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夜侍寝》(上床吧!我的勇士之五)作者:金吉
金吉《王爷夜侍寝》(上床吧!我的勇士之五)
出版日期:2016年8月5日
内容简介:
爱上一个厌恶她、只想跟她划清界线的男人
水樾很清楚她这是在自找苦吃
打从年少起,这个男人已经在她心里烙下印记
明知他认定她是存心逼死自己孪生妹妹
强行介入他和「小月」之间的恶女
但她没有办法放弃,全心全意地为他付出所有
以为只要能扭转局势赢得胜利,就能令他高兴
所以不惜以身涉险,却累得他必须「献身偿债」……
想他堂堂王爷、顶天立地的大好男儿
竟得用自己的身体帮她解毒,对他绝对是种耻辱
而她用笑容堆起的期待,总在他厌恶的神色间粉碎
然後当他离去,她心底那小小的情根仍不死
再次一夜一夜地用期待把破碎的心拼凑起来……
若是可以,她也想把对他的执念断个一乾二净
就不用再苦苦地奢望着他似有若无的温柔
巴巴地盼着他每一次难得的眷顾
只可惜啊,在爱情之前,她注定是个输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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桂王府是东方家入主中原後,六座王府中最简朴的一座。当初东方胧明正是看中它的僻静,而且简朴也表示他不需要花费太多心思去处理那些俗不可耐的摆设。
「还是四哥这儿好!清静又自在。」打进京後就特别爱四处串门子的东方家老么东方艳火,还没到哺时就遛过来打算蹭饭吃,还顺道喝了他四哥泡的好茶。
东方胧明瞥了一眼么弟,知道京城这花花之地对他来说虽是如鱼得水,可其实这小子性格挺黏人的,兄弟们平时大多认命地由着他黏,被黏烦了,赏几下拳头赶走他就罢。
以前在衡堡,这小子就爱跟在几个兄长後头跑,而京城比衡堡大上不知多少倍,有时一整天都不见得能跟自家人碰个头,想来这小子整天待在自己的焰王府也会觉得寂寞,所以东方胧明从来不赶他。
其他兄弟若没要紧事自然也不会赶,但新婚的就不一定了。
「被你二哥赶出来了?」他还不了解这小子每次碰钉子或被揍时,就会跑来找他吗?
毕竟他是唯一不会对么弟动手动脚的哥哥。
因为他是文明人。
东方艳火脸上闪过一抹臊色,但可没心虚的意思,「我只是想看看二哥有没有从开明城带什麽土产回来。」
而且他以为有二嫂在,他应该不会像以前一样挨揍吧?结果他错了,二哥虽然没揍他,但他直接把他踢出寰王府了。
「人家新婚燕尔,你去凑什麽热闹?」白目。
「明明二哥追着二嫂到开明城整整半年,这算哪门子新婚啊?」
因为半年没见,明明最怕二哥的老么,还是跑过去碰钉子。东方胧明一想到就觉得好笑,默默把么弟的茶盏再斟满。「婚宴才结束,还没能好好喘口气,你过几日再去吧。」
「说不定二哥跟三哥一样。以前三哥不会赶我,现在去他那儿,才坐一个时辰就赶人了。」
那是因为以前三哥可以顺道支使他做事,当然不急着赶。东方胧明忍不住问道:「大哥没有派事情给你做吗?」去人家家里坐一个时辰,只能用「吃饱太闲」来形容。三哥现在掌管皇家商号,哪来一个时辰陪他耗?
「有啊,军队编制的事给了五哥、六哥,我就只能做些文官做的事,大哥还特爱叫我算钱,就是做着做着嫌闷,才想出门走走。」
这小子管钱还挺有脑袋的,其实可以叫三哥的媳妇教他经商,可能比教三哥学得更快。
不过老七花钱的能力,和他管钱的能力一样「精彩」。东方胧明忍不住又道:「你那焰王府珠光宝气到只差没把每块砖都镶金了,天天住在里头,我都替你觉得头疼,我们才在京城安定下来,你也别太招摇。」
若不是看这小子在三哥那里碰了钉子,心里有一丝不忍,东方胧明可不会这麽婆妈。
其实以前他曾觉得烦不胜烦,上头的兄长们爱到处找麻烦就算了,下头的弟弟们更爱烦人。他天生是冷情的性子,若是出生在别的家庭,可能就没有任何牵挂地寻仙修道,归隐山林去了吧。
偏偏他出生在东方家,上有三个哥哥,下有三个弟弟,他刚好就排在中间,豪门里的兄弟阋墙跟他们家没半点关系,哥哥们想找麻烦时叫他出主意,弟弟们惹了麻烦时也找他给主意,年少时他渴望那种闲云野鹤,安静地读书种田的日子,曾经想趁着家人不注意,离家出走一去不回算了。
十二岁那年他真的那麽做了。
结果,他一个人在野地烤着甜薯时,明明就很喜欢安静的他,却觉得有点寂寞,想着如果是大哥二哥三哥,一定会跑去猎野味回来,因为只烤甜薯太单调了;老五一定会带着小六和小花在山林里抓兔子抓蟋蟀,才四岁的老么,会站在一旁表示要帮他生火……
明明觉得很烦,可终究成了一种羁绊,既吵闹又暖心。
後来他也长智慧了,想安静时就一个人到後山的草芦里看书,就算只安静了片刻就被家里某只猴子给打扰,他也习惯了悠然以对。
也许正因为他是这种性子,兄弟们才爱找他呢!
「四哥,你就一个王老五,自己一个人吃饭,没人陪你说说话挺寂寞的,我是应该多陪陪你。」
「……」讲的好像是他要人陪了?东方胧明忍住叫他滚的冲动,默默想起目前七兄弟当中,尚未婚配的只剩他和老么;老五府里藏着什麽,大家都心知肚明,怕说破了惹他恼羞成怒罢了。何况,老二老三都完婚的此刻,母亲若是要盯,第一个也是盯他。
没了战争当藉口,他最多也就再逍遥半年。其实他倒不是排斥成家──放眼天下,像他们家这样放任孩子自己决定婚事的王侯之家,也算是少有的了──只是觉得为了这种事被盯,既愚蠢又恼人。
关於婚事的话题,让东方胧明脑海闪过一个人的影子,当下「砰」地一声放下茶盏,粗鲁动作让东方艳火吓了一跳。
东方胧明沉下脸来,已经没有喝茶的兴致,起身道:「我去书房。你自己随意逛逛,晚些时候如果我没出来用饭,你先吃,不用等我。」
东方艳火看着他四哥冷着脸离去的身影,心里一阵腹诽。
不会吧?看不出来原来四哥这麽在意自己是王老五?可是他记得兄弟之中女人缘最好的,他跟四哥都可以并列第二──第一当然是五哥啦!
其他哥哥也不是没有女人缘,打个比方来说,如果他们七兄弟要办招亲大会,五哥的红粉知己会从天涯海角不辞千里而来;他和四哥最多就是邻国也有爱慕者;三哥和大哥可以算国境之内所向披靡;至於二哥和六哥这两个只给姑娘冷脸和钉子碰的,应该就只剩不怕死的吧?
难道因为选择多,所以才更难定下来吗?
当然,这只是性子孔雀似的东方艳火自卖自夸,外加无比自恋的比喻罢了,也许有一部分是事实,不过他肯定知道说出来不是被打就是挨白眼。
1-2
离开大厅的东方胧明并没有立刻进书斋,他立於水边,池子里的白荷渐渐地都开了。
他突然想到,今天十五了吧?
母亲会迫不及待下旨要他们成亲,除了已经没有理由再让他们拖延婚事,也是因为太了解他们的性格。七兄弟当中,除了老大和老三,余下的不管会不会主动招惹姑娘、对女人有没有法子,都无法让她省心。
并非他真的清心寡慾,真的想遁入山林清修去。少年时他曾经动过心,曾经想过将要与他岁岁年年到白头的人,如果是那个姑娘,他会非常期待。
但是……
「王爷。」东方胧明的心腹石羽不知何时像无声的影子般出现在竹林前,静待东方胧明回过神来。
东方胧明早知他在那儿,或者说,他早知他想来禀报什麽。但这些「早知」都只是令东方胧明冷脸以对,所以石羽只是静静走上前,在主子耳边悄悄地把话带到,他适才也特意避开了前头的东方艳火和不相干的仆役,因为他要禀报的事张扬不得。
东方胧明对石羽带来的消息自然不讶异,只是眉头仍是厌恶地拧起,原本稍稍平静的脸色又凝成冰霜。
他听完石羽带来的话,没有说什麽,迳自走向书斋,只是这回步履明显掩饰不住烦躁的心情。
替人带话的石羽一脸忧心忡忡地看着主子,他不能多嘴,也不想多嘴,只是一如往常静静跟在主子身後。
这座书斋是东方胧明搬进王府後改建最大的,四周的竹林与松柏将书斋包围起来,书斋前有宽敞的鹅卵石走道,让竹荫树荫不至於挡住了光与风。整座书斋若是把屏风与竹帘全部拉开,就是一座回字形无隔墙的建筑,中央是只种了矮松的中庭,四个方位的房间都有矮榻和摆满了书的书柜,端视春夏秋冬四季光照与风向变化,哪个方位舒服他就坐哪里。
此刻他手中拿着书,坐在矮榻上,靠着引枕,好像什麽事也没有那般,跟平常一样地看着书。
其实他不知道自己翻到了哪页,甚至也没仔细看手上拿着哪本书,脸色一直没有和缓下来。
在前头觉得百般无聊的东方艳火跟了过来,还没走进书斋就被石羽挡住了。东方艳火眼尖得很,感受到一股生人勿近的寒意从他四哥周身散发出来,当下拉着石羽躲在远处,又探头探脑地观察了他四哥好一会儿,才压低了声音问。
「四哥怎麽了?从没见他脸色这麽难看过,他那脸色害我以为要提前过冬了。」
他们东方家没有脾气好的兄弟,只有看起来「好像」脾气好的兄弟。要形容他四哥的话,他觉得四哥就像深山里平静无波的水潭,几百年都不见任何涟漪,大概得等到天崩地裂才可能起波澜。
石羽能跟在东方胧明身边,自然不是藏不住话的人,对小王爷的问题,他只是平静地回道:「我们王爷今日有些旧事要处理,小王爷要不要改日再来?」
「看来这旧事不能说,是吗?」
「小王爷冰雪聪明,想必不会为难在下。」
东方艳火可不是好打发的,「好,我不为难你,我只管问,不能答的不逼你回答。这旧事,跟女人有关吗?」刚讲到女人就变脸,原来这世间还有四哥搞不定的女人啊?
石羽一脸为难地看了看自家主子的方向。
「看样子是了。」东方艳火一脸果不其然。
「我什麽都没说啊!」石羽连忙道。
「本王爷什麽人?我可是有一双火眼金睛!」东方艳火嘴角勾起得意的笑,「这女人我认不认识?」
石羽这下连眼睛都不敢乱瞟了。
「看样子我应该不认识。」东方艳火可惜地道。
石羽有些质疑地看着小王爷,心想他究竟是故弄玄虚,还是真的能看透他在想什麽?
东方艳火笑得一派温文尔雅,表现得好像真有神机妙算、通天本领,「你方才突然出现,就是为了那女人的事?」
「……」真的那麽神?还是他太愚蠢太好猜?石羽心惊地想。
不,仔细想想,小王爷问的这些,确实能顺藤摸瓜猜到一二,而且他因为担心主子,控制不了脸上的表情,原本就狡猾成精的小王爷要看出他的心思,并不是什麽困难的事。
石羽只好叹气道:「小王爷,您是知道四王爷的性子,他不想说,您硬要追根究柢,那後果……您应该清楚。」
原本洋洋得意的东方艳火彷佛被泼了冷水。
没错,早说了他家没有脾气好的兄弟。四哥纵然是深山幽潭,也是一池会冻死人顺道淹死人的无底深潭!
「晚膳应该备好了,您还是去用膳吧,让我们王爷静一静,今晚他可能没心思跟您话家常了。」石羽劝道。
东方艳火啐了一声。冷静地想,他一个人不敢惹四哥,难道他不会去找盟军吗?上至太后、皇后,下至哥哥和嫂嫂们,不信他们对四哥的事全无半点好奇,而且绝对比他硬着头皮打破沙锅问到底来得安全。
「本王爷今天就先放你一马。」他阴险地嘿嘿笑,「不过你最好赶快想想接下来几天要献上哪些线索来让本王饶你一命,爷可不是吃素的!」
石羽觉得自己真是倒楣透顶,眼神都死透了。
东方艳火看眼下最好别打扰四哥──他从刚刚拿着书,可书页完全没翻过,要是这时喊他,搞不好他还会恼羞成怒呢!於是东方艳火甩甩衣袖走人,这饭他也没兴趣留下来吃了,还是一个人孤单寂寞地找姑娘去吧!
东方胧明放下书,「人走了?」
看来方才他们的动静主子一清二楚。石羽暗忖。
「是,小王爷说他不留下来吃饭了。」
东方胧明将书丢到一旁的桌上,心里对么弟其实有点愧疚──当然是愧疚没陪他吃饭了,但也只能日後再补偿。
「取酒来。」东方胧明嗓音仍是极冷。
石羽欲言又止,终究也没能说什麽,只赶紧吩咐书斋外的仆人去办了。
他突然觉得应该留下小王爷,至少小王爷会拉着主子先吃饭,而不是像此刻空着肚子喝酒。
1-3
京城最富庶的东市旁那一片碧瓦朱甍当中,有这麽一座「水月居」,它的门前既无石狮也无石麒麟,字迹随性又灵逸的「水月居」三个字刻在一块形状卓奇的木匾上,光看大门和围墙,也比它的邻居朴素上许多。
但这座水月居,位在寸土寸金的东市,占地却比它的左右邻居大上三倍不只。
若是向附近的人探问,他们会说,那里头住着姓「水」的人家,是江湖上名声赫赫的人物,在战时大力匡助天家,却功成不居,推辞了高官厚禄,如今虽然只是在京城做点生意,却也算是和天家关系极好,但水家人行事极为低调,即便是住在这儿多年的住户也没见过主人几次。
水月居的墙内是一片枫林,接着才是外侧四围的楼房,东西南北四座都是玉栏朱楯的三层楼,连栏杆上都雕着精美的纹饰。
这四座楼房,同时也隔绝了外界的一切窥探。
四座楼房包围起来的土地范围,才是水月居主人的居所,按四季花信安排、繁花似锦的花园包围着雅致的主屋,一座琴楼就盖在人工湖上,湖畔落英如白雪覆盖银镜。
更夫敲过了二更,繁华如京城也渐渐归於寂静,水月居里却弥漫着一股濒临沸腾的不安,烛火通明如白昼。
「申时还没到就去请人了,要来早该来了,拖到现在,存心毁约。」穿着紫衣的女子咬牙切齿地压低了嗓门,「早叫你们别拦着我,我就是把人打昏也会把他绑过来!」
「桂王府戒备森严,就凭你这点功夫,你这是节外生枝。」绿衣女子虽然也是急得额头冒汗,但仍是冷静地道。
「言而无信就是畜生,那也怪不得我把事情闹大,到时看谁难看!」紫衣女子忿忿道。
「谁难看?」绿衣女子不赞同地睨了她一眼,「他是王爷,就算不是王爷,也是男子;咱们宫主是女人,闹大了都是宫主吃亏。」
「那你说怎麽办?现在小莫又不在京城!要是她在的话,就算那孙子躲进皇宫,她也有本事把他打昏扛出来!」
绿衣女子叹口气,「小莫本来就不是『凌虚宫』的人,也不住京城,总是远水救不了近火。再说,宫主说她相信对方绝不会言而无信──」
「世上没有绝对的事!」紫衣女子拍着桌面,「不行,宫主信,我可不信。咱们不能只是在这儿乾等,我再去一趟桂王府!」
紫衣女子正要走出暖阁,屏风後传来一阵咳嗽声,两人对视一眼,立刻走进屏风後的寝房。
寝房内,伺候的小丫头忙着给火炉添加炭火和炉香,发鬓霜白的老大夫正在收拾药箱,四柱大床上,一身素白的女子看着窗外,月光筛进屋内的碧竹剪影,嗓音沙哑地问:「现在什麽时辰了?」
绿衣女子柔声道:「二更才敲过。」
床上的女人闻言,脸上忍不住泛起一抹笑。
今天是十五,依照惯例,青霄与紫阳会在申时去请人。从申时纠结到现在都亥时了,可把他愁惨了吧?
紫阳见主子只顾着笑,着急地道:「我再去请一次人吧!」心里百般不想喊那人「王爷」,且嘴上说是请,但她其实打着硬闯的主意。
「不用了。」白衣女子看上去并不是因为逞强才这麽说,紫阳和青霄也了解自家主子是什麽样的脾性。
凌虚宫宫主水樾,在继任为宫主後没多久,就把凌虚宫给封了,带着凌虚宫上下徒子徒孙来到京城,开酒坊,开茶坊,开乐坊,京里的人们於是唤她一声「水老板」。
宫主说,她喜欢热闹,不想待在清冷的雪山上。但其实她们很清楚,真正的原因是为了帮东方家打赢战争。
水樾说她喜欢热闹,其实她喜欢的,是静静地看热闹──水月居才会盖成这样闹中取静,躲在家里不怕吵,一出门保证够热闹。
她说要帮东方家,因为巴望着东方家得到天下以後,她可以在国境内横着走当大爷。但其实她真正想当的,是躺着逍遥闲懒过日子的那种大爷。
她总是云淡风轻地说着笑,但她说的笑话总有一半是真心的,另一半,则是有那麽一点事不关己的调侃。
「他若不想来,你就是带一支军队过去,他也有法子躲着让你找不着,干嘛这麽费事儿?」水樾半靠在引枕上,虚弱的身子抵挡不住入夜的寒气,不得不尽可能以绒被将自己裹个密密实实。可她毕竟已经躺了一整天,实在难受,总也要想法子挪个不那麽难受的姿势让自己舒服些。
「男子汉大丈夫,竟然说话不算话?亏他们东方家曾是江湖上一代霸主!」
「急什麽?不是还没三更吗?」水樾打着呵欠道。
「要真等到最後一刻,他不来怎麽办?」紫阳拚命隐忍着濒临爆发的怒火,最後仍是忍不住道:「不行!我不能让那家伙过河拆桥!宫主是为了他们东方家才中的毒,他答应会帮您解毒以偿还恩情──还不是说能解毒他就不欠了!当时不救他根本也不关我们的事!那家伙竟然还好意思每次都非要三催四请、拖拖拉拉?」
说到最後一个字时,紫阳已经暴吼出声,恨不得立刻就冲到桂王府去,找一个倒楣鬼痛揍一顿──正主儿她打不过,找他身边的人出气也行!
「他每次都拖到最後一刻,但不也每次都来了吗?」水樾平静道。
「但是事关宫主的性命,怎能让那家伙一次一次拿乔?」她就不懂,宫主为何非要选他?
水樾叹口气,「我要是他,想到自己堂堂王爷、顶天立地的大好男儿,得偷偷摸摸地到自己最讨厌,但又欠了天大恩情的女人房里,用自己的身体帮她解毒,我想我每天晚上都要愁得脸色铁青,一口气堵得睡也睡不着了吧?」她说着说着,忍不住笑了起来,可惜身体自中毒後稍有受寒便又晕又咳的,这会儿更是笑得岔了气,狂咳不止。
「宫主。」青霄虽然深知主子的脾性,可是见她这麽挖苦自己,她心里还是觉得难受。「如果王爷能知道真相就好了,您才是他的『小月』,水筠是假冒的,她的死也怪不到您的头上,我相信王爷不至於真的讨厌您。」
紫阳对这话只是「哼」了一声,对她来说,一个男人这麽容易被装作楚楚可怜的女人蒙骗,根本脑袋装屎!
水樾似笑非笑地看着纸窗上的剪影。
「青姨,你错了。他厌恶我,绝非只为了水筠。况且,我不是他的『小月』,从一开始就不是。那年偷偷逃离师父眼线的我,扮演的只是另一个人,他心心念念的始终是我演出来的幻影。说不定他真的看透了那个幻影想扮演的,是水筠。」
1-4
紫阳出了水樾寝房,第一件事就是将一炷点燃的香插在薰香炉上。
就再等一刻钟,要是一刻钟後那家伙再没来,她就出门绑人!这次绝不让任何人阻挡她!
青霄看着她的举动,怎会不了解这她看着长大的师妹想做什麽?可青霄自个儿也一筹莫展,心里想着不如就让紫阳这麽做吧,她只需要装聋作哑,帮着打迷糊仗便成。
两人正各怀心思之际,门房匆匆地进来,还没来得及开口,没耐性等人通报的东方胧明已经自己进来了。
一如过去这一年多来,他总是只身一人,刻意不让随从跟着,极尽可能地低调,披着一身黑斗篷,冷若冰霜地到来。
紫阳看着他那冰凿似的冷脸,心里就怒火中烧,奈何碍於主子,碍於……她也不得不承认,主子对这男人情有独锺,绝不只是因为他俊美的面孔和佶倬的丰采,这男人在东方家的军队大後方运筹帷幄,哪怕他孤身一人也能从容地面对千军万马。
更重要的是,他不是单纯的文弱书生。东方家没有不懂武的男儿,他只是很少动手。
紫阳跟他交过手──以她的脾性,这也没什麽好意外的,紫阳的武功并不算弱,但对上东方胧明,她却吃瘪了,虽然她轻敌,可东方胧明没尽全力已经让她输得难看。
这次若他毁约,她打算带上暗器和毒药,来阴的!她紫阳有本事坐上香主之位,靠的自然是无人能及的制毒天赋,不管想达到什麽效果都难不倒她,而且包准神不知鬼不觉!
紫阳瞪着东方胧明如入无人之境,看也不看其他人一眼,她拳头可是握得都冒出了青筋。
这家伙架子摆得忒大啊!凌虚宫难道还欠他的不成?
「王爷请留步。」青霄却拦住了他,「我们宫主昨夜受了风寒,她体内的毒性又加剧了,您这麽一身风霜地入内,会让大夫辛苦护持了一夜的苦心全都白费,还是先请您到後头,让侍奴伺候您梳洗一番再行入内吧。」
这番话虽然是情理之中,怕东方胧明把一身风霜带进去是真,不过水樾昨夜也是老毛病了,不至於让大夫护持了一夜那般严重。她们也是最清楚主子嘴上说不在意,却宁可更早一些见到桂王,哪怕只早片刻,她多折腾个几日都无所谓。
可紫阳只是看了青霄一眼,彷佛在说:你行!要搬苦肉计让他收拾起那全天下都欠他似的冰冷气焰,也要这人得有良心才行!
原本表现得不近人情的东方胧明,听到这些话,不免也萌生出一丝愧疚。他本非铁石心肠、薄情寡义之人,今天听到石羽说水月居因为「她」身子不适,所以提前来请他,他却认定她装病……
但她为了他中毒是真,连跟着东方家军队,把无数人从鬼门关拉回来的梁大夫也亲口对他说过,凌虚宫所指的解毒方式并不假,而且也是最合适的。他当初答应为她解毒,虽是不想欠下人情,可也特意与她约法三章,一是不准两人之间的事被外人知悉,二是不准她与他的家人接触,三是她不得干涉他的生活。
他猜到她的心思,这个对世事总像事不关己,手段却狠绝到让他不齿的女子,从两人第一次见面开始,总是藉故接近他,讨好他。不管这是不是他太看得起自己,这三个条件无疑是对她的羞辱。但这一年多以来,即便这三个条件只是他们之间的私下约定,她从没有违背。
反倒是今日他冷酷的猜忌,显得背信忘义。
「带路吧。」他脸色和缓了些,一旁的紫阳心里却只是哼了一声。
不就好勉强?她白眼简直要翻到脑後去。
青霄不着痕迹地挡去东方胧明可能会瞥见她这些小动作的余光,冲着侍奴点点头。
那侍奴才不慌不忙地行礼道:「王爷请随小的来。」
2-1
说是大夫辛苦护持倒也不假,水樾这一天下来不是挨针昏睡,就是喝药,睡也睡得极浅,稍早说完话又半梦半醒地睡去了,恍惚间好像听见了「那人」的声音,她心跳乱了,却仍迷迷茫茫不知今夕是何夕,不知此刻身在何方……
青霄让小丫头捧着水盆走到她床边时,她才完全清醒了过来。
「洗把脸吧。」青霄备了两盆水,冒着烟的是给她暖手用的,另一盆半温半凉的清水上浮着几片蔷薇花瓣。
「他来了吗?」水樾在青霄的搀扶下坐起身,手伸进冒着烟的青花瓷水盆里,舒服得让她想叹气。
「刚刚差了人去问,就要到了。」
「我脸色是不是不太好看?」她坐直身子,总算有了点精神。
「睡了一天怎麽会好看,洗洗脸吧。」青霄让捧着铜盆的小丫头上前。
水樾听话地捧起水往脸上拍了几下,负责伺候她贴身事务的小丫头拿了手巾替她擦脸。
「我头发也很乱吧?」她对着浮着花瓣的铜水盆拨整散乱的长发。
看着她总算有一丝生气的青霄,默默地觉得鼻子有点发酸,但她只是咽下叹息,拿出梳子替她把披散在背後的长发梳直。「要不要上点胭脂水粉呢?」她故作轻松地揶揄道。
「……」水樾两颊一热,搔了搔脸颊,「我只是不想像个疯婆子。」不过,就算是在她未中毒时,哪怕打扮得再精神再漂亮,在他眼里,她恐怕也是个疯婆子。
「宫主,香主。」一名小丫头入内来,朝青霄点头打个暗号便退下。
青霄会意,立刻支开了寝房内外所有人。
水樾还来不及开口,东方胧明已经入内来,她霎时连自己要说什麽都忘了,彷佛不小心吞了舌头那般。
青霄收起发梳,看着主子面上若无其事,双眼却灿若夜星,心里又暗暗叹了口气。
其实她用不着掩饰,桂王看不出有什麽分别的。他总是匆匆地来,匆匆地去,不曾真正细心地看看她的模样。
东方胧明站在寝房门口处,房内还有第三个人,他没再往前一步,尽管满身的不自在,他仍是一派昂藏笔挺,正气凛然,只是此刻房内的烛火对他来说太亮了一些。
毕竟想到自己是来跟一个没有感情的女子媾合,总有种彷佛赤裸着身子任人宰割的羞耻感。
但满室的药味让他心软了,暂且把个人喜恶抛到脑後。
青霄知道他们俩都希望她快些离开,虽然理由完全不同,桂王是因为尴尬,而主子是因为期待,但她仍是不疾不徐地点上薰香,并收拾药碗。
水樾没有催她。青霄心思何其细腻,向来就像母亲一样地维护她。
她多拖一点时间,东方胧明就能待在这儿久一点。
水樾只是刻意装作一脸百无聊赖地看着东方胧明。
东方家流着英雄豪杰的血液,更是数百年来的海上霸主,所以尽管他看起来文质彬彬,温雅似清风明月,可掩盖不了那一身英气与傲气,以前的他总是穿着月白色、银白色衣服,更显得俊美容貌出尘不凡,但她猜想那恐怕是因为他的脾性,见不得一点瑕疵污垢。
不过自从开始为她解毒後,她每每在晚上看到他时,他几乎都是一身黑。
当然了,黑色在夜里比较不引人注目。
她发现他的发上沾了水气,「外头下雨吗?」
东方胧明本来以为青霄会回答,但她却好像没听到般,他只好道:「没有。」他立刻便想到,她也许是发现了什麽,但又觉得没必要主动解释。他没有看她,彷佛认命般地等着青霄离开。
大概是被讨厌习惯了,水樾反而有些好整以暇地欣赏他僵直地站在原地,对房里摆设的兴致还大过对她的。
他向来只想尽快完事然後离开,恐怕这还是他第一次知道她的房间是何模样,虽然不见得真的对她的房间有兴趣,但总好过看着她吧?大概她已经没什麽力气自怜,明明应该觉得心酸,只是她身上这毒也难以根除,这条命能拖多久是多久,把余生拿来唉声叹气太浪费,心肠也就变得硬如铁石了吧?就当苦中作乐呗!反正他的样子也挺赏心悦目的。
她曾想过,就算他不可能对她有一丝怜爱,至少两人可以当朋友,只可惜他从不给她机会。她每试一次,就只是更明白他有多讨厌她。
终於没有任何东西可以整理了,青霄只得拿着收拾好的药碗离开,在经过东方胧明身边时,低声道:「王爷,大夫交代过,请您务必小心些,宫主上回之後人不太舒服。」
她暗示得极为委婉,东方胧明脸上一热,耳力极好的水樾则是一阵无语。
她哪有不太舒服?
但她也很清楚,青霄自然是故意的。
其实不是她没有不舒服,而是她太能忍。他只想尽快结束,根本顾不了她。
「我知道。」东方胧明的声音有些僵硬,这让水樾有些同情他了。
想来他对她的评价没错,她确实狠绝,否则早该放了他,别让他这麽痛苦。
可当她想到该放手时,水樾才发现,自己不是真的早已麻木,而是一直假装麻木。「放手」二字,让她的心阵阵生疼啊!
她舍不得放手,哪怕他这麽讨厌她…… 期待呀 金大的东方家的男人 一下这么多部,一本都没出来,心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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