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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收录] 《叼走小娇娘》(上)作者:拢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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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7-11-8 11:53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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拢烟《叼走小娇娘》(上)

拢烟《叼走小娇娘》(上)

拢烟《叼走小娇娘》(上)

出版日期:2017年11月8日

内容简介:

身为孤女的她死後竟附身在卫国公女儿云安在身上,
有父母疼爱、美食吃到饱,还被太子相中想立她为太子妃,
结果嫉妒她的人唆使人掳走她,想毁她清白和名声,
没想到幸运之神眷顾她,遇上武功高强的萧且,保护她完好无缺回到家,
只是,施恩不是该不求回报的吗?他却偷偷闯入她的闺房要她帮个忙,
她只得冒着可能得罪宫里娘娘的风险,帮他调查出玉扣主人是谁,
而他的回报竟是将欺负她的人直接丢进狼群之中!
这麽冷酷无情之人,该离他越远越好,不料,他们私下碰面被她哥撞见,
隔天再见,他竟然变成她的义兄,还住进她家,兼差当她的护卫,
不过他真的很有本事,小妹喜欢黏着他,到林子散个步也能顺手救皇上,
原以为,他应该能在京城里混得顺风顺水,越来越多人巴结他,
万万没想到,不过是一起参加钟老夫人的六十大寿,他突然大开杀戒,
见他被重重官兵包围,她竟傻得自愿当他的人质,想帮他脱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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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7-11-8 11:54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一章 重生当吃货

  天还没亮呢。

  烹茶进了屋,小心翼翼地将门掩上,不让一点秋风溜进来。绕过紫檀雕花嵌螺钿绣百花图围屏,烹茶走到床榻边,轻轻挑起繁厚的帷帐。

  屋子里很暗,只能隐约瞧见被子里小小身子蜷缩着的轮廓。

  「姑娘,寅时过半了,该起了。」烹茶推了推云安在的肩头。

  被窝里的小姑娘原本只露了半个头。闻声,她拉了拉被子,将整个脑尖都遮上了。

  「哦,那奴婢让厨房把大闸蟹送回去了。」烹茶说着就要走。

  「别!」床褥里的小姑娘一下子坐起来,「已经送来了吗?没有被母亲发现吧?」

  她的声音软软的、糯糯的,还带着点没睡醒的撒娇意味。

  云安在有些懊恼地揉了揉头,明明是她昨儿个嘱咐烹茶早些喊她起来的,自个儿却起不了床。

  「谁都没瞧见,偷偷送来的呢。」烹茶一边说着,一边将灯台里的蜡烛一一点燃,屋子里一下子亮堂起来。她折回来,将缀着晶石镂九雀图的粉色帷帐挂在两侧的帐勾上。

  云安在围着被子,半合着眼睛,有些刚睡醒的懵然呆坐着。在大片粉嫩颜色的映衬下,她白皙得像个瓷娃娃,精致的五官错落在软玉皓雪一般的脸颊上。她刚十四岁,豆蔻的年纪,模样还没有长开,可是已经瞧出了几分绝色来。回眸轻笑时,已经有一抹惊艳之色。

  烹茶伺候着云安在简单的洗漱了下,那边煮雨就端着鲜美的大闸蟹进了屋。

  浓郁的蟹香钻进云安在的鼻子里,她睫毛颤了颤,原本半合着的眼睑倏地睁开了,眸中有流光闪动。她嘴角上扬,两边的脸颊微微鼓起来,看起来肉肉的,原本脸上那丁点的困顿全消散了。

  烹茶和煮雨都是云安在身边贴身伺候的丫鬟,烹茶性子柔和,煮雨性子倒是活泼些。

  煮雨将托盘放在桌上,掀开罩子。

  还没等云安在过来,煮雨就开始碎碎念叨,「这螃蟹最是性寒,哪有姑娘这样一大早起来吃的,也不怕伤了脾胃,染了病气。」

  煮雨虽然这样念叨着,却仍旧将蟹八件摆在了一旁。

  其实她知道劝也没用,可她当人贴身丫鬟的,还是得劝着点,尽到本分。

  云安在立刻皱了眉,说:「呸、呸、呸,晦气!晦气!可不许说什麽生病的事,我身子好着呢,才不会染病。」

  「是、是、是,咱们姑娘长命百岁!」烹茶端来一盏热气腾腾的菊花茶放在桌角。

  云安在自从五年前那场意外後,不仅变得胃口大好,吃什麽都香甜享受,还非常不喜别人在她面前提到生病二字,好似很担忧自己会因此染病。

  煮雨瞧了一眼云安在从袖子里露出来的半截胳膊,藕段一样,瞧,她们姑娘可比隔壁荷开院里弱柳扶风的三姑娘健康多了。

  云安在看着眼前快要有她脸颊大的螃蟹,笑得美滋滋的。

  她将大螃蟹放在桌上,然後拿着精致的蟹剪把蟹腿依次剪下来,再用蟹针将蟹腿里的蟹肉顶出来,放在蟹碗里,蘸点醋汁,尝了尝,嗯……鲜美的味道在唇齿间一点点晕开,云安在忍不住舔了一下唇瓣。

  关节里的蟹肉也被她一点一点挑了出来。

  云安在又用蟹钳卸下了两只大螯,再用蟹锤轻轻敲打,直到两只大螯松动了,拿着蟹剪沿着大螯内侧将其剪开,尽情享受里面的蟹肉。

  不过她更喜欢鲜美丰腴的蟹膏和蟹黄。

  她有些迫不及待的用蟹锤敲打蟹盖,将蟹盖剥开以後,取了蟹针将不能吃的内脏挑出来放在蟹盘里,然後垂涎地望着娇嫩的蟹黄,撒上点特制的酱料,再用蟹勺一口一口将肥腴的蟹黄、蟹肉全都吃光光。

  嗯,真是美味啊。

  烹茶和煮雨望着云安在的模样,忍俊不禁。

  云安在嘴角高高扬起,眉眼弯了又弯,一脸满足的样子,哪有人吃个东西还能幸福成这样!倘若是平时吃不到的稀奇玩意倒还能理解,但她们姑娘可是卫国公的掌上明珠,什麽珍馐百味、凤髓龙肝得不到?

  可她们姑娘,就算是一碗寻常的水粉汤圆,都能吃出一脸虔诚的表情来。

  烹茶和煮雨当然不懂云安在对美食的执念。

  在她还不是云安在,而是顾瓷的时候,她整整九年没有吃过一口肉,三餐永远都是青菜白粥、白粥青菜,现在她可以吃尽各种美味。

  云安在望了一眼外头仍旧黑着的天,她抿了两口菊花茶,再次叮嘱,「可不许让母亲知道了!」

  倒不是孙氏舍不得她吃一只大闸蟹,以卫国公府的家底,云安在想吃什麽都成。只是这大闸蟹性寒,一大早吃这个的确不太妥当。

  「是、是、是。」两个丫鬟笑着应下,然後伺候云安在洗手。

  烹茶倾倒铜匜里的绿茶水,浇一些在云安在的手上,煮雨在下面捧着铜盆接弃水。

  云安在抓了一把玫瑰胰子,就着绿茶水反反覆覆的洗手。用绿茶水洗手,最是能去除大闸蟹的腥味。

  这些大闸蟹是昨儿个天黑了才送进府的,云安在白日得进宫待一整天,倘若不起个大早吃牠,就得等到晚上回来才能吃到了。

  她可等不及。

  幸好厨房的季嬷嬷疼她,和她「狼狈为奸」。

  「姑娘,再喝一些热茶暖暖胃。」烹茶将菊花茶奉到云安在面前。

  「不了,」云安在闻了闻指尖,确定没残留下蟹香便道:「时辰也不早了,伺候我梳妆吧。」

  卫国公府里的人起得都很早,女儿家被父母宠着,本不必早起,可是炎雄国圣上子嗣单薄,为了不让皇家儿女读书孤单,便从皇城贵族中挑选些伴读入宫。

  云安在和她堂姊云安酒就被挑中了,每日卯时多一刻就要出府。其他不需去的姑娘们倒是不好意思赖床,索性大夥都早早起来,一家人在熙信堂里一起用早膳。

  云安在换上一身樱草黄对襟褙子,下面配一条蔷薇色的软纱裙,越发将她衬托得明艳俏丽。

  望着铜镜里圆润的脸颊,云安在莞尔。

  这张脸虽然和她以前那身子一模一样,却多了健康的光泽。

  她现在是云安在,不是顾瓷了。

  熙信堂已经掌了灯,里面有些细碎的说话声传出。

  因为偷偷吃大闸蟹的缘故,云安在来的有点迟,入了堂,只见各个院子里的人都到了。

  云家人口十分简单,云阔本是云家的二子。当年他的父亲和兄长战死沙场,云阔便袭了卫国公的位子,虽是虚位,倒也可以让卫国公府世代享受着挥金如土的生活。

  府上一共五个孩子。

  长子云奉启已经成婚了,娶了穆家的女儿穆枢凌。

  云安酒今年十五,是大房留下的孤女,自小被云阔和孙氏当成亲闺女一样养着。

  然後就是云安在。

  云安在下头有一个同岁的庶妹云安薇,和一个七岁的嫡妹云安尔。

  食不言,寝不语,一家人聚在一起,安安静静地吃早膳。

  云安在抬眼,就瞅出了端倪。瞧着云奉启臭着脸,就知道他和嫂子又闹别扭了。他们成婚两年了,关系一直不大好。

  对於穆枢凌这个嫂子,云安在心情有些复杂。

  在她还是顾瓷的时候,自小就认识穆枢凌,原以为她会成为自己的嫂子。

  可是造化弄人,穆枢凌的确成了她的嫂子,却没有嫁给顾瓷的哥哥,而是嫁给了云安在的哥哥。

  唉,命运本来就是喜欢捉弄人。

  「二姊姊,你怎麽不吃?」云安尔偏过头凑过来小声地问。

  云安在一愣,她抬起头,瞧见一家子人都在看她。

  原来是她想事情想出神了,小碟里的东西一点也没吃,这对於向来爱吃的云安在来说,的确是件稀罕事。

  「许是来之前又贪嘴吃东西了。」云安酒笑着说。她没有云安在的模样漂亮,却多了一分端庄和柔美。

  云安在脸颊一红,不好意思地说:「的确是吃了些栗子糕才过来的。季嬷嬷做的栗子糕可好吃了!栗子煮得烂烂的,再加上糯粉、糖、蜜料,蒸好了以後撒上点瓜仁、松子,可甜可糯可香可软了!」

  只要是提起吃的,云安在的眼睛就闪闪发亮,如此模样惹得众人目光含笑。

  云奉启忍着笑瞪她一眼,说:「就惦记着吃!」

  云奉启是个武官,平时也喜欢板着脸,云安在有些怕他。

  「哥哥又凶人。」云安在嘟囔了一声。

  云安薇轻哼一声,她的声音很轻,可是在安静的堂里还是落入了别人的耳中。

  孙氏轻轻看了她一眼,便将目光移开,看向云安酒和云安在道:「酒酒、在在,吃了东西就早些出门,别迟了。」

  云安酒和云安在都轻声应着。

  孙氏又嘱咐身後的顾嬷嬷,「今儿个天气不大好,带着棉衣和伞,别让两位姑娘受了凉。」

  「嗳,老奴都准备妥当了,夫人放心。」顾嬷嬷是孙氏的陪嫁,一个颇为严厉的人,也就只有面对孙氏的时候能有笑脸。

  云安尔嘟了嘟嘴,跳下椅子,跑到孙氏身旁撒娇,「母亲,母亲,尔尔也要进宫去当公主的伴读!」

  孙氏笑着点了点她的眉心,道:「那尔尔要争气呀!通过了考试才可以进宫做公主伴读。」

  「嗯,尔尔会好好读书。」云安尔用力点头承诺。

  云安薇低下头,放在桌子下面的手紧紧攥着裙子。她倒不是愚笨到不能通过考试,而是她庶出的身分根本没资格参加考试。

  「二姊以後还是别去了吧,省得有心人说闲话。」云安薇忽然幽幽地开口。

  孙氏不满地看了云安薇一眼,「你倒是关心你二姊。」

  其实孙氏明白云安薇的意思,可是她因为当初的事十分介怀,真心没办法喜欢上云安薇这孩子,故忍不住会说话刺一下云安薇。

  云阔也开口,「你三妹妹说的也对。」

  云安在和云安酒已经起身了,正准备收拾一下出府,猛地听见云安薇和父亲的话,云安在惊讶地问:「为什麽不许去?在在虽然没有姊姊那样处处端庄得体,可也是好好守着规矩,绝对没有闯祸,各门功课总是第二三四五六七名……」

  毕竟是公主的伴读,第一名可是拿不得的。

  她说着低下头,像是受了莫大的委屈。

  「呦,以前倒是不知道咱们在在这麽喜欢读书。」云阔忍着笑道。

  「父亲取笑我。」云安在小声嘟囔,「虽然季嬷嬷的糕点做得好吃,可是御膳房里的午膳真的太诱人了。我昨儿悄悄打听过了,今儿中午有杏仁佛手、福字瓜烧里脊、金丝酥雀、荷叶卷、甜酱萝葡、糖醋荷藕、沙舟踏翠、鸽子玻璃糕、水晶梅花包……」

  「咳。」孙氏用帕子掩着唇轻咳一声。

  云安在闻声立刻住了口。

  「哇,宫里有这麽多好吃的呀!」云安尔微张着小嘴,憧憬地望着云安在。

  云安在悄悄朝她眨眨眼,又点了点头。

  「你要是想吃什麽,等嫁过去随便吃。」云奉启打着哈哈笑说。

  孙氏瞪了儿子一眼。

  云奉启尴尬地端起茶杯喝了两口茶,他也察觉到自己这做兄长的有些失言了。

  旨意还没有下来,但是妹妹坐上太子妃的位置已经八九不离十了。

  皇后原本更中意荆国公府里的么女钟静茗,倒不是皇后看不上云安在,只是觉得云安在年纪小了点,平时有些贪玩,性子不够稳重。而钟家么女比云安在年长一岁,性子也更文静淑贤些。

  皇后还有一点顾虑,那就是云安在太漂亮了,怕她让太子只知夜夜春宵,无法专心在朝政上。

  可是太子亲自去皇后那点了云安在的名字。

  云家和钟家都是开国功臣,论家底,两个姑娘差不多。皇后想着平心而论,云安在的规矩和品性也都不错,也许年纪大点就会稳重了。最重要的是太子主动点名她,皇后虽然当时没有点头同意,但是已经默许了。

  明白家里人是因为这事想让她避嫌,云安在的脸颊微微泛红。她想了想,说:「你们的意思我懂,只是我觉得还没有到避嫌的时候,毕竟旨意还没下来,倘若再有变故……」

  云阔和孙氏有些惊讶地望着她,没想到这个女儿并没有被太子妃的位置蒙了眼睛,心里是有谱的,夫妻俩更放心了些。

  云阔点了头,道:「在在说的对,还没到避嫌的时候。」

  一旁的孙氏仍不忘叮嘱,「在在这几日在宫里的时候要格外注意一些,言行举止可不能让别人挑出一丁点错来。」

  云安在和太子每日都能见到,太子又亲自在皇后那儿点了她的名,孙氏担心一些风言风语,尤其是那些盼着飞到枝头上的人说不定暗地里编排出什麽恶毒的话,会对女儿的名声不好。

  「母亲的话都记下来了,女儿肯定不出一点差错!」云安在抿着嘴笑道。

  孙氏又叮嘱云安酒,「在在性子不够稳妥,你要多提点一下你二妹。」

  「二妹本来就聪颖,哪用我提点,叔父和叔母放心好了。」云安酒柔声说。

  望着两姊妹离去的背影,云阔和孙氏的眸中尽是慈爱。

  「听说盏露楼的张厨子要回乡了,你着人去看看能不能聘进府里来。」等两个女儿走了,云阔对孙氏说。

  孙氏笑着点头,「张厨子的手艺可是不错,在在绝对喜欢。」

  云安在上有云家嫡长子云奉启、兄长遗女云安酒、下有么女云安尔,可是夫妻俩最疼的还是云安在,总是想办法满足她的喜好。

  三顶轿子停在卫国公府正门,顾嬷嬷看着两个丫鬟依次扶着云安酒和云安在上了轿子,她才上了最後一顶稍微小些的轿子。

  轿夫起轿,稳稳地朝着进宫的路而去。

  皇宫除了正中的大门,还分三侧门,六偏门,她们要从南侧门进宫,再换上宫里的软轿去读书的游屏阁。

  许是早上起得太早,云安在倚靠着轿子壁,有些昏昏欲睡。

  已经入了秋,外面天寒着,可不能在轿子里睡着了,她勉强打起精神打量四周。

  轿子里有个小桌,上面摆着些小吃和茶水。

  云安在把巴掌大的檀木盒子捧在手里,这是昨日东宫里的小太监带给她的。

  里面装了一小摞薄如棉纸的白玉片,雪白的白玉片上有几抹烤过的淡黄痕迹,她取了一片咬着吃,嗯,真脆。

  米香入胃,困顿之情顿时淡去许多。

  她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太子肖允宸的身影。

  云安在不禁摇摇头,现在还没到可以随便想他的时候。

  她上辈子活得辛苦,这辈子就分外珍惜。她没什麽大志向,吃好睡好健健康康就是今生全部所求。

  轿子忽然颠了一下,檀木小盒里的白玉片掉出来一片。云安在有些心疼地看了一眼,将小小檀木盒子护得更牢了。

  「发生什麽事情了?」顾嬷嬷威严的声音在後面响起,紧接着却是她的惊呼声。

  向来稳妥冷静的顾嬷嬷何曾有过如此失态的样子?

  忽然,云安在所在的轿子帘儿就被掀开了。

  几个蒙面黑衣人盯着云安在,在云安在还没反应过来之前,突地将她从轿子里拽了出来,雪白的白玉片撒了一地。

  「放开我们姑娘!」一直跟在轿子外面的烹茶急忙说。

  黑衣人随手一推,就把烹茶推倒在地。

  「我们是卫国公府的人,有话好好说,几位需要什麽东西尽管拿,还请先放了我们姑娘!」顾嬷嬷已经恢复冷静,可是声音还是有些发颤。

  可几个黑衣人劫了人就走,根本不愿意跟她多说废话。

  顾嬷嬷没法子,只好一方面让轿夫护住另一顶轿子里的云安酒,另一方面让其他跟随的家丁上前去救人。然而这些黑衣人身手了得,卫国公府里的家丁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

  顾嬷嬷四处张望,这里离皇宫已不远,平时那些巡逻的皇城守卫为何一个都不在?

  云安在只瞧见眼前银光闪动,不一会卫国公府的家丁就倒了一地。她身子一颤,这才反应过来,奋力挣扎、喊叫。

  抓着她的黑衣人感到不耐烦,朝着她的後颈猛地一敲,云安在当下昏了过去。

  事情发生得太快,顾嬷嬷拽着厚重的马面裙想要追上去,可急追没几步,她就摔在地上,脸色煞白,只看见云安在被他们塞进马车里,越走越远。

  「顾嬷嬷!」云安酒强自镇定,让丫鬟压枝扶着她下轿,「我们快回府,告诉叔父!」

  顾嬷嬷这才反应过来。

  待回到卫国公府,顾嬷嬷一见了孙氏便「扑通」一声跪下。

  见顾嬷嬷一脸苍白,孙氏抬眼看去,云安酒也惨白着一张脸、魂不守舍地站在门口,显然也是被吓着的模样,而今日跟着云安在进宫的烹茶正低着头小声抽噎着,青葱色襦裙上沾染了大片淤泥。

  孙氏见状心里咯噔一声,「在在呢?」

  顾嬷嬷张了张嘴,却出不了声。

  还是云安酒冷静一些,颤着声说:「我和二妹还没入宫就遇到了歹人,二妹被一群黑衣人劫走了。」

  「老奴没用,老奴没护住姑娘……」顾嬷嬷以额伏地请罪。

  「你又把我的在在弄丢了?你这是要我的命啊!」孙氏眼前一黑,向後跌去。

  云安酒和两个丫鬟急忙上前扶住孙氏,把她扶到太师椅里坐下。

  听见孙氏的话,顾嬷嬷的脸色一片灰白,再无半点平日里的冷静稳健。

  云安酒知道事情紧迫,急忙三言两语将事情说了遍,并让人赶紧去通知云阔和云奉启。

  云阔派了一拨一拨的人出去找人,却一丁点消息都没有。

  云奉启也黑着脸亲自去找。

  但云家的人只敢偷偷摸摸地找,根本不敢声张。若是让人知道了云安在被歹徒劫走了,她下半辈子就毁了。

  除了亲自出去找云安在的云奉启之外,云家人全聚在熙信堂里等着消息,云安薇和年纪尚小的云安尔也都来了。

  云阔坐在上首一言不发,一脸肃色。

  孙氏苍白着脸,在大厅里来来回回地走,心中焦灼不安。

  「我可怜的在在……」她脚步一晃,幸好媳妇穆枢凌及时扶住她。

  「母亲,您别担心了,咱们在在一向好运气,不会出事的。您要当心自己的身子,要是在在回来瞧见您这样,要难受的。」穆枢凌扶着孙氏坐下。

  孙氏连连摇头,讷讷地说:「在在这麽大没吃过一丁点的苦,突然被人劫走,她一定吓坏了……到底是什麽人要害我的在在!」

  云安酒有些犹豫地开口,「叔母,那些人好像是冲着在在来的,她的轿子被我和顾嬷嬷的轿子夹在中间,可那夥人却略过顾嬷嬷,直奔在在而去。」

  「怎麽会这样?在在平时也没得罪什麽人。」孙氏心里一沉,望向丈夫。

  云阔紧抿着唇,咬着牙说:「倘若真是为了太子妃的位置,我绝对不会放过荆国公府!」

  孙氏彻底慌了,「咱们在在不做太子妃了,我只要她平平安安的就好!」

  「好了,别哭了。」云阔阴沉着脸站起来吩咐家丁去烟花巷子打听消息。

  「要不然我让哥哥帮忙找吧!」孙氏抽泣着说。孙氏兄长任昭武校尉,掌管皇城治安,手中有兵权可以调兵找人。

  「糊涂!你是要让整个丰东都知道在在被人掳走了吗?」云阔怒道。

  孙氏捂着脸痛哭,她哭着说:「我只要我的在在好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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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7-11-8 11:54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章 入了土匪窝

  云安在醒过来的时候发现手脚被缚,躺在一辆颠簸的马车上。

  外面很安静,只有赶车人偶尔呵斥马匹的声音和马车的行进声。

  她挪了挪身子靠近窗边,试着用牙咬着垂帘扯出一条缝来。外面漆黑一片,看不太清楚,只隐约知道是条自己没走过的路,偶能见到远处有透着烛火的房屋,瞧着不是往郊外走。

  外面的人突地打开车门,云安在一惊,急忙朝一旁倒下去,假装没有醒过来。

  「啧,货色不错。」

  另外一个人伸手拍了他的後脑杓一下,「小子,别以为你打着什麽主意我不知道,别多事,赶紧干完这趟差事,收钱走人!拿了银子,什麽样的女人要不着?别起那歪心思碰不该碰的人。」

  两个人一边说着污言秽语一边将马车门关上,坐在前头仍断断续续地讲着荤段子。

  云安在寻了个比较舒服些的姿势躺着,细细思索起来。

  车窗很小,比她的头大没多少,从这逃不出去。呼喊求救也是使不得的,又不晓得外面是什麽情景,贸然惊动了他们,只是打草惊蛇,跟他们拚命就更使不得了。

  云安在叹了口气,她无奈地发现,自己只能盼着家里人赶紧来救她。

  事已至此,她也能猜出来是谁害她。

  她转念想起肖允宸。

  小时候肖允宸总是笑话她贪嘴,说她长大了要变成小胖墩,会丑丑的。向来爱笑的云安在扁了扁嘴,念在他是太子没敢开口反驳,只能低着头掉眼泪。

  肖允宸哪见过她哭,一下子就慌了。他急忙说:「不怕、不怕!谁敢说在在丑,我把他抓起来扔进天牢。」

  她依然没有理他,兀自低着头抹眼泪。

  一旁的钟家小公子钟泽林嘻笑着说:「在在是担心变丑了以後嫁不出去吧?」

  肖允宸只好继续哄她,「在在不哭了,等你长大了我娶你,整个御膳房都任你差遣,你想吃什麽就吃什麽,想吃多少就吃多少。」

  随着年纪渐长,游屏阁里的学堂也摆着花卉盆栽将男女隔开。她和肖允宸只有在见面时行礼问好,再无半点交集。

  只是她总是能收到各种各样的零食,甜的、糯的、滑的、软的……每一天都有,一天不落。

  倘若哪日她没去游屏阁,第二日准会收到两份零食。

  事实上,云安在并没有如肖允宸所说变成一个小胖墩,更没有变得丑丑的。相反的,她出落得越来越漂亮。如今十四岁的她,脸颊虽仍有孩提的稚嫩感,可已经成了整个丰东皇城最受人注目的小姑娘。

  她总是脊背挺直,下巴微抬,眉眼含笑,沿着漆红的宫墙款款走来,也走进了肖允宸的心里,便再也没有别人能入得了他的眼。

  云安在轻叹一声,她一直都知道太子妃的位置并没有表面上瞧着那麽光鲜亮丽,这不,旨意都还没下来呢,就已经有人要害她了。

  马车一路颠簸,等到了地儿的时候,已经过去了一天一夜。

  那两个人解开绑在云安在双脚上的绳子,却没有解开绑在她手腕上的绳子,然後将她拉下来。

  「走!」其中一个人拽着捆绑云安在手腕的绳子,拉着她往前走。

  另外一个人朝着她不怀好意地咧嘴笑了笑。

  云安在有些心慌。

  他们居然没有带她去僻静的地方「处理」掉,而是去到了一条十分热闹的小巷,虽然是一大早,却已经一片喧嚣。

  云安在瞟见巷子口的石墩上用潦草的字迹写着「泥滚子巷」几个字。

  这是一条十分脏乱的巷子,总是能听见骂骂咧咧的声音,巷子两旁的二楼里时不时传来女人的娇笑声,偶尔还有女子和孩童的哭泣声。

  「坐这!」拉着云安在的那个人一拉,云安在一个踉跄摔在地上。

  昨儿刚下了一场暴雨,泥滚子巷这种地方自然不会有什麽青砖铺地,全是泥地,云安在顿时摔在泥坑里,污泥染脏了她蔷薇色的长裙。

  害怕的她本能地抓了把泥土抹在脸上。

  因为她身上也染了大片淤泥,那两个人倒是没怎麽在意她的脸。

  「真是麻烦!」那人握着拳头朝她挥过来,被另外一个人拦住了。

  两个人窃窃私语了两句,虽然还是没什麽好脸色,但那人还是收了拳头,催促着云安在动作麻利点,别给他们惹麻烦。

  云安在吓得身子一颤,急忙爬起来,听话地坐在那个人说的地方——?脏兮兮的乾草堆上。

  她刚刚的确被那人的拳头吓到了,无论是幼时生活在镇西,还是这几年养在卫国公府里,她向来过着养尊处优的日子,不论是谁跟她说话都是客客气气的,指责、拌嘴这种事情都不曾有过,更何况是朝着她挥拳头。

  许是真的惊到了,她抱着膝发颤地蜷缩在乾草堆上,瑟瑟发抖,连掉落了一只鞋子都浑然不觉。

  低着头坐在云安在身边的还有几个小姑娘,她们身边站着一些人,骂骂咧咧,显然和劫持云安在的人并不是同一夥的。云安在也知道拉她过来的那两人并非昨夜劫持她的那些黑衣人。那些黑衣人武艺高强,而这两个人明显只是下等的地痞流氓。

  「啧,有没有乖巧一点七、八岁的小姑娘?」一个一脸刻薄的妇人走过来态度傲慢的问道,她甚至用手捏着帕子捂住唇鼻,明显嫌弃这儿臭烘烘的。

  「有、有、有!」两、三个人争先恐後地迎上前去,口若悬河地介绍自己手中的「货物」。

  最後,一个看上去稍微壮实一些的小姑娘被用一两银子买走了,那妇人像买了一头畜生似的拧着小姑娘的耳朵把人带走。

  到这个时候,云安在哪还会不明白这条泥滚子巷专做的就是人口买卖的生意。

  这些人居然要把她卖了!她又怒又害怕。

  泥滚子巷越来越热闹。

  一大早的时候多是一些妇人、管家来给家中挑买童养媳和粗使丫鬟,等过了辰时,再来泥滚子巷挑货的人就变了另外一拨。

  这一拨买主显然没有早些时候那些人体面。

  男的污言秽语,女的脸上擦着浓厚的粉,穿得花枝招展。

  而那些还没有卖出去七、八岁以下的小姑娘再也无人问津。

  云安在始终低着头,她知道越来越多的人围着她,打量她。

  就算她满身淤泥又低着头,可是一瞧她的身量,就知道是个年轻姑娘,即使凌乱的长发垂下半遮住脸,脸上又脏兮兮的,但瞧她的侧脸和轮廓,都能瞧出来绝对是个美人儿。

  云安在的容貌在宫里都是数一数二的,更何况在这泥滚子巷里。

  这些落在云安在身上不怀好意的目光像一盆盆污水浇在她身上,她紧紧地攥着拳,涂着蔻丹的指甲嵌进掌心,掐出血痕。

  云安在终於明白背後那个人为什麽没有乾脆杀掉她,也没有直接将她卖掉,而是将她弄到这里来。

  那个人在羞辱她,那些一道道不怀好意的目光就是凌迟的刀,一刀一刀的凌迟她。

  云安在紧咬唇瓣,将嘴唇咬得发白,难过地眼眶含泪,可她拚命憋着不哭出来。

  「哟,脸生得很。」一个一字眉、斗鸡眼的汉子走过来,「这货来路不明吧。」他先前已经打量了云安在很久,这时才走到那两个汉子面前道。

  「嘿嘿。」其中一个人急忙赔笑,「这位爷,咱们兄弟只是借贵地行个方便。至於这货嘛,嘿嘿,哪有什麽来路明不明的问题,只要货色好就行喽!」

  说着,他朝着那斗鸡眼汉子挤眉弄眼,露出一种只有男人间才会懂的笑来。

  「小爷也不跟你们罗唆,这货,小爷我是相中了,开个价吧,痛快点!」

  两个人对视一眼,年纪稍大些的那人就朝着斗鸡眼汉子比出了五根手指头。

  「五两银子?你们这是讹人吧!都能买三个妞了。」

  「这位爷,一分钱一分货,咱们兄弟手里头这货可是不愁卖出不去,要不是咱们兄弟急着脱手,就是五两银子也不会卖的!」

  「就是啊!」另外一个人附和,「一瞧您就是有钱人,哪在乎这麽点银子。为了美人,值得啊!」

  斗鸡眼汉子咬了咬牙,说:「三两银子,就这个价!卖不卖?」

  两个人有些犹豫,他们又不是第一回干这事,凭这货色,自然明白若一口咬定五两银子对方总会出手买的,只是这回买卖有些急,实在是拖不得。

  「我出四两银子。」一个打扮妖娆的女人扭着身子走过来。

  明明已经入了秋,她还穿着薄纱裙,橘红短衫领口开得很大,里面的兜肚几乎藏不住里面的圆润。她的脸上涂着很厚的粉,满头珠花,一股子廉价胭脂水粉的香气袭来,一眼就知道是做什麽行当的人。

  她身後还跟着一个低着头啜泣的小姑娘,应该是刚买的。

  「秦六娘,你跟我抢货是不是!」斗鸡眼汉子急了。

  「爷,别动气嘛。」秦六娘酥手拂过斗鸡眼汉子的胸口,「过了我秦六娘的手,那才算是女人。到时候,花风楼等着您做她第一个客人。」

  斗鸡眼汉子眼珠子一转,目光在云安在身上打量了一圈,这才点了点头,「秦六娘,到时你可别忘了答应我的事。」

  「一定、一定。」秦六娘笑着用指尖轻轻点了一下斗鸡眼汉子的喉结,惹得他红着眼睛骂了句脏话。

  「四两就四两,一手钱一手货。」

  云安在被拉了起来,绳子的另一端塞给了秦六娘。

  两个人掂了掂手里的四两银子,乐呵呵地走开了。他们正筹画着用这四两银子干些什麽事儿,两人走出泥滚子巷,经过一棵树时,忽然冲出来几个黑衣人,手起刀落,就将他们两人抹了脖子。

  他们死的时候脸上还挂着笑,好像看见了好日子在前头等着他们。

  「跟姊姊走吧,姊姊以後会好好疼你的,包管让你当咱们花风楼的头牌,瞧瞧这双手,手腕子都勒红了。」秦六娘心疼地捧起云安在的手吹了吹。

  云安在抬起眼警戒地看了她一眼,本来攥成拳的双手猛地抬起,砸在秦六娘的脸上,接着转身就跑,使尽全部的力气跑,她从来没有跑得这麽快过。

  「喔!」秦六娘捂着鼻子,鲜血从指缝间流出来。

  她看着云安在跌跌撞撞朝前跑远的身影,吐了一口口水,怒骂,「把这个不知好歹的小贱人抓回来!花了老娘这麽多银子还想跑,看抓回来看老娘怎麽收拾你,追!」

  刚刚卖入青楼的小姑娘总是要死要活的,秦六娘早就有对付她们的经验,软硬兼施,总能叫她们乖乖接客。她每次逛泥滚子巷的时候,都是带着护院的,就是防着这些小姑娘想跑。

  云安在知道後面有人追她,她片刻都不敢稍停,不管不顾地继续往前跑,她知道虽然希望渺茫,可是现在是逃走的机会,她不能放弃!

  萧且驾马疾行,急如风。

  忽然从旁边的小巷里跑出来一个小姑娘,不看路似的跑到他马前。

  他急忙拉住缰绳,骏马前蹄高高抬起,整匹马几乎立了起来,马背上的萧且长腿紧紧地夹住马腹,将马头调转了个方向後才将牠稳住。

  萧且面色冷硬,紧抿着唇怒视着小姑娘。

  他的马虽然没踩在云安在的身上,可是云安在跌倒在地,用手压着脚踝,像是极痛苦的模样。

  她快要痛死了。

  她刚刚不要命地跑出来,没想到会撞上骑马的萧且,虽然萧且及时勒住马,她也生生停下脚步,可她先前跑得太快,猛地停下,一个趔趄就栽倒了,还崴了脚。

  马上的萧且冷冷扫了一眼云安在。

  「萧爷,出什麽事了?」又有四、五个人骑着马过来。

  而秦六娘和她的护院们也追来了。

  萧且倏地抬头,眯着眼睛看着逃进泥滚子巷的一道身影,他抽出挂在马鞍旁的弓箭,拉弓射箭,动作一气呵成,钻进泥滚子巷的人影应声倒地。

  下一刻,一道利箭就朝萧且的後心射了过来。

  他没有回头,举刀挡下,清脆鸣响声後,利箭断成两段,落到地上。

  「萧且,我要杀了你!」藏於屋顶的人举着刀纵身一跃,朝着萧且杀过来。

  萧且冷笑,手腕翻转,霎时刀光晃过——?

  收刀。

  接着,一颗人头就从半空掉了下来,落到地上弹了两下,直接滚到云安在脚边。

  云安在呆呆地看着脚边的人头,脖颈处汩汩往外淌血,那人的眼睛还没有合上,一张嘴半开着,似乎还有话没有说完。

  云安在想起这人临死前声嘶力竭的怒喊——?萧且,我要杀了你!

  这个人叫萧且,她记下了。

  有人在秦六娘耳边说了两句,秦六娘立刻换上一脸巴结的笑容上前。

  「原来是萧爷,您这刀……」

  萧且冰冷的目光扫过来,秦六娘好似吞了一口冰碴子,再也发不出声音来。

  萧且又看了一眼地上的云安在,然後调转马头,扬长而去。

  剩下的几个人骑着马追着萧且而去,一行人突然出现又突然离开,快得好像没有来过。只是地上留下的血淋淋人头,显示着这里刚刚死了两个人。

  秦六娘拍了拍胸口,深深松了口气。

  「吓死我了!还以为萧爷看上了这妞儿,要跟我抢人呢!她可是我花了四两银子买的,又不能跟那个煞神要银子……」

  秦六娘身边的一个胖子「嘿嘿」一笑,说:「跟你说了萧爷不近女色,你还不信。」

  「我只是心疼我的银子。」秦六娘恶狠狠地瞪了云安在一眼,「乱跑折了腿,我还得花至少一吊钱给她治腿,真是个麻烦货!」她又捏着帕子指着那些护院呵斥,「还傻站着干什麽,赶紧把她拖走!」

  看着走过来的护院,这一次云安在没有跑了,也跑不了了。

  她紧抿着唇一声不吭,未曾开口呼救,因为她知道没有人会来救她,只会看她的笑话。

  她更不会做寻死觅活的傻事。

  死过一次的人,她比谁都惜命。只要活着就有一线生机,最糟的地步才是一个「死」字。

  远处忽然又传来马蹄声,由远而近,原来是刚刚那四、五个人又折回来了,只不过那个杀人的萧且并不在其中。

  云安在用袖子遮了脸,才勉强挡住喷溅向她的泥点子。

  「这妞儿我要了!」云安在胸口的衣襟一紧,马背上的人已经拎着她的後领,把她拎上了马。

  「这是我花风楼买下的新货,你怎麽能抢人!」秦六娘气急败坏地追上去嚷道。

  「想要人,去冲马山抢去!哈哈哈……」另一个人策马到了秦六娘身边,将她之前买的那个小姑娘也一并抓上马。

  一行人大笑着策马远去。

  看着远去的人影,秦六娘跺了跺脚,她反身一巴掌甩在身後的胖子护院脸上,气急败坏地说:「你不是说那萧爷是个不啃女人的吗?这一会儿的功夫把我今儿个买的两个新货全抢走了,一共六两银子啊!」

  胖子护院十分委屈地嘟囔了一句,「抢人的又不是萧爷。」

  云安在不会骑马,她觉得身下的马背剧烈起伏,随时都要将她从马背上甩下去一样,胸口一阵难受,若不是一天一夜没吃过东西,这会肯定吐出来。

  「吁——?」

  抢了云安的四、五个人突然停了下来,翻身下马,又将云安在和另一个被抓来的小姑娘拽下马来。

  云安在脚踝吃痛,她一抬头,就看见石头堆里歪着一块大石头,上面写着「冲马山」三个字。

  她心里咯噔一声,明白自己到了土匪窝。

  云安在和另外一个被抢来的小姑娘,被这些人推着往里走,深入寨子里。一间间石屋出现在眼前,还有一些汉子坐在门口冲着他们吹口哨。

  「又是从哪儿掳回来的妞?」一个女人倚在门框上,嗑着瓜子问。

  女人?

  这里有女人?

  云安在抬起头,求助似的望着那女人,或许她会有那麽一丁点的恻隐之心救她?

  抓着云安在回来的那个男人嘿嘿乾笑了两声,说:「春子姊,你还是回避回避吧。」

  「唷,还有我不能看的?」春子拽了个石凳坐在门口,一边嗑着瓜子儿,一边望着他们道。

  身边忽然起了一阵骚动,云安在回头一看,就见和她一起被抓来的那个小姑娘趁着他们说话的功夫往外跑。

  怎麽可能跑得掉呢?

  小姑娘很快就被抓回来,而她逃跑的举动似乎激怒了这群土匪,那些土匪突然一拥而上,将那个小姑娘压在身下。

  衣服撕裂的声音和小姑娘的尖叫声冲进云安在的耳中,吓得她整个人都战栗起来。

  她怕。

  「你们想玩死她吗?」春子倏地站起来,脸色也变了。

  一个还没尝到鲜的土匪冲着春子咧嘴笑了笑,说:「春子姊,大东哥走了以後的寡妇日子是不是不好过?要不要一起来玩玩?」

  春子忍了又忍,只好重新坐下。

  她知道自己管不了,又不忍心看这样的场面,别开眼就看见云安在正望着她,泪眼婆娑似在恳求她。春子叹了口气,她也想救她们,可是她没有这个能力。

  「啊——?」那个正在被欺负的小姑娘再也忍受不住,当身上的人起来换下一个的时候,她一下子跳起来,朝着院子里的石柱子撞去。

  鲜血四溢,一命呜呼。

  「妈的,晦气。」一个土匪爆了句粗话。

  另一个裤子还没有提上的土匪转头望向了云安在,紧接着,这些意犹未尽的人全望向了她。

  云安在恐惧地连连向後退去,她脚踝有伤,没退几步就跌在地上。

  春子抬头,就看见萧且正拉着马回来。

  她急忙站起来挡在云安在前面,大声说:「萧爷回来了,你们别闹了!」

  「切,萧爷还能管兄弟们玩女人不成。」一个土匪撇着嘴道。

  说话间,萧且牵着马走过来。

  那个之前还一脸不甚在意的土匪立刻低眉顺眼凑过去,嘿嘿笑着说:「萧爷回来了,小的给您牵马。」

  萧且将马鞭扔给他,大步往前走。

  经过那个浑身光裸的屍体,他蓦地停下来,皱眉。

  「咳,那个……是个意外,意外……」一个土匪赔着笑脸说。

  萧且嫌恶这里的味道,不想在这里多留片刻,更吝啬看他们一眼,径直往後面走。

  那些土匪顿时松了口气。

  春子掐了一把失魂落魄的云安在,低声说:「想活就跟他走!」

  云安在愣在原地,一时回不过神来。

  春子焦急地说:「你想落得和刚刚那个姑娘一样的下场吗?」

  云安在猛地摇头。

  「那就去求他!只要你能进了他的院子,谁也不敢动你!」

  云安在一下子反应过来,她急忙爬起来,忍着脚踝的伤去追萧且。

  听到身後有异响,萧且止步,转过身来看着云安在。

  云安在紧张地攥紧衣角,她开始後悔了,要是那个春子骗她怎麽办?

  萧且的视线越过云安在,扫了一眼後面的人群,有几个土匪连裤子都还没穿上,再往後看,那个横死在地上的姑娘异常刺眼。

  他收回目光,没对云安在说什麽,转过身继续往前走。

  後面一直盯着的春子松了口气,她见云安在还傻乎乎地停在原地,焦急地捡了块石子扔到云安在脚边,引得她回过神来。

  云安在回过头望向春子,春子一个劲儿地给她使眼色。

  云安在咬了下唇,重重点了下头,便小跑着追上萧且。

  萧且个高腿长,走得很快,云安在本就个子小走得不快,再加上脚上有伤,跟得很吃力。脚再痛她都忍着,不敢慢下来,她记得春子说只要她能进了萧且的院子,就没人敢动她了。

  萧且的院子在山寨的最深处,不同於前面的院落石屋都紧挨着,他的院子孤零零的,四周没有其他人。

  云安在跟着萧且进到他的院子後,见他进了屋,便不再往前跟了。

  她寻了个地方坐下,仔细揉着红肿的脚踝。

  院子里静悄悄的,一点声音都没有。

  许是之前压抑的恐惧倏地涌了上来,云安在用手背连连擦泪,却怎麽都擦不乾净。

  父亲和哥哥怎麽还不来救她?

  她想回家。

  云安在被抓上山寨的时候已经是傍晚,她蹲在院子里没多久天就黑了下来,夜里的风真冷,她蜷缩着身子抱着膝取暖仍觉得冷。

  她睁大了眼睛,警戒地观察着四周,她不敢睡着,也睡不着。她仔细地想过了,好像这个山上的人都怕萧且,其实她也怕萧且,只要她躲在他的院子里,料想那些坏人不敢来欺负她。

  不过……萧且本身就是危险吧?

  云安在不停地揉着自己的脚踝,希望天亮的时候不会再疼了。等到天一亮,她就想办法下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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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7-11-8 11:55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章 躲进煞神的屋子

  丑时过了大半,忽然下起雨来。

  起先还是一滴一滴往下掉,没过多久就开始如倒水似的往下灌,伴着越来越大的风声,一场暴雨袭来。

  云安在望着萧且的屋子,房门紧闭,里头连灯也没点。

  他已经睡着了吧?

  她轻手轻脚地走到屋檐下,坐在屋檐下避雨。

  原本还有屋檐挡雨,可是雨势越来越大後,雨水就随风灌了进来,淋了她一身,她有些不安地抱紧自己的膝,害怕因此生病。

  幼时生病的年岁让她对生命和死亡有着极大的恐惧。

  蓦地远处传来吵杂的脚步声。

  「萧且,偿命来!」爆喝的声音如一道惊雷钻入云安在的耳朵里。

  三个虎背熊腰的人冲进院子里,如凶神恶煞,每个人手里都拿着刀。

  房门倏地打开,萧且一步跨出来,他手中的刀在黑夜里发出骇人的冷光,他毅然走入雨中,与来人厮杀开来。

  三个人不断的移动展开攻击,而萧且自始至终脚步不曾动过,他稳稳地立在那里,不惊不慌,只用右手握着刀迎敌。

  山寨里的人都惊醒了,披了件衣服赶过来,等到他们赶来的时候,萧且已经收了刀。

  萧且回身,目光落在云安在身上。

  云安在全身湿透了,躲在檐下瑟瑟发抖。她将头垂得很低,生怕别人发现她躲在那里一般。

  其实萧且早知道她躲在那儿。

  「进去。」

  萧且冰冷的话传进云安在的耳朵里,她身子一颤,只想了下便挣扎着站起身。许是坐了太久,她的双腿已经麻了,她忍着痛扶着墙壁,慢慢挪进屋子里。

  进到萧且的房间後,她局促地站在门口,听见外面有吵杂声,紧接着,好像人都走光了。云安在等了又等,萧且一直没有回来。

  她摸黑走到椅子那坐下,床那儿她是肯定不敢过去的。

  她时刻担惊受怕,怕萧且什麽时候突然回来。她原本只想如春子所说躲在萧且的院子里,有个安全之地。她不敢靠近萧且,这个人只是站在那里,就是危险。和这麽一个人相处一室,他根本不需要做什麽,都是一件极为可怕的事情。

  云安在长这麽大只见过六个人的屍体。

  第一个是她自己,被楚郁表哥抱在怀里逐渐没了声息的顾瓷。

  另外五个人全是今天见到的,都死在萧且的手上,那血淋淋的人头好像还在她的脚边,那人的血还洒在她的裙子上。

  云安在感到眼皮越来越沉,她探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滚烫滚烫的。

  她竟然发烧了!

  她不想生病,心里一慌,眼泪就掉了下来。

  她想回家。

  突地有什麽毛茸茸的东西从她脚背划过,云安在低下头,就对上一双碧绿的眼睛,隐隐约约瞧着她,那好像是一只小猫。

  小猫一瘸一拐地从她身边走过,找了个角落缩起身子。

  云安在觉得自己就跟那只小猫一样,都伤了腿,回不了家……

  过了两个时辰,却好像有两辈子那麽长。

  外面的暴雨不知不觉中停止了,天也亮了,透过窗纸,有微弱的白光照进屋子里。

  云安在直盯着桌上的一碟白馒头已经盯了很久。

  夜里的时候,屋里很黑,她又一直紧张害怕着,竟然一直不知道面前的桌上摆了一碟馒头。

  从前天早上被掳走之後,她已经两天两夜没有吃过一口东西了。

  她很饿。

  白馒头并不是刚蒸出来的,外表很乾,又从中间裂开,露出里面白嫩的部分。

  云安在望着面前的白馒头,咽了口口水沫。

  她小心翼翼地伸出手,还没碰到馒头,就缩了回来。让那个人知道她偷吃他的东西,他会不会一气之下砍了她的头?

  可是那个人不像个心细的,她就偷偷吃一个应该不会被发现吧?

  云安在飞快地伸手拿了个白馒头一口一口咬着吃。

  馒头很乾,她吃得很急,一不小心就噎着了,她急忙倒了杯水喝。

  「咳咳咳……」云安在剧烈咳嗽起来,这根本不是水,而是烈酒。

  她很快地把第一个白馒头吃完了,但她还是很饿,抿了下唇,又伸手拿了第二个馒头吃下肚……

  当萧且推门进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云安在坐在桌子边,一口一口吃着桌子上的白馒头。她吃得很认真,腮帮子一鼓一鼓的。

  云安在一看见萧且进来,惊得立刻站起来,手足无措地向後退了两步。

  经过昨晚大雨的浇淋,她脸上、身上的淤泥已经冲刷掉了,露出一张白皙如瓷的脸蛋。

  她身上湿透的衣服还没有乾,贴裹在身上,玲珑毕现。

  「对不起,我……」云安在惊恐地向後跌去,「啊……有狼!」

  萧且看了眼蹲在自己脚边的老家伙,又将目光移到云安在蒙了一层水气的眼睛。

  「这是狗。」他说。

  云安在眨了下眼,再去看蹲在萧且脚边的狗,好像的确是一只黑毛大狗,此时伸长着舌头歪着头盯着她看。

  这狗长得也太像狼了。

  其实云安在没见过狼,也没见过这麽大的狗,她也不知道怎麽回事,刚刚就是觉得这是一匹凶残的狼。

  萧且低头说:「出去。」

  云安在攥着衣角,刚想挪着步子出去,就见蹲在萧且脚边的大狗耷拉着舌头哈哈两声,接着倏的一声窜出去了。

  原来是让狗出去……

  当屋里只有云安在和萧且两个人的时候,云安在更加局促不安。

  萧且没理她,恍若她不存在一样,从她身边走过,打开靠着一面墙的柜子,他从里面拿出几支飞刀插在靴子里,然後又取了棉布开始擦刀,刀刃上鲜红一片,可血迹早就乾了。

  萧且走到桌边坐下,将酒水倒在刀刃上,然後用白色的棉布反反覆覆地擦拭。他面无表情的擦着,好像在做最普通的事情,却将一旁的云安在吓白了脸。

  昨晚那颗滚到她脚边血淋淋的人头顿时又浮现眼前,她惊得打了个寒颤。

  萧且把刀上的血迹擦乾净後,这才抬起头看着站在一旁低着头,一副局促不安模样的云安在。

  他扯了挂在一旁梨木衣架上的袍子,扔给了云安在。

  云安在慌忙的将黑色大袍子接住,有些不解地望向萧且,可萧且已经站起来,从她身边经过往外走去。

  这是给她的吗?

  云安在守在门口,看着萧且越走越远,她这才将门窗关好,极快的脱下湿衣服,换上萧且扔给她的袍子後,便把自己的湿衣服晾在院子里。

  萧且比她高大太多,这黑色袍子穿在她身上,曳了地,为了方便做事,她将袖子挽了三层,才把手露出来。

  她摸了一把自己的额头,滚烫滚烫的。

  没有药,发发汗会退烧吧。

  她折身进屋以後,犹豫了好久,才用床上的棉被把自己整个包起来,倚坐在墙角。

  昨晚还想着天一亮就逃跑,可如今她不仅脚上的伤没好,还发了烧。云安在吸了吸鼻子,使劲拉紧被子,努力让自己暖和一点。

  希望能赶快退烧。

  当萧且回来,第一眼看见晾在院子里的衣服时,他差一点就要发火,沉着脸推开房门,发现云安在抱着他的被子倚靠在墙边睡着了。

  萧且皱眉,他讨厌别人碰他的东西。

  他走过去,云安在并没有醒过来。

  不太对劲。

  萧且蹲下来,探了探她的额头。

  原来不是睡着,是发烧昏过去了。

  萧且只犹豫了一会儿,便连人带被抱起来,放到床上去。

  「喵……」缩在角落里的小猫低低叫唤了两声,似有些不满。

  想起昨天这个小姑娘一瘸一拐跟着自己的样子,萧且掀开被角,看了看她的脚踝,只见脚踝红肿一片,小腿上还有些割伤。

  萧且立在床边看了云安在好一会儿,才转身出去。他大步径直走到前面的院子,这时院子里很多人在嘻笑,当他经过时,一个个噤了声,恨不得萧且看不见他们。

  当初若不是萧且的猫叫了两声,他们这些人全都被砍死了。

  萧且直接走到春子门外,春子看见萧且来了,心里有些不安。

  整个冲马山的人,谁都不希望萧且找上自己。

  「是你让那个小姑娘跟着我的。」萧且冷声说。似乎萧且从来不知道何为问句,就算是问话也是陈述的语气,莫名添了两分压迫感。

  春子一颗心悬了起来,那个小姑娘该不会是闯了祸吧?

  只听萧且又说:「她病了。」

  春子瞪着他,他这是要她做什麽呢?

  云安在梦见她回家了,母亲给她准备了好多好吃的,有翡翠炸虾球、卤鸭翼、水晶肘子、酥海带、鹑螺碎玉、蛤蜊菱瓜饼……

  可是她睁开眼,发现自己还在山寨里。

  「你终於醒过来了。」春子站在床边,把药碗递给云安在,「把药喝了。」

  云安在有些迷糊,她眨了眨眼,才想起来自己在哪。她挣扎着坐起来,发现身上哪儿都疼,接过春子递过来的药,为了活下去,她大口大口喝了药。

  她自小每日都要喝药,早就习惯了,并不觉得苦。

  将空碗还给春子,云安在抿唇小声说:「春子姊,有没有……」

  「什麽?」云安在的声音太小了,春子不得不弯下腰来聆听。

  「我……我饿了……」云安在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猜到你会饿,粥都给你煮好了,等着。」春子拿着空碗出去,不一会儿就端着一碗清粥进来递给云安在。

  这粥只不过是用最平常的米熬出来的,和云安在家中时常吃的粥没法比,可是此时光闻着纯粹的米香,她觉得这是天下最香的清粥。

  云安在真的饿坏了,她本来就比同龄小姑娘能吃,如今饿了几天更是一口气把粥全喝光。

  「没看出来还是个心胸宽广的,换个官家的女儿,这时哪还有心思吃饭。」春子被云安在大口吞咽的样子逗笑了。

  云安在有些不好意思,局促地说:「春子姊,你坐呀,为什麽一直站着?」

  「不了,我可不敢。」春子急忙说。

  她想说萧且向来不喜欢别人碰他的东西,若不是萧且把她叫来,恐怕这院子,她连一步都不敢踏进来,她哪里敢坐啊!可是看着云安在穿着萧且的衣服,还躺在萧且的床上,她就把这话咽了下去。

  「春子姊,」云安在探出身子,拉住她的手,「你帮帮我好不好?你一定也不喜欢留在这里,等我逃走了,我会让父亲来救你的!」

  云安在说着,眼眶就红了。

  春子叹了口气,说:「妹子,不是姊不帮你,我要真有这个本事,自己早跑了。」

  云安在低下头,忍不住小声啜泣。

  春子伸长脖子看了看外面的天色,估摸下时辰,她回头握住云安在的手,急切地说:「要不了多久萧爷就会回来,有几句话姊得跟你说。」

  云安在用手背抹了抹眼泪,抬起头望着春子,等着她说下去。

  「你先告诉我,萧爷昨天有没有碰过你?」春子直接问。

  云安在忙不迭地摇头。

  春子叹了口气,说:「你别高兴,这可不是什麽好事。萧爷并不是冲马山的人,他之所以留在这里,是因为和他一起的山伯摔断了腿,一时离不开。不出一个月,等老爷子腿脚养好了,他们就会离开冲马山,你觉得萧爷走的时候会带你走吗?」

  云安在摇头。

  「记住了,等萧爷走的时候你必须想办法让他带你走!」

  云安在使劲儿摇头,说:「我不要跟他走,我只想回家!」

  「傻妹子,你觉得你还回得去吗?就算回去了,以後的日子怎麽过?」春子一脸痛心地望着云安在道。她原本也是良家的女儿,没被掳上山之前还有亲事在身,跟了冲马山的土匪头子一段时间,後来她求着那个男人放过她,可是等她回了家,迎接她的是家人的嫌弃,是邻人的嘲笑,最後没有办法,她又重新回到了冲马山。

  云安在闻言眼泪一颗一颗落下来,她不想落得和一同掳回来的那个姑娘一样的下场,这几日她时时盼着家里人来救她,可是她也知道这里已经不是丰东,家里人想要找到她很难。而且回去以後又能怎样?她不可能再嫁给太子了,甚至,若这事传了出去,还会连累家里的姊妹们。

  「我、我不知道怎麽做才能让他带我走……」云安在攥着被角啜泣道。

  「想尽一切办法讨好他!」

  「我、我不会。」云安在抬起头,含着泪水的眼睛茫然地望着春子。

  春子叹了口气,问:「妹子,你今年多大了?」

  「十四。」

  春子又叹了口气,一看就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姑娘,又是这麽小的年纪,哪里会讨好别人。若是别的男人倒也罢了,就凭她的容貌,即使不必刻意讨好也能让男人带着她,可偏偏他们萧爷是个不懂风情的人。

  春子也头疼,如果是别人,她倒是可以教教云安在怎麽讨好男人,可是萧且他……根本就不算个正常的男人。

  院子里蓦地响起脚步声,是萧且回来了。

  云安在的双肩微微一颤,她怕。

  春子急忙压低声音说:「讨好他就是对他好、听他的话,他让你干麽你就干麽,他要是发脾气了,你就躲到一边去;他要是凶你了,你就哭;如果他赶走你,你就求他!」

  不能再多说了,春子安慰地拍了拍云安在的手背,给云安在留下一瓶外伤药让她每日涂抹脚踝,然後急匆匆拿着空碗出去了。

  春子似乎在外面和萧且说了句什麽,萧且没有回话,然後春子就离开了。

  云安在坐在床上,用被子包着自己,急忙擦掉脸上的泪,有些紧张地望着出现在门口的萧且。

  萧且并没有看她。

  他进屋以後迳自在一旁的桌边坐下,将倒扣在茶托里的杯子倒过来,倒了杯水,喝了一口。他的动作明明如行云流水,可是云安在看在眼里,就觉得时间过得很慢。

  想起春子的话,云安在鼓起勇气下了床,忍着脚踝的疼痛,一小步一小步挪到萧且身边,恍若蚊鸣地说:「水凉了,我去给你重新烧一壶水。」

  等了半天,没等到回话,云安在有些不安地抬起头,视线往上移,还没看到萧且的表情,她又匆匆低下头。

  事实上,萧且的确是当做云安在不存在,该干麽就干麽。

  云安在松了口气的同时,悄悄退了出去。

  眼瞅着就要天黑了,她不敢再留在屋子里。春子跟她说的那些话她都明白,可是她不愿意。只要还有一线希望,她总是要先保护好自己。

  云安在在院子里找了个角落,抱膝坐下。她看见地上有一个破碗,她便将碗使劲儿摔到地上,取了其中一块碎片藏在袖子里。

  不多时,那条长得像狼似的黑色大狗从院门口溜进来,牠停在云安在面前不停地吠。

  云安在站起来,惊得往後跑。

  那大狗追着她,追上她後却不咬她,只是围着她不停地叫。

  「别叫了。」萧且不耐烦的声音从屋子里传出来。

  那黑毛大狗竟瞬间没了声音,耷拉着耳朵,趴到树下去了。

  过了一会儿,牠又冲着云安在不停地叫。

  萧且沉着脸从屋子里走出来。

  云安在慌了,她害怕萧且嫌吵,然後把她赶出院子。

  「进来。」萧且说。

  云安在进屋的时候,攥紧了袖子里的那块破碗碎片。

  「把手里的东西扔了。」萧且看她一眼。

  云安在只挣扎了一会儿,还是将破碗碎片扔到了门外。她转过身,忽见一物向她扔了过来,她急忙接了,才发现是一把匕首。

  「无论是割腕还是杀人,这个都更好用一些。」萧且说完已转身回了屋子。

  云安在握紧手里的匕首,这才迈步跟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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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7-11-14 15:11 | 显示全部楼层
:lol:lol顶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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