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子 发表于 2013-5-16 19:24

《奸夫赢妇》作者:裘梦

书  名:奸夫赢妇
系  列:单行本
作  者:裘梦
出版日期:2012年12月14日

【内容简介】
死鬼师父当真是做鬼也不放过她,
居然留下遗愿要她救玉竹牌的主人一命,否则他死不瞑目!
是说,她实在该想清楚再接下这个烫手山芋的,
瞧瞧,自从救下他后,她可有过一天好日子?
被他拖累,不仅遭他仇家追杀,连他的爱慕者也不让她好过,
不行,再跟他在一起,别说平静生活,她怕是小命都不保,
于是趁他在绝峰上跟人决斗,她包袱款款溜之大吉,
但老天是在玩她不成?
好心帮个险遭蛇吻的公子,没想到对方居然是那家伙的好友,
而且这对哥俩好还狼狈为奸一起挖坑给她跳,
要她假扮拜月教失踪的圣女让拜月教替他们救治一个长辈,
可恶,欺她初出茅庐不知道拜月教手段之恐怖是不是?
亏他嘴里口口声声说她是他的女人,一辈子都是他的,
为一个狗屁朋友的奶奶,他竟立刻就把自己的女人出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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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子 发表于 2013-5-16 19: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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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

  星疏月朗,银色月华泼洒在这一片深山密林中。

  夜暗风疾,带出幢幢树影,犹如山间鬼怪出没。

  天然形成的山壁凹处,一座由山荆竹篱围成的小院子静静的伫立在风声凄厉、树影摇曳中,不受外间影响。

  壁间成串的水珠滴落,在银色月光的映照下发出莹润的光泽,宛若颗颗稀世珍珠。

  水珠滴落处是一泓四四方方的小水潭,似是人工挖掘而成,四周砌上青石,又开了缺口筑以小渠引出,让潭水不致溢得到处都是。

  静寂而又暗藏危险的夜色中,一条身影慢慢走近,走动间不时会托扶一下后背上的东西,抬手擦拭一下额头。

  终于,他走到山壁凹处的小院,长长的吁了口气,然后推开院门走了进去。

  习惯的先到药房放下药篓,才往居住的正屋走去,房门推开的刹那,他本能的侧身闪躲,但偷袭之剑如影随形,硬生生抵在他的颈侧,寒意透肤而入。

  “你是谁?”那人站在暗影中看不清面容,但声音冷冽一如他手中所执之剑。

  被剑抵在脖子上的人闻言怒了,“这话应该我问你才对吧,你这人不请自入还敢拿剑对着主人,真是岂有此理!”

  山风呼啸中,银铃般清脆悦耳的嗓音夹杂着怒意而出。

  “得罪了。”下一瞬,剑已归鞘。

  就着明亮的月色,他看清门外之人的脸,柳眉凤眸,高鼻梁,唇形薄厚适中,虽着男装,却无疑是一位如假包换的女红妆。

  此时,她眸中满是怒色,犹若两簇暗夜火焰熠熠生辉,光彩逼人。

  “你是谁?”楼西月抢回主控权。

  “秋鸣风。”

  “不认识。”

  “邪医前辈可是住在这里?”

  她暗吃一惊,“你到底是谁?”

  秋鸣风递了一样东西过去。

  那是块只有她中指长短的玉竹片,竹节分明,触手光滑细腻,在月光下发出温润的光泽,乃是块上等的暖玉所制。

  楼西月的眉头蹙起,这东西让她想到死鬼师父交代过的事。

  “麻烦姑娘了。”话音一落,他整个人便毫无征兆的往她倒了过去。

  她来不及避让,被他扑了个正着,顿时发出一声闷哼。

  他们梁子结大了,先是用剑指着她,之后又整个人砸过来,她可怜的胸部……

  楼西月被人撞得仰躺在地,男人的重量全部压在她单薄的身躯上,他坚硬的胸膛紧贴着她柔软的胸部,温热的鼻息在她颈侧轻拂。

  月光下,她看清男人的脸,俊朗而又透着冷肃,唇很薄,眉形修长,此时眉峰微攒,似乎有些不适。

  两人贴得如此之近,她闻到他身上的血腥味,不禁有些恍然,但随即怒火再次升腾,她用力将他推开,翻身而起,气不过,伸脚就给昏过去的人两脚,然后扭头进了屋子。

  烛光驱散一室的黑暗,楼西月飞快的扫视一圈,嘴角微掀。这人倒守规矩,没有乱翻乱动。

  屋中隐约浮动着那人残留的气息,她的床褥也有他躺卧而留下的折痕,这让她扬起的嘴角又垂了下来。

  重新换过床褥,她疲惫而又舒服的吁了口气,直直的倒在焕然一新的床上。

  午夜的风凄冷凛冽,门外僵卧的人身上的衣衫在夜风中猎猎作响,似呜咽,似哀鸣……

  房门猛地被拉开,只着中衣、披散着长发的楼西月一脸不甘的走出来,弯腰将人拖了进去。

  她蹲在地上替他把了下脉,内息微弱,伤势沉重。

  犹豫了下,她终究去拿了药丸过来,捏开他的下颔将药塞进他口中,然后甚是粗鲁的阖上他的下巴,手一松,任由他重新倒在地上。

  照面就拿剑指着她的人,她不需要对他太客气。

  礼尚往来而已!

  虽知他昏迷不醒,可她还是忍不住朝他冷哼一声,这才上床睡觉。

  这一次,她终于睡得安稳了。

  美美一觉醒来,楼西月伸了个长长的懒腰,一边掩口打呵欠,一边趿鞋下床到桌边去喝水。

  半路冷不防被地上的东西绊了一下,直接跌扑在那东西上。

  看清是什么后,她才终于想起自己昨晚把一个男人拖进屋。

  下意识的先把了下他的脉,比昨天强多了,只是体温也比昨天高得多,像个小火炉。

  楼西月爬起来,先到桌边倒杯水喝。

  然后,又倒了一杯,回到他身边,半扶起他,将杯子凑到他嘴边想喂他喝水。

  大概是渴得厉害,他几乎是立刻张口将水喝下,喝完一杯后,又轻微的出声要求,“水。”

  那声音犹如沙砾磨过一般,破哑干涩,不复昨晚初听到时的冷冽清利。

  楼西月又接连倒了两杯水给他喂下,他才终于不再要求。

  看着他昏昏沉沉的样子,她忍不住抓抓头发,抿紧唇。

  犹豫了一会儿,她蹲到他身边,伸手推了推他,“秋鸣风,你醒醒,这么睡在地上可不行。”

  男人突然一下抓住她的手,紧紧的握住。

  “疼!你放手啊……”楼西月先是微怔,然后吃痛的叫出来。“该死的混蛋!真是好心没好报,你快给我松手,要不然我对你不客气……” 

  在她的叫骂声中,秋鸣风迷迷糊糊的睁眼看了一下,手松了松,嘶哑着嗓子道:“姑娘……”

  “你终于舍得醒了。”语气掩不住满满的嘲讽。

  秋鸣风却在下一刻又昏了过去。

  楼西月瞬间瞪圆了眼。竟然又昏过去了!

  她伸手在他脸上拍了拍,确认真的没有再醒来的可能,这才死心的弯腰将他从地上移到床上去。

  昨晚在月光下,她就觉得这个男人长得很不错,现在再仔细一看,发现他确实有张俊美的脸孔,皮肤甚至比一些女人还要好。

  她记得他那双仿佛浸透了千万年寒冰的眼,冷酷而不带丝毫感情,一如他的声音。他给人的感觉就像一柄没有鞘的剑,冰寒而慑人。

  楼西月忍不住在他脸上掐摸几下,自言自语道:“手感还不错。”

  可惜,体温实在有点高。

  为免自己的屋里在不久后多一具尸体,她出去端了盆水进来。毫不犹豫的扒光秋鸣风,给他擦拭了一遍身子,然后到外面去替他熬药。

  等她端着一碗黑漆漆的药汁再次进屋时,却意外发现秋鸣风竟然是醒着的。

  “醒了正好,快把药喝了吧。”

  秋鸣风一言不发地看着她。

  她不解的眨了下眼。

  静默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楼西月打破两人间的沉寂。

  “你在看什么?”

  秋鸣风低头看了自己一眼,又看着她。

  于是,楼西月笑了,不以为然地说:“那个没什么的,你是病人,我是大夫,在大夫的眼里只有病人,是没有男女之分的。”

  他继续盯着她。

  “再盯下去也改变不了发生过的事,反正我已经把你扒光了。”楼西月一副痞子样。

  秋鸣风默默地接过药碗,喝完了药。

  邪医的传人,原本就不该指望会有多正常!

  “有吃的吗?”

  “你饿了啊?”楼西月恍然,“你到这里后,是不是一直没吃东西?”

  他点点头。

  “你来几天了?”她很好奇。

  “三天。”

  “那我要是再晚几天回来,你不就饿死了?”她忍不住咋舌也暗自庆幸。

  没人喜欢回家就看到自己屋里有具尸体的。

  见他没有接话的意思,楼西月自讨没趣的抿抿唇,“灶上我熬了粥,一会儿就能吃了,你先歇着。”说完,她转身就往外走。

  “姑娘—”

  她回身,“我叫楼西月。”

  “谢谢你,楼姑娘。”

  一句道谢的话也说得这么冷硬,这人真是不讨喜!

  风和日丽,正宜户外活动。

  秋鸣风已在院中的竹椅上躺了半日,迷迷糊糊的睡了一会儿。

  一阵极轻的脚步声传入耳中,他陡地睁眼,人也从竹椅站起身,走到院门口。

  举目望去,一条纤细的人影从远处缓缓走来。

  布衣荆裙却难掩她清新明丽的姿容,眉眸流转间,娇俏纯真中偶尔会透出一点点狡黠,一颦一笑皆是风情。

  看到倚门而立的那道颀长身影,楼西月几个起落间已到门口,双手抓着肩上的竹篓背条,她柳眉一扬,脆声道:“你今天精神不错啊,居然能站到门口了。”

  她平日不会刻意女扮男装,除非要外出办事。

  听出她话中的奚落之意,秋鸣风不以为意,只是沉默的转身走进院内,重新坐回竹椅中。

  楼西月朝他的背影皱皱鼻,几不可闻的哼了一声,然后到厨房去放东西。

  等她出来,看到他四平八稳地躺在竹椅中,心里很是不爽,用力将手里的一包东西砸了过去,“给你的。”

  秋鸣风抬手接住突然从背后砸来的油纸包,打开,是一整只五香味烧鸡。

  她走过来,将托盘放到他身边的竹桌上。

  托盘里放着酥饼和几样糕点,还有她刚泡的一壶茶。

  秋鸣风伸手倒了两杯茶。

  楼西月神情微霁,红润的唇瓣抿了下,拿起自己的那一杯,“算你还识相。”

  轻呷着杯中的香茗,她一脸惬意的靠在椅背上微微地眯起眼,神情满足得就像一只慵懒的猫。

  秋鸣风目光不经意的落在她身上,她有头乌黑亮丽的长发,却几乎没有什么像样的发饰,大多时候是用方巾和两支陈旧的银簪子简单妆点一下。脸上更是从来脂粉不施,一派素净。

  “西月。”

  “嗯?”她懒洋洋的应声。

  “你没想过离开这里吗?”

  “等我想离开时就会离开了。”

  “是吗?”

  她突然扭头朝院子的左后方看了一眼,声音带了点哀伤,“师父过世前说过,以后我想干什么都可以了。”

  他没有插话。

  她继续说道:“只不过,他要求我如果看到有人拿着一块玉制的竹牌信物上门时,一定要救那个人一次,这是他欠的人情债。”死鬼师父说,什么都能欠,唯独人情债不能欠,让她一定要替他还了。

  她伸手勾出衣襟里的银炼,上面坠着两块玉竹片,唇线轻扬,“现在他唯一的遗愿我也替他完成了,这对玉竹终于完整了,我总算对他老人家有个交代了。”

  在看到那对玉竹片时,秋鸣风的眼中闪过一道光。那块玉竹他曾经一直贴身收藏,现在却被她串到一起贴身配戴,心里有种很微妙的感觉。 

  她将链子重新塞回衣襟,从托盘里拿了块点心津津有味的吃了起来。

  吃了两块后,她拍拍手上碎屑,开始挽起袖子,露出她欺霜赛雪的一截手臂。

  秋鸣风不着痕迹的将目光移向远处蓊郁的山林。

  扎好裤管,楼西月又将长发挽起用方巾包好,然后忍不住看了眼旁边的人。

  “喂,你在江湖上真的那么有名吗?”

  他望着她,不语。

  楼西月不高兴了,“你能不能别这样整天装金子?多说几句话,你是会死还是怎样?”

  “说什么?”

  她柳眉一挑,“你说说什么?我问你话啊,你就不能有问必答?”

  “不能。”他拒绝得很干脆。

  “为什么?”

  “有些问题我回答不了。”

  楼西月顿时气结,指着他的食指都有些抖,“难道你不知道自己在江湖到底有没有名气?”

  “虚名而已。”

  “……”简直被他气死。

  看着她气得转身就往外走,秋鸣风这才慢条斯理地说:“你听到什么了?”

  她哼了一声,“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你不是有话想问我?”

  “问你,你就会说吗?”

  “你可以试试。”

  她在院门停下脚步,转身瞪他,“我真讨厌你这副不阴不阳的德行。”

  秋鸣风扬眉。

  她抿抿唇,眉头微蹙,“你怎么把华山掌门给杀了?现在江湖九大门派发出缉杀令,要你的命呢。”

  他目光微沉。

  “还有,双绝宫的人也在找你,”说着,她的神色变得暧昧起来,“听说双绝宫宫主很美啊。”

  他垂眸喝茶。

  楼西月从院门口蹦回来,一脸八卦的靠近他,“喂,你跟她什么关系?”

  “没关系。”

  “怎么可能?”她一脸不信,“没关系人家会满江湖找你,还为了你跟九大门派杠上。”

  秋鸣风神色不变,道:“那也与我无关。”

  “真无情。”

  “你不是要去忙?”他抬眸扫了她一眼。

  她皱了皱鼻子,哼了一声,“你就这么在这里白吃白住的,都不会觉得不好意思吗?”

  “要我做什么?”听出她言下之意,他也回得爽快。

  楼西月惊讶了,“你竟然会主动要求帮我做事?”

  秋鸣风剑眉微挑,“不行?”

  “行,当然行,”她眉眼微弯,“那你就帮我准备过冬的柴火吧,现在已经九月了,早点多准备些,省得到时候麻烦。”

  他点点头。

  “那就拜托了,我去摘些野菜。”楼西月笑着转身离开。

  秋鸣风看着远处若有所思。两个人过冬,确实要多准备些柴火才好。

  树叶渐渐变黄枯败,大都凋零在萧瑟的寒风中,坠入大地之母的怀抱。

  天气一天天冷起来,而院子避风挡雨处的柴禾也已堆得像一座小山。

  过冬的粮食和衣物也都准备齐全,唯一让楼西月烦恼的就是—秋鸣风似乎一点离开的打算都没有。

  不期然的,她的目光落到院中那道正在练剑的身影上。

  每当这个时候,他就变得跟他手中的那柄剑一样,冰冷无情,让人觉得仿佛只要靠近就会被剑所伤。

  柳眉不自觉的蹙起,抿了抿唇,她低头继续缝手中的夹袍。

  练完剑的秋鸣风收剑归鞘,走回檐下,在她身边的椅中坐下。

  “你不离开吗?再不走,大雪会封山的。”她忍不住旧话重提。

  他从炭炉上提起翻滚的茶壶,替自己倒了杯热茶,捧入手中。

  没有听到他回答,楼西月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

  秋鸣风这才开口,“不急。”

  她哼了一声,“你就不怕那些人找到这里来?”

  “我伤好了。”

  楼西月终于忍不住磨牙,“把麻烦带给自己的救命恩人,这是恩将仇报。”

  “我不会让人伤你。”

  “牛皮别吹那么大,你要真这么厉害,又怎会被我救?”她反唇相稽。

  秋鸣风没有接话,只是慢条斯理啜饮着茶水。

  她恨恨的缝着手中的夹袍。她真的一点都不喜欢这个家伙,冷冰冰硬邦邦,就像数九寒天屋外结成的冰。

  最让人难以忍受的是—

  “你究竟什么时候走?”她突然很烦躁。

  “衣服快缝好了?”他答非所问。

  “快好了,”想到什么,她忍不住抬头看他,“难道你在等我把衣服缝好?”最好不是这样,否则她直接把袍子甩到他脸上。

  他摇头,“我身上的衣服太单薄了。”

  楼西月皱眉瞪他。

  秋鸣风不为所动。

  炭炉上的茶水咕噜噜的翻滚着,两人之间再次沉默下来。

  半晌之后,最后仍以楼西月悻悻移开视线告终。

  紧抿的唇瓣显示着她的不悦,十指灵巧的穿针引线,似乎把所有的火气都发泄在指下的衣裳上。

  默默地看了一会儿,秋鸣风重新将目光投向远处的山林。

  楼西月咬断线头,抖开手中的袍子仔细检查一遍,然后满意的点头。

  “呐,试试吧。”

  秋鸣风起身直接脱掉身上的外裳,换上袍子。

  “很合身。”她笑了。

  “多谢。”

  楼西月转身回屋,不久就拿着一件外裳出来,递给他。

  他默默接过穿在夹袍外,系上腰带。 

  “看来我的手艺还是不错的。”她颇有几分自得的说。

  秋鸣风的目光不由得柔和了起来。

  突然,山林中传来飞鸟振翅惊飞的声响,两人对视一眼。

  “他们找来了?”楼西月有些狐疑。这里如此隐密偏僻,他们竟然也能找到。

  他面沉如水,目光冷冷的投向飞鸟窜起处。

  “找你的,我先躲躲。”

  秋鸣风扭头看她,眼中尚有来不及收起的一丝错愕。

  “看什么?”她理直气壮道。“找你的,又不是找我,我当然要躲一下。”

  “好。”

  “这才像个男人,有担当。”她很欣慰地拍拍他的肩,“我先闪了,最好你跟他们一起离开。”说完,她就往屋里走。

  她竟是要躲回屋里吗?

  略一思索,秋鸣风心中了然,屋里一定是有机关暗道的。

  突然,楼西月又从屋里探出身,“秋鸣风,你最好把人引远些,我师父很喜欢这里的。”她还不想替老家伙迁坟。

  他点头。

  楼西月马上又缩了回去。

  他眼中闪过一丝笑意,转过身时,周身便笼罩上一层肃杀之气,几个轻跃便消失在院外。

  在他离开后不久,楼西月走了出来。

  此时的她,一身宽大的褐色衣袍,头上戴了一顶黑纱斗笠,将她的身材样貌完全遮掩起来,使人不辨男女。

  远处的林中隐约传来打斗声,她辨别了下方位,如一缕轻烟般掠了出去。

  她一直知道秋鸣风人冷剑更冷,但是亲眼见到他杀人的时候,她仍忍不住从心里泛出一股凉意。

  难怪江湖上都说秋鸣风的剑是最冷酷无情的剑,秋鸣风的人是最冷血的人。

  百闻不如一见!

  她下意识的摸摸脖子,忍不住有些庆幸,自己这段日子并没有做得太过分。

  突然,秋鸣风朝她藏身的地方瞥了一眼。

  楼西月吓了一跳,一颗心差点跳出来。

  离得太近了吧?

  她急忙闪身后退,停在一个自认很远、很安全的地方观望。

  等到那些人全部倒地不起时,秋鸣风收剑入鞘,几个轻跃到了楼西月的面前。

  “西月。”声音冷冷的,没有一丝温度。

  “我来帮你清理善后。”她的声音不自觉的便有些讨好,瞧他扬眉,她急忙解释道:“尸体总要处理掉的,否则会被人循线找来。”

  秋鸣风看着她,不语。

  明知隔着黑纱他看不到自己的表情,楼西月却仍下意识的躲开他的视线,“你提着尸体跟我来。”说完便当先掠去。

  他照她说的做。

  两人一前一后在山林中疾掠,不久便停在一处山沟坡地。

  “扔这里。”

  秋鸣风将手中的尸体扔下,然后掉头离开。

  楼西月松了一口气,总觉得他似乎很生气,周身的气息都冷得颤人。

  萧索的初冬山林,草木凋敝,太阳已经落到山后,天一点点的暗下来。

  山风渐渐呼啸,暗影幢幢,孤身伫立在此面对着冰冷的尸体,楼西月忍不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秋鸣风的速度很快,但因为尸体的数量,等他把所有尸体都弄来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他皱眉看着尸体一点点消失,“是什么?”

  楼西月带了几分得意的回答,“化尸水。”

  “扔掉。”

  “呃?”

  秋鸣风朝她跨了两步,两人之间的距离一下子缩到最短。

  无声的压迫笼罩在身,她很不情愿的掏出一只瓷瓶,拔塞后把药水全部倒掉。

  他转身,“走吧。”

  楼西月忍不住握拳朝他的背影挥了几下。这个男人真的很讨厌啊。

  第二章

  细碎的雪花簌簌而下,天地之间一片白茫茫。

  这是入冬的第一场雪,已下了一日一夜,街上的行人一下子变得稀少起来。

  两条身影在雪花纷飞中进城,走入一家客栈。

  “两位客官用膳还是住店?”

  “两间上房。”

  “对不住了两位,本店只剩一间上房。”掌柜不敢多看那个浑身透着冷气的俊美男子一眼,只能朝他身边的少女表示。

  “还有别的房间吗?”楼西月蹙眉。赶了一天的路,她实在不想再动了。

  掌柜陪笑,“那就只剩通铺了。”

  她扭头道:“咱们另找一家吧。”

  秋鸣风一言不发转身往外走。

  楼西月急忙跟上。

  半炷香后,他们重新回到这家客栈,住进那唯一的一间上房。

  “搞什么,这城里的客栈怎会都满了?”进了房间,楼西月不满的低声咕哝。

  “小镇,下雪了。”

  她蹙眉瞪他,“多说几个字你会死啊。”

  他在桌边坐下,将剑随手放到桌上,“这镇很小,因为这场雪,许多人只好投宿,所以客栈一时爆满也是难免的。”

  楼西月瞪眼。他故意的吗?

  “还要再说吗?”

  这绝对是故意的!

  “我没有那么笨。”她的声音忍不住大了点。

  秋鸣风提起桌上的茶壶,看她。

  她摇头,“我不渴。”

  他自己倒了杯茶喝。

  楼西月放好行李,坐到桌边,“你到底要带我去哪里?”只要一想到他从颈后给了她一记手刀,然后将她带出山,她就有半夜磨刀的冲动。 

  他走便走,非要连她一起打包带走就太过分了!

  秋鸣风一如既往的没有给她答案。

  她泄气的趴到桌上,转着一只空杯玩。

  “秋鸣风,你很讨厌呐,我不喜欢冬天在外面走动,很冷的。”

  他放下杯子,“我让店小二提热水进来。”

  她脸一红,偷偷瞥了他一下。

  他面不改色道:“我出去。”

  “废话,你当然要出去,难不成你还想让我当着你的面洗澡吗?”楼西月有些恼羞成怒。

  秋鸣风淡然地说:“我会闭上眼。”

  她直接一掌拍向他。

  他闪身避过,拉门出去。

  楼西月的脸后知后觉的烧起来。那个混蛋大冰块!

  没一会儿,店小二便提了热水进来。

  店小二最后一次进房倒好水,提着空桶出来的时候,忍不住朝门外抱剑而立的青衣男子看了一眼。

  秋鸣风冷冷看了过去。

  店小二马上低头跑开。这男人好可怕!

  他靠着墙,目光随意的打量着楼下的人。

  不多时,屋内传来撩水的声响,他收回目光垂下眼,仿佛老僧入定般化成一尊雕像。

  偶尔走道上有人经过,看到他站在门外不免会看一眼,但马上便会移开目光,快步离开。

  实在是他身上透出的生人勿近气息太过强烈,让人想忽视都难。

  时间一点点过去,终于,房门“吱呀”一声打开。

  秋鸣风回首便看到楼西月当门而立。

  屋内尚有氤氲的水气,初出浴的她双颊泛着一层粉红的色泽,整个人清新得仿佛一枝雨后亭亭玉立的芙蓉。

  看到站在门外的他,楼西月愣了一下,“你一直在这里?”

  他没有回答,迳自走了进去。

  楼西月已经知道了答案,脸上的热度再次攀升,有些心慌的将房门关上。

  秋鸣风在屏风前站住,没有回头,只是丢出一句,“你不出去?”

  “出去干什么?”

  “我要洗澡。”

  整张脸都快烧起来,她跺了跺脚,恼道:“我当然会出去。”

  听到她狠狠甩上房门,脚步往楼下而去,秋鸣风的嘴角扬了扬。

  下了楼,在大堂坐下的楼西月提了茶壶才要倒,突然整个人像被针扎了一样跳起来。他……他用她的洗澡水洗吗?

  她轻咬下唇,眼神也闪烁起来。

  努力稳了稳心神,她对自己说:“这没什么,赶了一天的路,他只是懒得再叫水罢了。”对,一定是这样。

  做好心理建设,楼西月坐下替自己倒了杯茶。

  下来用膳的人越来越多,她也渐渐放开心思,望着门外越来越大的雪出神。

  一直到秋鸣风坐到她对面,她才分了一眼给他。

  “小二哥上菜。”她几乎是马上就移开目光,转而朝店小二吩咐。转过头发现他在看她,她没来由有些心慌,“雪下大了。”

  他只是点了下头。

  忍不住有些恼,她索性低头不再理他。

  饭菜很快上来,两人沉默的用膳。

  之后,回到客房。

  楼西月放下仍是半湿的长发,拿了布巾擦拭,然后用梳子慢慢梳理,就是不看秋鸣风,也不开口说话。

  他也不开口,静静地坐在桌边。

  屋内的气氛便有些沉滞起来。

  终究还是她开口打破了沉默,“我们怎么睡?”只有一张床啊。

  秋鸣风朝床看了一眼,“天冷,一起睡。”

  嘴角狠狠抽了两下,楼西月将手中的梳子用力拍在桌上,“秋鸣风—”

  他淡淡的看过去。

  楼西月咬牙压低声音,道:“这怎么可以,男女有别。”

  “江湖儿女不拘小节。”

  “你这会儿倒是有问必答了?”她忍不住讥讽。

  秋鸣风再次闭上嘴。

  她气得拍桌,“你故意的啊?”

  他慢吞吞道:“你不喜欢我说话。”

  “你说的那是什么话?”她怒。

  “实话。”

  像被戳破的皮球一样,楼西月满肚子的火气一下子泄了个干干净净。她错了,像秋鸣风这样的男人根本不会有什么异样心思,恐怕在他眼里,她还不如他手里的那把剑。

  这感觉很郁闷……

  她慢慢梳理长发,看着桌上的蜡烛一点点燃烧落泪。

  屋里很静,只有蜡烛燃烧的声响。

  屋外走道也很静,客栈里的住客大都已经安歇。

  窗外落雪声越来越大,昭示着明天的道路越加难行。

  楼西月睡在里侧,裹了一床被子面墙而卧。

  烛火熄灭的时候,秋鸣风也上了床,另盖了一条被子。

  一时之间,天地仿佛只剩下窗外簌簌的落雪声,楼西月不自觉地攥紧被角,闭着眼命令自己赶紧睡。

  “冷吗?”

  怎么也没想到他会在此时说出这样的话来,她霍然睁眼,“还好。”

  话音未落,就感觉他贴近她,体温忍不住又有些升高,这下是真的不冷了。

  “谢谢。”

  她的声音细若蚊蚋,但在寂静的屋中仍清晰可闻,他在黑暗中微勾了唇线。

  “啊—”在张嘴的瞬间,她就伸手捂住,所以那声脱口的惊呼便夭折在她自己手上。

  漂亮的凤眼睁得大大的,带着惊慌、羞涩以及毫不掩饰的恼怒,直直的瞪着床上的另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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