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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收录] 《大夫她破案有方》作者:千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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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3-6-4 10:24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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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  名】大夫她破案有方
【系  列】单行本
【作  者】千寻
【出版日期】2023年05月17日
【内容简介】
  
转职人生太忙碌!她既要查案复仇、治病拔毒,
还要抽空恋爱谈情、追查身世,穿越女真的好辛苦……

穿越前身为检察官,易千绫人生中见过多少大风大浪,
穿越后在乡下她能查案、会医术、擅木工,
进京能配合演戏解决后宅阴私,解救被下毒的太子,
还有什么能难倒她的?除了那个难搞的王府世子姜瑾邕!
当初救了受伤中毒的他是为了实践医术,
被他吸引则是意外,可心动不受控制是一回事,
她此生绝无可能去做妾,有未婚妻的男人沾不得,
她想两人还是当朋友就好,谁知这个朋友一直在越界,
帮她追凶报父仇,为她洗手做羹汤,也让她陷入杀机四伏的陷阱……

【链  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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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3-6-4 10:25 | 显示全部楼层
  精彩章节抢先阅读

  楔子 破案奖金肥荷包

  清晨薄雾笼罩,朝暾初起,村里勤劳的媳妇婆婆们早早起床,烟囱已冒出阵阵炊烟,瞬间烟火气弥漫。

  鸡鸣声、狗吠声,还有那媳妇吼骂孩子的尖叫声,当中最细、最尖锐的那个声音,不必怀疑,肯定是林家媳妇。

  林奶奶与人为善,儿子养得也乖,林爷爷更是一根棍子打不出半个屁来,在媳妇进门之前,林家安静得常常让人忽略,直到媳妇娶进门。

  阿香勤劳能干,家务农事一把抓,连肚皮也乖觉得很,五年给林家添三个大胖小子、一个闺女,整体来说这媳妇没啥不好,顶多嘴碎了些,不管洗衣、摘菜搞农活,都能聚集一票人听她「说书」。

  她的口才好、嗓音高亢,满村子没人能与她媲美。

  嗓音高亢这事儿尤其体现在骂孩子上头,不需要宣传,只要她嗓门一开,满村子上下就知道他家娃儿又干出什么好事。

  林奶奶脾气好,碰上这样的长舌媳妇儿,也只是笑笑说:「这样不错,家里热闹许多。」

  久而久之林家成了永乐村的广播中心,村里谁家发生啥事,问村长未必晓得,但走一趟林家,肯定能得到答案。

  千绫想招赘婿的事,就是从阿香嘴里传出去的。

  那不过是千绫和她家阿爹吵嘴随口闹出来的胡话,可阿香从易神医家门口走过,停下脚步、听上两耳朵,就成了板上钉钉的事儿,搞得之前挺热闹的易家门庭冷落车马稀,媒人都不上门啦。

  毕竟谁家好儿郎不想着延续家族、荣耀祖宗,只想窝窝囊囊当赘婿?

  可这对千绫是好事儿啊,所以她对阿香挺有几分好感。

  千绫身背竹篓、脚踩露珠,准备到大山采药,家里离大山不远,半个时辰就能上山,她刚被阿爹劈头盖脸狠刷一顿,刷得头皮直发麻,这才匆匆背着竹篓出门避祸。

  「什么?胡老二死了!」

  阿香的音量,千绫想假装没听到都困难。

  但不仅仅千绫听见,林家的左右邻居全都听见啦,砰、砰、砰,好几扇门被推开,煮饭的、洗脸的、砍柴的……全都抛下手边工作,方向一致往林家跑去。

  宁静的小村落死了人,可是件大事啊,阿香一句叫嚷,勾动千绫的八卦魂,不采药啦,她没进林家问细节,直接加快脚步往胡老二家去。

  朝廷长年与吴国打仗,兵源不足,于是到各处征兵,规定每户要送一名男丁进军营,倘若不想送人出门,就得付五两银子买人头。

  照理说二十几岁、身强体健的胡老大,远远比十四岁、瘦骨如柴的胡老二更适合打仗,可胡家双亲偏宠长子又拿不出五两银子,只好将胡老二送出去。

  眼看十年过去,胡老二始终没有消息,满村上下全当他死在战场上了。

  几个月前朝廷传来好消息,在龙威将军带领下灭了吴国,正式将领土纳入大齐国区域,皇帝龙心大悦,大开国库犒赏三军,封王的、升官的,名字一大串贴在衙门公告上头。

  但乡下人认不得字,且升官发财与自家无关,便没有太多人注意,只是打心底高兴,往后朝廷再不会往村里征兵。

  谁晓得胡老二竟然在这时候回来了,他敲开胡家大门,胡老大看见弟弟那刻懵了,尖叫一声,砰地把门关上。

  他确实需要害怕,怕弟弟同自己讨要家产。

  胡老大本就好吃懒做,双亲死后越发变本加厉,屋漏偏逢连夜雨,儿子又染上赌瘾,几年下来家产败得差不多,眼前就剩下一间老宅院,要是给了弟弟,他们连片遮风避雨的屋檐都没啦。

  也亏得胡老二性子好,多少还顾念着手足之情,不计较祖产,还租下老家隔壁宅院,与兄长比邻而居。

  没几天就听说胡老二想买地盖房,还托村长太太帮忙相询,有没有哪家想嫁闺女,他年纪不小想尽快成亲生娃儿,好传承香火。

  消息传出,便有好事者进城探听,得知皇帝大开国库厚赏退伍将士,于是村中上下纷纷猜测,胡老二肯定拿到不少赏赐,才会大张旗鼓买房娶媳妇,且不与大房计较财产。

  之后,相较于易家的门前冷落,胡老二家里可热闹得紧。

  媒婆进进出出,不介意胡老二年纪大、一门心思想嫁进来的人家可不少,尤其在听说胡老二愿意拿出二十两银子和一对金钗当聘礼时,整个村子全炸锅啦!

  连易家老爹也上前凑热闹,问:「千绫,想不想赌一把,嫁给胡老二?」

  赌啥?赌他是隐藏版将军?这种事在小说里看看得了,千万别拿来作梦。

  她快步来到胡老二租赁的老宅子,门外已经围着一圈人,大家都满肚子好奇,却也都害怕死人冤魂附上,因此谁也不敢进院子里,于是千绫顺顺利利地进了屋。

  她倒是不怕,不就是死人吗?还没有活人恐怖呢。

  没想到,县太爷刘奕辰已经到了。

  不得不说,他确实是个好官,打他上任以来,勤政为民,哪里有需要他就在哪里出现,瞧,才刚天亮呢他已出现在命案现场,要是过去那位杨大人,别说那么早,就算搞到中午、日落,也顶多派几个衙役、师爷过来,把尸体拉回义庄就完事儿。

  千绫很清楚,在那些达官贵人的眼里,老百姓的命不值钱。

  千绫直接进门,大厅中央有张方桌、四张长板凳,年代久远,桌凳已经刷洗得灰白,表面凹凸不平,大概想等搬家后再打新家具吧,这才将就用着。

  方桌上放着一碟花生米、一碟泡菜,和卤猪脚、头皮肉、豆干等等下酒菜,酒瓶倒了,但桌面却是干的,不知瓶里酒水是剩下不多蒸发掉了,还是已经喝光。筷子掉落,两张长凳横倒在地板上,刘奕辰和汪师爷东看看、西瞧瞧,试着从当中找到线索。

  看见千绫进门,汪师爷露出不以为然神情,低声说:「怎走到哪儿都有她的事?」

  相较汪师爷的冷漠,刘奕辰热情得多,他扬眉一笑、迎上前。「终于等到易姑娘。」

  接到报案,知道命案发生在永乐村,他就打心底盼着易姑娘出现。

  千绫朝他点点头,这位县太爷很年轻,二十岁上下,两笔浓墨黑眉气势十足,但底下的丹凤眼柔化了眉毛的刚硬,增添几分斯文俊逸,刘奕辰长得不错,出身肯定更不错,若是寒门出身,肯定养不出那份自信笃定。

  屈膝为礼,她向刘奕辰问安,实话说她挺佩服刘大人的。

  「姑娘别多礼,妳可知道胡老二情况。」

  「听说过一些。」最近他是村里三姑六婆津津乐道的热门话题。

  「姑娘觉得他会自杀吗?」

  「自杀?」她下意识看一眼桌面问:「仵作大人评估的?」

  刘奕辰微哂,只有易姑娘会喊仵作大人,在世人眼里仵作是贱业,寻常百姓在路上遇见都要特地绕弯走的,但易姑娘却口口声声大人,还说仵作不是贱业,而是积累功德、为死者发声的伟大差事。

  这话让仵作感激涕零,对易姑娘特别尊重。尊重本就是互相的事儿……刘奕辰看一眼身边的汪师爷,他把不以为然全都写在脸上了。「是汪师爷的看法。」

  千绫头一撇,对上汪师爷不友善的视线,淡淡笑开别过脸,连反驳解释都懒。

  汪师爷性格固执,在他眼里女人抛头露面就是大逆不道,更别说参与到案件中,偏生千绫运气好,一次两次……十几次,次次被她蒙到,顺利破了案子,养出一身的趾高气扬,像只骄傲孔雀似的。

  就算她顶着张漂亮的小脸蛋,还是让人心生厌恶。

  千绫在厅里来来回回到处看,从门窗、桌凳连残羹剩菜都看老半天。

  「易姑娘饿了吗?」汪师爷嘲笑。「要不要先回去用早膳?这里交给男人就行。」

  千绫不理会他的挑衅,却在经过刘奕辰身边时笑问:「刘大人可知,身为聪明人必守原则是什么?」

  「什么?」

  「绝对不要和蠢人争执。」

  汪师爷一听不得了,这分明是指着他的鼻子当面骂人。「易姑娘在讽刺我吗?我哪句话说错了,发生命案不先去看尸体,反倒注意起饭菜……」

  不等他说完,千绫立刻满面笑容回答,「对对对,你说的都对。」

  噗!刘奕辰喷笑出声,不是他不想给汪师爷面子,实在是忍不住。

  千绫丢下话,转身走往内室。

  仵作正犹豫着要怎么把人解下来,见县太爷和千绫进屋,眼睛一亮,他笑着对千绫打招呼。

  内室的布置相当简单,靠窗处是一张床,床的右边是衣柜,床底下摆着鞋子和木盆,除此之外别无长物,梁上胡老二的尸体还挂着,站在尸体下方,她抬头看一眼死者,皱起眉头。

  想了想,千绫走近窗边,窗子被砸破,窗棂断了好几根,地板处倒着一张矮凳,就在麻绳下方。

  仵作看见千绫,忙道:「死者衣服整齐,目前看不出受伤点。」

  「这案子不需要再查,分明就是上吊自尽。」汪师爷再度重申。

  千绫翻白眼,明明是回应汪师爷的话,却对着仵作讲。「都想上吊了还有心情给自己整出满桌好菜?是怕当饿死鬼不容易投胎,还是吃断头饭的概念?」

  眼见汪师爷嘴巴微张,又要倚老卖老教训人,刘奕辰连忙插话。

  「胡老二的侄儿说,他与叔父约好去镇上,可胡老二迟迟没出现,他心里觉得不对,于是跳墙进院子,从窗户纸的破洞往内窥视,发现胡老二上吊了,心头一急就破窗而入,发现叔父早已经没了气息。」

  千绫点点头,从地上捡来板凳,和窗户上的洞比对。「大人觉得这个洞是不是矮凳砸出来的?」

  「当然不是。」汪师爷抢话。

  他不屑轻嗤,没见过世面的女人才会做出这么谬误的判断。屋龄大,窗格上的木板被风雨侵蚀,即使是女子,拳头一横也就拆了,胡老二的侄子还需要找凳子砸窗?

  千绫不同他争辩,在破洞处轻轻一掰,窗上木片啪地断掉。

  「这么薄的木片,倘若侄子当真心急,根本不需要去找板凳来砸开,几个拳头就能解决,这戏演得欲盖弥彰。」

  「这板凳分明是死者踩着上吊的……」汪师爷又道。

  她依旧不理,自顾自往下说。「断掉的木片只有一处裂痕,由此可知只被砸过一次,拳头太小砸不出这么大的洞,刘大人、仵作大人你们过来看看,凳子边缘上的是什么?」

  她喊了两人却不肯招呼汪师爷,用冷漠来排挤人,气得汪师爷咬牙。

  「是木屑。」刘奕辰道。

  「没错,它应该是砸开窗户的器具。」

  「所以胡老二并非踩着它上梁?」

  「大人可以比划比划,胡老二身量约莫六尺半,就算踩上板凳也没办法把自己吊得这么高。」

  汪师爷还想反驳,但这话找不到问题。

  刘奕辰连连点头对仵作道:「找两个衙役把尸体放下来,验尸吧!」

  千绫一语不发往外走,刘奕辰吩咐完连忙跟上。

  她走进院子里,抬头闻了闻空气里的饭菜香,轻轻一笑走到大门边。

  刘奕辰说:「方才没来得及告诉姑娘,据死者侄子所言,他到的时候门窗都是从里头闩住的。」

  密室杀人吗?她耸耸肩,这个程度太小儿科。

  扳扳大门,年久失修,门闩已经很松,两扇门中间的缝隙很大,千绫走到门外说:「我来做个试验,请大人从里头把门闩上。」

  刘奕辰照做,千绫在院子里捡起一根小木棍,伸进门缝中往上一挑,试过两次后就顺利将门闩勾开再扣回来。

  于是众人明白了,这样的门要伪装成门户紧闭并不困难。

  重回内室,千绫问:「仵作大人,能估算得出来死亡时间多久吗?」

  「他身体出现大片尸斑,尸斑按压后已经不会褪色,肚子开始腐烂发胀,再加上尸僵、眼珠混浊、嘴唇皱缩等等,以现在的气候估计,约莫死了十五、六个时辰左右,往前推算,应该是前晚子时前后,但死者身上没有外伤,也没有挣扎痕迹,被谋杀的机会不大。」

  「我就说……」

  「如果他醉得厉害,自然无法挣扎反抗。」在汪师爷长篇大论之前,她轻飘飘丢下两句,低头走回堂上。

  这是直接将此案定为谋杀?跟在她身后的刘奕辰问:「除了死前进食和上吊高度之外,姑娘还有其他证据证明是他杀吗?」

  「第一:村里只有一辆牛车,通常会在卯辰之间等在村口拉人,换言之胡二侄子和死者约定的时辰应该差不多在那时候,卯辰之间发现叔叔死亡,这么『心急』的侄子是不是应该立刻报案?请问大人什么时候接到胡家报案?」

  「昨夜亥时。」

  「从这里到衙门,就算小姑娘走路也不会超过一个时辰,胡家为什么要用这么久的时间来考虑报不报案?最吊诡的是,死了人,这种事这么大,村里怎会没有半点动静?」

  「胡家没有往外张扬此事。」刘奕辰道。

  千绫点点头,又说:「第二点,那么晚的时辰,如果是独饮自食,通常会穿得松散点,可死者衣着很整齐。再者桌上有八道菜,每个盘子都很大,菜量不少,从残留下的菜量来看,一个人应该吃不了那么多,所以我猜测前晚有人与他共食,既然如此为什么只有一副碗筷?其他的碗筷去了哪里?」

  「这是想……误导办案?」

  千绫指着桌面继续分析。「第三:从院子到里屋正堂,可以看得出来,房屋虽然破旧,但打理得很整齐,这种性格的胡老二,吃饱饭后没道理不把碗盘收好,除非他喝得酩酊大醉、无法收拾,既然醉得这么厉害,又怎会自尽?方才大人也看过,绳索绑得真结实,一个醉汉恐怕没有这等能力。」

  紧接着她弯下腰,与桌面平视,透过光线照射,发现即使被擦拭过,上头还留着淡淡的鞋印,很明显地看出大大小小至少三个人的鞋印子。

  由此可推论当时布置现场的人太慌张,完事后仅仅随便抹两下。

  「这是第四点,爱干净的人怎能容忍桌上有脚印,直接把菜盘摆上去?我怀疑凶手先撤下残羹剩饭,将桌凳搬进屋里,通力合作将醉得不省人事的胡老二挂到梁上生生吊死,之后再伪装成我们看见的样子。」

  「易姑娘,判案不能用猜测的……」汪师爷又针对起千绫。

  千绫没把他的话听进去。「身为村里一员,有更多信息让我做出方才的推论。」

  「姑娘请说。」

  「首先,回村后胡老二没计较胡老大霸占家产,反倒与兄长一家交好,并着手买地买房、娶媳妇儿,一个对未来有计划展望的人,想自杀的机率很低。

  「再者前两天赌坊打手来找胡老大,他儿子欠下几十两赌债,扬言不还就要拿他的命抵债,胡老大家里都快揭不开锅了,哪有钱可还?但今天胡老大家里的饭菜可香着呢,不晓得哪来的钱买肉,要不大人去问问?」

  这是连凶手都给指出来了。刘奕辰微笑,转身往胡老大家走去。

  刘奕辰年纪轻,推论案件还欠点火候,但出身极好自带威严,加上眼神好、心思多,不到两刻钟,连刑罚都没上就问出始末。

  前晚,为想跟胡老二借钱替儿子还债,胡老大让妻子借钱烧了一桌好菜,没想到万事不计较的弟弟这回犯了倔,打死不肯拿钱出来,于是在弟弟醉得动弹不得后,夫妻父子合计,竟就把弟弟给杀了。

  衙役将胡老大一家三口用手镣脚铐给锁了,又在两家房子内里里外外搜查过几遍,始终没找到胡老二的钱,只能把尸身带走。

  临行,千绫向死者深深一鞠躬,低声道:「胡二叔,一路好走。」

  这时候一个不小心,千绫与汪师爷对上眼,她傲娇地抬高下巴,说:「对不起,一不小心又破案啦。下回汪师爷推论案情还是精细点儿,谋杀案非要说成自尽,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收下胡老大多少好处。」

  这话污辱性极强,气得汪师爷吹胡子瞪眼睛。

  一旁的刘奕辰忍俊不住,喷笑出声,这几句够狠,不过他喜欢。

  唉,家书怎地迟迟不到?他想尽快上易家大门说事儿呢。

  千绫朝他一拱手,问:「刘大人,这回破案不知可有奖赏?」

  刘奕辰挺大方,每回破案都会给奖赏,奖金还不少,大大地丰富了千绫的小荷包。

  但明眼人都知晓,那个破衙门能有几个钱?要真有充足公帑,那两扇快风化的大门早该上漆修整,由此可推论,她拿的奖金出自刘奕辰的小财库。

  光是这点就能推论刘奕辰出身不凡。

  闻言,刘奕辰失笑,这是拿钱拿出习惯了?真当自己吃公家饭?不过就算吃公家饭也拿不了那么多银子啊,前几次破案,他可是回回都给五十两,汪师爷一年都拿不到这么多俸禄。

  他从不计较钱,只因他把破的案子往京城一报,家里就会差人送信、送吃喝的、送银子,五十两不过是九牛一毛。

  「有的。」他突然凑近她,用只有一人听得到的音量说:「胡老大一家坚称屋里屋外翻遍都没找到胡老二的钱,妳去找吧,找到算妳的。」

  「两间房子都能找?」

  这意思是……胡老大说谎?

  「易姑娘不相信我的审讯能力?」这个可污辱到他了。

  刘奕辰眉毛轻挑,千绫立即明了自己的话不得当,想拿人好处就得学会逢迎拍马。

  她笑得眼睛弯成两道弧线。「不,实者虚之,虚者实之,我怀疑胡老二藏钱的地方是在出其不意之处。」

  这话回得尚可,刘奕辰满意地勾勾嘴角。「感念姑娘鼎力相助,下回姑娘进城,本官定好生招待。」

  「多谢刘大人。」

  浩浩荡荡地来、浩浩荡荡地走,千绫目送众人离开。

  她哼着小曲儿扭头回家,财不漏白,找钱的事儿得挑个月黑风高、无人知晓的好日子。

  第一章 救了一个白眼狼

  姜瑾邕一机灵,眼睛猛然睁开,视线对上窗边的旧瓦罐。

  瓶口处有摔坏痕迹,但是磨过了,看起来破口光滑平整,瓶身划满菱形格纹,格纹中间写着四个字「难得胡涂」,不是烧制出来而是后来刻上去的,就这样几笔添划,一个丢在路边都没人要的破瓦罐成了艺品,看起来古朴野趣。

  里头插满金黄色的菊花,不是名种,是随处可见的野菊,大大小小、颜色不一,但安放在破瓦罐里,有了宁静致远的舒服感觉。

  窗边有个桌子,视线往下挪,左前方的桌脚短了一截,下头垫一块石头,石头形状特殊,就着特殊的形状被人在上头作画,看起来就像一只青蛙被压在桌脚下。

  橱柜陈旧,门应是无法关紧,但钉上几根活动木头,只是粗细不同的木头却立马鲜活了两扇门,也不知是怎么摆弄的,东扣西压门就关得紧紧实实,青色的帘帷,淡色的被套,几个方形的大软枕……

  这里是永乐村易家?怎么会……羽箭射入胸腹的疼痛感依稀存在,但死透了的他……回来了?

  混乱的记忆在脑中叫嚣,片段场景不停交错、分离,脑袋里像埋入无数轰天雷,随着爆炸声响,疼痛一阵阵……姜瑾邕缓缓吐气,企图放松紧皱的眉头,然而这时,记忆中熟悉的叫喊声响起。

  今儿个运气好,千绫找到一朵大灵芝,又挖了根山参,虽年分不长,但对屋里那位够用了。

  咻地!一个闪身,葛根擦着她右脸飞过去,啪的一声砸在地上。

  看一眼怒气冲冲的阿爹,她忍不住叹息,拿葛根打小孩?富到流油吗?她家几时有这样的条件了?

  「越发能耐了啊,成天到晚不着家,捡猫捡狗捡兔子还不够,现在竟然给我捡个大活人回来。」

  「上天有好生之德咩。」

  「人捡回来不好好守着,怎么,捡一个不够,想再捡几个回来凑双凑对?」

  「阿爹干么这样说话,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这不是想帮你累积功德,让你长命百岁,下辈子还能再遇见我亲亲美丽的阿娘?」见阿爹气得头顶冒火,她忙拉出阿娘出来救场。

  「我的功德需要妳帮衬?」

  「我是你女儿,你不需要我就不帮吗?这可是不孝啊。」她痞痞笑着,没把阿爹的怒火放在眼里。

  「别嬉皮笑脸,昨晚我是怎么跟妳说的,立刻把人给我丢出去。」

  打那男人进了家门,易澄佑心里就乱糟糟的,总觉得那人会给家里带来灾变,这辈子他啥都不图,就图一个顺利平安。

  她家阿爹确实分析得头头是道,他的做法也确实恰当,可那个人莫名地……挑动她某根神经,让她想要一探究竟。

  「阿爹别这样嘛,那人穿的是锦衣,虽然颜色普普,但布料摸起来一等一的好,那叫低调的奢华,若非奢华到淋漓尽致,谁舍得低调?我猜那位肯定大有来头,若是咱们能够治好他,他能不双手奉上千百两?」千绫试图动之以利。

  「我管他有没有来头,妳不是和那个刘大人有交情?把人给他送过去。」

  「阿爹真是嘴硬,昨晚那碗解毒汤是谁给灌下去的?分明就存了好心,出口却是糟心话,让人怎么感激?」

  阿爹的脾气越发古怪,刘大人到村里办案,知道她和对方认识,阿爹毫无道理地发一顿火气,现在又……不想让她认识雄性动物吗?不给认识又要把她嫁出去,很矛盾的说。

  「我需要谁感激?」他瞪女儿一眼。

  「行行行,阿爹是菩萨转世,仁心仁术,只求本心。可阿爹……那人的情况你也知道,他中的毒没几个人能解,既然咱们插手了,就算麻烦也已经惹下,不如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千绫双手合十再次恳求。

  她很清楚阿爹嘴硬心软,何况就算再生气,阿爹也从没驳赢过她的坚定。

  「易千绫,最后一次警告,以后不准再给我乱捡活物回来。」阿爹指着她的鼻子威胁。

  可这哪能威胁得了她?她就是生生被阿爹宠坏的呀!捡起葛根塞回阿爹手里,勾着阿爹手臂,把头往阿爹肩膀一靠,笑得灿烂。

  「阿爹又不让我跟着你行医济世,若是不捡些活物回来治,岂不是浪费我一身医术?」千绫始终不明白,阿爹为什么如此排斥自己行医。

  「妳是女子,若被人当作郎中,谁还肯娶妳?」易澄佑勉强找来借口。

  这些年行医,他遮遮掩掩、小心翼翼,深怕被认出,他何尝不晓得女儿不平凡,她心有凌云志,却只能藏拙饱受委屈。

  「不娶就不娶,嫁汉嫁汉、穿衣吃饭,女子成亲不就图个长期饭票,要是我能靠医术养活自己,何必在男人面前做小伏低?」

  「妳再说这种话,信不信我一棒子把妳敲成孙子。」他气得推开女儿,转身抓起一把枸杞丢过去。

  千绫大笑,她家条件真的很不错。

  伸出手东接一把、西抓一把,接不到的就任由它们往地上撒,她把掌心的枸杞塞进嘴里,边嚼边耍嘴皮子。「行行行,我错我嫁!嫁五个十个,让一群女婿轮流伺候你、天天给你晨昏定省,好不?」

  「妳还要三妻四妾?」这话气得易澄佑瞠眼怒吼,这分明没把他的话听进去。

  「阿爹说错了,是三夫四婿……」

  没等她说完,易澄佑放声喊,「造孽啊,不孝啊,生妳这种女儿做什么,生来把自己活活气死的吗?」

  「真难伺候,你说啥我都依着你,还嫌弃我不孝,你的女儿太难当。」

  易澄佑趁女儿枸杞嚼得正欢,一把扭住她的耳朵,疼得她哇哇大叫。「总之妳给我记清楚,绝对不能让人知道妳会医术,知道不?」

  「既然这样干么教我医术?」岂不是教了个寂寞?她护着耳朵,忍不住腹诽。

  易澄佑苦笑,还不是拗不过女儿要求,何况谁家女儿有她这般聪慧,一教就懂,大大满足他身为父亲的骄傲。「懂医术,别人就不能轻易害妳,就算遭人毒手也能在紧急时自救。」

  「我谁?我可是与人为善、人见人爱、可爱懂事的易千绫,疼我爱我都来不及了,谁会对我下毒手。」总觉得阿爹庸人自扰,她可是社牛啊!

  「人心险恶,妳怎知这辈子都不会碰到坏人?再说了妳学会医术,以后不但能妥善照顾丈夫孩子,若子孙中有人得了慧根,妳就能手把手把阿爹的医术传承下去。」

  这是啥逻辑?她不能行医,子孙倒是可以?她闷声顶嘴。「如果有慧根的孙女呢?我教是不教?」

  「顶嘴顶嘴,妳成天到晚顶嘴,我前辈子是杀妳爹、砍妳娘,刨了妳家祖宗坟墓一千座吗?妳非把我给气死不行!」

  有那么多座祖坟可刨,她得是多大家族的千金小姐?「阿爹惜福啊,天底下几人如你这般幸运?女儿漂亮懂事日日在身边尽孝。怒伤肝、喜伤心、思伤脾、忧伤肺、恐伤肾,阿爹你要收敛收敛情绪,年纪大了得养生。」丢下话,她哈哈一笑,撒腿开跑。

  这分明没把他的话当回事。「妳给我站好,今天不打到妳,我就跟妳姓。」

  「你姓易、我姓易,谁跟谁姓不是同一回事吗?」

  「易、千、绫……」易澄佑气得抓起一根粗柴禾,前院后院追着她跑。

  她仗着年轻身手快,一路跑给阿爹追,直到跑累了,她弯腰大口大口喘气,恐吓道:「阿爹再追,我就进厨房做菜。」

  一句话,震惊易澄佑魂魄,他吓得身形僵硬,连忙找把锁将厨房给锁起来。

  千绫呵呵大笑,嚣张地冲着阿爹背影做鬼脸,悠悠哉哉地把竹篓放好,洗手净面捧着托盘进屋。

  听着窗外父女对话,伤口疼痛,他却笑弯两道眉毛,是的,这才是她,她本该活泼伶俐、聪明调皮,本该活得恣意纵情,是他……是他遮挡了她身上的光。

  发现脚步声朝屋子靠近,他瞬间收敛表情,平静了眉眼。

  门开,她迈开大步走到床边,还在睡啊?

  也对,伤得那么重呢。

  他平和的表情让人感到说不出口的惬意,好像光是这样看着就能看出满肚子好心情,于是千绫细看,看他的五官、看他壮硕的身材,想象出某些无法言喻的画面。

  实话说,他是好看的,却不至于绝美,更帅更优的男人她见过无数,但他是第一个制造出她的怦然心动。

  她很确定自己是视觉系女子,但和刘奕辰三番两次接触中,她并没有起心动念,反倒在遇见受重伤昏迷不醒的他时触了电。

  说不出口的怪异感受,这个男人之于她是某种特殊存在吧?

  她很想解碼出特殊的原因,即使第六感向自己发出警告——他会带来麻烦,她依旧出手相救。

  为他医治,在他身上寻求谜底,她承认这两天自己过得非常开心。

  她就这样直勾勾看着他,只是这种专注目光让姜瑾邕演不下去,猛然张开眼睛对上她清澈干净的审视。

  那是双非常漂亮的眼睛,不仅仅眼睛,眉毛、鼻子、嘴巴,明眸皓齿的她有足够条件让所有人惊艳——包括他,即使他早已惊艳过。

  心下一凛,他板起脸孔,逼退自己的惊艳。

  于是四眼相对间,他透露出高傲不屑,严肃的表情让她怀疑自己做错。通常社牛对人际间的信号非常敏锐,于是她接收到对方的拒人千里。

  怎么都没想到,自己的温柔善解会换来对方的排拒,唉,热脸贴上冷屁股,一脸的冰渣子。

  对于感情,她也不是那种非要强求的女子,她懂的,世间万事皆好求,唯有人心难把握,你无心来我便休,她从不死皮赖脸。

  只不过这位……无法解释的好感,无法理解的亲密……她想要近一点、再近一点,近到能够推开他的心门,搞清楚他的特殊、她的执念。

  「醒啦?身体条件不错嘛。受这么重的伤又中毒,通常需要三、四天才能清醒,不错哦,身体素质强!」这家伙恢复力水平以上,猛男的身躯果然和凡人不相当。

  她的视线往下调降,调到……猛男最吸引女人的地方。藉医治之便,他的背阔肌、胸肌、腹斜肌、二头肌、三头肌、八块肌……全被她看透透。她必须老实说——半点不输佛罗伦萨的戴维哥哥。

  哎呦,他这是在……瞪她?他居然瞪她诶?没礼貌!

  可他都这么没礼貌了,她还是想再多看几眼。

  干么啊,顶多就是个猛男罢了……好吧,是个养眼猛男,可是再猛的她都见识过,怎会往他身边一站,视线一挑,口腔神经就自动松懈,口水快速分泌、不由自主往下淌?

  明明就不是帅到倾国倾城,可光靠他颜值养分就能喂饱她干涸心灵,突然间天外飞来一个灵感,如果能生个这种等级的帅宝宝,人生就圆满了吧?

  等等等等,不是不死皮赖脸吗?不是你无心来我便休?怎会脑袋里出现这等不合理想法?

  冷静,别把自己吊死在一棵歪脖子树上,想爬树可以,想玩玩没问题,谁说每段感情都要出现结局,她只要享受帅哥带来的舒畅就行。

  对,渣女是个好选择。

  勾起漫不经心的笑容,搬把凳子放在床边摆托盘,可是更没礼貌的事紧接着发生了。

  咻地,不顾伤口疼痛,他背身朝床侧,好像多看她一分钟就会立刻长针眼。

  哇咧,小小动作伤害性不大,污辱性极强。

  啊是怎样,救人还救出仇哦?他以为自己长得帅,就有足够资本无视美女的善意?

  千绫脾气不差的,可是对上这号男人,顿生不爽。

  紧抿双唇,他不允许心情波动,不允许自己的坚定因她崩塌瓦解,闭起双眼,力道大得眼角出现横纹。

  「需不需要给予些许道德建议?用这种态度对待救命恩人,属于狼心狗肺、忘恩负义、人面兽心阶级。」

  他使尽全力憋住笑意,却依旧用后背对她,用尽全力让脸上的臭度加深加重,让她清楚确定——她不受欢迎。

  倘若他客客气气道声谢,千绫也就消停了,偏她跪上床俯瞰、看见他满脸傲娇不屑,高傲模样超级欠打,千绫瞬间秒懂,他的字典里没有「人在屋檐下」这几个字。

  怎么办呢?她热衷文教事业,忤逆少年就得打趴。

  看着他不智的表情管理,天生叛逆、吃软不吃硬的千绫扬起笑眉,翻个身侧躺在他身后,手指往他宽厚健硕的后背轻点,一下一下、慢慢快快的节奏中带着一分分的小勾引。

  他被勾引了,心跳飞快、耳朵泛红,但牙关咬得死紧,试图忽略背后的节奏。

  「这么生气啊,为啥呢?是不是因为你想自杀,却意外被善良天真小仙女搭救,气得怒火中烧?行,这回算我对不起你,不该把你从黄泉路拉回来,阻碍你和阎王爷的喜相逢,你就当体验一回死里逃生。我发誓下回,不管你在哪里、是不是死得七七八八,我都会见死不救、躲得老远,行不?」

  这话多呕人,但姜瑾邕没被呕到,他持续地面无表情、目光淡然,搞得她像自导自演的白痴。

  白痴?这角色女主罢演,千绫发誓,不逗死他,她跟他姓!

  「都说受人点滴当涌泉相报,你怎么半分感激都见不到?你的泉眼在哪儿呢,干涸了吗?我来找找……」勾引幅度加大,她嬉皮笑脸拉开他的衣裳。

  啪!连肉肉还没碰上呢,手腕就被掐了,掐得她的手腕迅速变成紫黑色,她毫不怀疑对方有掐断腕骨的能力。

  这下子她是认真火大了,没事救回一个白眼狼,不感谢、不感恩,还想把恩人往死里整。怎么,救了个变态杀人魔,转眼就要被烹啦?

  她瞪他,怒气冲冲。

  他看她,表面波澜不兴,心底早已惊涛骇浪,杀得他措手不及。

  可是……要死了,分明是怒火冲天的,但这么一对望,她的心脏立马化成一滩水?渣女瞬间变身花痴女?不行不行,镇定镇定,她要渣得没边儿,渣得不能轻易被男色征服。

  「放手,我要换药。」她咬牙切齿,但僵硬的脸庞有明显的做戏痕迹。

  姜瑾邕松開手,但伤害造成,她的手腕浮现一圈吓人的青紫瘀痕,垂眉,心隐隐作痛,他在干什麼啊?难不成伤害这种事,他要一再重复……

  她恶意地在他面前挥手,刻意激起他的罪恶感。「你报答救命之恩的方式非常特别,值得扩大宣传。」

  其实根本不必激,罪恶感早已经将他淹没。「我自己来。」

  「厚厚,会说话哦?我还以为毒渗入神经,哑了嗓子、坏了脑子,再分不清好歹。」她利落退开,退到菊花瓶边,双手横胸,看好戏似的等待对方下一步。

  姜瑾邕想坐起身,却发现右手无力支撑,他慢吞吞地用左手将自己撑起来,想自行换药,却发现右手臂那道伤从上臂划到肩膀,一路延伸到后面肩胛骨。

  不谈惯用手问题,就算他的左手很好使,也无法把药往身后涂。

  「友情提示,药膏除愈合伤口之外,还有拔毒作用,每寸伤口都必须敷满,否则毒素没被药膏吸收,就会渗透正常的肌肤,造成腐蚀溃烂,如果你不介意再多挖几碗烂肉,那么请随便换换就行。」她笑得得意非凡,冲着他挑眉:来求我、求我啊。

  她等着他低声下气,没想到对方竟然骨头奇硬无比,干脆不换了,径自躺下。

  千绫不懂,这家伙到底对她有什么不满?看来不是阿爹前辈子杀她爹、砍她娘,刨她家祖宗坟墓一千座;而是她杀猛男他爹、砍猛男他娘,刨猛男他家祖坟一千座。

  算了,不跟脑子有病的计较。她上前,不管不顾地将他搬起来靠到墙壁上。

  他闭上双眼,无声抗议,把自己当殭尸似的任由她摆布,这模样看不出是害怕还是生气,但千绫肯定是害怕的,因为她必须再冒一次断手风险。

  「警告你哦,再敢掐我,我怎么把你拉下山就怎么把你拖上山喂狼。」

  见他一动不动,她拉开他的衣服换药,她生气、她故意、她恶意,她动作粗鲁,刻意让他的伤口痛上两倍,可姜瑾邕竟也硬气,半声不吭。

  几下狠手、怒气消除,她暗骂自己,干么对病患发脾气?她又没病。

  好半晌,终于换完药,不仅仅病人,连大夫都满头大汗、气喘吁吁。

  药膏开始在伤口上发挥作用,他的脑袋昏沉、全身乏力,一副任君摆布的娇弱样儿。

  千绫见状,恨恨咬牙却痞痞笑开,手往他身后的墙压过去,壁咚!

  「说谢谢,不说就以身相许,反正你无力抵抗,我可以立马把你办了。」

  听听,这恶霸口吻还真爽,终于明白男人为什么老喜欢把女人壁咚,这种带着强迫性的控制感让人很有成就感啊。

  她心爽,他却心烦,猛地睁开深邃大眼,用零下三十度的视线瞪她。

  她有恃无恐,面对雄狮,心脏当然会剉几下,但面对病猫,不挑逗不欺负怎对得起自己?

  「还不说吗?再不说……」她一寸一寸挺进,鼻子快贴上他的,嘴唇快亲上他的。

  她的厚脸皮逼得他服软,咬牙道:「我已经订亲,有喜欢的人了。」

  哼哈,讲这种话就能阻止恶狼入侵?想得美!何况她在乎吗?他喜欢谁关她屁事,她只想当渣女啊。

  呃……好吧,是有点不开心,感觉像看见一盆引人垂涎的草莓,刚想掏钱就被人一把抄走,说:「老娘买了!」

  不过此刻她更在乎他的态度,受了恩惠就得感激涕零不是?

  她嘻嘻笑道:「我不介意资源回收,别人用过的更有经验。」

  这种话她怎说得出口?什么时候学坏了?谁教她的?姜瑾邕气得想骂人,想把她压在大腿上痛打一顿屁股。

  「快道谢,别逼我再脱你一次衣服,这次可不是为了换药。」她猥琐目光在他身上滑过。

  他的骨气折损在她的威胁中,最终从牙缝中硬挤出两个字,「谢谢。」

  「这样才对咩。」赢了!拍拍他帅气的脸庞,千绫说:「识时务者为俊杰,你别为难自己,更别想为难到我。」

  丢下话,她趾高气扬往外走,边走边唱小曲,步伐轻松。

  看着她的背影,姜瑾邕喘口大气,眼神越发深邃,然下一刻,不受控的嘴角轻扬。

  他们的第一次见面,不算和谐,却都给彼此留下深刻印象。

  接下来的日子他都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他抗拒她了,但她不接受抗拒,他冷漠耍酷,她半点不受影响,并且他越不合作,她就越有法子折腾得他心荡神驰,让他的坚持几乎弃械投降。

  于是不想识时务的他,还是选择当俊杰,从没有乖巧过的他,第一次在别人面前乖巧。幸而千绫心软,他肯低头服输,她也不至于咄咄逼人,把人给逼到墙角……呃,壁咚这件事有益身心,偶尔还是可以做一下的啦。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整体下来,两人相处得还算融洽。

  不过他依旧沉默,当然如果被逼急了也没办法,谁让她热衷文教事业。

  这算恶性循环吗?算恶性循环吧,因为他越是耍冷,千绫越要搞得他鸡飞狗跳,他反不反应是他的事,她逗不逗他是她的事。

  为证明医术高超,她打算治好他的伤,却把他的五腑六脏气得伤痕累累。

  这两天阿爹不在家,她做了饭菜,用自助餐方式分盘端到他床前。

  看见盘子里「颜色缤纷」的菜肴,姜瑾邕皱起眉头,事实上已经比上一顿好很多,上一顿颜色更浓墨几分,不需靠近就能闻到焦糊味儿,依正常人的智慧可立即判断,那绝对不是给人吃的。

  于是姜瑾邕假设,千绫此举的目的:一、惩罚他的不感恩戴德。二、以毒攻毒,其实那不是饭菜而是不可或缺的「食疗」?

  为确认自己的假设,他把两人的盘子对调。

  她疑惑地看他一眼,耸耸肩,有差吗?她没太大反应,捧起盘子大口大口把菜扫进肚子。

  他的假设瞬间被推翻,如果是惩罚,伤敌一千自损一千的做法还真特别。至于食疗?以毒攻毒?她又没中毒。

  他宽慰自己,她应该不至于虐待自己太久,这样的饭菜会在她气消之后恢复正常。

  可惜下一顿、下下顿,它们重复出现。

  一叹再叹,他的无奈刻进骨髓里,菜肴的气味霸道地侵入鼻息,万般忍耐,强忍呕吐欲,这是上苍用来毁灭一个人心智最好的武器。

  她当然看得见他的嫌弃目光,真真是对不起啊,她不轻易下厨的,是他天生运气好,这些日子阿爹都不在家。

  「不满意?抱歉,我的手艺也就这样啦。你有权利不吃,但万一你的体力无法抑制毒性,恐怕得在这里多待几日,也行,对于养眼男性,我通常来者不拒。」

  丢下话,她舀起饭一口口往嘴巴塞,吃得津津有味。

  他被威胁了,不想多做停留,只能硬着脖子把饭菜塞进嘴里,确实是无法言喻的难吃!

  不能吐,吐了还得再吃,反复折腾下来,倒霉的终归是自己。

  他难受她应该开心的,毕竟他的表现并不讨喜,但是她没有,即使他排斥她的强烈目光有着让人难以解释的疑虑,即使他狼心狗肺不懂得感恩图报,她还是见不得他难受,心里想着,下一顿还是麻烦隔壁林奶奶过来帮忙好了。

  他强忍恶心,终于把餐食扒干净,放下碗那刻姜瑾邕松口大气,从没主动沟通的他,话脱口而出。「妳没有舌头吗?尝不出自己做的饭多可怕?」

  很好,他成功地把她的善良给消灭,林奶奶掰掰,下一顿继续。

  慢条斯理整理好餐盘,准备往外走的千绫突然停下脚步,转身拉出一脸灿烂笑靥,回答:「如果你在八岁以前,唯一的食物是药,你就会知道,我煮的是人间美味。」

  撂下话,她抬高下巴,头也不回地准备往外走。

  只是刚跨出门……厚!她低吼一声,怒气冲冲转身。

  她在生气自己,生气克制不住的善意,走回他身边,把怀里的蜜饯掏出来丢到床边。

  那是阿爹给她买的,蜜饯好贵,她压根儿尝不出味儿,超浪费,可她从没阻止阿爹,因为明白,那是阿爹宠女儿的方法,所以她每次都高高兴兴收下,却最终养肥了满院子茉莉。

  她脸上挂着笑,他却从她眼底找到淡淡凄凉,心脏又痛了,抽得厉害,不是罪恶感,是疼惜怜悯、是不舍。

  八岁以前,药是她唯一的食物吗?他不知道啊,一直都不知道……

  她真是欠虐,干么为他折磨自己的手指头?

  九十个洞不好挖更不好磨,她的手都快渗血了。

  从小她就与众不同,喜欢木工、雕工,那是男孩子的喜好,可她却爱到不行,大概是因为她有个心灵手巧的外公吧。

  外公是装潢师父,成天到晚与木头打交道,空闲下来就拿边角料给她做玩具,她的童年充满木香。

  很小她就跟着外公到处装潢房子,设计师喜欢她、师父们也疼她,不管她问什么都认真解答,她也曾在舅舅的家具工厂打过工,别人家孩子的才艺是钢琴舞蹈、溜冰画画,她的才艺是刨木头。

  她以为自己肯定要读建筑或室内设计,没想命运却让她考上法律系,也许是从小的教养,养出她做什么都要卯足全力做到一百分的习性,于是毕业后从小小的书记官做起,之后当上检察官,还是个颇有名声的检察官。

  第一次因为破了某件案子、出现在电视上,记得的……她记得外公、外婆脸上抹不开的骄傲。

  她不结婚不谈恋爱一门心思扑在工作上,想荣耀她的外公外婆,但他们死了,剩下她孤零零一个人,突然间觉得所有的努力不再具备意义。

  丧礼结束那天,她喝得大醉,一场车祸她来到这里,有了新的亲人、学习新手艺,有阿爹、阿娘的疼爱,她活得乐观又积极,她始终相信自己是个有福气的女子。

  行了!细致到连自己都想发出赞叹的棋盘,她满意地东摸摸、西摸摸,耐心是她两辈子最大的优点。

  把刻好又上过漆的棋子一一摆进圆洞里,亲手完成的跳棋让她感到成就。

  是很奇怪,她分明想折腾躺在床上的那位,却时时猜测他的心情。

  他对她不爽,是因为心里有事?他急着离开,却因毒伤迟迟无法行动,所以暴躁、不耐烦、不礼貌?

  对于伤病她有丰富经验,那确实会让人低沉沮丧甚至烦闷忧郁,最好的方法就是转移注意力,于是决定给他做点玩具,试图让他平心静气。

  「妳在做什么?」

  抬头,看见背着医箱的阿爹,她挤挤鼻子,不满道:「还知道回来哦,想起来了厚,家里还有个嗷嗷待哺的女儿。」

  易澄佑被她气笑了,这口吻哪像女儿,根本就像灌下一桶醋的老婆。「这次碰到个麻烦病人才多待上几天,不是让妳去请林奶奶煮饭吗?」

  「你好意思请我都不好意思让人家帮,林奶奶腰痛得直不起身。」还是她针灸好几回才慢慢恢复。

  「别叨念了,我有带烧鸡回来,妳的病人怎样?」他不赞成女儿行医,却阻止不了她想为人治病的欲望,宠惯女儿的他只能睁一眼闭一眼。

  「拔毒效果不彰,忖度着要不要更改药方。」

  「等会儿我同妳琢磨琢磨。」

  「我就知道阿爹最好。」

  每回他退一步,她就进一步,退退进进,她总能达到目标。

  易澄佑指指她手上的一堆圆洞的木盘,问:「妳又做什么?」

  「跳棋,那人心情不好影响病况,我想让他分心,也许能恢复得快些。」

  连病人的心情都照顾上?如果能够,她肯定会是个好大夫,可惜命中注定她不可以。「做好了?」

  「做好了。」

  「好玩的话,也给阿爹做一个。」上回的西洋棋就挺有意思。

  「行啊,可阿爹成天不着家,哪来空闲玩乐?」

  这话没错,他的名气越传越广,钱是挣得多了,可一忙起来就顾不得女儿。「我去洗把脸就做饭,妳把院子整干净。」

  「行。」跳棋放在一旁,千绫拿起扫帚,她家阿爹有洁癖,和里面那个男人一样,还以为女人更爱干净,看来还是与性情有关系。

  把满地木屑扫干净后,刨个洞埋进去。

  院子里种了很多茉莉花,这时节结出大大小小花苞,茉莉花是阿娘的最爱,从小闻到大的味道,也成了她的最爱。

  院子干净了,她乐颠颠地就想去贴冷屁股,可是骨气阻止了她一下下,于是已经站在门前的她轻哼两声,转身到厨房寻来小盆子,摘起茉莉花。

  不是要进来吗?怎么又离开了?姜瑾邕有几分懊恼,重新躺回床上,闻着空气中甜甜的茉莉香。

  他一直不明白,自己怎会对茉莉花情有独钟,京城那个房子刚买下时,程阿叔问——

  「主子想在院子里种什么?」

  他想也不想就回答茉莉花。

  程阿叔好笑说:「我还以为公子不是想种竹子就是种松柏。」

  是,他这样的大男人怎会贪恋小小的娇甜?他从没想明白过,但清醒后终于明白了,明白为什么偏爱茉莉,原来让他情有独钟的不是花,而是人。

  再深吸一口气,用力汲取花香,这是他梦中美好的气味。

  姜瑾邕的耳朵好,把外头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跳棋……她特地为他做的……

  不允许自己开心的,但他就是开心了;不允许自己接近她的,但心一点一点靠近;他用尽力气阻止自己,但越阻止越难克制。

  理智在叫嚣,情感却不服从指令,内心越挣扎,他的表情越冷凝,他不擅长演戏的,却不得不对她演戏。

  喀地一声,门打开,千绫终于进来,看着双眼发直盯着天花板不放的男人。

  她还不知道他的名字,是好奇啊,确实很想问问啊,但他摆明桥归桥、路归路,小鬼不走阳关道,即便她有再多的好奇兴趣,也只能硬生生憋住。

  「还痛吗?」拿着餐盘进屋,她在厨房随便两口对付过了。

  他没回答,深邃的眼睛转开,表情平静、目光冷漠,身上散发出生人勿近的气息。

  望着他的面色,她又在心底暗骂自己,真真是贱民,对这种人还掏心掏肺、处处为他考虑?她疯了、她有病,她就是爱自虐。

  讨厌死了,明明是他生病,可她却无数次认定自己病入膏肓,无药可救。

  从柜子里拿出一块厚木头,只见她东边抽一下、西边拉一把,木头立刻变成小案桌,太有意思了,从没见过这种东西。

  是她亲手做的,他知道她喜欢钻研木头,心情不好就刨木头,一刨大半天也不嫌累,好像刨的不是木头,是自己的坏情绪。

  他默不作声坐起,千绫把桌子横在他的两腿上方,餐盘摆上去。

  千绫捧起下巴,一脸看海洋公园喂食秀的乐趣。「快吃吧,小美人儿。」

  又挑逗他?动不动就来两句,害得他五官越发僵硬——因为脸皮被她给逗厚了。

  脸皮厚是坏事吗?不是,至少更能掩饰多余的情绪。

  今天的饭菜看起很正常,勺子是她做的,比平常的深,适合他这种手臂不利索的伤员。

  「你是哪里人?」忍不住好奇,千绫还是问了。

  果然,他沉默以对,对于她的好奇心,他从未满足过。

  沉默的他很认真地吃饭,这是正常现象,经过几天异象,碰到正常餐饭,当然要多吃一点,谁晓得下一顿会不会故态复萌?她理解他的认真。

  在他的脸皮被她逗厚同时,她的脸皮也被他刮厚了,人家不回答,她便找话自圆其说、自解尴尬。「忘记了?没事,我知道就好。」

  她知道?姜瑾邕心头猛地一顿,她也是重生的,她知道他是谁、来自何处,知道他的排挤抗拒是为了……

  「我知道,你是我的心里人。」土味情话一出口,她乐得哈哈大笑。

  呵,他松口气,原来又是耍嘴皮。白眼横过,面色温度骤降。

  「喂,你就这么不喜欢我?其实我有很多优点的,只有一个小小缺点。」

  轻哼一声,他斜眼睨她,太看得起自己,何止一个?她从头到脚都是缺点。不贤慧、不温柔、不容人、爱耍小性子……比起正常女人,她属于完完全全的不正常!

  他还在数落她的缺点,但她已经瞇起双眼笑得勾人。「我,缺点你。」

  心怦怦怦狂跳数十下,正常男人哪受得住这种撩法?高冷面容破碎,手臂抖了抖,深勺子里的菜翻落餐盘。

  受不了了厚,就不相信他是没心没血没肝肺的钢铁人,何况她可是个人见人爱、人人争相抢回家的大美人儿。

  笑弯眉头,她凑近他的脸说话。「我不知道你为啥讨厌我,是怀疑我对你的好有目的?放心啦,我只是缺人练手,等你伤好,大可拍拍屁股就走。」

  谁说他讨厌她?谁怀疑过她的目的?姜瑾邕拧起双眉想要解释,却在开口那刻及时闭上嘴,好吧,就让她误会到底……

  轮到千绫皱眉了,她都释放善意安抚他的心了,他还是不说话,害得尴尬的她又撞到墙壁上。

  这男人是社恐还是自闭?他对人类世界有强烈的不信任?实在很好奇的说,可惜她没念过心理系,咨商技巧不太行。

  他继续安静而专注地把饭吃完。

  千绫拿出跳棋,简单介绍玩法后问:「赛一局?」

  应该拒绝的,但是看着她看着棋盘,他阻绝不了欲望。

  他只是轻轻点头,她立刻讨好地把棋盘贡献上,全心投入赛局,不知不觉间,在他面前她变身舔狗。

  但是你能相信吗?她竟然输得落花流水?他才刚认识跳棋这种未来物品啊,不敢置信的她抬起双眼,撞上他得意的目光。

  「怎么可能?你是天才吗?还是以前玩过?」话出口,她敲一把脑袋,除非这时代的穿越人口占十分之一,否则……哪那么容易碰上?

  但是没有回答的姜瑾邕垂下眉头,浅浅一笑,他确实玩过,很早以前就玩得对手哇哇叫。

  之后千绫和他较上劲了,井字游戏、飞行棋、西洋棋……所有她能想到的棋类游戏全都捧到他面前嚣张,但是嚣张没有落魄的久,每一种棋、每个第一盘,他都是优胜者。

  他赢到她甘拜下风,不得不自我开导——许多自闭症孩子都是某方面的天才,也许空间数理就是他的专才。

  经过这样的解释,心里好过多了。

  她的解释当然是错的,但姜瑾邕不想导正错误,他继续和她在棋盘上厮杀,并且继续把她杀得片甲不留。

  但她是好胜女子,怎能轻易让人蹂躏面子,于是壁咚、床咚、椅咚……各种咚轮流在他身上出现,土味情话像不要钱地往他身上倒,非要搞得他面红耳赤、心跳加速,才肯放他一马。

  然后她又……输了?

  五子棋是她打遍天下无敌手的杀招,结果她竟然被他给杀了?

  她咬得牙齿咯咯作响,朝他撂下狠话。「你给我等着!」

  然后砰地一声,门用力关上,怒气冲天的往外找场子去。

  门关得很大声,他没被吓得心惊胆跳,相反地,他嘴角的笑掩也掩不住,等着吗?等吧,她想赢他,基本上没有可能,除非他心情大好,愿意成全她。

  不过……看着刚被摔过的木门,他是真的很高兴啊,她还是那个青春恣情的少女,没有一点点改变。

  他能够下床了,因为毒性,伤口不易愈合,药喝得不少,她的蜜饯全贡献给他了,却感觉离伤好仍旧遥遥无期,但他有耐心,因为经验告诉他,自己至少还得再待上一个月。

  一个月,只剩下一个月了……

  怎么办?他越来越克制不住自己,他的斩钉截铁有软化现象,不想建立的关系在不知不觉中建立,他刻意板起的冰脸越来越矫情。

  这是不好的,非常的不好……

  砰砰砰……还以为她又出去摆弄木头,搞出新玩具,但并没有,她在隔壁房间捣药。

  他出过屋门几回,知道隔壁是药材室,里头有数不清的木柜,数不清的抽屉里有数不清的药材。

  除木柜之外还有一堆瓶瓶罐罐和器具,易家父女不仅仅会看病,也是制药高手。

  这么高明的医术要是放到京城,那里有一堆怕死的有钱人,肯定早就赚得钵满盆溢,不至于过得这样穷困,瞧瞧千绫,身上连件象样的衣衫都没有。

  「妳疯啦,火焰心这么贵,干么用在他身上?」易澄佑怒吼。

  「我要快点把他医好,用最短的时间把他赶出去,免得把我活活气死。」千绫手上的药杵撞得咚咚作响。

  「糊弄谁啊?妳阿爹好歹是个大夫,会不知道火焰心的作用是麻痹,妳怕他痛吗?」

  不是,她是想麻痹他、让他脑袋不清楚,好赢下一盘棋。姜瑾邕在心底回答。那是个输不起的家伙。

  又笑了,眉眼一弯、冬雪融化,他帅得让人闪瞎了眼。

  没等女儿回答,易澄佑接着说:「男人皮粗肉厚,一点点痛都受不起?」

  「我都说不是了。」千绫抗议。

  「我是妳阿爹,妳屁股一撅我就晓得妳便秘还是拉肚子,还想糊弄我?妳就是看人家长得好看,倾心啦。」

  「阿爹,你不知道自家女儿几斤几两重啊?我看得上人家也得人家看得上我,你没见他每次看我都像在看小强,恨不得抓起鞋子一拍把我打得贴在墙壁上!」

  这话易澄佑不依了,在他眼里,天底下就没几个男人配得上女儿,要不是……算了,好汉不提当年事。

  他抢过火焰心,怒道:「哼,敢看不起我女儿,痛死他去。」

  「阿爹……给我一点啦。」

  「不给,半点都不给。」

  紧接着刷刷刷,抽屉开开关关,易神医砰一声,甩门走掉。

  姜瑾邕笑得直不起腰,他想告诉她,火焰心对他没用的。

  他怎么知道?

  因为她早已经在他身上用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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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3-6-16 19:30 来自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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