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雪斗疏梅 发表于 2017-6-4 20:55

《县太爷的宠妻日常》作者:零叶


零叶《县太爷的宠妻日常》

出版日期:2017年5月18日

内容简介:

他的女人,软软地、嫩嫩地,让他床上爱不释手;
她的男人,凶凶地、坏坏地,教她下床又爱又恨。

贺朝阳是个县令,家住东城,尚未婚配,
考上头名状元後却只想当个七品县令。
据说他的任命文书是当今圣上亲笔写的,
而老百姓眼中的县令大人,为人刚正,行事磊落,
可惜碰上李初阳时,县令大人犹如登徒子一般,
不但使了欲擒故纵的手段,闹得县城人尽皆知,
才放话交换庚帖,正式提亲,却又说男婚女嫁,互不相干。
这县太爷怎麽了?县太爷就可以出尔反尔?
整个县城找不到比贺县令官大的,难道还找不到比他有钱的?
三年前,贺朝阳是县令,她李初阳一个商家女,高攀不起;
三年後,他眼巴巴盯着女儿,李初阳躲不了,
气骂,贺朝阳不该做县令,他应该去做土匪。
谁知,贺土匪哼笑,行,他脱了官袍做土匪劫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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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雪斗疏梅 发表于 2017-6-4 20:56

  第一章

  又是一年年关近,这是商家们最开心、最忙碌的日子,全县上下,哪怕是穷得揭不开锅的,住在深山老林的,也会赶在年关的时候出来采买。不抓紧这个时间存货、捞钱,那就是傻子。

  李初阳刚去徽州进货回来,这是年前最後一次进货,所以待了五天才回来。一进门,丫鬟迎上去,接过她手里的东西。

  李初阳拍拍身上的雪花,一身寒气地走进内堂,看着爹娘在见到她後喜笑颜开的脸,多日来的疲倦一扫而空。

  李母看着女儿那瘦得都快脱形的脸,赶紧上前帮她把厚重的貂裘脱下来,心疼地去了厨房,要亲自下厨为女儿做一顿热呼呼的面条。

  片刻,李母亲自端着面条出来,李初阳看着香喷喷的面条,还没来得及吃,就看到丫鬟领着郑媒婆走了过来。郑媒婆身穿夹花棉袄,撑得那身材更加壮硕,只见她扭着水桶腰,顶着一脸尴尬的神色走了进来。

  李家众人看到她,都友好地打了招呼。李初阳也停下手上的动作,乖巧地喊了一声:「郑大娘。」

  郑媒婆看着眼前的三个人,尤其是李初阳,巴掌大的小脸上展开着温和的笑意,让人心生暖意。一头秀发被巧手梳成垂鬓分肖髻,更衬得那脸小巧了。柳叶眉、丹凤眼,配上那小嘴,就是一个美人胚子。不但如此,为人做事大方、得体,经商有方。

  整个和县谁不知道,李老爷家的李初阳看起来弱弱小小的,但却是个顶顶能干的,半个李家的家财几乎都是这个李初阳挣下来的。可就这麽一个出色的人,还不是说被人……哎,只能说,世事无常,有得有失。

  想到这里,郑媒婆一张肥硕的脸上都是为难,可拿了人家钱,这事甭管厚不厚道,都要说的啊。

  「那个,李老爷,前几日贺家……」郑媒婆实在开不了这个口。

  李初阳一听贺家二字,脸上的笑意带着一抹羞涩。贺朝阳在她这次出门置办年货的时候跟她说,等她回来,他就派人过来提亲。

  李初阳想到这里,脸上一片通红,低头不敢看众人,只偷偷地瞥了一眼郑媒婆。就这一眼,就让郑媒婆看得忍不住想叫一句,好一个欲语还休的美人胚子。

  李父、李母看到女儿这般神态,还有什麽不明白的。李母立刻让丫鬟下去端茶,自己则上前拉着郑媒婆,一副要深谈的样子。

  郑媒婆心里叫苦不叠,这个贺大人也不知道搞什麽名堂,前几天还让她来李家透个口风,年前会来李家提亲,当时李夫人就给她包了好大一个红包。她当时就算了下,按照这个分量,等他们二人成亲,自己肯定大赚一笔。

  佣金暂且不论,就县太爷的亲事都是找她这件事,说出去多有面子啊,此事成了,今後她在和县的媒婆界那就是老大啊。可是……

  郑媒婆忍不住心里骂贺县令,这般的美人都看不上,整个和县还有谁能比得上李初阳?比她漂亮的没她这份本事,比她有本事的女人都已经人老珠黄了。

  不管了,只要贺县令确定不跟李家结亲,她立刻帮李初阳介绍。整个和县找不到比贺县令官大的,难道还找不到比他有钱的?

  郑媒婆挣脱了李母的手,暗暗地吞了下口水,方道:「李夫人你也别忙了,我就是过来说句话就走。」

  李家三口人齐刷刷地愣了下,脸上尽是不解地看着郑媒婆。

  郑媒婆被看得更不自在,「贺大人让我来告诉你们一声,之前口头上说的亲事作废,以後他跟李小姐,桥归桥,路归路,各不相干。」说完这句话,郑媒婆扭身就走,根本不给李家三人一个缓冲的时间。

  等这件事情过了,她再上门为李初阳说媒。郑媒婆在心里这般跟自己说。

  李初阳被郑媒婆的话打懵了。她似乎有点不相信自己听到的,带着询问的眼神看着自己的爹娘,只是眼里的慌乱,又哪能逃得过爹娘的眼睛。

  李母也是一副不明状况的样子,她慌张地去看李父。

  李父也是愣了下後,看了眼女儿,见女儿一副不敢置信的样子,李父也一头雾水,但随即就被一腔怒火代替,县太爷怎麽了?县太爷就可以出尔反尔?

  不行,他要去问个清楚。他宝贝得不行的女儿,贺朝阳凭什麽说来提亲就来提亲,说不要就不要!这样传出去,他女儿的闺誉都被贺朝阳毁了不说,以後还怎麽嫁人?

  「爹……」李初阳见爹爹擡腿欲走,喊住了他。

  李父挥了下手,「这事你别管,我自有主张。」说完,快速地往贺府而去。

  ◎             ◎             ◎

  此刻,县太爷贺朝阳正一脸抑郁地坐在後花园里,仰头望着天空。自从五天前他摔马之後,似乎忘了点什麽,他觉得挺重要的。但是这几天下来,也没发现有什麽重要的事情被他忘记了。每每逼着自己去想,就会头疼。

  贺老爷、贺夫人很是担心,可见贺朝阳於公事上一点也不含糊,也就劝慰他,只是忘记一些小事情,没必要没放在心上,只要人没事就好。

  贺朝阳也这麽觉得,坠马,还是是轻伤,何等的命大。

  可就在上午,一个自称叫郑媒婆的人上门,找到他,问他之前说好的腊月十八去李家提亲的事情具体怎麽安排,还自说自话地问他要没有疑义,她就要去李家正式交换庚帖了。贺朝阳当时就愣住了,有没有疑义?当然有了,还大得很。

  李家?哪个李家?难道他爹娘趁他昏迷的时候给他说亲了?

  虽然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他好歹是和县的县令,挑个自己喜欢的人成亲的权利还是有的吧?

  当下,贺大人心里的叛逆感就上来了,直接二话不说,拒绝,让郑媒婆去跟这什麽李家的说清楚,想让他娶他们家的女儿,没门。

  郑媒婆当场就懵了。这是怎麽回事?之前不是贺大人亲自上门请她去李家说媒的吗?而且,贺大人和李家姑娘在县城里出入成双成对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大家都心知肚明的。要不是年底大家都忙,这事早就该定下来了。

  可这怎麽才几天工夫,贺大人就变卦了?难道是吵架了,是小两口拌嘴了?李家姑娘不是去徽州进货了吗,走之前吵架了?

  「大人,要不,你跟贺老爷、贺夫人再商量商量?」郑媒婆怕贺朝阳跟李初阳闹别扭了,一气之下才说的气话,所以想让贺老爷、贺夫人出面。

  结果,贺朝阳当场就黑了脸,怎麽?是不是他贺朝阳平日里太平易近人、好说话了,让人忘记了他是一县之主了是吧,他说的话都是耳边风?

  郑媒婆被贺朝阳看得忍不住腿软。没想到平日里看起来很和善的贺大人,黑着脸的样子也吓人得很。

  「李家?那个城西卖成衣铺子的李家李初阳?」贺朝阳记得自己跟李初阳有过接触,印象中这个叫李初阳的不但人漂亮,做生意的手腕也不错,看着柔弱,其实是个有主意的。可他跟她也就是几面之缘,什麽时候就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了?他怎麽不知道?

  哼,不要以为「偶遇」什麽的小把戏他不知道,他虽然熟读圣贤书,可那些坊间的话本子也没少看。还真的当本老爷是个没脾气的?老虎不发威,你们当我是摆设?

  「你这就告诉李家,我不会娶他们家女儿的。」说罢,贺朝阳再不给郑媒婆说话的机会,直接让人将郑媒婆请了出去。

  看着被「请出去」还大声嚷嚷的郑媒婆,贺朝阳心里忍不住哼道,最烦的就是这些个自以为很聪明的女人,以为凭着美貌就能无所不能。女人还是要温柔、贤慧,相夫教子才是重点。比如,他娘,事事都听他爹的安排,家里家外都是一把好手。在贺家,谁不说他娘贤慧?

  郑媒婆看着紧闭的大门,一阵阵的无语。这都叫什麽事?前个还说要提亲,今天就一副翻脸不认人的嘴脸。说一句难听的,全和县谁不知道他贺朝阳像个闻到腥味的狗,整天跟在人李家姑娘身後围着转了好几个月,这是追到手了就不稀罕了?

  什麽东西,还朝廷命官,也不过是个花心风流种。郑媒婆忍不住心里啐了几句,一边暗骂贺朝阳不是东西,一边为李家姑娘叫屈。可她只是一个媒婆,也只敢心里骂几句,骂完了也只能奉命办事,哎。

  ◎             ◎             ◎

  郑媒婆的话像是在贺朝阳本就不平静的心湖里投了一把小石子,涟漪一圈又一圈,让他整个人都烦躁得很。在看了半天公文,效果很不显着後,贺朝阳选择去院子里坐坐,静静心,他让小厮准备热茶,然後坐在院子里沉思,思绪翻江倒海,似乎是什麽都想了,又似乎什麽都没想明白。

  不自觉地又想到李家「逼婚」的事情,贺朝阳心里忍不住地反感起来,一个女人为了达到目的连自己的闺誉都能损失,也真是无所不用其极了。想讹他?呵呵,只能说这李家小姐的精明用错地方了。

  退一万步讲,他贺朝阳熟读圣贤书,牢记君子之礼,怎麽可能会无名无分就跟那个仅有几面之缘的李家的小姐有什麽牵扯?对於自己恪守礼仪这一点,贺朝阳无比的自信。

  这边还没自我疏通完,那边就听到吵吵嚷嚷的声音。

  贺朝阳很是不耐地朝那个方向瞥了一眼。这都是什麽刁民啊?居然敢在县衙里大吵大闹,真的当他这个县太爷是摆设是吧?

  还没等贺朝阳喊人问明情况,那边声音的源头居然朝着他这边过来了。

  贺朝阳起身看过去,就见一个衣着考究的老者,一脸怒容地要在跟几个衙役推搡着要冲进来,他的那些手下要拦又不敢拦的样子,一愣神就这麽让他冲进了内室。

  李父一看到贺朝阳,见他悠闲自得地坐在那,肚子里的火更甚了。再见他看到自己不但没有愧疚的表情,还昂着头,一脸冷冰冰地看着自己的样子,李父恨不能上前就给他一个大嘴巴子。前提是,打朝廷命官不会被抓起来治罪。但是,朝廷命官就可以不信守承诺,破坏自己女儿的闺誉了?

  「让他过来。」贺朝阳见那个老者甚是面熟,自己想了下,猛地记起来,这个人可不就是那个什麽李家成衣铺子的主人,李老爷李长贵吗?也就是上午那个「逼」自己娶他女儿的李家当家之主。

  贺朝阳还记得自己有一次去李家成衣铺子见过他。

  李父见贺朝阳单手背在身後,一副衣冠楚楚、正气凛然的样子就来气,当下也顾不得对方一身官袍在身,指着贺朝阳的鼻子就开骂:「我家初阳哪点对不起你了?你居然要退亲,这不是坏了我家初阳的声誉?今天不给个明白话,我是不会离开的。」李父虽然是个商人,但也是读过几年书的,以读书人自居,骂人的话说不出口,只能简单、直白地质问。

  贺朝阳一听,眉头皱得更深了。果然,这个李家的人还真的很搞笑,之前是派媒婆来「逼」他,他不从後,居然亲自闹上门来了。呵,都说商人重利,果然不假。

  「李老爷。」贺朝阳看了李父一眼,当下直接不客气地道:「关於李老爷的指责,贺某不才,却也熟读圣贤书,牢记古训。在下不甚明白,李老爷口口声声地说我坏了你家女儿的声誉,有什麽证据吗?某虽不才,也是和县的一县之主,污蔑朝廷命官你知道是什麽罪吗?再说了,你的女儿要是品行好,又怎能被我轻易坏了声誉?」

  贺朝阳本来想好好说话的,奈何这两天对之前的事情一直想不起来,李家又一而再地拿亲事来闹事,贺朝阳心里的火气不由自主地就大了起来,说的话也相当的不客气。

  李父没想到贺朝阳会说出这麽一番话来,他气得手直抖,奈何贺朝阳说得句句在理,他竟然无力反驳。

  贺朝阳冷笑一声,将对方那种「恼羞成怒」的神态看在眼里,「李老爷与其在这里指责我,不如回家好好管管你的女儿,别以为有几分姿色就无所不能,要知道,以色侍人,最最下乘。」

  贺朝阳说完,转眼看了下站在走廊一个个傻愣愣的手下,心中很是不悦,「都站着干什麽?这里是衙门,是什麽人随随便便都能闯进来的?那要是来的是个刺客,要本官的命,你们也这样?」

  贺朝阳心中烦闷得不行,自己几句话说得那个李老爷面如猪肝,不忍再说,只好将肚子里的火往属下身上发。

  带头的张捕快张大惊得嘴大张着,都能塞下一颗鸡蛋了。乖乖,大人这麽顶撞未来的老岳丈,是真的跟李小姐分道扬镳了?上午那一出不是欲擒故纵?

  「是,属下该死。这就将人请出去。」张大上前,将气得不知道说什麽好的李父请了出去。

  「慢着。」

  贺朝阳忽然喊道,正不知如何是好的李父脚步一顿,回头看他,那眼里,居然带着一抹他自己都不易察觉的期望。

  贺朝阳本来要出口责怪的话不由自主地在舌尖打了个转,最後变成,「本官不希望再有人来胡闹。」说完这句,转身挥了挥手,迳自走了。

  张大下意识地看了眼李父,李父也看了眼张大,然後,眼睛一翻,就要晕倒。

  「哎……」张大赶紧扶住要昏倒的李父,小心地将他扶了出去,心里却嘀咕,没想到自家大人翻脸不认人的本事如此炉火纯青。

  ◎             ◎             ◎

  李父一脸深受打击地回来了。刚进门他就看到女儿那希冀的眼神,想了想,还是将所有的对话原封不动地告诉了李初阳。他的女儿他知道,不是那孬种,也不是他贺朝阳能打倒的。既然对方无情,他相信女儿能作出正确的选择。

  「初阳啊,没事,好在咱们还没跟他们交换庚帖,凭着我们老李家的实力,有的是人来上门提亲,不怕啊。」李父乾巴巴地安慰着女儿。

  李初阳从爹回来的时候就知道,这件事,黄了。她跟贺朝阳之间,结束了。

  她很想亲自去问问贺朝阳,为什麽?可爹说了,他说不想有人再找上门。且问了又能怎麽样?

  李初阳的思绪飘得很远,远到想起他们第一次见面。

  一场雷暴雨,猝不及防,就算她带了油纸伞,最後也不得不找个屋檐避雨。不远处的屋檐下已经挤满了好多的行人,等李初阳不紧不慢地过去的时候,那个屋檐下几乎站满了人。

  站在雨中的李初阳一眼就看到那一抹不一样的身影。

  那时候贺朝阳正湿透地站在屋檐下低头整理衣裳,他一身白色儒衫已经湿透,紧紧地黏在身上,犹是如此,却不显得狼狈,反倒透着一股说不出的漫不经心来。

  那一头淋湿的黑发只用一条丝带松垮垮地挽着,沾湿的发丝贴在他的额角,那种感觉,李初阳说不好,觉得就像是雨後的荷叶上那滚动的雨珠,就这样毫无预警地落在她的心房。

  她就站在雨中,隔着雨帘,看着他。然後,对方也看到了她。她现在还很清楚地记得,对方在看到她後,那眼里闪过的一抹惊艳。

  李初阳知道自己的美貌,骄傲地说一句,整个和县,再也找不出第二个各方面都能跟她比肩的了,所以对方眼里的惊艳她丝毫不觉得突兀,反倒因为他的惊艳,心里没由来地沾沾自喜起来。

  然後,贺朝阳很君子地往旁边挤了挤,空出一块站立的位置,就那麽静静地站着,看着李初阳。

  李初阳低头,掩饰自己脸上的潮红,伫立片刻後慢慢地走了过去,站在贺朝阳空出的地方。

  暴雨来得猝不及防,走得也悄无声息,彷佛就在他们彼此对望的时间里,雨就停了。

  「给你,擦擦吧。」李初阳从袖口掏出一方手帕,递给贺朝阳。

  贺朝阳当时有点愣头青的感觉,但还是接过手绢,不过没有擦去脸上的雨水,而是像个登徒子一般,居然将手绢拿到鼻尖轻轻一嗅。

  李初阳的脸蓦地红了,有点不敢直视他的目光,却又不想就此结束,各自一方。於是想了想,张嘴问他这是要去哪?贺朝阳没有回答,只是忽然低沉的笑声让她羞愤得直瞪眼。

  贺朝阳当时眼里的笑意像是一坛陈酿,让她不能自拔。

  想她李初阳活了十六载,自觉识人无数、本事过人,却没想到一个午後躲雨的小插曲,就这麽动了心。时也,命也。

  她留下雨伞後,匆匆离去。她能感觉身後有一道火辣辣的眼神一直盯着她,要不是理智支撑着她,她想,她一定会忍不住回头,然後问他,姓甚名谁,家住何方。

  这件事後,李初阳很是可惜了一阵日子,心里暗暗懊恼为何当初没有问他的名字,哪怕知道他去哪,也是好的。

  大概过了半个月,李初阳的店里迎来一位不速之客,看到对方的那一瞬间,李初阳脸上的惊喜和眼里的欢愉是隐藏不住的。

  贺朝阳很满意她的反应。

  贺朝阳没说他是怎麽就找到她的铺子,只将伞还了她。彼时他已经换上一袭乾净、俐落的浅蓝色上衣,外罩一件白色薄纱外套,下摆绣着雅致的墨竹,配上他头上那根简单的竹簪,格外的乾净。杏子状的眼睛,璨若星河,嘴角一抹笑意,就那麽直直地看着她。

  他说:「还你的伞。」说话的同时将伞递给她。

  她伸手接,他却不放了。直到她擡眼瞪着他,他才轻笑一声,松了手。

  她说:「我的帕子也一并还了吧。」这句话,有着她自己的小心思。她一边希望对方察觉,一边又希望对方没有听出话外之音。

  可偏偏,贺朝阳又呵笑了一声,二话不说转身就走了,只留下一个修长的背影,还有一颗捉摸不透的心。

  李初阳看着走远的人,不由得顿足,还是没有问他姓甚名谁,是否有妻室。

  大概是从小接触家里的生意的关系,在李初阳的概念里,只有先发制人才能多得商机。感情也是,看顺眼了,就问,或者去追求。就算被拒绝,也不过是伤心一段时间,总比矜持後与爱慕的人失之交臂这种遗憾好得多。

  不过,很快,他再次来了。这次,他说他是贺朝阳,家住东城,尚未婚配。李初阳笑而不语。

  那天後,他经常会来找她,有时候隔个三四天,到後来,几乎天天来。後来,她从府衙路过,看到那抹熟悉的身影,才知道,他就是那个从他们和县考上头名状元又毅然辞去六品翰林职务,回家当个七品县令的那个奇人。

  据说他的任命文书是当今圣上亲笔给他写的,当时还说了一番话,大概意思就是鼓励其他高中的进士们,多向状元学习,先到地方上做官,看看百姓疾苦,以後当京官才不会毫无头绪。

  贺朝阳也看到了她,对她微微颔首後,迳自忙着。回到店里的李初阳,开始胡思乱想,对方是县令,她一个商家女高攀得起吗?

  李初阳开始不自觉地总是看向门外,希望那抹高大的身影会不期然地再次撞进她的眼帘。一天、两天、三天过去了,李初阳从期待变成失望,最後独自忧伤了起来。

  直到四天後,他来了。在看到他的时候,李初阳知道,她是真的喜欢上他了。

  贺朝阳敏锐地发现今日的李初阳话不多,本来一双透着灵活的眼睛也像是蒙了尘般,失去了往日的色彩。

  他简单地说了下自己这几日的行程,然後问她忙不忙,想趁着秋色正好,带她去看「霜叶红於二月花」的美景。

  这是两人第一次远游,离开到处都是熟人的县城,来到深山幽谷,听着鸟的鸣叫,看着火红的枫叶,还有那个紧紧攥着她手不放的人,李初阳的心像是灌满了蜜的蜂巢,甜蜜得都快溢出来了。

  这次远游,两人算是确定了彼此的心意。此後,贺朝阳一下衙,都会来找她。来时必定不会空手,或者一方手帕、一条紮头发的红绳,或者一张还透着墨香的小诗,里面写满情话。或者,厚颜无耻地趁着无人,送上香吻一个。

  相爱的两个人在一起,日子总是过得很快,转眼就到了十一月。李初阳格外的忙,忙着采购原材料,忙着给下家发货,忙着四处找商机,总之,进入十一月後,贺朝阳来铺子里找李初阳,五次能见到一次就算是很好了。

  这天,贺朝阳又扑了个空。对此,贺朝阳很是不快,开始耍小孩子脾气,守着铺子不走,非要见她才行。店里的夥计一边羡慕,一边派人去通知李初阳。

  直到月上柳梢头,李初阳才一身寒气地进来。看到捧着她冰冷的双手放在他手心搓揉的人,她表示,这真的是一种甜蜜的负担。一方面很开心贺朝阳对自己的在意,另一方面,真的分身乏术。

  贺朝阳再一次跟她说,他要上门提亲,明天就上门去提亲,这样,她就完完全全属於他了,他再也不会好几天见不到人了。

  李初阳笑着将手从他的手里抽出来,她的意思是等过完年,过完年以後的几个月时间,她都很空,那个时候才有时间绣自己的嫁妆。

  一说到嫁妆,李初阳不由得羞红了脸。贺朝阳看着她低头娇羞的样子,忍不住心猿意马,联系好几天不见的相思之苦,一发不可收拾。乾柴烈火,烧得两人理智全无。

  事後,两人商定,年前交换庚帖,年後正式提亲。

  思绪走到这里,李初阳已经一脸泪水,当初有多甜蜜,现在就有多刺痛。心像是被人挖了去,空荡荡,却又疼得她忍不住捂住心口。

  眼前一阵阵的犯黑,恶心、想吐。李初阳一脑袋的汗,她刚想说什麽,只眼前一黑,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倒了下去。

  耳旁传来爹娘的惊呼声。李初阳守着最後一丝清明,她居然在想如果她就这样死去,贺朝阳会心疼、会懊悔,会永远记得她吗?答案,是不会的吧。

  第二章

  李初阳再次转醒过来,已经是第二天了。

  房间里,娘亲轻轻地靠在床柱子上,闭着眼,可那紧蹙的眉头还有那紧紧握着自己手的手,都透露着娘亲的担忧。

  李初阳眼眶酸涩,她昨天居然生出那样的念头。她要是没了,她的爹娘怎麽办?白发人送黑发人吗?

  许是感觉到李初阳醒来,李母忽地睁开眼睛,就看到女儿眼眶泛红地看着自己,当下眼泪就在眼眶里打转了。昨日女儿毫无预警地晕了过去,她跟老爷急忙找来大夫,本以为女儿是伤心所致,结果这一番把脉,大夫居然诊出了喜脉。

  这对他们老两口来说,简直就是晴天霹雳。想问,可女儿还晕着,又刚刚被……

  不问吧,看到大夫那「我都明白,县太爷的,我绝对不说」的眼神,老两口有苦不能言。

  「初阳啊,你醒了。饿吗?娘给你做吃的去。」李母忍着泪意,她不敢说什麽,怕女儿想不开。

  李初阳将这些都看在眼里,对着李母摇头,她现在真的什麽都吃不下去。

  李母转过身,用帕子快速地擦了下眼泪,再转头,已是笑脸,只是那笑意看起来很勉强。出了这样的事情,谁笑得起来?谁又有心思笑?

  屋外的李父闻声进来,看了眼泪眼涟涟的母女俩,想了想,还是开了口。只要女儿的一句话,他就是倾家荡产,也要将那个贺朝阳扳倒。州里告不赢就去府里,不行上京,天下还没有说理的地方了?

  「你去给女儿端一碗糖水来,我有话跟她说。」李父支开了老妻。

  李母点点头,带着一屋子的人都下去了,只留下他们父女俩。

  「爹……」李初阳轻轻地唤了一声,只一夜之间,就感觉爹苍老了不少,以前挺直的脊背都有点佝偻了。

  李父看着躺在床上,脸色苍白的女儿,心头又痛又气。再想起昨日贺朝阳说的话,他说自己的女儿要是品行好,又怎麽会轻易被他坏了名声。

  李父的眼神不由在自主地落在李初阳的腹部。

  李初阳何等玲珑心,顺着爹的眼神,她已经猜到几分,顿时满脸的羞愤。

  其实这些事情不该李父来说,但是李母本就是个性子柔弱的人,也不擅於处理这些事情。李父看着女儿道:「大夫说有了一个月的身孕,是贺朝阳的吗?」李父开门见山直言。

  李初阳点点头。

  「哼,我就知道是他的。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我一定要去州府告状!」李父狠狠地拍了下桌子,只震得桌上的茶壶都跳了起来,可见他是有多生气。

  李初阳看着一向内敛的爹爹生如此之大的气,顿时又想哭,都是她不好,轻易相信人,又失了贞操。

  「爹爹,都是女儿不好。」

  李父就只有李初阳这麽一个女儿,见女儿委屈的样子,实在不忍心责骂,最後只好道:「这个孩子不能要,你还年轻。」言下之意就是,不能为了这个孩子,耽误了一辈子的幸福。

  李初阳却摇头。

  李父恨铁不成钢,「他姓贺的都说了那样的话,你还要倒贴吗?」李父气急之下,言语不由得尖锐了点,再看到女儿泛红的眼眶後,又很是自责。

  「爹,我要这个孩子,不是还惦记他贺朝阳。自从他昨日说过那些话,我李初阳这辈子都不会再跟他贺朝阳有任何瓜葛。我只是心疼我的孩子,他不该承受我所犯的错。他是无辜的,我没有任何权利结束他的生命。

  爹,以後的日子谁知道呢,我跟贺朝阳的关系,这里无人不知,以後怕是也没人肯要我。还不如守着孩子,守着爹娘过一辈子。」李初阳看着李父,一字一句道。

  李父一听,想了想,也是这个道理。谁又能预知以後的事情?再说,他们的年纪都不小了,在别人都快做祖母的年纪才有了李初阳,所以他们才最明白孩子就是希望的道理。

  「你可要想明白了。」李父也不舍得女儿。他曾想过,凭他的家产,找个倒插门的女婿不是难事。现在有了这个意外的孩子,又何尝不是一场机缘。

  父女俩说了会话,李母端着红糖水进来後,一家三口又说了会话,老两口才出了李初阳的房间。带上门後,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浓浓的担忧。

  虽然女儿说得很是有道理,可要说她彻底对贺朝阳死了心,他们也是不信的。不过女儿有一句话说得很对,今後,他们老李家跟他贺朝阳老死不相往来,走路都要隔着三条街。

  北城的人觉得很是奇怪,李家成衣铺子的东家本来在这条弄子里住得好好的,可也不知道什麽时候,这一家人就全部搬走了。到底搬哪去了,不太熟悉的表示不知道。熟悉的人知道,但不好意思,跟你不熟,无可奉告。

  ◎             ◎             ◎

  三年後,农历五月初六,大吉,适宜婚嫁迎娶。

  一大早,李初阳就打扮得乾净、俐落,嘱咐丫鬟几句後,就准备出门,今天是她的好友潘娉婷出嫁的日子,她得早点过去帮忙。

  忽然,一个娇小的人影像是一头小拧≠一样冲了过来,抱着李初阳的腿,擡着小脸,睁着大眼眨巴眨巴地看着李初阳道:「娘亲、娘亲,你要快点回来哦,曦曦会想娘亲的,一想娘亲,曦曦就会哭的。」

  看着一脸天真,但话里尽是无赖的女儿李曦,李初阳宠溺地蹲下身,不客气地捏了捏女儿的小鼻子,「知道啦,娘亲一定早点回来看曦曦。那曦曦要在家乖乖的,听外祖母、外祖父的话,还要听秋姨的话,不然娘亲也是会生气的。」

  小小的人儿被娘亲这段话给绕晕了,不过,只要听话就对了,「嗯,曦曦一定听话。」说着,李曦对着李初阳的脸就啵了一声,然後傻笑着跑开了。

  李初阳笑了笑,一副「有女万事足」的模样,再次嘱咐丫鬟几句,这才拎着贺礼出了门。

  再一次踏进东城,看着东城着几年的发展,比之以前更出色了。

  在和县,东城住的,非富即贵。北城,大部分住的都是商人。南边,读书人多。而西城,则是鱼龙混杂,什麽人都有。

  这是三年来,李初阳第一次踏进东城。每次她去北城的铺子,都是绕一个大圈。自从有了李曦後,李初阳减少了去铺子里的次数,再加上铺子里的掌柜的是个老实本分的。李初阳每月来查一次帐,掌柜的每个月汇报一次近况也就行。

  李初阳将事业的中心移到了西城,西城虽然龙蛇混杂,但西城人口也是其他几个城的总和。只要有人,就离不开衣食住行。所以李初阳在西城又开了一件成衣铺子,走的是平民路线,衣服不贵,但品质好。所以两年多下来,生意也好得很,有时候比北城那边的进项还多。

  潘娉婷要嫁的人是和县首富何家大郎何永昌。李初阳跟何永昌也有生意上的来往,所以之前就跟潘娉婷说好了,她就不去潘家了,直接来何家看她。

  潘娉婷似是想到了什麽,答应了。

  李初阳一来到何家,就看到何永昌着一身大红新郎服站在门口招呼着客人。何永昌大老远就爱看见了李初阳,好一顿热情的招呼,然後又旧事重提。就是之前受媳妇的委托,要给她这个好闺密找一个好人托付下半生的事。

  李初阳还是老话,现在她不想考虑这些。再加上李曦的关系,更不想委屈了孩子。

  何永昌不给李初阳再次找藉口,直接说他探过对方的口风了,哪想对方一听是李初阳,直接点头同意。李初阳的大名在他们和县的商业圈子里,也算是有些名号的。

  看着一脸殷切的何永昌,李初阳一脸的无奈,见何永昌一副「你不答应,我就不走」的样子,李初阳只得无奈同意,到时候会试着跟对方接触一下,其他的,端看缘分了。

  何永昌得到李初阳的答覆,觉得自己可以跟媳妇交代了,当下挥一挥衣袖,骑上白马,带着一群年轻才俊浩浩荡荡地去了潘家接亲了。

  李初阳一人无聊地待在那,有点後悔没带女儿来了,不然现在跟女儿说说话,也能打发时间啊。

  好在何家和潘家离得不远,一个时辰後,前面传来「新娘子来啦」的喊声。李初阳站起身正准备出去,猛地想到什麽,脚下一顿,又坐了下来。在一些人的眼里,她是不祥的,所以不宜去前面见新娘子。之前何永昌提过一嘴,气得潘娉婷差点跟他闹起来。

  李初阳倒也没觉得又什麽不对的,反正她跟潘娉婷很熟了,知道彼此的心意就够了。

  前面大概很热闹,一波又一波的叫好声、赞美声。也对,他们两人,何永昌是和县首富,潘娉婷是潘县丞的女儿,也算是一桩好姻缘了。

  过了一炷香时间,有丫鬟过来通知李初阳,可以去前面坐着吃酒了,酒席马上就开始了。

  李初阳起身往前面走去,路过一个院子的时候,似乎看到一抹高大、熟悉的身影。李初阳脚步一顿,心里嘲讽了自己一句後,走了。

  贺朝阳听着身边的表妹李曼曼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很是头疼。这个表妹,自从年前住下後,就没有要走的打算。他也知道爹娘的意思,可他现在真的不想成亲。他不耐烦地转头,忽见正前面的垂花门前一抹翠绿的身影一闪而过,端的很是眼熟。

  李曼曼没有察觉到身边人的走心,依旧一脸羡慕地道:「表哥,我好喜欢新娘子的衣服哦。我想穿。」说完一脸期待地看着贺朝阳,那表情,就差没说「你快娶我」了。

  贺朝阳假装没听见,不说话的李曼曼还是挺好的,就是那一开口就一股子酸味的感觉,他很是不喜。

  「朝阳,你在这里啊,快走,去前面吃酒了,等下可要记得少灌我酒啊,我今晚还要洞房呢。」何永昌说完,对着贺朝阳挑眉。

  贺朝阳给了他一拳,「你这是来跟我炫耀的?有媳妇了不起啊,只要我想,还愁没媳妇?」贺朝阳卸下官架子,哥俩好地搂着何永昌的脖子威胁,「信不信今晚给你灌得不举?嗯?」

  「贺兄饶命,我再不敢了。」

  「哼,这还差不多。」

  两人一路笑闹着走在前面,後面的李曼曼一脸的憋屈。每次一说这个话题,表哥就这副样子,哼,太讨厌了啦。

  以李初阳和潘娉婷的关系,座位当然排在前面。何永昌还是很贴心的,跟李初阳坐的这一桌,基本都是何永昌商场上的朋友,其中有几个她也认识。大家见面,寒暄了几句。

  其中,就有何永昌说的那个不介意她带孩子的赵亮。

  赵亮能跻身和县首富的圈子,家底也是颇丰厚的,只是他发妻走得早,还没来得及给他留下一孩子,所以何永昌才去探赵亮的口风。

  赵亮自然答应,他虽然丧妻,但家底丰厚,不是没有人愿意给他续弦,是他自己看不上。可李初阳就不同了,貌美、年轻、有本事。孩子嘛,他也听说了关於那个孩子的事情,他从小就喜欢孩子,所以这些完全不是问题。

  此刻见李初阳就坐在自己身边,赵亮忍不住开始攀谈,聊了几句商业上的事情後,见她兴致不大,就开始往日常生活琐事上聊,尤其是小孩子。

  不得不说,赵亮抓住了李初阳的弱点,孩子。一开始李初阳只是回答几句,等聊到孩子後,李初阳的话明显多了起来,脸上不自觉地洋溢着为人母的幸福。

  贺朝阳被李曼曼挽着手,一走进正厅,就看到这一幕。当时心头闪过的唯一想法就是,这个人笑起来很美,一种介於少女和少妇之间的成熟美。也不是他故意去看的,只是李初阳坐的那个位置,但凡走进门的人,一打眼,第一个看到的就是她了。

  只一眼,贺朝阳就觉得这身影异常的熟悉,这让他有那麽一瞬间的失神,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个非常模糊的画面,那人似乎在跟他道别,他看不清面容,只觉得那背影莫名的熟悉,也莫名的觉得心慌,像是有什麽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一般。

  贺朝阳不由得又细看,这时候那人侧过脸跟身边的人低语。看到那侧脸,他越发觉得熟悉,这似曾相识的感觉让他不由得停下脚步驻足。

  那人身着水蓝色翠烟衫,同色系的百褶裙,身披薄烟纱,从背後看去,肩若削成,腰若约素。这种明明很眼熟,可就是想不起来是谁的感觉糟糕透了。贺朝阳的眉头微蹙,这种不被自己掌握的感觉端的是很不爽。

  李曼曼循着贺朝阳的眼神看过去,一眼就看到李初阳跟别人相聊甚欢,再看贺朝阳微蹙的眉头,李曼曼的眼神像是刀子一样射了过去。贺朝阳对李初阳的关注让李曼曼的心头不是滋味,凭什麽一个妇德败坏的人可以坐在这里?还被这麽多人环绕,以她为中心笑得这般开心?

  「哼,果然是个妇德败坏的商家女,不知羞耻。」李曼曼冒着酸水瞅了贺朝阳一眼,见他毫无反应,心头又不愉快了。真想不明白那个女人哪里比她好了?她可是官宦之女,是那抛头露面的商家女能比的?

  贺朝阳被李曼曼的这句话给拉回了神,「你认识?」

  李曼曼的眼底闪过一丝惊讶,姑妈说表哥不小心失去一部分记忆,看来是真的,既然他不认识那个女人了,自己可不能说漏,「听说过,一个风评相当不好的人。」

  闻言,贺朝阳没接话,他的眼睛在那一桌一扫而过,见那一桌只有她一个女子,眉头下意识地蹙起,没再说什麽,转身往里走去。

  李曼曼得意地笑了下,跟上贺朝阳的脚步。只是在走路过李初阳他们那一桌的时候,李曼曼忽然觉得眼前这个机会难得,既然表哥已经不记得李初阳了,那她还惧怕什麽?当下眼珠子一转,计上心头。

  只听李曼曼哎呀一声,整个人以一种投怀送抱的方式「摔」倒在贺朝阳的身上。本来相互聊天的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吸引了目光。

  众人不由得往这边看来,见是一出「英雄救美」的戏码,立刻开起了善意的玩笑。

  李曼曼趴在贺朝阳的怀里,听到众人的话,心头美滋滋的。她这麽做,就是想让李初阳看到,这个男人现在是她的了。

  贺朝阳不防李曼曼会忽然摔倒,只感觉有人影向自己压过来,下意识地双手伸过去接,将李曼曼抱了个满怀。

  被接住的李曼曼立刻双手抱着贺朝阳的腰,一边委屈地道:「表哥,有人推我,我脚扭到了。」

  贺朝阳闻言,立刻低头检查她是否有扭伤。在外人眼里,甚是亲密。

  李初阳坐在那不动声色,冷漠地看着身边这一对男女,人还是那个熟悉的人,只是他怀里的佳人,早已经不是她了。眼里闪过一丝落寞,不过很快就消失了。

  贺朝阳低头看了李曼曼一眼,立刻将她扶正,「没太大问题,谁会推你啊,是不是不小心踩到裙摆了?」

  李曼曼就势站好,但手立刻挽着他的手臂,眼睛则看着李初阳,「我、我真的感觉忽然有人推了我一下。」说着话,眼神却看着李初阳,明眼的人一看,就知道她在说李初阳推的她。

  贺朝阳顺着李曼曼的目光看过去,恰好看到李初阳眼里一闪而过的那一抹厌恶。厌恶?她为什麽厌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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