹不认同的男子缠着我要我嫁给他,我若真与他走了,我爹会不会再也不认我这个女儿?」

  她心里还想着要跟卓孟哲走吗?俞睿渊的神情一冷,语气自然也跟着变得像一把寒冰做成的利刃,直直刺向她的心窝。「你也不想想你自小养尊处优,离开了家,你怎麽可能过得了苦日子,如此你还傻得要跟他走,怪不得别人。」

  是,她就是傻,如今她知道了。

  「我从了那人会流落街头,不从会被公开两人的关系赶出家门,最後的结果都是流落街头成为乞丐,俞睿渊,你说说如果你是我,你会怎麽办?」

  「你有什麽把柄抓在卓孟哲的手上吗?」

  果然俞睿渊是知道卓孟哲的啊!梅水菱苦笑道:「他的确是追求过我,但我不知道为什麽他手中有一支对我非常重要的发簪,那发簪成了证据,他说那是我送给他的定情信物。」

  「但你没送?」

  梅水菱摇了摇头,无奈的继续说道:「你不就是听到了谣言,才会对我的清白有所怀疑吗?那麽别人也会,我爹也会。」

  俞睿渊沉默地看着她无助的模样,他看得出来她对於自己将要面对的茫茫未来感到焦急,她是真的遭遇了困难,虽然他不明白她为什麽会向他求助,及寻找解决的方法,但他的确得到了一个很好的机会,完成一直以来的心愿……

  「梅水菱,三天後,我会亲自带人上梅府提亲。」

  「什麽?什麽提亲?」她听错了吗?他为什麽要上门提亲?就算不相信她的遭遇,也用不着这麽玩她吧!

  「依照你的情况,离开梅府已避免不了,但为了不流落街头,你需要一个庇护,而我,能给你一个栖身之处,不过,我是生意人,总不能白白让你得了好处,你必须付出代价。」

  「什麽代价?」他要她付出的代价,莫不是与他要提亲有关吧?

  「我要你嫁给我,成为我的妻子。」

  「俞睿渊,你在说笑吗?我们两家是死对头,我爹怎麽可能让我嫁给你?你要是上门提亲,我爹肯定立刻把我赶出梅府。」

  「我说了,你离开梅府已是避免不了,你有很多选择,可以流落街头、可以跟了卓孟哲,但你也可以选择……跟了我。」

  「你要的是一段真实的婚姻,而非为了什麽莫名的原因,只想要一个名义上的妻子吧?」

  「当然,我要的是真实的婚姻,你必须嫁给我,成为我的女人、为我生儿育女。」

  他们上一刻还是仇人啊,怎麽可能这一刻她就会甘心嫁给他?而且他到底为了什麽,竟想利用她孤立无援的处境逼她嫁他,他明明是讨厌她的,不是吗?

  她的反应很明显的不愿意,俞睿渊也不急,凉凉的又道:「我给你三天时间考虑,三天後我会亲自上门提亲,到时你可以拒绝我,我也不会强求你,但往後你若真的流落街头,可别再来找我,我定不会理你。」俞睿渊说完,就无情的背过身去,隐去了他真实的表情。

  梅水菱自知并没有更好的选择,但她当真无法立即答应,只能说道:「我明白了,我会好好考虑的。」

  她颓然的离开了花厅,没再多看俞睿渊一眼,自然也没看见他紧紧的握起了拳头,泄露了他真实的心情。

  「不要怨我,我要是不这麽做,你就不会……」

  他将接下来的话闷在了心里,终究没有说出口。

  梅水菱知道自己眼前只有这一条路可以走,但在经历了无数次的重生之後,她又不太肯定如今的选择是正确的。

  拦下俞睿渊的轿子的确让事情有了不一样的发展,但万一她做对了选择不会成为乞丐,那麽後果呢?

  是!她可以脱离这个不断重生的轮回,可她就会以俞睿渊妻子的身分一直生活下去,这又是她要的吗?

  更让梅水菱觉得旁徨的是俞睿渊的决定,她记得初见他的时候自己才七岁,她已经不记得他们之间发生了什麽事,只记得他冷冷的说了一句话—

  「我才不要,她好丑。」

  她不记得他所谓的「不要」指的是什麽,却很清楚在他眼中她长得很丑,而後的每一次相见,换来的都是他的欺负,直到两家不相来往之後,她是没再受他欺负,但却成了仇人。

  他如此讨厌她,又为何要娶她?每天看着一个他讨厌的女子,他不觉得难受吗?

  「大小姐、大小姐!」芹儿像发生了什麽大事一般的跑进梅水菱的院落,直到跑到了梅水菱的面前,还直叫嚷着。

  梅水菱难得见芹儿这麽紧张,安抚道:「慢慢说,别急。」

  芹儿喘了好几口气,才把想说的话顺畅的说出来,实在是这个消息太过震惊,她不得不快些跑来告诉大小姐。「大小姐,外、外头有人提亲,是、是俞府的……」

  「俞睿渊是吧?」

  「大小姐知道?」

  他还真如他所说的,三天後真的上门来提亲了。梅水菱像是知道事情会怎麽发展一般,对着芹儿拜托道:「芹儿,帮我收拾简单的包袱,准备几套衣物就好,还有,枕头下有一只小锦囊,一定要放进包袱里。」

  那只锦囊是每回重生离家时她一定会带着的,锦囊里有几张银票,可以让她暂时度过一段日子,带珠宝首饰出去兑换不易,还是银票好用些。

  「那个锦囊是小姐说备着离开梅府要用的,大小姐现在要离开梅府了吗?」

  「我……可能回不了这间房了,只是我怕有人说话不算话,总得带些银票为自己想着後路。」

  就在芹儿仍旧一头雾水之际,梅水菱走出了院落,来到大厅,果然听见了父亲与俞睿渊并不愉快的谈话。

  「你想娶我女儿?」

  「是,我要娶菱儿。」

  「我绝不允许你娶我梅府的女儿!」

  「为什麽不?我知道我们两家视彼此为仇敌,但我与菱儿之间并不是,更何况梅老爷本就在为菱儿找门好亲事,我俞府与梅府门当户对,我与菱儿更是青梅竹马,我不该是菱儿最好的选择吗?」

  「就凭我与你爹是商场上的仇敌。」

  「梅老爷,商场不该有永远的敌人,再说了,我们在此争论无益,梅老爷何不问问菱儿,看她是不是想嫁给我?」

  是的!要解决这个僵局当然只能靠她,於是她深吸一口气,走进了大厅。「爹……」

  她一眼就看见父亲虽然望向她,但很快就别开了视线。

  梅水菱知道,那是父亲恨她险些害死了弟弟,又因为她是他的女儿而无法真狠下心惩罚她的矛盾。

  梅水菱走到俞睿渊的面前,轻声问道:「你竟然真的来了?」

  「我说话算话。」

  「你应该明白,我若应了你,可能会立刻被我爹赶出家门吧?」

  俞睿渊的表情没有一丝变化,像是今天不管发生了什麽事,都在他的意料之中一般。

  「你有选择,看你是做为我的妻子被赶出梅府,还是背着与卓孟哲有染这样有损私德的罪名流落街头。」

  是啊!他还真的知道她眼前只有这两条路!

  梅水菱就当与他有了默契,这才扬声说道:「俞睿渊,我答应嫁给你。」

  坐在主位的梅老爷可不允许,仇敌就是仇敌,他不会把女儿嫁给仇敌之子!

  「这里是梅府,一切还是由我作主,这桩亲事我不允就是不允!」

  「爹……」梅水菱转身面对父亲时,她的表情不是恳求、不是任性妄为,而是带了满满的心痛,她睁着一双含着泪水的眼,说出了预言一般的话,「今日我不允了俞睿渊,来日,你也会因为以为我私下允了别人而将我赶出去。」

  「你若没有做出有损私德的事,我怎麽可能赶你出门?」

  「那是因为自从险些害死弟弟後,爹便不相信我说的话了,我一次又一次的试着想让你知道我的性子已经改变了,但爹并不相信。」

  「你在胡说什麽?」

  梅水菱有过太多次重生的经验了,她很清楚不管她怎麽做,都无法改变父亲的想法。「就当我胡说吧,但现在唯有俞睿渊可能是我的转机。」

  「如果你硬要嫁,那你就不再是我梅府的女儿!」

  父亲果然还是这麽说了……无数次的重生,她听过太多次父亲威胁赶她出家门的话,为什麽她学不会不要再心痛?

  「爹爹,我早就决定好了,我要嫁给俞睿渊,绝不改变。」

  「早就决定?你居然还与他私订终生?!」梅老爷气得浑身发抖。

  他就不明白小时候可人又天真的小女娃,长大怎麽会变了一个样子,苛待府里的奴仆、欺负自己的弟妹,现在竟然还敢忤逆他?!他终究对她彻底死心了。

  「好,你要嫁可以,此後梅府再与你无关。」

  梅水菱知道这样的结果无可避免,但至少这回不是为了那个她明知道会让她不幸的卓孟哲,而是为了俞睿渊。

  她在父亲面前跪了下来,磕了三次头,才哽咽着道:「谢谢爹爹的养育之恩,女儿离开了,请爹爹好好保重。」

  道别完,梅水菱起身望向父亲,看见的是父亲没有一丝心软的表情,她苦笑着流下眼泪,这才转身面对俞睿渊,看见的是俞睿渊咬着牙、双手紧握成拳瞪视着她的模样。

  「现在你可不能後悔了,我只有你了。」

  俞睿渊一句话也没说,放开了拳头,改为握住她的手,大步往梅府大门走去。

  在大门口,抱着梅水菱包袱的芹儿已经等着了,看着大小姐真的被赶出梅府,整个梅府上下,只有她真心的为她流了眼泪。

  「大小姐,既然明知道老爷会赶你走,大小姐为什麽还要这麽对老爷说?」

  「芹儿,现在不走,再过不久我会走得更难堪,现在至少……」梅水菱抬头望向俞睿渊,虽然他没有多说一句话或是多看她一眼,但他倒是将她的手握得很紧,一副不打算放开的样子。「现在离开,至少是有人上门求娶,而不是因为不贞被赶出家门。」

  「什麽不贞?芹儿一直跟着大小姐,大小姐哪里能做出什麽不贞的事啊!」

  梅水菱由芹儿的手中接过包袱,见芹儿为自己伤心至此,她十分感动,再一次提醒道:「记得,我给你的东西你放心的用,因为我走了以後可能会发生一些事,让你不得已做出你不愿意的选择。」

  「大小姐……」

  听梅水菱这麽说,俞睿渊微挑起眉毛看向她,认为她是在以自身的情况给予芹儿忠告,正如她嫁给他就是迫不得已的选择,这让他有些不悦,所以他冷冷的下了命令,「上马车。」接着硬是把梅水菱给送上了马车。

  看着俞府的马车不只载走了俞家少爷,也一并载走了自家小姐,芹儿的泪就怎麽也止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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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7-12-24 20:29 | 显示全部楼层
 第2章

  新郎官俞睿渊穿着一身喜服,脸上却没有该有的笑意。

  娶梅水菱是他从小的心愿,所以他心甘情愿,然而一连串的误会以及两家人的恩怨,造成他们互相仇视,这是他无法也无力改变的事实,所以他曾经想过是不是得放弃这个心愿,没想到如今居然成真了。

  走上了廊道,隔着窗,俞睿渊看见由喜娘陪着的梅水菱,头上盖着的喜帕虽然遮去了她的脸,但他知道她的表情绝不是娇羞喜悦,而是他为何娶她的怀疑,还有不得不嫁给他的无奈,想到这里,他的表情又沉重了几分。

  他走进了房里,喜娘福了身,喊了声少爷,他却看见梅水菱因为喜娘这声问安而浑身一震,他不禁自嘲,他的新婚妻子看来不但不愿意嫁给他,甚至是怕着他的。

  服侍新人喝过合卺酒,说了一大堆吉祥话後,所有的喜娘尽数散去,只留坐在床边的新郎及新娘。

  梅水菱的喜帕已经拿下,露出她因为大喜之日而让人点饰出的妆容,一双长睫大眼更显明亮,唇瓣鲜红欲滴。

  但梅水菱的脸上没有笑容,倒也不是怨怼这桩婚姻,她只是像是在想着什麽似的,望着远方沉思。

  俞睿渊不知道怎麽开口,只能望着某处沉默。

  梅水菱自从被他带回俞府後就一直住在这个院落,他说了随她的心意布置,他原以为她这个梅府的大小姐会把院落打理得十分奢华,没想到她只是添了件雅致的屏风、几件青花瓷摆设,如此而已。

  直到他选了这里做为他们的新房,才让人多做了些喜气的布置,但那也只是暂时的,等成亲後就会一一撤下,恢复原先的模样。

  这些日子,梅水菱住在这个院落里深居简出,也一反常态不让丫鬟贴身伺候,过去她在梅府可是身边随时都要跟着人服侍的大小姐,如今她却是梳洗全靠自己,要不是她身分有别,仆人们不敢,她几乎都要自己打水了。

  两人之间的沉默最终是由梅水菱打破的,「你有你自己的院落,我还以为新房会设在你的院落里。」

  她一直以为虽然嫁给了俞睿渊,但至少她能待在自己的院落,能避开他便尽量避开,两人相安无事的生活下去,但他却选了这里做为新房。

  「你不喜欢我与你同住?」

  「不是的,只是这样对你并不方便,不是吗?来日你若纳了妾,也不好只住在这里。」

  「纳妾?你希望我纳妾吗?」

  从他的表情,她看不出他是真的有这样的疑问,还是等着她说出她的想法後笑话她,所以她并没有说出真正的想法,「我哪里能违背你的决定?」

  「就这一点你可以,只要妻子不允,做夫婿的就不该纳妾,我要你告诉我你真正的想法,你希望我纳妾吗?」

  从刚刚梅水菱就一直看着他的脸,却读不出他真实的心意,但她真能把心中所想说出来吗?

  她别开了视线,想着身为一个女子的无可奈何。「我自然是不希望的,但你俞府的……」

  「好了,你该改口了,俞府不是我的,是我们的,你忘了你已经是我的妻子了吗?还有,你说了不希望我纳妾我便不纳,纵使你同意了,我也并不是性好渔色之人,妻子,一个就够了。」

  「但你并不爱我,能接受我为你生儿育女吗?」

  俞睿渊苦涩一笑,反问道:「菱儿,你觉得我为什麽要娶你?」难道她就从未想过他若不爱她,那为何要娶她吗?

  「我想过很多原因,但最後我只得出一个结论,那就是你想藉着我的困境,一报两家之间存在已久的仇恨,所以故意娶我来凌虐我。」

  他脸色一沉,她可以不明白他的心意,但绝不能这样误解他。「你觉得自己被凌虐了吗?」

  「就是没有我才觉得忐忑,我不知道你究竟是为了什麽而帮我?又为了什麽要娶我?」

  见她这般困惑不安,俞睿渊几乎要脱口说出对她的情意,然而她接下来的话让他猛地止住了话,更准确一点说,是不敢说出口。

  「我在这里住得并不安心,一直想着该不该离开,如果你真的凌虐我了,我倒还住得心安理得。」

  俞睿渊突地仰天大笑,站起身走到窗边,搁在窗台上的双手紧紧握起,仰头望着天上的明月。

  「俞睿渊……」

  「从今天起改叫我的名字,夫妻之间这麽连名带姓的喊,太生疏了。」

  梅水菱没有挣扎太久,她已为人妻是事实。

  「是,我明白了。」

  听听,她这语气不像妻子,倒像是他从外头捡回来的小丫鬟。

  他暗自深吸了一口气,问道:「菱儿,你的猜测之中有过我的爱吗?你不觉得我可能爱着你吗?」

  「不觉得,因为从小到大你从没给过我好脸色,更何况我也不希望你爱我,因为我不爱你,那会让我觉得亏欠你。」

  俞睿渊的表情极其复杂,但当他再转身面对梅水菱时,又恢复了以往她熟悉的恶棍模样。

  「我选了这里当新房与你同住,那是因为我需要独处的时候我还有自己的院落可以回去,至於凌虐,我没有凌虐人的兴趣,但娶你为妻倒是能报个小冤小仇,让心里畅快几分。」

  「怎麽报?」果然是这样!梅水菱就知道自己没有猜错,她思来想去,他也只可能因为这个原因娶她了。

  俞睿渊走回床边,大剌剌的坐到她身旁,而且没有一丝柔情、没有一句情话,伸手就要解她的喜服。

  梅水菱吓了一跳,连忙挥开他的手,瑟缩在床角,她没有傻到不知道洞房花烛夜两人要做什麽,她只是没有预料到真的发生时她会这般惊惧。

  俞睿渊没再动作,却用带着恶意的冷然语调命令道:「先帮我脱了喜服,再脱了你自己的,然後躺到我身边。」说完,他定定的瞅着她,一副十分有耐心要跟她耗下去的态势。

  梅水菱缓缓坐直身子,咬着下唇忍住眼泪。

  「菱儿,我救你免於流落街头,你却连一点代价都不肯付出吗?」

  看她半晌没有动作,俞睿渊说完起身就想离去。

  梅水菱赶忙下了床拉住他的手臂,不让他离开。「我、我知道了。」接着她怯生生的开始解着他的衣裳。

  俞睿渊只是低头凝视着她不发一语,等她褪去他的外衣後,他躺到床上,侧着身子「欣赏」着她解开自己喜服的模样。

  梅水凌直到她脱得只余抹胸及衬裙,这才坐到床沿,然後缓缓的移向俞睿渊。

  她的颤抖十分明显,没有一刻减缓过,不知是刚刚那扇他没关上的窗吹进来的风让她感到寒冷,还是她在怕他?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叹了口气,「躺下。」

  梅水菱离他有些距离的躺了下来,俞睿渊长手一伸,把她拉向自己,覆在她的身上时还引来她一声惊呼,但他其实只是打算把她给挪到床的内侧,自己睡在外侧。

  「最近天越来越冷了,晚上能有个暖炉可以抱在怀中也不错,你穿了那一身衣服,抱不暖。」

  「你……只是想抱着我睡?」

  「那是自然,难不成你还希望我做别的事情?」

  「不!不是的!」梅水菱连忙摇手,她知道夫妻之间免不了做那件事,她只是还没有准备好。

  「菱儿,我不会强迫一个不愿献身的女子。」

  梅水菱很感谢他的体谅,却不敢肯定他能维持这样的承诺多久。

  「我……会尽责为你暖床的,只是……如果你怕冷,是不是睡床内侧更好些?」

  俞睿渊侧过身子,将寒意给挡在自己身後,嘴上只是淡淡的回道:「不用,我喜欢睡外侧。」

  说得好像他常跟别人共寝一般,要不然怎麽会知道更喜欢睡外侧?

  想到这里,梅水菱不自觉从他怀中抬起头看向他,正好对上他的目光,那一瞬间,她好像看见了那双如星子般灿亮的眼眸来不及隐去的什麽,让她有些失神。

  俞睿渊噙着笑,将她搂得更紧。

  她被迫贴着结实健壮的他,感觉到他热烫的掌心贴着她的後背,轻轻摩挲着,另一手则放在她的後腰处,渐渐地移向她的臀,身躯的热度透过薄薄的衣料熨烫着彼此,她吓得推着他的胸膛。

  「你不是说不会强迫我吗?」

  俞睿渊坏心的淡笑着,稍一使力就让她制造出来的距离消失,嘴唇亲密地贴近她的耳边,用低沉的嗓音魅惑着她,「我是不会强迫……」

  他的气息吹拂在她的耳廓,惹得梅水菱泛起轻颤。「那为什麽这麽做?」

  「这麽做你的身子会更暖,抱着你的我也会更暖。」

  「你……」

  「所以我不会再更进一步,当然,如果你要求的话,我倒是可以勉为其难满足一下我们彼此。」

  「我不会!」

  「那就好,否则我也是很为难的,我不想让你失望。」说完,俞睿渊翻了个身背对着她,这才又恢复沉重的表情。

  梅水菱盯着他的背,忍不住无声的落下泪来,她不该因为他的玩弄而觉得受了伤害,是她自己说的,他娶她是为了凌虐她,被凌虐她反而心安理得吗……

  在无数次的重生经历里,她遭遇得还不够吗?这小小的伤害对她来说不是虐待,伤不了她。

  过了一会儿,她以为俞睿渊已经睡着了,正想往内侧挪,离他越远越好时,却听到他开口—

  「谁准你离开的,我的背冷了,抱着我。」

  「明明你面向床的外侧,那头比较冷。」

  再能忍,都还是能听得出梅水菱的声音带着哽咽。

  俞睿渊却没有放过她,「你真的想面对一个男人正面抱着你时可能会发生的意外?」

  梅水菱吓得立刻伸出手搂住了他的腰,身子也贴上了他。

  直到感觉到她放松了身子,俞睿渊想起婚前偷偷来这里看她的每个夜晚,看见了她躲在房里哭泣,这才又开口,「不要一个人偷偷哭,要哭就抱着一个人哭,心里会好受一点。」

  他知道她常常独自在房里哭泣吗?不可能吧!他是因为听出了她现在说话带着哭腔吧?但他会这麽说,是因为……关心她吗?

  不!更不可能,他肯定会接着说出什麽伤人的话来。

  「我睡熟了的话,你要是哭得再大声也吵不醒我,你只可以在这个时间哭,否则我会拿你的哭脸取笑你一辈子。

  不出所料,梅水菱的泪容添了一抹又恼又无奈的笑,俞睿渊这人还真好猜测,果然就打着这样欺负她的主意啊!

  不过,这却让她有种得救的感觉,一个人哭泣是多麽孤单悲伤的事,她多需要一个肩膀在她哭泣的时候给她依靠,却又能在她哭完之後忘记她那丢脸的模样,这样的情况对她来说不是最好的吗?

  「睿渊、睿渊……」

  她连喊了几声没有回应,这才确定他已然入睡,她便从这份无心给她的温柔,偷偷地窃取了一些温暖。

  听见她的哭声,背对着她的俞睿渊却缓缓地睁开了双眼,他挪动了他的手想覆上搂在他腰间的那只小手,可终究在碰到她的前一刻,又悄悄挪开了。

  成亲数日,除了与俞睿渊在一起的时间,梅水菱总是满脸愁容。

  倒不是与他相处有多愉快,而是唯有与他在一起的时候,她才不会想起自己被赶出梅府的事。

  她重生後想向弟弟妹妹道歉,但父亲早已为了弟弟妹妹的安全,将她与他们隔离开来,她想让父亲明白自己知道错了,然而从小到大的骄纵让父亲一时之间无法相信她。

  不过……与俞睿渊在一起虽能暂时忘了这份忧思,却有另一种烦恼。

  晨起时,她得服侍他更衣、梳洗,用膳时也要她伺候、布菜,方才用晚膳时他竟然还告诉她,要她去向总管学习,往後後宅得交由她掌理。

  名义上她的确是俞府的主母,但俞睿渊就真的放心把整个俞府交给她?且当她这麽问他时,他居然还阴沉着一张脸,问她不掌後宅难道要被百无一用的供养着吗?

  要不是俞睿渊自己都说了娶她是想报个小冤小仇,她都要以为他们是一般夫妻了。

  俞睿渊进房之前看见的,就是梅水菱在院子的亭子里沉思的样子,他不知道她在想什麽,先是愁着脸,後又因为想起了什麽蹙着眉,他突然有了主意,扬手招来了身後的阿喜交代了件事,这才迳自走进房里。

  梅水菱搓了搓双臂,她不知道自己站了多久,竟然开始感到身子有些发寒,她正要转身回房,就看见一名丫鬟走了过来。

  丫鬟对她福了个身,说道:「少夫人,少爷请你回房一趟。」

  「他回来了啊?」

  「是的,少爷晚膳过後去了一趟城西俞府,方才已经回府了。」

  梅水菱曾问过俞睿渊不带她回城西俞府去见见公婆吗?他却一直推托,她明白那是因为俞家两老并不喜欢她这个媳妇,怕是成亲那日愿意来主婚也是因为儿子的请求吧!

  这也难怪方才晚膳之後他只说要出去一趟,却没告诉她是要回老家。

  梅水菱进了房,在外室没有看见俞睿渊,很自然的便闪过了屏风往寝房里走去,然而一进去先是看见了还冒着热气的浴盆,接着就看见他站在一旁。

  他一向是回他自己的院落沐浴的,大概是因为两人还不到可以裸裎相见的程度,但今晚他怎麽会选择在这里沐浴?她虽然感到意外,却不会有任何意见,整个俞府都是他的,他乐意在哪里沐浴谁能管得了他?

  「你准备沐浴吗?那我先回避。」

  「为什麽要回避?」

  「你要沐浴,我不方便留在这里。」

  「我要沐浴,你当然得留在这里。」说完,俞睿渊没再多解释什麽,大张着双手等着。

  梅水菱不是不熟悉他的拥抱,成亲以来的这些日子,他夜夜非得要抱着她入眠,只是现在还不到就寝时间,而且他正准备沐浴,不是吗?

  「我、我们这个时候抱在一起,等会儿要服侍你沐浴的侍仆进来看见了,成何体统?」

  「我说了要抱你吗?还是你已经等不及晚上就寝,现在就想抱抱我?」俞睿渊说完,还刻意的走上前去,作势要把她拥进怀里。

  梅水菱一个灵巧挪移,躲开了。「对不住,是我误解了。」

  她的闪躲很明显的让他不开心,所以俞睿渊又大张着双手。「以後服侍我沐浴就是你的工作了。」

  「我?可、可是、男女授受不亲……」

  「需要我再提醒你一次你是什麽身分吗?」

  他一这麽说,梅水菱便知道自己是没有资格拒绝的,她极力忍下心头的不甘愿,走上前为他宽衣。「我知道,不就是让你娶回来欺负的吗?」

  俞睿渊放下双手,脸上那愠怒的表情彷佛要将她生吞活剥了似的,见她有些瑟缩,他才又再次张开双手。

  梅水菱看得出来他忍了怒气,却不代表怒气有一丝丝缓解。

  「我刚刚想说的是,你是我的妻子,不是什麽不能授受的男女。」

  那与她说的有什麽不同?她不也说了,她是他「娶」回来欺负的?

  梅水菱的心里有这样的质疑,但不敢真的说出来,他多变的情绪让她疲於应付,或许她只要乖乖听话,他有一天总会腻了的。

  但很快的,她便发现「乖乖听话」得花费她多大的气力。

  脱几件衣服并不是多困难,困难的是她要努力无视袒露在自己眼前的身躯。

  尽管她没见过别的男子的身躯,但她也知道以俞睿渊这结实的身材,别说女子看了脸红,怕是男子看了也眼红。

  他只是一名商贾,不是什麽武将,更不是什麽做粗活的工人,为什麽能有如此结实的体魄?随着她为他褪去中衣,她避也避不开的视线看见了他宽阔的肩膀、结实的胸膛,还有无一丝赘肉的腰腹。

  她害臊得不敢再往下看,立刻站到他身後,改而由他身後解开他的裤带。

  直到看见她可爱的表情和反应,俞睿渊的怒气这才缓解,他故意凉凉地问道:「还说你不急着抱我?你现在在做什麽?」

  「我不是……」

  「那麽为什麽不站在我面前解?」说完,他还帮她解下了自己所有的下着,接着故意转身面对她。

  梅水菱羞臊得想转身,俞睿渊却不许,还在她正要遮住双眼时,扣住了她的手,让她只能往前站了一步,双手贴着俞睿渊的胸膛,然後就着这个姿势把自己的脸埋住。

  他放开了一只手,将落在她耳边的发丝勾至耳後,然後倾下身子,煽情的在她耳边轻声道:「你这麽急着送上来不是为了拥抱?那麽我想我明白你的想法了,是想与我共浴吧!」

  「才不……」

  她这才後知後觉的意识到两人的姿势太过暧昧,想退离开,但来不及了,俞睿渊顺势拥住了她。

  「这浴盆太小,年前我得到江南去办点事,到时候带着你去,在江南我有座别府,里头有一个天然的温泉浴池,到时……我再与你共浴。」

  「我不是要与你共浴。」

  「好了,知道你害羞不敢说,我心里明白就好,我再不入浴水都要凉了。」

  这一回,俞睿渊没再为难她,也没再阻止她因为害羞而别开眼的动作,自己进了浴盆。

  在浴盆里坐定,他看着梅水菱被气鼓的双颊,方才她在院子里沉思的愁容已全数消散了去,他这才缓缓露出微笑,接着又故意命令道:「说了要你服侍,怎麽你连擦背都不会吗?」

  梅水菱腹诽着,就算她说不会他也会笑话她、逼她学吧!与其让他去命令一个侍仆来教她怎麽服侍他入浴,她宁可自己慢慢学就好,让人知道了多害臊啊!

  然而,很快她就发现她的担忧已然成真。

  「我已经吩咐了侍仆,以後就由你服侍我入浴,所以时间一到你就自己回房来,别让我再叫人去请你。」

  天啊!他的欺负还真是彻底!非得让人知道她这样服侍赤身裸体的他吗?

  不用猜也能肯定她绝对在腹诽他,俞睿渊笑得更开心。

  梅水菱看着他的笑容,这才松了口气,看他开心的样子,应该不会再想出其他的事情欺负她了吧?

  也因为松了口气,她才惊觉自己又忘了方才在院子里正愁着什麽。

  俞睿渊总说要欺负她解气,但若她告诉他,每次他这样欺负她,得利的反而是她,因为她能够暂时忘记愁思,不知道能不能藉机气气他,在这小心眼的战争之中取得一次胜利?

  「丫鬟说你回了一趟城西俞府,公婆有说些什麽吗?」

  这句话让俞睿渊收起了笑容,他将後脑枕在浴盆边缘,阖眼假寐,并没有回答她。

  「怎麽了?有什麽不开心的事?」

  他睁开眼,看着不死心的梅水菱,刻意转移了话题,「菱儿,我们成亲好几天了,现在你还觉得我在欺负你吗?」

  「自然是欺负,俞府这麽大,就找不到一个服侍的丫鬟吗?」

  「你要我让其他女人来服侍我更衣沐浴,夜里还为我暖床?」

  他叫她做的工作又何止如此?梅水菱忍不住顶嘴道:「我说的服侍是指晨起时服侍你更衣梳洗,还有用膳时伺候你。」

  「原来你这麽不喜欢做这两件事啊……那麽我让侍仆来做就是了,你早说我就会依你了。」

  「真的?」

  「自然是,那麽,除了这两件事,你很喜欢服侍我更衣沐浴及暖床吧?这两件事我会依你,你可不许又不甘愿了。」

  他又刻意误解她!尽管是因为怒气,但梅水菱的双眸里终於有了火花,这让她整个人显得鲜活许多。「俞睿渊,你故意的是不是?」

  「是。」他老实不客气的承认。

  闻言,她不由得一愣,一时还真找不到由头发难,只好又默默的低下头为他擦着背。「早该猜到你又是在欺负我。」

  「这怎麽是欺负,明明你方才抱怨的我都答应让别的侍仆做了,你还不满意?」

  「我……」

  梅水菱还想再说什麽,直到她突然想到俞睿渊转移了话题,於是她收起了一身的气焰,落寞的问道:「公婆找你回城西俞府,是要说我的事吧?」

  没有成功转移话题,俞睿渊叹了口气,在浴盆边撑着肘、支着额,这才回道:「你别管他们说什麽,我会处理。」

  「发生了什麽事?又是因为我们两家互相为敌的事?」

  「互相为敌又如何?我终究是娶了你,在这件事情上头他们已经为难不了你。」

  怎麽为难不了?梅水菱想着过去的自己,刁蛮骄纵任性,脾气又大,谁家父母能接受自己的儿子娶了这样的女子?

  「他们肯定很不喜欢我吧……」

  她是因为过去他爹娘对她的态度猜出来的?还是最近爹娘对她的一些不满传进了她的耳里?俞睿渊定定地瞅着她,问道:「有人在你面前碎嘴吗?谁?回头我非撕了他的嘴!」

  「不是,下人们都很尽责,你别迁怒他们,是我猜到的。」

  「放心,有我在,你选了我助你,就要相信我。」

  「是啊,这一回我选你,或许真是选对了。」

  「什麽这一回下一回的?你才刚嫁给我,就想着再有下一次机会吗?」

  「不是的,我只是觉得自己怎麽这麽笨,明明每次都会看见你坐着轿子经过梅府大门,怎麽就没有一次上前去把轿子拦下来向你求助?」

  她的话让俞睿渊懵了,什麽每次?他很少坐轿子,路程近些的他喜欢用走的,可以顺道逛一逛;路程远些的他则坐马车,那天会坐轿子,只是刚好马车轮轴断了。

  不过听到她说自己是正确的选择,他倒是很受用,他满意的拉开了笑容,命令道:「菱儿,水快凉了,你再不快些我就把你拉进浴盆里,抱着你取暖。」

  「别!我快、我快就是了!」

  害臊算什麽,至少她一身衣裳还好好的穿在身上,她才不要进浴盆与他共浴!

  这麽想着的梅水菱加快了动作,而且一句话也不敢再说,就怕他又找到她的语病,真把她给拉进浴盆里。

  俞睿渊本在等着她回嘴,这样他可以逗逗她,他只说抱着他,又没想她脱衣裳,但若她觉得穿着湿衣裳不舒服,他可以为她脱去,偏偏她很聪明的保持沉默,让他真的觉得有些扼腕。

  今日俞睿渊出门,难得没有带着阿喜随行,等他忙完一回府,阿喜立刻迎了上来,他遣退了左右,迳自往梅水菱的院落走去,阿喜自然跟随。

  「查得如何?」俞睿渊问道。

  「回少爷,奴才去了一趟私塾,他已经不在那里教书了。」

  「除了当夫子,他还有什麽办法营生?」

  「在奴才看,百无一用是书生,他若不在私塾当夫子,怕只能在街上卖字画了。」

  俞睿渊停下脚步,阿喜躬着身子跟着停了下来,他头也没抬一回,似在等着主子的下一个问题。

  「我虽不常去市集走动,但我想他并不是真的在市集卖字画吧?」

  「是的,他似是凭空消失了,会不会是因为少夫人嫁人了,他黯然神伤离开了?」

  「凭空消失?黯然神伤?是任务完成自动消失了吧!」

  「少爷英明,奴才愚钝自是没想到。」

  「英明?我若英明,早就把那人给揪出来了,他在暗我在明,我这才会错失了机会,让他给逃了。」

  「那麽……少爷还要继续找他吗?」

  俞睿渊没有细想便摇摇头,事到如今,他不会轻易现身,多找无益。「阿喜,你说一个人没了生计要怎麽过活?想必给了他不少银子吧,该得要有多大的利益,那幕後操纵之人才愿意付出这麽大的代价?」

  「奴才想……少爷其实心里早有定见。」

  「我心中有底,但没有证据,万一错判了冒然行事,只会让菱儿更为难。」俞睿渊负手而立,知道自己终究迟了一步。「他的消失就代表谣言不会继续散播开来,城里那些供人闲谈的话题多,一段时间便会平息了,你留意着他的行踪便行,他若回万安城,立刻来禀。」

  「少爷想他会回来吗?」

  「就算钻到土里没了踪迹,久了也得探出头来吐口气,只看他会不会回老巢而已。」

  「是!奴才明白了。」

  「退吧!」

  「少爷可是要找少夫人?」

  俞睿渊白了阿喜一眼,没有回答他便迈开了步伐。

  阿喜紧接着又道:「少夫人正在房里刺绣呢!」

  俞睿渊顿时停下脚步,不单因为听到梅水菱竟会刺绣而觉得讶异,也是因为阿喜不可能无缘无故对他说这麽一句。

  梅水菱既是在房里,他回房自然就能见到了,何须阿喜事先告知?

  「你总不会因为知道她应该不会刺绣,觉得稀奇才故意这麽说吧?」

  「奴才自然觉得稀奇,奴才的确不知道少夫人会刺绣,但奴才却知道少夫人为什麽会开始刺绣。」

  「喔?她告诉你了?」

  「少夫人不用告诉奴才什麽,是奴才听到少夫人院落里的丫鬟碎嘴,说是少夫人叫人准备刺绣的材料後,喃喃自语的说了什麽她才不是百无一用的。」

  俞睿渊凝起脸孔,锐利的鹰眸盯视着阿喜,「你想说什麽?」

  「少爷,奴才是想说……少爷为什麽要这麽伤害少夫人,明明少爷你就……」

  俞睿渊不耐的打断他的话,「你也觉得我在伤害她?」

  「奴才不敢臆测。」

  不敢臆测?不敢臆测就不会说这麽多了!

  「你的确不该臆测,也管得太多了。」

  「奴才是怕少爷後悔……」

  「退吧!」

  这一回,阿喜顺从的闭上嘴,依着命令退下了。

  俞睿渊来到院落,梅水菱一如以往不让人服侍,独自一人在房里忙着,他没有吵她,只是远远的看着,发现她不但会刺绣,看起来似乎还在缝制荷包。

  这荷包的布料及用色都不像女子的物品,她做这个荷包是为了什麽?

  俞睿渊由怀中拿出自己的荷包,与其说他念旧,倒不如说他只是缺个人在他身旁提醒,要不是看见梅水菱在缝荷包,他还没感觉到自己的荷包都用旧了。

  他突然好想要她缝制的那个荷包,就不知道她是要送给谁的?有这样一个人让她送出手上的荷包吗?

  没来由的嫉妒让俞睿渊心情不快,刻意出声道:「梅府大小姐无才是全万安城都知道的事,怎麽原来大家都错了,你竟有着一手好绣技?」

  梅水菱被吓了一跳,下一瞬,手里刚缝好的荷包就被俞睿渊给抢了过去,他左右端详着,似是很满意上头绣着的翠竹。

  「他们不知道的事还多着呢!」

  「难不成你要告诉我,你除了有着一手好绣技,还会其他的?」

  「当然,我还会……」被说得这样无能,梅水菱当然很不服气,她除了女红,还会弹琵琶,虽然书读得不多,但吟几首诗词也是可以的,但当她正想一一细数自己的能力时,又突然发现,他哪里是想知道她会什麽,分明只是想取笑她,她猛地住了嘴,有些不满的瞪着被他抢走的荷包。「还我!」

  「你先回答我,你做这个荷包是要做什麽用的?」

  「能做什麽?当然是积攒着等万一我被你赶出俞府流落街头时,能拿来卖钱啊!」

  听到这个回答,俞睿渊马上露出了怒容。

  梅水菱相当识时务,立刻老实道:「我相信此时此刻你的承诺,但很多时候总会有不得已,我是防患於未然。」

  「没收!」

  「什麽?!」

  「这用的是我俞府出资买的布料、绣线,你以为你被赶出门了,还能带得走?」

  「你也用不着这麽小气吧,你俞府财大势大,就几件绣件也要与我计较,我一开始总要有几件绣件来卖钱换本钱,才能再买新的布料绣线来做新的绣件啊!」

  听她说得好像都计划好了似的,俞睿渊更不开心,她就这麽不相信他,觉得他总有一天还是会把她赶出去?

  她这哪里是防患於未然,根本是杞人忧天了。

  「你以为说要卖就能卖吗?」

  「当然,在街上摆个摊子就行了。」她又不是没卖过,当然,她重生无数次的事是不能告诉俞睿渊的,说了肯定被人当成疯子。

  「这样抛头露面,你一个千金大小姐做得了吗?」

  「别小看我,瞧你不就连我有这手艺都不知道吗?」

  俞睿渊再仔细端详,不吝於称赞道:「的确,这荷包上所绣的青竹葱翠挺拔,荷包的缝线紮实,做工十分精细,若不说,我还真以为是十分有经验的绣娘做的。」

  「那是因为我很有天赋。」

  梅水菱有一回重生,得一在街上摆摊的绣娘所助,那名绣娘看梅水菱觉得颇得她的缘,就问她要不要学些手艺,认知到自己得有一技之长才能免於流落街头,梅水菱便向她学了,而且还学出了兴趣,虽然後来还是改不了她流落街头的命运,但每回重生她总是会故意再与那名绣娘不期而遇,让那名绣娘再教她新的绣技。

  几次重生之後,梅水菱学得有模有样,那绣娘便把摊子让了一部分给她摆她所做的绣件,让她换些勉强能餬口的银子。

  只是每当她觉得否极泰来,日子可以这麽平平安安的过下去时,就会发生大大小小不同的灾祸让她无法继续当时的营生,在试过了好几回,甚至某次遇上了抢劫的贼人,险些害死那名绣娘後,下回再重生,她便没再接近过那名绣娘。

  她自小学什麽都快,就只是不爱学而已,但没想到这门技艺倒真让她学成了,後来在绣坊找到了一份工钱还不错的工作,若不是遇上了……

  想到这里,梅水菱在心里偷偷叹了口气。

  「天赋?还真敢说呢!」俞睿渊顺理成章的把荷包给收进怀里,就是打定了主意不还她。「这个荷包我要了,之後你要积攒多少绣件我都不会再管,要走的时候你也可以全都带走。」

  「真的?」

  「你再质疑我的话,看我怎麽欺负你!」

  「别!我道歉就是了……」梅水菱连忙道歉,他现在欺负她欺负得还不够吗?她要服侍他入浴,晚上还要半裸着让他拥着入眠,对她来说真是羞得无地自容啊!

  俞睿渊心里是得意的,他才不管她原先绣这荷包是要做什麽用,总之,他要了就是他的了,他酷爱青竹,这荷包很对他胃口。

  他开心的正要离开,突然又想起了什麽停下脚步,转过身看向她,问道:「菱儿,你可知道我的院落里植满青竹是为了什麽?」

  「不就是因为你喜欢青竹吗……」梅水菱突然意识到自己露了馅,连忙捂住了自己的嘴。

  其实她若是神态自若的说完,俞睿渊还不会怀疑,可是她捂住自己嘴的样子分明是不打自招,他看了开心,一扫方才脸上的阴郁,做了一个决定。

  「菱儿,我开间绣坊让你管理吧!」

  「绣坊?为什麽?你放心让我管理你的产业?」

  「难不成你真想在俞府里好吃懒做吗?」

  「不敢,我做就是了。」梅水菱没好气地咕哝道。

  明明都叫她要学着掌管後宅了,她哪里好吃懒做了?更何况她不是努力的开始做绣件了吗?是真的可以卖钱的。

  只是她想着第一个做出来的一定要送给他,感谢他收留她,之後她真的会认真做可以换银子的绣件嘛!

  「掌管绣坊之後,你还得学会看帐,偷懒不得。」

  「是,我知道了,可是……」梅水菱想起之前的经历,有些欲言又止。

  「还有异议?」

  「不是,我只想问问你,如果送绣件的时候绣件被盗,刚好那绣件的布料及上头缝制的珠宝都是客人提供的,到时你会把罪责全推给我,让我背负私吞了客人的订金及材料的这个罪名,把我赶出去吗?」

  又是赶出去!俞睿渊真不知道自己该生气还是无奈了,她这没由来的危机感到底是怎麽养成的?真的是因为自小养尊处优,突然被父亲赶出家门而受了惊?

  「我不会让你去送绣件,绣坊里有专门的雇工会送,就算是比较珍贵的,通常不是掌柜亲自领着雇工去送,也是客人会自行来取,用不着你做这些粗重工作。」

  才怪!明明就有绣坊让她一个小小的绣娘去送,丢了还要她赔,赔不出来就被赶出绣坊,但如今,她还是想相信他的保证。「所以我不会因为这样被赶出去?」

  俞睿渊重重的叹了口气,知道说再多都没用,只能顺着她的话回道:「对!绝不会因为这样被赶出去。」

  「睿渊,你真是我的救星。」梅水菱一开心,便挽着他的手臂撒娇起来,「我老实告诉你,其实是我那天见你的荷包很旧了,便想着要做一个荷包送你。」

  「我知道。」俞睿渊勾起一抹浅笑,早在问她青竹的事时他便猜到了。

  看她自从成亲後第一次主动亲近他,他相当开心,自然没有提醒她两人此时举止亲昵,而是静静的享受着。

  他相信很快他就能告诉她他娶她的真正原因,这个傻菱儿,至今还以为他娶她是为了欺负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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