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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收录] 《只是小妻太猖狂》(上)作者:沐清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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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11-18 12:57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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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  名:娇妻太嚣张(上)
系  列:单行本
作  者:沐清雨
出版日期:2013年11月21日

【内容简介】
少年的情爱,有点生涩,不懂分寸,爱就是占有;
少女的爱情,有点羞涩,不知保留,爱就是给他。

十八岁那年的厉行有点坏、有点痞,却是个专情男,
一旦女人被他喜欢上了,那肯定就是一辈子的爱情。
当他看上贺熹这个小女人时,她的傻气,她的娇憨,
总爱缠着他耍着小女人的任性,让硬气的他很是欲罢不能,
只想再多宠她一点,更疼她一些。没人知道,
其实他老早就打她主意了,看着十七岁青涩的她,
热血的他却一直不敢出手,他倚在她耳边,
语带着命令的口吻说:“记住,你已经是我的女人了,
等你十八岁了……给我以身相许,听见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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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3-11-18 13:00 | 显示全部楼层

  精彩章节抢先阅读 

  楔子

  寂静被打破,枪声在耳畔骤然响起,她下意识朝声源跑去,视野在烟雾中渐渐清晰。

  密林间,几个身穿迷彩的家伙隐蔽在灌木后,随着一个手势,所有人同时动作,呈扇形散开,其实所谓的所有人不过才六个,所以她才能把他们的身影一一锁定在视线里,而除了他们,她什么也看不见,只感觉到无数子弹呼啸而来,在发顶、脸颊、手臂飞驰而过。

  凭火力判断对方除了训练有素,更具备数量优势,然而眼前六人的进攻却是超乎寻常的勇猛,他们穿梭于丛林间,动如脱兔、勇如猛虎,那种势如破竹的气势和强烈的火药味,让处在浓烟滚滚中的她感受到战争的残酷。

  一阵激烈的交火之后,四周莫名地安静下来,是那种让人心惊胆颤的寂静。

  眼睛一瞬不离地盯着先前打手势的人,她看见他倚靠着树干虚脱般滑坐在地上,对着耳麦呼叫:“利剑,报告情况。”

  那声音分明是……震惊使她立步不稳摔坐在地上,她张了张嘴,发不出声音。

  紧接着利剑的声音在空气中扩散开来,“野狼、小狼被围,弹药消耗过量,猎鹰、老鹰都中枪了,判官你怎么样?完毕。”

  “我没事。”按在肩胛处的手掌满是血污,被称为判官的军官扛着狙击步枪瞄准,“一旦我不能指挥,利剑你带兄弟们回家。”似是怕部下不听指挥,他厉声喝道:“这是命令!”

  她看见利剑抬手抹脸,她知道他在哭,却听他喊道:“要回一起回!”

  话音未落,她听见其他人同时喊:“同生共死!”

  对话至此,所有人都沉默。

  仿佛听到判官粗重的呼吸,她用手捂着嘴,眼泪不受控制地掉下来,落在脚边的树叶上,犹如身负重伤的他身上流出的血,一滴又一滴,清晰、沉重。

  短暂的平静过后,山峦间再次响起枪声,是对手反扑上来。

  判官的侧脸线条形似犀利刀锋,他将瞄准镜中的发现告之队友,“注意左翼,八十多人上山。”

  “八十?”利剑骂了声脏话。

  “猎鹰装弹,掩护。”子弹上膛,判官下令,“锥形散开,向右翼撤退。”话音未落,他一个跃身冲了出去。

  顷刻间,林间子弹横飞,判官刚在一个阵位开了一枪,对手的高射机枪立即横扫过来,树叶被密集的子弹喷出的火焰穿透,零碎地落下。

  猎鹰使用仅有的子弹疯狂射击,掩护判官,将敌人带入地雷区。

  随着枪声狂响,视线模糊中,她隐约看见一群人在一名军官的指挥下围上来,她狂奔着向前喊他的名字,然而回应她的只是判官冷凝的声音,“利剑,给我干掉他!”

  下一秒“砰”的一声枪响,对方军官的脑袋被高速旋转的子弹爆开,紧接着伴随着高分贝的爆炸声,地动山摇。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枪声终于停了,视线恢复清明的瞬间,她看见判官动作迟缓地转过身来,他的眼神有些涣淡、有些迷离,她听到他呢喃说:“小七……”然后身体不受控制地直直后仰向地面,而她的视线顿时血红一片。

  “不要!”电光石火间,她蓦地睁开眼。

  由窗帘缝隙洒进房内的月光昭示她只是作了一场梦,一场真实得仿佛亲身经历的梦。

  趴在窗台上,她仰望着远方天际耀眼的星,一夜无眠。

  次日清晨,她忙乱的到处打电话,在一无所获的情况下,鬼使神差的想到了一个女人,其实没抱希望的,没想到电话竟通了,接通的瞬间她却忽然哑了,那边“喂”了几声她才艰难地发出声音,语气哽咽,“他好吗?”

  那边愣怔,之后冷冷地甩过来六个字,“和你有关系吗?”

  任由眼泪掉下来,她呜咽着重复,“他好不好?”

  良久那边终于应了声:“好。”

  寥寥一个字却已足够,于是她笑了,“谢谢你。”如释重负的背后是一种旁人无法体会的割舍。

  或许断了的缘再也无法续上,尽管如此,她也要他平安,平安就好,哪怕天各一方。

  第一章

  “干什么,造反啊?谈恋爱不是不可以,可是选老婆也是有标准的吧,嘿,脾气真大,再不听话我打你了啊,我真的打了啊……”贺熹蹲在地上絮絮叨叨说了半天,黑猴子眼皮都没抬一下,迳自趴在她床边不理人。

  “不乖。”拍了拍黑猴子的脑袋算是惩罚,贺熹帮它套上项圈,拎着半袋饼干,将发脾气的家伙带出门。

  没错,黑猴子是贺熹养的一只奶白色拉布拉多犬,因为主人不让它和隔壁狗狗玩,正闹脾气呢,而它一路的漠然,气得贺熹不知不觉中吃了不少饼干以示愤慨。

  贺熹手上略微用力拉了拉项圈,“你这样对待主人是不对的……”

  她正训得起劲,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带着哭腔的叫喊:“抢劫,抓强盗啊!”

  黑猴子一扫之前的萎靡,小眼睛警觉地盯着前面,精神抖擞地进入备战状态。

  顺着声源望过去,贺熹看见一个顶着玉米须发型的男人,他手里抓着一个黑色的女式包包横穿马路奔跑着,身后有个妇女追着他跑。

  贺熹没喊什么站住之类的废话,只是拍了一下黑猴子的脑袋,指着男人的背影,“上!”话音未落,黑猴子“嗖”的一下冲了出去,贺熹箭步如飞,跟在黑猴子后面追上去。

  厉行赶着去开会,强烈的时间观念使得他的车速比平常快了许多,恰巧手机铃声响起,他车技娴熟,以单手扶稳方向盘,在车速不减的情况下戴上耳机,才“喂”了一声,前方路口忽然冲出一抹身影。

  淡漠的冷星眸子里燃起惊诧,厉行手上猛打方向盘,轮胎顿时发出尖锐的抓地声音,在距离那人身体不足十公分的地方煞住。

  副驾驶座上闭目养神的男人被惊醒,等他认出贺熹时,厉行已俐落地跳下车,愤怒使他在甩上车门的时候用了点力度,“砰”的一声响震得那男人下意识皱眉。

  厉行透出危险气息的目光定格在贺熹精致得让人无法判断年龄的脸上,冷峻的面容散发出一种迫人的气势,他在短暂的沉默后以醇厚低沉的嗓音训斥,“不要命了是不是?赶时间就坐交通工具,跑什么跑!”

  贺熹一时没回过神来,望着眼前气势天成的男人,石化般僵在原地。

  厉行见状以为她被车碰到伤着了,在等待了须臾后,深邃的眼里涌起紧张和担忧,下意识抓起她的手腕,“是不是伤到哪了?我带你去医……”然而手却被回神的贺熹重重甩开。

  净瓷般白晰的脸上瞬间浮起怒意,贺熹抬眼看他,目光在空气中凝成一线,“命是我的,要不要与你有什么关系?我警告你别妨碍我抓人。”

  厉行快速收敛了透露太多的情绪,“别跟我逞英雄,如果刚才我没煞住撞上你,除了能给别人创造点剩余价值,你什么都没有。”

  视线对峙,贺熹的心绪泛起轻微波动,她没好气,“什么剩余价值?”

  厉行盯了她几秒,冷冷甩出三个字,“赔偿金。”

  “去你的赔偿金!”话音未落,被惹火的贺熹忽然抬腿,出脚就是个腾空边踢,动作之快,惊得坐在车里看热闹的男人下意识皱眉。

  厉行的反应也不慢,他退开半步侧身避开,贺熹见状再次稳健出腿。

  感觉到有力的腿带着风声擦向额头,厉行的目光骤然变冷,他迅速抬手稳稳握住她的脚踝,力道之大逼得贺熹倒退一步,后背抵在外观霸气的军用越野车引擎盖上。

  惊觉他浑身迸发出一种慑人的狠戾,贺熹漆黑的眼眸翻涌着复杂的情绪,口不择言,“妨碍警员执行公务,铐你啊!”

  厉行眯眼,冷眸在贺熹脸上凝定,“有本事送我上军事法庭。”言罢松开她的脚踝,将人拽到人行道上,“该干嘛就去干嘛,不要阻碍交通。”

  贺熹气急,注意到车上坐着的是何许人的她失控地冲过去,对着敞开的车窗吼:“我要征用你的车!”

  副驾驶座上的男人有点头疼,正欲开口,却听跳上车的厉行不容反驳地一字一句回绝,“不同意!”然后在贺熹如火的目光下,迳自启动车子扬长而去。

  心思瞬间百转千回,爆发的贺熹将还攥在手里的饼干扔出去,朝路过看热闹的人群喊:“看什么看,没见过人打架啊!”

  和厉行的冲突耽误了些许时间,贺熹跑过两条街才找到黑猴子。

  拉布拉多犬受过训练,犯人自然是跑不掉的,等贺熹追上来时,他正被黑猴子咬着手臂挣脱不得,嘴里大喊着,“放开我,你这个畜生!”

  贺熹本不想揍他,闻言冲过去,朝着他的肋部就是一脚,他倒地后,心火未消的她用右腿压他的背,一个右锁喉居然把那家伙的脑袋硬生生拽起来,“你骂谁畜生?再说一遍试试!”

  男人因闭气和疼痛连声告饶,“大姐饶命、大姐手下留情……”

  贺熹扭着他的手腕,“谁是你大姐,少乱说。”

  黑猴子仰脖“汪汪”叫了两声,像是对主人的附和。

  贺熹毫不留情地扯下他手中的包包,递给气喘吁吁追上来的妇女,“看看有没有少东西。”眼角余光瞥见男人的裤子口袋里露出百元钞票,“还敢不老实。”边说边把他口袋里的钱掏出来,塞到妇女手上。

  他急了,大声喊:“那钱是我的、那钱是我的。”

  这时接到报警电话的警员赶到,上前一吼:“你的是吧,等一下进了警局看你还怎么嘴硬!”说完将男人反手一铐,“这才是你的。”

  贺熹领着黑猴子一起去做笔录,当被抢劫的妇女确认从男人裤子口袋里搜出来的百元大钞不是她的钱时,贺熹想找个地洞钻进去,“我这不算反抢劫吧?”

  警员憋笑,“看你这样子,反抢劫的潜力还是有的。”

  贺熹尴尬。

  ◎       ◎       ◎

  就在贺熹离开派出所时,飞车赶到师部,五三二团新任团长贺泓勋对身侧的团参谋长说:“刚才那女生是我堂妹。”

  堂妹?疾步上楼的厉行被台阶绊了一下。

  当晚,贺泓勋打电话给贺熹,电话那端的贺熹嗓子哑哑的,“我没事,真的伤到哪会放他走啊,声音不对?没有,可能有点感冒吧,不用来看,搞得我像林黛玉似的,停,不用向我介绍他的身家背景,参不参谋长的和我一点关系也没有,好了,没事我挂了啊。”

  听到话筒里传来的嘟嘟声,贺泓勋无奈苦笑。

  之后的一段时间,贺熹接受上级命令被调到特警队,协助那边破获了一件重案。

  行动中受了腿伤的她得到市警局副局长牧岩的赏识,有意将她从政治处调进刑警队,可是申请递上去后仿佛石沉大海,牧岩询问,上级长官只说:“再等等。”这一等竟然就过了一个月。

  在此期间,贺熹的腿伤还没有痊愈,但她已经销假回到了原岗位,循规蹈矩地上班。

  周五晚上贺熹回到贺家时,喜事临门的贺家刚送走一批客人,客厅里,父亲贺珩正陪爷爷贺正松下棋,大伯贺衍则在厨房忙得不亦乐乎。

  开门的贺泓勋见她风尘仆仆的样子,忍不住责备,“还知道家门在哪啊?”

  和长辈们打过招呼,贺熹没大没小地乱拨堂哥精短的头发,孩子气地抱怨,“守卫是谁啊?盘问半天也不让我进来,硬说没见过,我院里院外跑着玩的时候,他还不知道在哪呢。”

  拍开她不安分的小手,贺泓勋欲抓过她的手臂来个反剪,却被她轻巧地避开,只好没力度地批评,“也不看看你多久没回来了,要是我也不让你进来。”

  低头下棋的贺正松适时哼了一声表示赞同,眼皮都没抬地对孙子贺泓勋说:“看看你们团有没有合适的,找个人管管她,越来越不像话。”

  拍拍堂妹的小脑袋瓜,贺泓勋笑着说:“我们那里什么都缺,就是不缺男人,再不停止骚扰,我真的会找个人治你。”

  “小心我对他家暴。”贺熹不示弱地回嘴,蹭到爷爷贺正松身边,挽着老人家的手臂微微嗔说:“看吧,果然是有了孙媳妇就不要孙女了呢,这么急着把我往外推啦?”

  “你可以不回家,我就不能替我孙子办喜事?”贺正松轻责,“看看都几点了,比你爸这厅长还忙。”

  竭力甩开心上烦恼的情绪,贺熹龇牙笑道:“我哪敢和我爸比呀,他有秘书,我可没有手下,是吧爸爸?”眉眼弯弯地朝着贺珩笑笑,她解释说:“下高速公路的时候被追撞了,耽误了点时间,我没事,只是车被擦掉了一块漆,因为车是跟人家徐秘书借的,我就绕路修车去了。”

  贺正松皱眉,“你这孩子一点都不让人放心。”把孙女拉到跟前从头到脚看了一遍,确定没受伤才放下心来。

  贺熹以求助的眼光看向贺珩,“我才无辜呢,中规中矩地开车也能被撞。”

  贺珩不帮她,“不帮你买车了。”

  贺熹俏皮的吐舌,“我现在一直跑步上班。”为转移话题,她撒娇似地摇摇贺正松的手臂,“能不能吃饭了啊?肚子都饿扁啦。”

  “女人吃吧吃吧不是罪。”看了看堂妹,贺泓勋笑着往饭厅走,“就等你开饭。”

  贺熹跟去帮忙,“雅言姊呢,怎么没看到她?”

  “去赫义城那了。”贺泓勋回身,似笑非笑,“确定不当你堂嫂的伴娘了?红包也不要?”

  “红包当然要了。”贺熹动手摆碗筷,“不过伴娘就不当了,当多了嫁不出去,再说我是婆家人,不合道理。”

  贺泓勋笑笑,“还好没看破红尘,要不要哥帮你介绍一个,我们团……”

  又来了!贺熹说一声:“别总推销你们团那些歪瓜劣枣,好铁不打钉,好女不嫁大头兵……哎哟,大伯你干嘛打我啊?”贺熹鼓着腮帮子揉着被贺衍敲过的脑袋,那边看热闹的贺正松和贺珩已经憋不住笑出声了。

  不能怪肩膀上扛过少将军衔的贺衍修理她,爷爷和老爸又不帮她,谁教贺家人的职业枯燥得让人头疼,当然不会允许她抨击军人,那相当于损了一屋子的男人。

  晚饭过后,贺家老中青三代人和乐融融地坐在客厅喝茶,话题从新郎官贺泓勋身上转到其妹贺雅言与赫义城那对欢喜冤家那,最后又切换到待字闺中的小女生贺熹这。

  直到深夜,房间里依旧充满欢声笑语,那种家庭特有的温馨让贺熹倍感温暖。

  ◎       ◎       ◎

  第二天便是农历七月初七,贺家长孙贺泓勋与牧可结婚的大喜日子。

  看贺熹跃跃欲试的架式,贺雅言忍不住提醒,“哥是去接新娘不是抢亲,你斯文点啊。”

  贺熹递过来一个“你不懂”的眼神,“斯什么文啊,又不是选秀,接亲当然得有气势,要不是爷爷说要低调,我还想带着十八个兄弟、开着十八辆破车、穿着十八件大衣、戴着十八条白色围巾,还有上海滩许文强的帽子,叼着十八根香烟,到了赫家踹开大门就抢新娘和嫁妆呢。”

  贺雅言听得直乐,“哥,我看还是关她禁闭吧。”

  人逢喜事精神爽,贺泓勋的心情自然是很好的,“小妹,等会到了你大嫂家,我抢新娘,你抢嫁妆。”

  贺熹马上立正,“绝对会完成任务。”

  贺雅言敲她脑袋,“土匪。”

  到了赫家,贺泓勋不意外地被堵在门外,守门的人非让新郎唱歌,不唱不交新娘,折腾了半个多小时,新郎官也不得其门而入,见此情景,贺熹拍了拍手扬声说:“我来。”

  脸上挂着幸福的笑,贺泓勋大手一挥,“对待敌人不必客气。”

  贺熹回他一个包在她身上的手势,边做热身动作边对着门喊:“自古华山一条道,不能智取,唯有强攻,堂嫂多包涵啊。”话音未落,脚已经招呼上去了,边有节奏地踹门,边篡改了歌词,铿锵有力地唱:“向前向前向前,我们的队伍向太阳,脚踏着祖国的土地,背负着新郎的希望,我们是一支不可战胜的力量……”惹得众人大笑。

  贺熹这么一闹,立刻把牧可的小舅舅赫义城搞得不淡定了,他头疼地揉太阳穴。

  为免老房子的木门牺牲掉,赫义城只好起身走过来,正想叫里面的人开门,忽听贺熹转而唱道:“起来,不愿做奴隶的人们……”他牙疼。

  贺雅言笑了,挽着赫义城的手臂低声提醒,“听说五三二团的军官们闹洞房时,把我哥的门挤坏了,不想你们家的门板也被卸掉,赶紧放行吧。”

  赫义城苦笑,“你们兄妹怎么都这么暴力呢?”

  护短的贺雅言掐了他手臂一下,纠正,“我们这是战斗力,战斗力懂不懂?”

  “是是是,战斗力,很好、很强悍。”赫义城笑着附和,然后很有长辈样子地喝道:“给我住脚!”

  叫门的人反而得了红包,得意地晃了晃手上的战利品,贺熹调皮地朝赫义城一鞠躬,“谢谢姊夫。”

  总算是在辈分上扳回了一局,看着赫义城瞬间黑下去的脸,贺泓勋朗声大笑。

  典礼前,贺泓勋说还有人没到,让贺熹去酒店门口迎接,贺熹忙着招呼客人,匆忙间也没问是谁,直接往宴会厅外跑,不小心在楼梯口撞到了人。

  贺熹的反应很快,“对不起”脱口而出时,已伸手去拉对方,不过那人却比她更快,不等她碰到对方的手臂,人家已经一个俐落的侧身,后背紧贴着墙壁,轻巧地避开了冲撞。

  尽管如此,贺熹还是礼貌地问了句:“没有撞到吧?”等抬头看清来人,关切的表情顿时转为冷漠。

  “是你?”夏知予也认出了她,开口时语气显得有些尖锐,“不能稳一点吗,怎么开个车、走个路都这么慌慌张张的,急着投胎啊?”

  训斥的口吻令傲气的贺熹火大,她直起身,以挑衅的口吻讥讽,“我就是个慌张的人,看不惯就避开,你伤不起。”

  夏知予微挑唇角,神情中的不屑连精致的妆容都掩饰不住,“是我伤不起,还是你我得罪不起?”

  贺熹不是天生好脾气的人,她向来秉持“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礼让三分;人再犯我,斩草除根”的黄金准则,此时面对夏知予的针锋相对,她停顿了一下,唇上带笑,眼睛却冷,“如果我说两者都有,你能怎么样?”

  “够跋扈的。”夏知予冷哼:“不过我提醒你别太目中无人了……”

  跋扈?好,很好!明知不该在此时此刻惹事,可是贺熹突然发现自己无法冷静,于是夏知予的话被她一声似有若无的轻笑打断。

  “提醒?”目光的落点是夏知予明艳的脸,贺熹的声音在空气中散开,她缓慢而冰冷地吐出三个字,“你也配?”

  如此呛声怎能不挑起战火,终于夏知予率先摘掉了和善的面具,全然忘了有规定绝对不能打架,她倏地转身,握拳的手忽然挥了出去。

  夏知予出拳的刹那,贺熹跨步移到她左侧,同时快速抬高右手试图扣住她的手腕,动作间有种专业的俐落。

  夏知予立即猜到她的招术,迅速地收手,以至贺熹的指尖只触到自己的手背。

  接着贺熹化被动为主动,迅速抬腿踢向夏知予手臂,动作之快让人收手不及,她本就穿着系带女式军靴,这一脚下来,夏知予的手臂被踢得不轻。

  冰冷的眼眸射出寒光,夏知予快步向前逼近,左手迅速向斜上出拳,贺熹身体后仰,避开她以头部为目标的进攻,不料小腿结结实实挨了对方一脚,力道之大令她立步不稳,踉跄中撞在服务生身上。

  听到玻璃破碎的声音,贺熹的眸光霎时转为冰冷,清瞳内透出危险的气息。

  单手扶住被撞得不稳的服务生,贺熹快步退开,却在夏知予再次进攻时,硬碰硬地抓住对方的手腕,然后两手同时向下一折。

  这一折的后果可轻可重,如果真想伤人,夏知予的手可能就被折断了,但幸运的是贺熹手下很留情,她只是略带惩罚地稍微施力,点到为止,但骄傲如夏知予却不领情,她抽手后毫不客气地攻过来,步步紧逼、招招凶狠。

  不想引人注意,贺熹边接招边退后,尽可能地离宴会厅远些,可是就在后退时被夏知予寻到了机会。

  见她倏然出腿一个腾空边踢扫过来,贺熹本能地后仰,不料脚下踩到了台阶边缘,身体失去平衡的刹那,她甚至来不及伸手抓住楼梯扶手。

  她们的打斗其实已惊动了众人,贺珩起身望过来时,贺泓勋已疾步跑出来,然而不等他出手,向后仰倒的贺熹腰间骤然横出一只有力的手臂,而夏知予下一秒就会踢在她肩膀上的腿也被稳稳隔开。

  一道男声自身后响起,贺熹听到他说:“不看僧面看佛面,砸场子也挑个地方。”声音不高,却格外清晰有力。

  不是预期的疼痛,又被浓重的男性气息围绕,贺熹一时恍神,下意识偏头,柔和的灯光照着男人轮廓分明的脸,眉宇之间的果敢令本就俊朗的容貌蕴含着无穷内敛的力道,那是专属于军人的气质。

  以目光细细流连贺熹的五官,厉行以柔和的语气问:“有受伤吗?”显然他前一句有着责问意味的话是对夏知予说的。

  贺熹愣怔。

  见堂妹毫发无伤,贺泓勋松了口气,轻咳一声,语带笑意地和厉行打招呼,“来啦。”

  收回目光以及揽在贺熹腰间的手,厉行柔和了冷硬的脸部线条,“政委去师部开会,派我当代表来道贺。”

  贺泓勋点头,似笑非笑地为两人介绍,“团参谋长厉行,我堂妹贺熹。”

  迎视他沉静如潭水的眼眸,贺熹的语气疏离冷淡,“久仰大名。”

  厉行沉默地看着她,瞳色分明。

  见状贺泓勋微微蹙眉,复又看向夏知予,“怎么回事,知予,和小七有误会?夜亦呢,他没来?”

  夏知予微微一笑,开口时声音已回暖,“表哥带兵训练去了,让我过来向贺团长道歉加道喜。”看了看贺熹,她神情淡淡,“误会吧,不好意思。”

  “误会就好。”贺泓勋以眼神示意贺熹,“小七。”下一秒听到的却不是预期的道歉。

  贺熹微挑唇角,缓慢而淡冷地吐出五个字,“那我没歉意。”

  一句不友善的话令气氛瞬间冷凝,四下寂静。

  片刻后,贺熹在众人疑惑的目光下收敛了情绪,旋出一抹浅笑,“没事,不是抢亲,婚礼继续。”之后转身看向贺泓勋,“哥,我去一下洗手间。”见他点头,她与厉行擦肩而过。

  无法忽视她云淡风轻下的漠然,厉行垂下眼。

  注意到贺熹的不对劲,贺雅言俯在贺泓勋耳边低声说了句什么,快步跟了过去,再看贺泓勋的脸色陡然沉了下来。

  宾客们自然不清楚贺家女孩与人动手的原因,他们根本已被在两个女孩俐落的身手吓呆了,连窃窃私语都忘了,甚至贺家人也是不明所以,可是此时此刻显然不是询问的时机,倔强的贺熹不会解释。

  婚礼仪式进行前,贺熹再度出现在宴会厅,从夏知予身后迳自走过,她若无其事地回到贺珩身边,仿佛完全没注意到厉行就坐在距她不足两公尺远的邻桌,一直看着她。

  目光转向她的小腿,贺珩眼里除了担忧不是没有责备之意,正欲开口,却听贺正松心疼地责备,“这么大了也不会控制脾气,腿上有伤不知道注意吗?”

  “雅言姊帮我检查过了,没事。”冷静下来的贺熹自知不该在婚礼上闹这么一出,尤其不想让人知道她和夏知予之间的交集,主动解释说:“昨晚就是她追了我的车尾,呕了点气才动手的,不知道她是夜大哥的表妹,对不起啊爷爷。”

  贺熹口中的夜大哥是指特种大队的队长夜亦,而夜亦的父亲则是贺老先生的部下,对于长辈之间的交情,贺熹多少了解一点,但夏知予是夜亦的表妹,她之前一无所知。

  提到夏知予,贺正松的眉头皱了起来,“那女孩我今天还是头一回见,以前听你夜叔提过,说是被惯坏了,脾气很冲,送去当女兵磨性子了。”

  贺雅言哼一声:“那也不见收敛。”

  知道她看见夏知予先动手,贺熹坦言,“是我激她的。”

  自家孙女什么脾气,贺正松还是了解的,“你也该收敛脾气了,这样根本不适合进刑警队。”

  贺雅言闻言赶紧说:“可是牧岩不这么认为啊,我听哥说他对小七的评价可是处变不惊呢,真不知道她是怎么个不惊法。”

  抬眼望向牧岩那边,贺正松面色凝重,“等一下我找他聊聊。”

  贺雅言趁热打铁,“这下你知道找他聊聊啦,依我说啊,当初就不该同意她报考警校,现在好了,有点身手更不得了了,一生气就抄椅子……”

  贺熹嘶叫一声,“你就别添乱了行吗,姊姊,说得我好像头脑简单、四肢发达似的,我也是有原则的好不好,再说了,武力在一定情况下是能够解决问题的,懂吗?”为了岔开话题,她四下张望,“怎么还不开饭啊,结个婚真麻烦,忙得我都饿了。”

  贺雅言没好气,“吃永远是你的大事。”

  一句不经意的玩笑化解了打架风波的阴霾,向来不对晚辈们的事刨根问底,贺家人相信了贺熹的说法,以为她和夏知予之间仅仅是因为小车祸引起的不快。

  贺泓勋与牧可礼成后,贺熹跟没事人一样替堂哥招呼宾客,忙到傍晚才离开。

  贺熹拒绝了贺雅言陪同的要求,独自去医院处理腿伤。

  第二章

  看着贺熹的伤口,医生脸色很不好,边继续手上的动作,边责问:“怎么弄成这样?腿还想不想要了?”

  额头沁出细汗,疼痛中的贺熹咬牙,“没什么大事吧,一个星期能好吗?”

  “多大算大?”医生瞪了她一眼,“一个月都好不了。”

  贺熹没再接话,因为伤口有些异样,她留下来打点滴。

  半睡半醒间,隐约听到病房的门被推开,尽管来人刻意放轻了脚步,警觉性颇高的贺熹依然判断出是军靴踩地发出来的声音。

  疲惫地睁开眼,贺熹纷乱的视线定格在厉行脸上,逆光而立的他轮廓刚毅硬朗,幽暗的眼眸仿佛夜空下的海,目光是她读不懂的深邃,对视片刻,他缓慢地抬手以掌心抚向她的额头。

  光洁的额头被他宽大的手掌覆着,贺熹能清晰地感觉到他掌心的茧,那种粗糙的温暖令她的心理防线不受控制地急速退守。

  确定她没有发烧,厉行绷紧的神色略有缓和,“团长让我过来看看。”

  一句状似随意的解释令贺熹从恍然失神中回归现实,偏过头避开他的碰触,她闭上眼。

  在厉行唤来护士,用热水帮她缓解药水流入血管时的不适感时,她才开口,“不麻烦厉参谋长了,你请回吧,我可以照顾自己。”

  静默了片刻,厉行语气平和,“不麻烦。”见她不再说话,他问:“不是在政治处负责离职、退休老干部的工作,怎么受伤的?”如果不是贺泓勋告诉自己她腿上旧伤未愈,他并不知道。

  贺熹不愿多解释,惜字如金地吐出两个字,“借调。”

  厉行目光的落点是她略显苍白的脸,“政治处的工作有点无聊吧,可是调去刑警队未必是最好的选择,无论在体能或是思维方面,女孩子都不太适……”

  “你管多了吧?”连她调职他都知道?贺熹顿时开启全身防备,厉行的话没说完就被打断了,她语有不善,“看来我堂哥把我的情况都和你说了,厉参谋长对我的事倒是了如指掌。”

  这样的谈话气氛很糟糕,浓重的火药味难让人心平气和,沉默了片刻,厉行低沉的声音在空气中散开,贺熹听到他问:“今天是怎么回事?”

  简单的一句话勾起了无限心事,贺熹偏过头,“厉参谋长说什么,我听不懂。”

  已经误会不起了,厉行轻轻摩挲着她的手背,仿佛在解释又好似无意地说:“我从师部去酒店。”

  贺熹握紧了拳头,闭着眼睛没说话,深怕开口就会泄漏了心事。

  接下来是长久寂静的沉默,耳畔除了走廊上偶尔的脚步声,只余两人均匀的呼吸。

  厉行偏头望向窗外,侧脸线条形似犀利刀锋的他,眼眸犹如夜空下的海,深不可测。

  不知是不是太累了,贺熹后来睡着了,等她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而床边坐着的身影依旧保持端正的坐姿一动也不动。

  她轻轻动了动腿,准备掀被下床,勾缠之下才发现手被厉行握着。

  厉行拿捏力道按着她手背上的针孔,“刚拔针,怕出血。”

  贺熹迳自抽回手,因起床时有点猛,眩晕感使她险些从床上栽下来。

  厉行揽臂扶住她的手肘,语气温柔,“小心。”

  贺熹抽手避开他的碰触,“我没事了,你走吧,我想以后也没有见面的必要。”见他执意脱下军装外套披在她身上,她宣布,“我有男朋友的。”

  厉行的手几不可察地抖了一下,在贺熹准备褪下他的外套时,他收拢手指扣紧了军装的前襟,“穿着吧,外面冷。”似乎怕她再说什么拒绝的话,他紧接着说:“只要你觉得好,哪怕不是我也……”停顿了很久,他终究没把最后的那个“行”字说出口。

  心在刹那间酸得禁不起一个对视的眼神,贺熹夺门而逃。

  目光的落点是她纤瘦的背影,厉行沉默。

  各怀心事的到了医院门口,厉行掏车钥匙,恰逢此时一道刺目白光骤然亮起,准确地投射到两人身上,打破专属于暗夜的宁谧。

  贺熹眯眼,不甚清楚地看着停在不远处那辆车的前门打开,一道颀长的身影施施然下来,径直朝他们走过来。

  月光下,手拿风衣外套的萧熠肩宽腿长,古铜色的皮肤在纯白衬衫衬托下泛出光泽。

  “你真行,参加个婚礼都能把自己送到医院来。”萧熠大步流星行至跟前,一双眼睛凝定在贺熹脸上,发现她的苍白和虚弱,他温柔又不失力道地将她揽向自己,放柔了语气,“还痛不痛?”

  此情此景让厉行的神色微有变化,只是那变化很隐秘,旁人很难发现。

  绷紧的神经放松下来,贺熹实话实说:“有点。”想到他之前说有事去外地,赶不及参加堂哥的婚礼,她问:“你怎么来了,事办完啦?”

  扶她往车的方向走,萧熠以玩世不恭的口吻说:“不提前回来,哪知道你聚众闹事啊。”忽然想到什么,他把披在贺熹身上的军装还给厉行,顺嘴说了句:“那个谁,谢谢你啊。”那语气、那神情俨然把厉行当成贺泓勋手下的勤务兵了。

  佩戴过TZ臂章的厉行是擅长隐忍的,然而此时面对萧熠,他忽然就火了。

  英俊的脸、淡漠的眼散发出目空一切的气场,厉行声音冷然地甩出五个字,“轮不到你谢。”语落之时,他甚至没和贺熹交流一个眼神,抬步就走。

  犀利的语气令萧熠眼眸内燃起火焰,胸臆间的谢意顷刻之间散去,他很失风度地喝了句:“站住!”然后在厉行全然不理会的情况下霍然出招。

  清楚厉行的战斗力,贺熹惊呼出声:“萧熠!”可是终究迟了一步。

  电光石火间萧熠已出手,眼见一记重拳砸向厉行侧脸,幸而伴随而来的不是窒闷的擦撞声,萧熠的手被稳准地隔开,厉行冷凝了声音,“奉劝你别太冒失,我下手很重。”

  视线对峙间,萧熠火大起来,原本就不是个好脾气的人,现在被厉行如此一激,那么傲的一个人不火就不正常了,可是就在他即将发作时,厉行却意外地松开了手,咬字极重地吐出四个字,“对她好点。”

  越野车消失在视线里,萧熠冷静下来,走过去拉住愣怔的贺熹质问:“他谁啊?好不好的和他有什么关系?”

  贺熹因萧熠的抱怨而回神,却久久收不回目光。

  揉乱她的头发,萧熠不满,“行了,别看了,太明目张胆地看男人我会吃醋,我在问你话呢,他谁啊?”

  贺熹强迫自己整理好情绪,“你什么时候改到户政事务所上班了,管那么多。”

  萧熠眯眼,“我才走了几天啊,你就搞外遇了是吧?”

  贺熹踢他小腿一脚,“乱说什么,你以为每个人都像你天天莺歌燕舞的……”

  萧熠“啧”一声,“胡说八道什么,没有这种事。”

  贺熹转移话题调侃他,“那我怎么听沈明悉说,某人这次出去好像是去见一位叫什么琳的美女呢。”

  玩世不恭的神色即时被敛去,萧熠问:“需要我解释吗?”

  贺熹瞪他一眼,“谁稀罕!”

  萧熠无所谓地耸肩,随后俯身将人抱起,抢在她发飙前说,“一瘸一拐的慢死了,我赶时间。”

  贺熹捶了他肩膀一拳,“你比总理还忙。”

  萧熠轻笑,转了话锋,“告诉我谁得罪你了,让大小姐居然在大哥大喜的日子还动手,有机会我关照关照她。”萧熠是何等聪明的人,当发现贺熹刻意的回避时,他适时打住。

  贺熹瞪他,“知不知道你现在的样子很像流氓?一个大男人和一个女人一般见识,不嫌丢人。”

  萧熠冷哼,撂下话,“我管她男人女人,动你就不行。”

  萧熠不自觉间流露出的直白维护让贺熹觉得窝心,卸去伪装的面具,她解释说:“夏知予是夜亦的表妹,夜亦你知道的吧,特种大队的,昨晚通电话不是和你说我车祸了,本来七点就能到家,就是和她的车撞上了才搞到那么晚,结果今天又在酒店碰上了,我没控制住呛了她几句,这才动手的。”

  明明不信事情如此简单,萧熠还是装作相信的样子,以惯常相处的态度不客气地揭她的短处,“是没控制住还是根本没控制,这是个问题。”

  贺熹气不顺,以额头磕他侧脸,“不和我绊嘴你会死啊?”

  萧熠偏头躲过,“不打架你会死啊?看看现在腿伤复发了。”

  贺熹挣扎着吼他,“你哪国的啊?到底是来接我还是来奚落我的?”

  萧熠皱眉,“好了,小声点,我耳朵都要被震聋了。”肩膀被她捶了一拳,他轻笑,一双桃花眼熠熠生辉,“打赢了吗?”

  “你说呢?没看见我都被人家弄瘸了。”

  “瘸了正好,免得你不学好。”

  “我那完全是出于自卫,什么不学好。”

  “还自卫,明知道打不过人家还动手,傻瓜。”

  “你才傻呢,不打哪知道打不过。”

  “你还有理啊。”萧熠败下阵来,惩罚似地把人往车座上一扔,然后不无意外地听到她近乎尖叫的声音,“不能轻点啊,屁股都摔成两半了。”

  愤怒的声音入耳,萧熠发现才几天不见,他居然无耻的想念了。

  ◎       ◎       ◎

  贺熹被萧熠送回贺家时,正好赶上众人在闹贺泓勋的洞房,等客人散去,夜已经深了。

  看着父亲亲自从厨房端出一碗热腾腾的寿面,贺熹笑了,她乖巧地说:“谢谢爸爸。”

  贺珩宠爱地摸了摸女儿柔软的头发,“趁热吃吧。”

  把贺熹叫到跟前,贺正松一脸慈爱,“爷爷的小七又长大一岁了,再不疼就快成别人家的了。”说着递过来一个红包。

  蹭到爷爷身边,贺熹撒娇,“怎么会,多大都是爷爷的孙女啊。”

  “孙女自然是爷爷的,可是媳妇就是别人的了。”看看站在阳台上向贺泓勋道喜的萧熠,贺正松笑得别有深意,“刚才去接小萧了?我就说嘛,怎么转身的功夫就没影了,不用害羞,爷爷虽然老了,还是很开明的,你早说和小萧在一块了,我们也就不忙着介绍对象给你了。”说完迳自笑了。

  贺熹哭笑不得,“想哪去啦,根本不是那么回事,我和你说不明白。”

  见贺正松还要说什么,贺珩适时帮贺熹解围,“你妈妈打电话来了,让我代她祝你生日快乐,礼物我替你签收了,在房间里。”

  贺熹嘴里吃着面,口齿不清地问:“怎么没打给我啊?”

  贺珩掐她脸蛋,“我还没问你怎么把手机关了。”

  “没电了吧。”贺熹心虚地吐舌,埋头吃面。

  贺熹是故意的,贺珩知道,拍拍女儿的小脑袋,他偏过头无声地笑了。

  是夜,贺熹久久地站在阳台上,仰望的姿势让本就纤细的身影显得异常孤寂。

  又是一年的七月初七,一场久别重逢的相遇,是她六年来最期待的生日礼物。

  ◎       ◎       ◎

  半个月后,腿伤痊愈的贺熹从医院做完检查回来,还没上楼,堂嫂牧可的电话就打过来了,接通后不等贺熹说话,彼端的牧可焦急地嚷嚷说:“小七你在哪啊?快来救我。”

  牧可是个柔弱得连长她两岁的贺熹都会升起保护欲的小女人,贺熹一听“救”字忽然就紧张了,“怎么了,大嫂?你在哪?我马上过来。”

  牧可的声音带着哭腔,“我在附近那间大学的门口,你快来,快点啊,我快不行了……”

  挂了电话,贺熹先打给贺泓勋,结果那位大爷居然关机了,在没搞清楚状况的情况下,她没再联系其他人,直奔大学。

  当看到娇小的牧可垂头坐在校门外的路边时,贺熹急跑过去,“出什么事了大嫂?你还好吧?”

  牧可边揉右腿边可怜兮兮地说:“小七我被车撞了,痛死了,贺泓勋也不知道跑哪去,电话又关机,等我回家就让他跪洗衣板。”

  还知道让老哥跪洗衣板,看来没事,贺熹松了口气,略微拉高她的裙子,没有发现丝毫异样,她皱眉,“撞哪了?什么车撞的?”

  “这啊……自行车。”

  “啪”的一巴掌拍在牧可细嫩无损的大腿上,贺熹发飙,“不开玩笑你不会说话啊?好好的喊什么救命,找我来修理你啊?”

  贺熹的火爆脾气,牧可多少从贺泓勋那了解一些,拿出对付贺大爷的那一套,她仰着脖子辩驳,“我哪有开玩笑,真的很痛,我都站不起来了,所以才很诚恳地向你请求支援。”

  “诚恳到需要说不行了那么吓人的字眼吗?”没大没小地掐住牧可的脸蛋,贺熹对着她的耳朵吼:“我看就该支援你一个拳头!”

  欺负了堂嫂一顿,贺熹打算带她去医院做检查,但牧可坚持说自己壮得像头小牛,完全不必去医院,只要送她回去就可以了。

  贺熹本不想去五三二团,可是看牧可走路夸张的样子还是没狠下心,打算把人送到部队门口就走,偏巧就在大门口见到厉行训斥一名年轻军官。

  今日的他穿着制服,身形挺拔、面容严肃,贺熹听到他喝道:“知不知道自己什么身分,新兵啊?谁允许你擅离职守?”看来应该是军官擅离职守,被参谋长逮了个正着。

  牧可虽才刚嫁过来,但和贺泓勋恋爱时就认识厉行了,印象中他是个时而沉默、时而幽默,总体而言性格很平和的人,倒是头一回见他发脾气,她以手肘拐了贺熹一下,评价道:“看来这位家伙的情绪也是不稳定的。”

  厉行听觉很敏锐,尽管牧可声音不高,他还是听见了,转头看见站在她身边的贺熹,深邃的眼里燃起星星点点的光芒,沉默了一下,他对那名军官说:“去训练场跑十圈,熄灯前把悔过书送到我办公室。”

  军官“啪”的一个立正,“是。”

  与此同时,贺熹神色匆忙地对牧可说:“你进去吧,我回去了。”

  牧可张开手臂拦她,“都到门口了干嘛急着走啊,留下吃晚饭吧……”

  她的话还没说完,厉行已疾步过来,在贺熹转身要走的刹那,他果断地扣住她的手腕,以强硬的口吻挽留,“吃了晚饭再走,我送你。”

  贺熹不是会轻易服软的人,况且还当着牧可的面,挣脱未果,她直视厉行的眼睛,隐忍地要求,“松手。”

  保持扣住贺熹手腕的姿势不变,厉行以似商量实则命令的口吻对牧可说:“大嫂你先回去。”

  瞄了贺熹一眼,牧可“哦”了一声,很没义气地扔下她,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脱离了牧可的视线,贺熹的情绪瞬间被调至无人可触及的频道,狠狠盯着厉行,她质问:“你松不松手?”

  见她有发火的迹象,厉行试图缓和,“松手可以,你能不走吗?”

  贺熹的语气依然强硬,“你没权力干涉我的自由。”

  不自觉拔高了音调,厉行驳斥,“不是干涉是挽留,你不懂吗?”

  贺熹比他更大声,“我不需要懂!”

  视线相接,厉行深呼吸,“你跟我来,我们谈谈。”

  贺熹却冷静不了,她冷硬地拒绝,“不需要,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谈。”

  手劲不减,厉行眯眼,“又想动手是吗?再伤到,我看你下周拿什么比赛。”

  贺熹如小兽般挣扎,“动手怎么了?就怕厉参谋长拿不下我。”

  “贺熹!”不确定她的腿伤恢复到什么程度,厉行不敢和她硬碰硬,适时松手。

  “厉行你听着,我哥什么都不知道,他的意思不代表我的意思。”黑亮的眼睛泛起晶莹如琉璃的光芒,却倔强地不肯让泪落下,贺熹以似慢实快的速度倒退,“我们桥归桥、路归路,永不相干!”说完她转身就跑。

  永不相干?那么疏离的字眼、那么凌厉的目光,厉行轻易就被触及了心底的痛处,忽然间他失了心智,压抑许久的情绪迸发出来,厉行抬步追上去。

  然而天不遂人愿,一道声音恰在此时响起,政委宁安磊站在大门口扬声喊:“去哪啊?厉行,我正找你呢,打电话也不接,没带手机啊?”

  厉行连续深呼吸,转过身时已收敛了情绪,他沉声说:“什么事,政委?”

  “师部来电话了,关于年度演习……”

  身为一名职业军人,厉行不得不将儿女私情暂时放下,和政委回了团部。

  就这样,贺泓勋指挥妻子上演这一幕有预谋的行动以失败告终。

  ◎       ◎       ◎

  接下来几天,贺熹回政治处销了假,随即接到即将被调入刑警队的通知,这两天就会有新人来和她交接工作,此时好姐妹颜玳也从别的城市出差回来,两人约好晚上老地方见面。

  贺熹出门时只顾着和黑猴子说话,没注意到一辆军用越野车驶向她的公寓,等她坐上计程车时,车上的人方向盘一打,车子在街道中央直直转向,跟了上来。

  看见黑猴子,颜玳眼睛一亮,“看看这是谁啊。”边说边蹲下身,慷慨地给了黑猴子一个拥抱。

  酒保见到贺熹喊了声:“老板娘好。”随即夸张地鞠了一躬。

  贺熹作势抄啤酒瓶,颜玳摸着黑猴子的脑袋笑,“别得意了,赶紧过来喝酒,等你半天了。”

  把酒瓶递过去,贺熹第一千零一次说:“我不喝酒。”

  颜玳瞪她一眼,以指尖戳戳黑猴子脑门,记不清第几次问:“小黑它明明是狗,为什么你偏叫它猴子呢?”

  贺熹示意黑猴子到吧台里去,然后纠正,“不是狗是犬,谢谢。”

  颜玳瞄瞄贺熹身后,“老萧呢,没去接你?”

  贺熹无辜地看着她,“你以为他是黑猴子,脖子上拴个链子,我走到哪牵到哪?”

  不等颜玳说话,酒保报告,“老板说他最晚十点回来,老板娘要是先到就自己找点乐子。”

  贺熹立刻翻脸,命令爱犬,“咬他!”

  黑猴子得令,哼哼着站起身盯着酒保,一副你再说,再说我就把你吃掉的凶恶表情。

  酒保委屈地往后缩,小声辩解,“老板的话就是这么说的。”

  随着贺熹一个手势,黑猴子扑到酒保身上,对着他的脸舔啊舔的,惹得其他工作人员笑到肚子疼。

  闹够了,颜玳劝道:“腿伤好了吗?你可千万别逞强,比赛不是闹着玩的,一不小心就伤筋动骨,我看你还是退赛吧。”

  贺熹不以为意,笑嘻嘻的,“没什么事,放心吧,放眼望去,哪个是我的对手?安啦。”

  颜玳微恼,“拚命拚得倒挺光荣,可怜老萧跟着你操碎了心。”

  贺熹撇嘴,“你们俩就跟婆妈似的,天天念,心烦。”

  “没良心,我们还没心烦,你倒先烦上了。”颜玳抬手打她,“也不知道是谁拖着血淋淋的伤腿……”

  贺熹打断她,“那只是意外,别说得我好像出个任务就得牺牲似的,我是警员,警员不破案,白吃人民米饭,你别说话,让我一口气说完,我读警校不是读好玩的,报考前就考虑过各方面的后果,我知道你们都在担心什么,可是谁又能保证从事别的工作就完全没有危险性?况且像我这么神勇,歹徒遇见我只有哭的份,一般人谁能伤得了啊。”

  颜玳踢她一脚,“懒得管你,让老萧操心吧,反正他也习惯了。”

  “他是相信我的实力。”贺熹掐颜玳脸蛋,“哪像你分不清楚,身为警员家属,光长别人士气、灭我威风,我替你挡流氓的事你忘了啊?”

  “滚蛋,你打错人了好不好。”

  “那怪我啊?是你说不认识他,我不揍他对得起他吗?”

  “好好好,你有理,有理行了吧?”

  “行。”

  第三章

  两个女孩笑闹间,天池门口驶来一辆车,外观普通得连保全都没发觉任何异样,只不过下一秒停稳的车上跳下一批训练有素的人,在众人惊诧的注视下,踏着碎步呈战斗队形攻了进来,封锁了天池所在大楼的所有出口。

  趁贺熹接萧熠电话的空档,颜玳去洗手间,出来时正对着镜子整理头发,忽然听到一声爆炸声,怔忡间又听见有人断喝一声:“不准动!双手抱头蹲下!”

  颜玳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整个人忽然就傻了,等抬头看见前不远处站着一个全身素黑的家伙拿枪指着她,理智即时化成了一声尖叫,她拔腿就跑。

  音乐声没掩盖住爆炸声,贺熹顿时惊醒,判断出声音来自楼上包厢,她下意识说了句:“出事了……”连电话都没挂就起身往外跑,谁知刚走到走廊,就看见一个全副武装的男人扭住颜玳的手臂要铐她。

  颜玳显然是吓坏了,也有可能男人的动作太粗鲁被弄疼了,她的叫声中夹杂了哭腔,贺熹见状顾不得其他,急跑过去扬声喝道:“你干什么?放开她!”见对方置若罔闻,冲到近前的她只好抬腿往那人手上踢,试图阻止他铐人的动作。

  那人手脚俐落地闪到一边,待抬眼看清贺熹的脸,眼神陡然一变,然后在颜玳的挣扎中,他一脚踢向贺熹的手腕,贺熹躲闪不及硬生生挨了一脚,与此同时,手上用力将颜玳拉到身侧。

  手铐落地的瞬间,那人持枪冲过来,对峙间贺熹注意到对方身上穿的黑色作战服,臂章赫然是警队特有的,恍然反应过来,她边后退边叫停,“误会,一家人、一家人!”

  但对方并不认识她,又见贺熹身手不一般,在无法判断她说的话真伪的情况下哪里会停,边进攻企图制伏她,边对着耳麦说:“发现目标,正在抓捕。”

  贺熹闻言一边做防御动作只守不攻,一边再次提高了音量提醒,“你搞错了,我们不是……”话音未落,肩膀被狠狠踢了一脚,力道之大震得她手臂都麻了。

  叫停的话被生生咽下,吃了闷亏的贺熹冲动地想要教训一下眼前这个莫名其妙的家伙,可是对方也是训练有素、身手不容小觑,尤其惊觉她是练家子,戒心更胜,出手间丝毫不留情,没直接拿枪射她,大概是看她是小女生,瞧不起她。

  颜玳此时已彻底清醒过来,见全副武装的家伙企图用枪托攻击贺熹的后脑,她脱下高跟鞋就冲了上来。

  眼睛余光瞥到她靠近,怕她越帮越忙,贺熹喝道:“走开!”分神间,腿上冷不防挨了一记枪托,随即膝盖就跪在地上。

  警员的身手相当迅捷,锁喉别臂的动作更是无可挑剔的俐落,当即伸手按住贺熹的脖子,扭过她的手臂就要铐。

  贺熹挣扎,侧头提醒,“我跟你说你抓错人了,别浪费时间让嫌犯跑了。”

  “哪那么多废话。”恼了的警员根本不听她的话,反而加大了手劲,可是他的动作没顺利进行下去,就被一道突如其来的力量甩了个不稳,力道之大差点把贺熹带倒。

  “没事吧?”伴随着清冷如深潭水的声音,贺熹被厉行拉到身侧。

  不等贺熹说话,警员已半跪在正前方,持着枪对准了他们,“靠墙站好,再动我就开枪!”

  厉行本能地将贺熹护在身后,可是这小小的动作已经惹得特警说到做到,对着他脚前的地面就是一枪,“叫你别动,这是上膛的!”

  以手臂拦住贺熹,厉行站着没动。

  颜玳则吓得尖叫一声,抱着头原地蹲了下去。

  突然黑猴子不知从哪里冲了出来,护主心切的它朝着持枪的警员扑过来。

  清瞳内瞬间燃起火焰,贺熹尖叫:“不要!”

  “小七!”厉行大惊,揽臂抱住她,快速地回身将她护在怀抱和墙壁之间。

  “砰”的一声低沉枪响,子弹擦过厉行的手臂射出去,拉布拉多犬应声倒地。

  目睹黑猴子中枪,颜玳从先前惊恐的情绪里清醒过来,连滚带爬地扑了过去,嘴里絮絮叫著「小黑、小黑……”颤抖着以手捂住它身上流血的伤口。

  黑猴子哼哼着,身体因疼痛抽搐着,眼睛望向贺熹的方向。

  从怔忡中回神,贺熹疯了一样挣扎,力气之大差点连厉行都控制不住。

  “冷静点,小七!”自然知道她和拉布拉多犬的感情,厉行将她锁紧在怀里。

  别说冷静,贺熹根本是失去了理智,红着眼睛,她以带着哭腔的声音喊道:“我要杀了他、我要杀了他……”边声嘶力竭地吼,边死命挣扎,当被厉行抱住后退时,修长的腿还在半空中使力地踢。

  将贺熹颤抖的身体单手扣在怀里,厉行在开枪的男人走过来前,抬高左手,控制力道,一掌切在她白晰纤细的后颈上,随即贺熹的身体软在他怀里。

  见状,卓尧微微蹙眉,目光越过持枪警戒的警员,停留在厉行神情阴冷的脸上。

  刚毅的下巴抵着贺熹光洁的额头,厉行目光锐利地与他对视片刻,才听卓尧嗓音略显清冷地吩咐身后的属下,“全部带走。”

  抛开抓错人不说,在无法确定厉行等人身分的情况下,警员肯定要把他们带回队里,所以卓尧的命令是合情合理的,可是厉行却不能让他们耽误时间,他在卓尧转身要走的时候喝道:“等等!”见卓尧停步,他要求,“通知兽医院,先救犬。”

  卓尧回头,看了眼流血的黑猴子,皱了下眉。

  厉行提示,“证件在我身上。”他很清楚现下的处境,动一下警员就会开枪,为免再起冲突,唯有让对方帮他拿出证件验明身分,也避免兴师动众地去到警队,延误救治拉布拉多犬的时间。

  卓尧看着他,一言不发。

  听到颜玳的哭声,厉行的耐心所剩无几,他冷凝了声音一字一句说:“我说证件在我身上。”

  卓尧抿唇,思虑间竟有警员沉不住地持枪向厉行靠近,有意押人,但就在眨眼间、众目睽睽之下,搂着贺熹的厉行忽然身形一转,右手骤然探向警员手肘,一拉一折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抢下了他的配枪。

  当枪滑入厉行手中,卓尧第一个反应过来,他速度极快地双手握枪,将枪口对准了厉行,与此同时,他身后的两名警员也瞄准了厉行,同时喝道:“不准动!”

  以手肘顶着警员的脖颈,厉行侧身而立,“通知兽医院,现在马上!”他本就有种让人臣服的气场,此时目光又太冷太具压迫感,当即就把初次执行任务的警员喝得一愣。

  军警一家,身为一名职业军人,与警员动手已经出格了,所以尽管夺下了那人的配枪,厉行也只是握在掌心,在以手肘抵住警员脖子的同时,他顺势以手指扯开自己的外套,露出里面淡绿色、因出门急而未及换下的军衣。

  盯着卓尧的眼睛,厉行自报家门,“三十六师五三二团厉行。”

  眉宇间透出狠戾,反应过来的卓尧眸光阴翳地盯着厉行,低吼着命令属下,“通知兽医院!”

  等救护电话打完,厉行扔掉手中的枪,而他的军官证在下一秒甩到卓尧身上。

  包厢那边的行动已经结束,检查了证件之后,警队确认确实抓错人了,将厉行的军官证和贺熹的警官证还回,心火未消的卓尧在与厉行冷冷对峙后,沉声说:“收队。”言罢领着他的人撤退。

  没时间和他纠缠,厉行将昏迷中的贺熹抱上车,随同拉布拉多犬去兽医院。

  颜玳则留在天池,交由天池的经理沈明悉照顾。

  ◎       ◎       ◎

  兽医院急救室外,倚在厉行怀里的贺熹悠悠转醒,短暂的怔忡过后,她忽然坐起来,“小黑、小黑……”

  厉行按住她肩膀,“在急救室里,你别急,不会有事的。”

  贺熹静下来,仰脸茫然地看着他,好半天才以带着哭腔的声音软弱地问:“会死吗?”

  望着她已然在酝酿泪水的眼睛,厉行的心软得不行,她难得的脆弱让他控制不住地揽她入怀,将她小小的脑袋扣在胸口,以一种能使人心安的口吻保证,“不会的。”

  贺熹肩膀顿时垮下来,竭力按住泪腺的她如同需要抚慰的孩子一样伏在厉行怀里,冰冷的小手本能地抓紧他的衣服,哽咽道:“你说的哦,不可以死。”

  厉行抱她更紧。

  就在厉行陪贺熹等在急救室外时,萧熠已在路上。

  之前与贺熹的电话被莫名切断,他打过去又无人接听,萧熠顾不上招呼朝他走过来的几位客户,只以眼神示意他们玩得尽兴,转身进了电梯直接到地下停车场。

  车子飞驰而去,身后急速倒退的新建世纪大楼在夜色下越发朦胧。

  途中沈明悉的电话打进来,萧熠接通后听他说:“这边出了点状况,贺小姐和警员起了冲突。”

  “怎么会有警员?”萧熠下意识问,随后聚紧眉心,“她人没事吧?”

  “应该没事。”沈明悉并不确定。

  “什么叫应该?”等了几秒没听见沈明悉的回答,萧熠控制着脾气,“凭我们的保全系统,怎么会让警员摸进去而一无所知?”

  沈明悉默了一下,“应该是冲着顾言明来的,还有……和小姐。”

  萧熠以为听错了,“你说谁?”

  感觉到他的怒意,沈明悉小心措辞,“和小姐九点的航班,说是想给你个惊喜。”

  萧熠捶了下方向盘,“她人呢?”

  “飞机误点,一个小时后到。”

  “你现在去机场,让她坐最早的航班离开,要是她问起我,你知道怎么说。”

  在他挂断电话前,沈明悉提醒,“贺小姐被人带去了兽医院,那只拉布拉多中枪了。”

  萧熠“啪”的摔了手机,抬眼看向后照镜,手上猛打方向盘,车子在马路上划出一条长长的横线,直接转向。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当医生宣布拉布拉多犬因及时送来医院而抢救过来时,萧熠匆忙赶到,待看清贺熹身旁站着的厉行时,他的脸色比先前听到和琳要来得更难看。

  不避讳地握住贺熹的手,萧熠问:“黑猴子没事吧?”

  厉行一愣,表情是罕见的茫然。

  没有注意到厉行的异样,情绪尚未恢复的贺熹本能地抓萧熠的手摇头。

  悬起的心回落,萧熠手上用力把贺熹往怀里带,“吓坏了吧?”

  回想黑猴子中枪倒地的情景,贺熹诚实地点点头,皱鼻子的小动作让她透出几分孩子气,萧熠轻笑,摸摸她的头发算是安慰,“你也吓坏我了,没事就好。”

  贺熹心有余悸,“我真怕它死了……”

  鲜有的浓情依赖的口吻令萧熠更加心疼,他柔声安抚她的恐惧,像父亲一样慈爱地哄她,“不怕,都过去了,没事。”

  等情绪完全平复下来,贺熹才发现厉行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清冷的空气里,残存的仅仅是他拥抱她时耳畔均匀的呼吸。

  贺熹什么都没有说,可是她眼里一闪而逝的奇怪而遥远的目光被萧熠捕捉到了。

  然而他并不知道,在贺熹被自己强行送回家休息时,五三二团的训练场上意外地出现一道身影,起初跑得不快,像苦行僧一样一圈一圈不停地跑,渐渐的速度越来越快,玩命似的挑战生命的极限,奋力向前。

  站在窗前,宁安磊皱眉,“干什么呢?训练强度超出常规,身体吃不消啊。”

  目光追随着那个疯跑的身影,贺泓勋看见几名本该睡下的年轻参谋也出现在训练场上,跟着那个身影跑了起来,由于距离太远,他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但看表情应该是在劝那人停下来,结果在意料之中,那个身影仿佛吃了秤砣铁了心地要跑死,对属下的劝阻不只充耳不闻,反而加快了速度,远远地把别人甩在了身后。

  牢牢看向细雨中奔跑的身影,贺泓勋皱眉,意识到宁安磊要下去,他才转身抓过衣架上的训练服穿上,抢先一步出门。

  没有劝阻也没有怒吼,贺泓勋只是奋力冲到训练场上,与那个身影飙起了速度。

  雨漫天漫地下,模糊了视线,训练场上两抹挺拔的身影就这样追逐着奔跑、奔跑。

  狂奔,只剩狂奔。

  终于体力和情绪都到达了临界点,贺泓勋放慢了速度,给厉行超越的机会,然后在后面不轻不重地给他后颈上来了一下,接着身影顺势滑倒,几名年轻参谋跑过来把人抬走。

  次日清晨,厉行如常出现在训练场上,贺泓勋随后而至。

  ◎       ◎       ◎

  就在贺泓勋状似不经意地问起厉行昨晚失态的原因时,萧熠陪贺熹去医院看望黑猴子。

  远远看到两名警员站在黑猴子所处的病房外,贺熹快步走过去,“你们已经射伤了我的犬,还想干什么?”不等两名警员说话,她身后飘来冷淡的男声,“不是他们的错,是我。”

  贺熹转身看到身穿便装的卓尧站在那里,他轮廓阳刚、剑眉浓密,无疑是个英俊伟岸的人,比起厉行内敛的气场和萧熠十足的痞气,卓尧给人的感觉是那种耀眼的男子汉之气。

  卓尧自然知道她在气什么,开口解释说:“不好意思,昨晚是我判断失误。”

  “你这一句不好意思分量够重的。”依昨晚的情况,自己当然也难辞其咎,可是贺熹和黑猴子的感情非同一般,到底是意难平的,以致语带讥讽。

  卓尧理解她的心情,所以没有介意,倒是随行的警员有些不服气,当即质问贺熹,“那你想怎么样?”

  萧熠陡然沉下脸,“我倒想问问你们随便开枪是想怎么样啊。”

  李力转脸瞪他,“你不要太过分!”

  萧熠冷笑,“什么叫过分?劳烦这位警官解释一下吧。”

  “你越来越过分了。”李力也是火爆脾气,他情绪激动地指责,“昨晚那种情况没说她妨碍公务算客气了,注意你的措辞!”

  见萧熠有发火的迹象,贺熹拉住他,看向卓尧,“昨晚看到你们的人对我朋友动粗,我没注意到是警队的人才冲了上去,对不起,希望没给你们带来麻烦,不过你差点杀了我的犬,它七岁了。”

  凭李力的叙述,卓尧以为贺熹会不依不饶,没想到她会解释甚至道歉,再听到她养了拉布拉多七年,他淡漠的表情有所松动,“非常抱歉,我确实有欠考虑。”

  已经连累爱犬受伤,又担心影响了警队的行动,而卓尧的语气甚至是表情都十分诚恳,贺熹也不好再发作,于是她说:“好在它没事,算了。”

  见干戈化为玉帛了,一旁沉默的周定远适时开口,“昨晚的场面有点混乱,贺警官又很符合二号目标的特征,所以才闹出误会,相信两位也明白,假设拉布拉多犬是犯罪嫌疑人的,出现亡人事故的机率就很大,开枪实属无奈之举,好在最终险情排除,没有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犬只怎么样了?需要我们做什么尽管说,我们警队全力配合。”

  他的客气令萧熠冷凝的神情回暖了些,“这还算句人话。”

  贺熹拐拐萧熠的手臂示意他别生气了,“不用了,我们可以自己处理。”受好奇心驱使,她问:“你们抓的是什么人?”

  周定远看向卓尧,见他没有阻止的意思,他说:“根据资料显示是一号目标的情妇。”

  说实话,贺熹确实具备情妇的资本,她天生一副神鬼之笔的美貌和身材,瓷一样净白细嫩的脸,乌浓如墨的眼睛清澈明亮、注满灵气,平日里随意套件T恤牛仔裤的质朴装扮都是楚楚动人的淡雅,偏偏昨晚她还跳出来和警员大打出手,人家误把她当成目标人物也不足为奇,但毕竟这样的“赞美”让人听了实在很不舒服,萧熠脸色微沉,“眼睛有问题才会看谁都像情妇。”

  昨晚和贺熹缠斗的李力将目光移向他,语有不善,“你什么意思?”

  萧熠抬眼,“字面上的意思。”

  见他还要说什么,卓尧沉声说:“李力。”

  李力抿唇,瞪着萧熠。

  盯了他一眼,萧熠冷笑。

  见手下一副剑拔弩张的样子,卓尧转向萧熠,“今天过来是有另一个目的,萧总,请你和我们去队里做份笔录。”

  身为天池会所的法人代表,出了那么大的事,请他去警局协助调查是很正常的事,萧熠没有拒绝的理由,“身为公民,我确实有义务配合警方的工作,不过……”瞥了李力一眼,他慢条斯理地要求,“前提是不要让他帮我做笔录。”

  “你……”李力欲上前,被周定远拦住。

  都说天池会所的萧熠很机车,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眼底翻涌的不满被强自压下,卓尧侧身,抬手做了个手势,“请吧。”

  ◎       ◎       ◎

  贺熹陪着萧熠去警队,做笔录时知道昨晚刑警队的目标是一个叫顾言明的男人,已经落网,但就在今天凌晨,顾言明哮喘病发死了,至于那个所谓的情妇根本没有现身。

  等两人把警队那边的事了结已经是下午了,萧熠接了个电话说有事先走,贺熹返回医院看黑猴子,却看到厉行和颜玳一同在病房里。

  不知道厉行来了多久,又和颜玳说了什么,贺熹只听到颜玳感慨,“听说部队的训练特别苦,一般人都受不了,所以说你们是最可爱的人当之无愧。”

  厉行弯唇一笑,而这一笑瞬间柔和他刚毅的脸部线条,“不过是很基本的体能训练,毕竟战场上没人和你讲道理,即便是和平年代,忧患意识还是要有的……”似是感应到贺熹的目光,他忽然回头。

  贺熹原本想走,现在不得不硬着头皮进去。

  厉行看着她,以熟稔的语气打招呼,“回来了,我来看小黑,看你不在就和你朋友聊了点以前训练的事。”

  不自觉树起心理防线的贺熹不为所动,她依然用惯常对待他的冷漠语气下逐客令,“看完了吧?不耽误厉参谋长的宝贵时间。”

  厉行不怒不恼,抬腕看了看手表,起身时不知是对贺熹交代,还是在向初次见面的颜玳告辞,“还要到师部去一趟,我得走了。”

  颜玳没立场挽留,唯有适时询问:“厉参谋长,我能到你们部队采访吗?”

  “这个……”似是在斟酌措辞,厉行看向贺熹,“你和她商量吧。”

  贺熹先是一怔,反应过来之后,极力控制的脾气又有点压不住了,“那是你们部队,和我有什么关系?”

  厉行依然平静,他语带双关,“有没有关系你最清楚。”

  贺熹的胸口剧烈起伏着,眼里有火焰在蹿升,就在她忍不住要发作时,厉行看了看病床上的黑猴子,伸出手缱绻地抚了抚她的发顶,“把名字改回来吧,你怎么叫都不要紧,别人叫的话……”停顿了一下,他才说完整句,“不太好。”

  不给她发飙的机会,厉行抽手,温柔地撂下话,“如果明天不开会,比赛我会过去。”

  有些话早说早好,可是此时有外人在场,厉行觉得不是谈话的最佳时机,而今晚也能给彼此一个缓冲的机会,他如是想。

  等贺熹从他深邃眉眼下的异常温柔中清醒过来,厉行已经走了,不等她从某种情绪中回归现实,颜玳的追问便接踵而来,“我可是嗅出来了,你们俩有事,我跟你说,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贺熹扭过脸,“你别什么事都刨根问底,少说几句没人当你哑巴。”

  颜玳哈一声,“开玩笑,我是干什么的啊,能少说?没见你抓人不用武力的。”

  贺熹没好气,“歪理邪说。”

  回想厉行暧昧不明的话,颜玳越发来了兴趣,“你别转移话题,赶紧交代到底是怎么个情况,他说你们是朋友,我看没那么简单。”转着眼珠想了想,一八卦就精神振奋的颜玳兴奋地一拍大腿,“你们不会是青梅竹马吧?欸,你们俊男美女的倒挺相配。”啧一声,她又自言自语,“可是如果这样,老萧不是就没戏了?”

  见她把萧熠扯进来,贺熹微恼,“跟你说了多少次了,别总拿我们俩说事,他打光棍你能负责啊?”

  颜玳嗤笑,“他要是打光棍,地球都不转了,行了行了,你别瞪我了,知道你们俩没事,我嫉妒行了吧,比起我这老同学,他对你可是真的不错,比对自己都好。”

  “这么说就有点没良心了,是谁半夜把发烧的你从七楼背下来送医院的?是谁在你出差的时候,风雨无阻地接送你去机场的?又是谁……”

  “停住停住,这都讲了几年了,不知道的以为我和他是一对呢,可是你看见了,没火花。”颜玳挑眉摊手,深怕一个眼神就泄露了心间的秘密,她语速极快地追问:“不要转移话题好不好,赶紧说怎么回事,我越想越觉得他昨晚保护你的时候特别的奋不顾身,凭我敏锐的第六感判断,那绝对不是一般的感情。”

  不是一般的感情,那是怎么样的呢?心中那根似已静止的弦被撩动,贺熹有种莫名的茫然感,她好半天才说:“就像他说的,我们是……朋友。”

  颜玳是敏感的,贺熹见到厉行时不同寻常的表现,足以证明他们之间有比朋友更亲密的关系,但依贺熹的反应,她显然是不愿意谈的,身为好姐妹她不再勉强,故意以失落的语气说:“真的只是朋友啊,那我不是不能去采访了?晴天霹雳啊,算了算了,我们还是换个有建设性的话题聊聊吧,以抚慰我受伤的小心灵。”

  换个话题当然很容易,但忍着不难过却很难,厉行的再次出现勾起了贺熹的心事,忍住泪意,她转过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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