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子 发表于 2013-5-21 20:53

《新妇休夫》(洞房夜过后2)作者:艾林

本帖最后由 会说话的猫 于 2017-6-21 15:42 编辑

书  名:新妇休夫
系  列:洞房夜过后之二
作  者:艾林
出版日期:2013年3月20日

【内容简介】
她本来只是个小小的行政人员,他压根不记得有她的存在,
要不是她在背后暗骂他不近人情好死不死被他听到,
接着还当面呛他不体恤怀孕员工的辛苦,
他又怎会脱口要她同时暂代秘书职务,更故意百般刁难,
说穿了,他要的不过就是一句抱歉,怎料她不明白就罢了,
脾气还硬得很,就算彻夜不归也要如期完成他交代的公事,
可是真正让他的不满逐日加深的原因是——
他开始受不了底下员工仍像之前那样把她使唤来使唤去;
看不惯她和新进建筑师有说有笑,被拱说在一起也不否认,
压根忘了当初是他下令要她负责带新人认识环境的……
更别说他对她的关心早就超乎寻常,她却还感受不到,
逼得他只好假借为了她受伤之名,把人骗回家行告白之实,
本以为感情有所进展甜蜜蜜,于公于私都能黏踢踢,
怎料她却说有个梦想已久的工作机会正等着她,想要辞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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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子 发表于 2013-5-21 20: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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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楔子

  风景秀丽的商山上,山腰处筑有一座雅致安宁的医庐。时值午时,山中无风,袅袅炊烟自医庐的屋顶烟囱缓缓升上天际。

  屋内,许久未相见的海音音与田春光促膝长谈,一个穿着淡青色五福文绣的小男孩垮着一张粉雕玉琢的小脸,由屋中踱到天井。

  “霍家小公子。”天井里的药婆婆唤了他一声。

  “药婆婆。”十岁的霍岳庭极不情愿地靠了过去,稚气的眼睛望向药婆婆身边那坐在竹篓里的小女娃。

  越看,他的心情就越沉重。

  “我火房里煎着草药,你帮我看着潋儿。”药婆婆将竹篓移到小男孩脚边,“我只去一小会。”

  他可不愿看顾她,可药婆婆转身就走,根本不给他拒绝的机会。

  “你好讨厌!”他气愤地蹲下身,朝小女娃低吼,“你好丑,哼,丑死了!我才不要娶你呢。”就在方才,他的终身大事被娘跟音音姨定下了。

  “唔、嗄?”还不太会说话的海潋儿睁着小眼,看着眼前的大哥哥。

  “你只是音音姨从路边捡来的小孩,我干么要娶你呀!娘为了跟音音姨亲上加亲,就要我娶你,我吃好大的亏。你又不像音音姨那么美,你好黑、好瘦、好难看,是毛毛虫!”他真的好气。人生第一次被强迫,竟然是因为他的终身大事,好委屈哟。

  小女娃见他大声,顿时玩心大起,她摇起手上的小铜铃,流着口水直笑。

  “你还笑!”

  咚!海潋儿手上的小铜铃飞了出去,正巧打在霍岳庭的额头上。

  “好痛。你你你……你是故意的!”霍岳庭气得小脸通红,“你是不是也要学我娘欺负爹那样欺负我?我就知道,音音姨是娘的好姊妹,你是音音姨的小徒弟,肯定会串通一气来欺负我!我才不要哩,爹让娘欺负成那个样子,我才不会像爹一样呢。我在家,爷爷疼我、哥哥疼我、姑姑疼我、姑父也疼我,见到我的人没有不疼我的,我才不要被你欺负!”他伸出食指,猛戳海潋儿的脑袋。

  这是什么?好白好香的样子。海潋儿拉过那个看起来很好吃的东西,亮出新生的一排洁白小牙,一口咬下。

  “啊!好痛,放开、放开,我叫你放开!我不娶你,你好凶、你好毒!呜呜呜,你快放开。娘,救命啊!音音姨,救命啊!”不论他怎么拔怎么拉,海潋儿就是不松口,小小的牙齿陷入粉嫩的皮肉里,咬出深深的齿痕。

  “海、潋、儿!我发誓,我绝对绝对不会娶你!我们走着瞧!”痛得半死的霍岳庭眼底浮起两泡泪水,狠狠的发誓。

  第一章

  九月金秋时节,青睚堡里一片祥和,自堡主夫人水芙蓉平安诞下千金之后,整个青睚堡都沉浸在幸福的欢乐气氛当中。

  曲曲折折的长廊内,穿梭着的婢女仆人们也沾了主子的喜气,个个衣着光鲜,眉开眼笑,步履轻快地忙活着。

  温和的金色阳光懒懒地洒落在白玉雕成的琼台玉阁上,一道斜斜的阳光落在议事厅的窗棂。

  “最近成都分号拿回来的帐册看着还算过得去,但夜雪传回来消息,说成都农户今年大丰收,米价微有松动,吴掌柜却没有报上来,很有问题。”青睚堡堡主霍炎庭立在议事厅中央,与父亲霍磊及二弟霍岳庭商议着生意上的要事,他想尽快处理完手边的事,返回妻女身边。他的妻子水芙蓉在紫溪城的河东大街开了一间小小的食肆,每日客似云来,忙得不亦乐乎,稍有空闲,他定会去芙蓉坊等水芙蓉收摊,然后一同赶着马车,欣赏山脊上的美丽景色,慢慢返回青睚堡。

  “哼,耍滑头的!真是不知死活。我记得这吴兴到成都分号也不过几年吧?”老堡主霍磊五十开外,身强体壮,声若洪钟。透亮的阳光落在他未生华发的乌首上,照出一片耀目的光泽,没什么皱纹的脸上精神矍铄。

  近年来,堡中生意越做越大,分号遍布大江南北,蒸蒸日上,收获颇丰。当然,这也代表需要处理的事务也越来越多。往年,堡中生意有大儿子及二儿子合力坐镇,无须他这个长辈操心,但他的春光妹怕累垮了儿子们,硬逼他这个只想陪夫人的老头子站出来出一分力。

  亲亲娘子的话,是他从不违抗的圣旨,就算天塌下来,他都会依言行事。

  “爹,是整三年,吴兴以前是河西分号的仓房主事人。爹跟大哥甭担心,我去成都跑一趟。”人数众多的家丁仆役都装在霍岳庭的脑子里,他不用翻找任何资料,便能说出任何一个下人的出身、来历、相貌。他不但脑筋好,长得也十分俊秀,温文尔雅,堡内及紫溪城未嫁的姑娘们,无不将他当做未来夫君的首选人物。

  “岳庭,成都乃是青睚堡收购稻米的重地,气候宜人,沃野千里,稻米质优价低,不容有任何乱子。”霍磊嘱咐。

  “既然爹说了,我明早就起程。”

  “岳弟,成都是大宋属地,带霍光一起去,好有个照应。”严峻冷然的霍炎庭对弟弟格外爱护,当即将身边的得力下属出借给他。

  “大哥,无须担心,我带着夜雪及小七就行。”霍岳庭洁净如玉的脸上带着无害的笑意,爽朗的薄唇一勾,风雅无限。

  “好,那就这么定了,早去早回。”霍磊放下茶盏,伸伸懒腰,总算结束一天的事务。

  “爹,大哥,今日风和日丽、秋高气爽,明日我又将远行,我们父子三人许久未去草场上骑马喝酒,不如就今日吧,咱们好好地纵马饮酒,散散心。”霍岳庭期待地说道。

  “你跟你大哥去吧,你娘这会儿该想我了。”霍磊摆摆手,面露温柔。

  “明明是你想娘了吧。”霍岳庭小声嘀咕。

  “你说什么?”不怒而威的眼扫向儿子。

  “我说娘一定望眼欲穿,坐立难安地等着你回去陪她。爹快点去找娘吧!”霍岳庭笑嘻嘻地推着霍磊出了议事厅,回头对大哥道:“哥,我们俩去吧。”

  “我要去接芙蓉和辛桐,等你自成都回来再说吧。”霍炎庭说完这句话,也跟着他爹消失。

  俊秀的霍岳庭站在厅中,感觉有一片片秋叶刮落在他身前,好生凄凉。他、又、被、抛、下、了。

  “二少爷,小的陪你骑马纵酒好吗?”见老堡主和堡主离去,极端崇拜霍岳庭的小七慢慢移至主子身边,讨好的说道。

  “我霍家到底出了什么问题从我懂事起,我爹就把娘宠上了天,娘做什么事,爹都支持,哪怕当年娘赶他出门,他也不曾反抗,镇日就只会黏着娘,他是爹耶!能不能拨点时间给我跟大哥?

  “再说我大哥,自从娶了嫂子,他整个人都变了,堡主的身分也丢一边,整天纡尊降贵地来往河东大街接送芙蓉嫂子,有时芙蓉坊里人手不够,他还会帮忙贩售吃食!堂堂一个大男人放下威严和架子,成天抱着女儿追在自己老婆屁股后面……噢,再这样下去,我霍氏一门就要被有生意往来的商家讥笑、被各国皇族看笑话,到时候说我们是‘塞上妻奴’怎么办?”他真心为霍家多年的威名担心。

  “二少爷,你说的话句句属实,小的听得心都痛了,哎,以后跟二少爷去各皇城拜望故交知己,多半会被人当笑谈呀。”小七狗腿地附和。

  “算了算了,不说了,动身,去成都办事。”也许去外面走走,他就不会这么闷了。

  质地上好的淡蓝锦衣迅速走出议事厅,踏上重重叠叠、雕梁画栋的回廊。

  “岳儿!”

  半路上,去而复返的霍磊叫住二儿子。

  “爹?你想通了,想跟我去草场骑马?”霍岳庭以为父亲回心转意,不由得喜出望外,要知道,他多喜欢跟父兄在一起骑马聊天纵酒谈笑呀。

  “不是,是我差点忘了你娘今早的嘱咐。”霍磊拍拍自己的脑袋。

  “爹请讲。”

  “你娘说中秋后,就准备帮你和潋儿完婚。你大哥已经有媳妇和女儿,日子过得舒舒心心,不用大伙儿再替他操心了,眼下该把这几年欠你的给补上,潋儿也十八了,是时候了。”

  修长漂亮的手指暗暗握紧手上的扇子,霍岳庭的笑容不觉加深。当年被咬伤的右手食指好似隐隐作痛起来,他永远不会忘记,他被娘卖给海家的那一天,自己有多狼狈。

  “岳儿知道了,让娘和爹劳心了。”为大哥分忧多年,他竟然差点忘了自己有婚约在身。霍岳庭暗自叫苦,他真是辛苦太久,连自己的终身大事都忘了要好好处理,太大意了,早该把那个海潋儿踢开才对。

  “嗯,那没事了。喔,等等,我知道你不想成亲,镇日都在心底嘲笑我跟你大哥以妻为天,对恩恩爱爱的事嗤之以鼻,呵呵,我告诉你,如果这事让你娘多费一分心,我这个做爹的就是扛也会把你扛进洞房,到时候别怪我五花大绑外加蒙汗药伺候。知道了?”死小子,不要以为老子不知道你在笑个什么劲。

  “爹,儿子怎会让你为难。”笑!比月光温柔,比阳光温和的笑容渗进晶亮的迷人眸子,不了解他的人,会以为他天性如这笑容般温驯。

  “最好如你所言。我回春光院了,没事别来烦我。”这小子不是一般的滑头,他丑话可要说在前面,到时出了什么岔子,他绝对站在亲亲春光妹那边。

  “恭送爹。”霍岳庭乖巧地拜别。

  “二少爷,你好像火冒三丈耶。”小七偷偷从他身后探出头来,对着笑容如朝阳般的主子道。只要二少爷笑得越灿烂,即表示他心中越愤怒。

  “爹跟大哥已经被娘和芙蓉嫂子吃得死死的了,仅存我这一枚霍家之光,娘也不容我继续闪耀下去,她是要让我霍家在以妻为天的大道上一路走到底吗?”幽暗之色从他眼底闪过。

  海潋儿那个毛毛虫是娘强塞给他的对象,往后有娘给她撑腰,他还有太平日子可过吗?他才不会坐以待毙。想起小时候初次相遇的不愉快,他越发抗拒这门婚事。

  沉吟半刻,他转而对小七道:“去,收拾东西,把昙花先生的《寻墓记》带上,记得带最近才购得的那本,那可是昙花先生的最新力作。”风流儒雅的他平生爱喝珠兰香片、爱读昙花先生的书。

  “是,二少爷,小七这就去。”

  不出一个时辰,打点好行李的主仆两人和马夫驾着马车离开青睚堡,一路向东南而行。

  小七在宽敞的马车里准备了吃食、热茶和几口木箱子,以便霍岳庭处理事务和休息。

  上路没多久,霍岳庭翻开《寻墓记》,可他漂亮的眼睛却没有停留在字里行间,而是一直盯着窗外的风景看。

  海潋儿!想到这个名字,霍岳庭薄唇撇了撇。哼,等处理完吴兴的事,他会亲自前往商山医庐偷回当年订亲信物,再将海潋儿这个趁他忙家务事,偷偷长大的毛毛虫丢到娘亲都找不到的地方去!

  纵然那只毛毛虫已经破茧为蝶,他也不会心慈手软,记得当年明明是她咬他,娘竟然要他向海潋儿道歉,这口气他可咽不下去。

  二少爷在想什么?好可怕哟。小七忐忑地伺候着。霍岳庭脸部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可他知道,二少爷只要安静下来沉思,就代表有人要倒大楣了。

  “二少爷,您的甲边有些老皮,小的给您磨磨。”

  霍岳庭轻点头,算是默许。

  小七讨好地捧过主子那一只好似上等工匠用玉石雕琢出来的美手,精心打理起来。小七看着那骨肉匀称白净又修长有力的手,无限崇拜,打磨起指甲,也不由得心生敬畏和仰慕。

  他专注着做事,没察觉到霍岳庭若有所思的目光正落在自己的侧脸上。

  霍岳庭缓缓收回手。“小七。”

  “二少爷?”

  “就由你去会会吴兴那个老家伙吧。”他心底已有计划。

  “什么”

  “别把嘴张这么大,以前那个提着关刀,横行十六乡的少年哪去了?本少爷信得过你。”霍岳庭笑得眼角差点流出蜜来。

  “二少爷!小的、小的……怕坏了二少爷的大事。”小七拚命摇头。二少爷又在玩他了,呜。

  “来来来,让本少爷把你扮成我的样子。你不是常常跟着我出外办差吗?不试试怎么知道自己不行呢?”霍岳庭偏头扫了一眼马车内部,找到自己外出必备的小木箱子。

  修长好看的手拾起箱中的药水和人皮面具,几下功夫,长相平凡的小七成了另外一个风姿俊雅的霍岳庭。

  面对自己的杰作,霍岳庭满意地点点头。这易容的功夫,他从十二岁就开始研习,经过十几年的修行,至今已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

  “快将我的金冠、扇子拿去,再穿上我的锦袍,路上的这几天,小七要好好学习我的每一个动作。明白吗?”

  “小……小的明白。”

  十日之后,疾行的气派马车来到成都城门口。从车上走下来一位翩翩俊公子和一位身材颀长的布衣男子。

  两人在城门口话别后,布衣男子—霍岳庭转入城外村庄四处探访,时不时还到热情的农户家话家常。

  一天半的功夫,他已打听出成都今年丰收稻米之约略产量、往来客商的多寡及霍家米行私下动静。这一趟下来,他还顺便跟几位村长攀上交情,方便日后生意上的往来。

  仔细打听之下,霍岳庭心中有了计较,今年蜀中风调雨顺,稻米丰收,每石米的购入价不过四百文钱,吴兴竟敢胡乱上报到八百文,他以为青睚堡远在边塞,就能任他为所欲为?

  此次深入乡邻,他还证实了一个传言,吴兴把妹妹嫁给成都县令做小妾后,他成为县衙的常客,以此看来,他极有可能借助大宋官员之力来吞掉青睚堡的产业。

  以为有大宋官员撑腰,青睚堡就会忍气吞声?哈!霍岳庭一脸讽笑。总是有人不自量力,想挑战青睚堡的威严。

  让小七去吴兴面前打草惊蛇吧,他坐等收网。

  在无人之处,他打了一个响指,一道黑影迅速出现在他身后。

  “夜雪,带着夜照保护好小七,吴兴若有大动作,即刻来通知我。”

  “是!”接到指令,夜雪迅速消失。

  霍岳庭不喜欢大排场,他亲手训练出来的探子及部下都习惯隐身,待他有事时才会唤他们现身。

  俊眼望着四周宜人的蜀中景色,霍岳庭忽地好想喝他最喜欢的珠兰香片,可所有香片都留给了小七,他只能到城里再另外购买一些。

  也好,听娘说过,成都竹本堂的珠兰香片最顶级,正好他闲来无事,进城走走也好。

  打定主意的他,就这样进了城,他很快找到名闻遐迩的竹本堂。

  “客官,打算要买什么好茶?还是要些好的茶点?”

  “珠兰香片有吗?”他扫了一眼充满茶香的竹本堂,慢慢开口。

  即便一身布衣素裳也难掩霍岳庭高雅的气度,茶铺里往来的大闺女、小媳妇,都偷拿眼角窥探他,还有的往他站定的方向移动。

  对于周遭女子们的脸红心跳,霍岳庭见怪不怪、处变不惊的面色如常。

  掌柜回身揭开木架上的一个石瓮,安时一股沁人心脾、淡雅幽香的味道飘散出来,盈满清香茶叶味道的茶铺顿时有了别样气氛,柔美、饱满的香味,醉了人们的魂儿。

  “客官,你需要多少?”瞧了一眼瓮内,掌柜回身问道。

  “你还有多少?”

  “半斤,再多便没了。”

  “劳烦掌柜都包起来吧。”霍岳庭拿出一锭银子,大方地放在柜台上。

  “好的!小二,替这位客官包上珠兰香片。”

  店小二手脚俐落地舀出茶叶,放在铺好的茶纸上,正包着茶,一位姑娘迈过门槛进到店里,还未站定便直接开口,“掌柜的,老规矩,珠兰香片一斤。”

  “姑娘,实在抱歉,这一整年的珠兰香片已告罄。”

  “什么”那名姑娘吃了一惊,平凡的月饼脸微皱。“真的一点都没有了吗?”

  “真的没有了,最后半斤被这位客官买走了。”掌柜指了指霍岳庭。

  这时,海潋儿才偏过头来,瞧了瞧面目清秀、身材文弱的霍岳庭,黑白分明的眼睛最后死死地盯着他从店小二手里接过的茶包。

  “那个……”她向前移了几步。

  “我不会让给你的。”霍岳庭半开玩笑的把茶叶藏到身后。

  可能是被他有些夸张的举动感染,海潋儿哈哈一笑,露出洁白的牙齿。她看上去十六、七岁,笑容像六岁孩童般稚气,令人觉得十分可爱。

  看着她的笑脸,霍岳庭不自觉地也跟着笑了。

  “小哥,这茶今日若让我全买到,我也不会让给你的。”盯着霍岳庭柔和的俊颜,海潋儿笑得很开心。他比她高出一颗头,站近之后,她需要仰起头才能看到他的脸。

  “你也爱喝珠兰香片?”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塞北的人爱喝砖茶,南方的人爱喝新鲜炒制的绿茶,只有很少的人才欣赏珠兰香片。”

  “是呀,砖茶味厚而无香,绿茶新芽香甜而味淡,唯有珠兰香片,味美形美,香气浓厚。”

  “小哥,你真的好眼光,这家竹本堂的珠兰香片,可谓蜀中之珍,我不但买来自己喝,还送给身边的人喝。”每一年她都会送一些给师傅、春光姨和上官攸攸。

  “嗯,珠兰香气与茶香并重,又不失花的鲜灵和茶的香醇,的确很好,我曾到江南买过意兰斋的珠兰香片,结果他们将花香做得极淡,简直失了珠兰的本质。”遇到志趣相投的人,霍岳庭话变得多了起来,胸中有份愉悦。

  “你说的那家我有去过,我偶尔会去江南购些药材,有一次路过意兰斋,试了试他们的香片,怎么说呢,他们用的珠兰不是当季新摘的,这香片必须用当季新发出来的鲜花与最好的绿茶一起闷制才行,连最后拣出残花也是门功夫,若是残花除不干净,花儿烂在茶里,一罐好茶也就糟蹋了。”海潋儿笑着说。

  她又笑了。

  虽然长相平凡,但她带笑的眸子和薄薄的芳唇甚是可爱,整个人朝气蓬勃、毫不造作,那出众的笑颜胜过无数倾国佳人。

  “制香片是种功夫,沏茶也是种功夫,水太热,珠兰的香气就会极快散失。”

  “说的对极了。水沸之后,稍凉再冲最佳。”

  两人交谈轻松而自然。谈话间,霍岳庭留意到对方的装扮,她身着滚银边的桃红窄袖褙子,下身着浅桃红湘妃裙,头上系着一条与衣同色的发带,披散开的黑发如夜中轻云。小小的发带在她小脑袋瓜的左侧盘了一个小髻,小髻上唯一的点缀是被头发挡住些许的小金环,上头还有像鳞片一般的纹路。

  站在她身边,霍岳庭感受到她的愉悦。

  “取山泉水最好。”他看着她,嗓音不自觉的放柔。

  “小哥可不知道,青城山的道观里,有一眼泉水最适合珠兰香片。我用过河水、井水、无根水来煮过此茶,可都比不上那儿的一眼泉沏出来的好。”

  她觉得这位小哥的眼睛好像一泓清泉呀,无害、清冽、亲切,只是黑眸中隐隐转着她读不懂的秘密。

  交流得热络的两人越说越投机,一边走一边聊,双双离开茶铺,来到人来人往的街道上。

  “那眼泉在哪里?”青城山上的道观可多了,不知道她说的是哪一间。

  海潋儿眼露淘气地瞥了瞥霍岳庭手里的茶包,扬扬眉,好似在说“想知道就拿茶来换水”。

  “我是不会拿珠兰香片跟你换泉水的,失礼事小,失茶事大。”霍岳庭连忙死死的抱住茶包,挤挤眼睛配合她的顽皮。

  “哈哈哈,你好有意思哟。”海潋儿哈哈大笑,轻轻一个眼神,他就明白她的意思哩!真是个机灵的小哥。

  这姑娘好可爱,还爱喝他喜欢的茶,思及这些,霍岳庭心里更与她亲近些。

  精神上能与他有所共鸣的女子,他还没有碰到过,但凡有女子接近他,不是说些他不感兴趣的话,要不就是想用熏香熏死他。能碰见这个自然又清爽的小姑娘,犹如吃过太油太腻的东西后饮下一口清茶,舒心畅快。

  “好了,我还有其他事,先走一步,这包茶你一定要好好煮,可别煮坏了。明年我一定会比你先到,嘻嘻,到时你可别怪我买光所有存货。”

  看来春光姨要她买珠兰香片的事没法办成了,改天她得写信好好给春光姨赔罪,眼下只好先去办另外一件事,接着只要再为师傅购齐战场上要用的草药,她便可以去上官山庄找上官攸攸玩,下月初再回商山医庐。

  “我视它如珍宝,煮不坏的。”霍炎庭沉默了一下,又道:“而且,我想我绝对会占得先机。”霍岳庭已在心底暗暗下定决心,明年这茶还未摆到摊上,就会被他私下订购。

  “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

  三日后的辰时二刻,海潋儿独自一人出了城,往城外一个名叫龙泉的小山村而去。

  她这次是要去拜访住在龙泉村的农户们,此地的农户不光耕地种田,农闲时也常去山林里采摘草药。

  有时候直接从农户手上买到的草药,会比药商那里便宜一些,若是运气好,她还能购得稀有的药材,所以每次来到成都,她一定会择一天至龙泉转转。

  “张婶,有好药留给我吗?”

  “哟!是老麦大叔,又有好药给我呀?”

  进了村子,海潋儿马不停蹄地在各家各户转来转去,她自然热情,开价公道,当地采摘草药的农户们颇喜欢与她往来,才过午时,海潋儿不但收到便宜品质又好的草药,还在热情的农户家里用了午膳。

  “姑娘呀,这么多草药,你也甭费心了,明日我让我家小狗子给你送到客栈。”村里的大叔看小姑娘一人在外,总对她格外照顾。

  “多谢大叔,我正好还要去别的村子,太谢谢了。”

  离开了龙泉村,海潋儿抬头看了看天空,几滴冰凉的雨水正巧落在她的鼻尖上。

  “看来快下雨了。”

  天际阴沉沉的,浓云如铅,海潋儿看着这样的天色,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前往下一个村子的途中,她经过一座破旧的山神庙,看见一名衣衫褴褛、面色灰败的老头儿带着一个未满十岁的小姑娘坐在庙外。

  “爷爷……我走不动了,呜呜呜。”

  “爷爷背不动你呀。”头发灰白的老头哭丧着脸,对小孙女说着,“就快要下雨了,再忍忍好吗?只要走过龙泉村,再走十里地,就到你姨父家了。”

  “呜呜呜,我的腿好痛,呜呜,爷爷,小丝走不动。”哭到气息不顺,小姑娘猛烈咳嗽起来。

  本已走过山神庙的海潋儿听见这席话踅了回来,她看了看小姑娘的腿,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

  她脏脏的裤管上有一片濡湿的水渍,一双沾满污泥的赤脚布满伤口。

  这不是一个未满十岁的小姑娘该有的脚。

  海潋儿心头一痛,上前微微施礼,“这位爷爷,可不可以让我看看她的腿?”

  “你是……”

  “我是大夫。”她从袖里拿出伏羲针。“可以帮小姑娘看看腿疾。”

  “可我们没有银子。”他们祖孙俩这趟是去亲戚家要饭的,哪里有钱做诊金?阮囊羞涩的爷爷垂下头来。

  “不碍事。”海潋儿蹲下,用可爱的笑容安抚住小姑娘,瘦小的双手也没闲着,很快卷起了她的裤管,就见伤口流着黄脓,令人怵目惊心。

  情况不太好呀。

  “小大夫,这个……”

  此时雨已滴滴答答的下了起来,海潋儿只好让老爷爷先把孙女带进破庙里头。

  在破庙里,海潋儿帮小姑娘的腿肚除脓液和腐肉,抹上膏药,最后将伤口包扎好。

  “爷爷,肚子……好饿。”脚不痛了,小姑娘开始感觉到饥饿。

  老爷爷看了看转小的雨势道:“小丝呀,你还痛吗?若不痛,我们就上路,到了你姨父家就有吃的了。”

  姑娘想了想,看着也饿得厉害的爷爷,坚强地站起来,“爷爷,这位姊姊包好了我的伤,腿没那么痛了,我跟你去姨父家。”

  “小大夫,今日真是感谢你呀,我家遭了灾,实在没什么能报答你的……”

  “老爷爷,你快别这么说,这些银两你拿着,给小丝妹妹买身新衣,再添些吃的。”海潋儿掏出荷包,把今日带出来的银子都送给了他们。

  “这怎么使得?”祖孙两人一起推辞。

  推来推去,最后两人也没有抵得住海潋儿的坚持,只得含泪收下银子,连连道谢。

  “小丝妹妹,你脚上有伤,穿我的鞋子吧。”海潋儿看到小姑娘的赤足,连忙把自己的鞋给了她。

  “姊姊,我穿了你的鞋,你要怎么回家?”

  “哈哈,别担心,我家就在这附近,很快就能到家,你放心的穿我的鞋吧,没问题。”海潋儿拿着鞋给小姑娘套上,发现鞋太大了,又脱下袜子塞在鞋里。“虽然大了点,你先暂时穿着吧,到了村子里再让爷爷给你买新的。快走吧,再不走,天该黑了。”

  送走满怀感激的祖孙俩,海潋儿提提布裙,也步出山神庙迈步朝大路走去,只要在大路上拦下一辆入城的马车,她就能很快回到客栈了。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她走了好久,就是没看见一辆车。

  天色阴暗,雨水冰冷,偶尔与她擦身而过的路人,都以惊异的眼神睇视她的赤足,根本无意助她脱困。

  “哎,原来不穿鞋这么难受。”官道上细碎的小石子磨痛她的脚底,泥泞的道路,几乎让她每走一步都有跌倒的危险。

  海潋儿拖着步子,艰难地在雨里走着,突地一个重心不稳,瘦弱的身子扑倒在地,泥水四溅。

  “怎么办?”望着越来越暗的天色,海潋儿心里越发的无助。

  如果天黑了,就更找不到马车进城了,再过一会儿城门关上,身无分文的她就要在野外一身湿漉地过一宿。

  想一想都觉得好可怕。

  就在这时,一个好听的声音传来—

  “咦?月饼脸姑娘?”

  “小哥?”

  浅灰布袍罩着的挺拔身子渐渐走近,拿着一把油纸伞的霍岳庭出现在海潋儿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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