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子 发表于 2015-2-27 21:02

《城主的财奴》(娘子就爱相公坏1)作者:寄秋

书  名:城主的财奴
系  列:娘子就爱相公坏之一
作  者:寄秋
出版日期:2015年2月25日

【内容简介】
传闻都说,天耀城城主银月手握重兵、坐拥金山银矿,
强横到连公主都拒娶,却不知他只是不想再次辜负她……
她陶于薇就是看天耀城城主不顺眼,不只抢她生意害她少赚钱,
还拒娶她这个三公主,拜托,她宁可嫁去满是黄金的水月族!
可那男人有够诡异,不仅放任气炸的她踹门索讨名节赔偿费,
对她的态度温柔得能滴出水,甚至跟她开起玩笑──
他不是个冷酷寡言的大冰山吗?看看他身旁的手下都吓傻了!
更莫名的是,他明明拒绝了她,却又扮成护卫随她出嫁,
一路贴身保护、陪她谈心任她撒娇,害她傻傻栽下去,
又深情款款的亲手为她套上说要送给心上人的金镯子,
更替她挡下致命的刺客,并拖着伤照顾昏迷的她三天三夜,
哎呀,这不是逼她非得以身相许吗?(其实她早被他迷得团团转)
只是这闷骚男人可以再过分一点,喜欢她干么不早点承认,
何必硬是等到她真要嫁给别人时才来抢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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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子 发表于 2015-2-27 21: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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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

  寒风瑟瑟,秋霜覆地,一片枯黄叶落。

  逆着风,一大一小两道身影相依偎着,冻得发白的手儿微微颤着冷意,艰难的在萧瑟秋风中踽踽而行。

  “母妃,薇儿冷……”

  粉妆玉琢的小女孩裹在浅黄色缠枝团花大氅下,只露出粉扑扑的白玉桃腮,过大的氅衣让小小的身子显得更为娇小单薄,恍若那三月里盛开的杨花,风一吹就飘到白云深处。

  走在小女孩身边的是一位面容清丽无双却略显憔悴的美丽女子,她乌发如丝,眼若点漆,唇似那沾了露珠的海棠,红艳照人,美得叫人自惭形秽,不敢逼视。

  可是那冰肌玉颊活似被削下一块白肉般,整整瘦削了一大圈,如花美貌蒙上一层凄楚的黯淡和愧疚在心的无奈,泛红的眼眶内滚动着晶莹泪珠。

  回不去了,她曾贵为嫔妃又如何,一切都回不去了。

  后宫嫔妃为争得“那一位”的宠爱恶斗频频,即使她无心与众人争锋,但是帝王的爱宠有谁能拒绝,就因为多了几分爱怜就成了该死的人吗?

  然而圣心难测,曾经是那般的怜惜,一朝无情,竟是以雷霆万钧之势,将她打落尘埃,再无回转余地。何其残忍,又何其悲乎?

  罢了,罢了,离开也好,至少不用在上千佳丽妒恨的眼光中步步惊心、时时提防,唯恐一时不慎落了套,把命丢在深宫内院,成为一缕无处可诉冤情的芳魂。

  只是拖累了父兄亲族,害他们被安上外戚干政的罪名,全因她“勾结外戚行谋逆之举”……呵呵呵,真是可笑至极,皇上他居然相信了!他是不是从未相信过对他忠贞不二的臣子?

  “母妃,冷……”小女孩扯了扯母亲的手,再次说道。

  “薇儿乖,忍忍就不冷了,多走两步路暖暖身子,出了城门……出了城门就有厚衣服穿了。”秀婉女子回过神来,面带凄楚,话中有迟疑的哽咽,强忍着冷风袭面握紧女儿小手。

  茫茫前路,何处是归途?

  望着越走越近的高耸城门,其实她内心十分无助和彷徨,人来人往的城门口,商贾云集,贵人出入,而她却不知该往何方,更不知天下之大又有哪里可容身。

  尤其身旁还带着刚满五岁不久的稚女,瞧着她不识愁滋味的纯真脸庞,心底的伤感益发沉重。养在蜜罐里的母女俩真能在纷乱的世道生存吗?她们已没有娘家亲族可依靠,只有靠自己……她忧虑不已眉头难舒。

  “好,薇儿乖,不冷不冷,薇儿跑跑,很快就暖和了,薇儿很厉害的。”小女孩不知道前途一片茫然,露出令人疼惜的甜糯笑颜,一双黑玉似的眸子亮如星辰,放开母亲的手,欢快的向前跑了几步。

  “小心点,别跑,要是摔跤了可是很痛的。”唉!这孩子没烦没恼地,落到这般境地仍活泼好动得像是皮猴。

  看到女儿开心的笑容,女子的心里多少有些安慰,至少她还和女儿在一起,未因此事而被迫分离。

  一想到被安上谋逆罪名的季府,蕙妃,不,是已被贬成庶人的季明蕙有无限怅然,眼泛忧伤,悲多过怨。

  季府是受她牵连,皇宫内的肮脏事多不可数,她是含冤莫辩、有口难言,硬生生被栽赃嫁祸,毫无防备的走入别人设计好的陷阱,让她一下子由云端掉入泥沼。

  巫觋之说向来为帝王所忌惮,即便是千古名君也不允许后宫嫔妃怪力乱神,何况曾深受其害的昌平帝。

  年过三十的昌平帝原是婉贵人之子,他年幼时因后宫嫔妃争宠之故,在他生母所居的侧殿起出一个写上当朝皇后生辰八字的木雕人偶,人偶身上洒满鲜红的人血,以及一根根蓝光闪闪的毒针,诅咒着当时圣眷正浓的皇后。

  帝后情深,非外人能介入,虽然后宫佳丽三千,能获圣宠的妃子并不多,说是雨露均沾但也只有寥寥几人,为此龙颜大怒的先帝杖毙宫女、太监近三百人,而婉贵人则赐三尺白绫,一杯毒酒,从此香消玉殒。

  直到多年后才因一起宫妃身亡意外攀牵出前尘往事,从一位白头宫女的口中得知婉贵人是被人陷害的,想起昔日恩爱的先帝下令彻查,这才水落石出,还她清白。

  当时皇后未有子嗣,为了弥补婉贵人平白受死的冤屈,因此将婉贵人之子,也就是当今圣上记在皇后名下。

  那时候德妃、淑妃、贤妃各有一子,对此大感忿然,唯恐位分低于她们的婉贵人之子仗皇后之势登上九龙宝座,为了替自个儿的皇子铺路,她们联合其家族势力上奏先帝请立太子。

  帝王家事却被一群前朝臣子、后宫嫔妃拱上朝堂,先帝怎会不恼不怒,他的臣子、他的妃子不思为国分忧,苦其上位者的不易,反而在他为国事纷扰之际生事,加重他为君者的负累,实难宽恕。

  先帝一怒,当下立了昌平帝为太子,诏告四方。

  纵使已是陈年往事,对痛失生母的昌平帝而言,嫔妃斗争他向来深恶痛绝,而巫觋一事更是难以容忍,他能睁一眼、闭一眼的容许后宫女子偶尔为之的小奸小恶,为争帝宠所使的小手段,但是诅咒之术绝对不允许,必须杜绝。

  她住的洛辰宫起出插满三寸银针的草编人偶,此事引起轩然大波,同时也注定她的殒落,不管她是否是皇上最宠爱的女人,使出这毒计的人根本没想要她活命,更连带地拔起她身后的势力,斩草除根,以免留下后患。

  所以在一波的搜查中,洛辰宫中又找出几封笔迹模仿得唯妙唯肖的“家书”,信里督促着蕙妃尽快怀上皇子,好母凭子贵上位,要她暗中在皇上的饮食中下令人日渐衰败的微毒。

  季明蕙百口莫辩,因为是她身边伺候十余年的嬷嬷“亲口”招供,那位嬷嬷还是她从季府带入宫中的奶娘,是季府三代为仆的家生子,断无出卖主人的可能。

  偏偏她就是被自己人捅了一刀,这宛如从她心口刨下一块肉,她痛心到流不出泪,怔忡地望着指证她的嬷嬷,那种遭背叛的伤心比受人诬陷还悲痛。

  “母妃,薇儿腿儿细,不怕痛,我跑得很快,大皇姊、二皇姊都跑不过我。”她们最无趣了,一说起玩就躲得老远,说什么日头大,怕晒黑了脸,还笑话她野得不像龙子龙女,活似没规矩的市井小民。

  女儿的声音拉回她的思绪,季明蕙鼻头一酸,眼中泪光盈盈,“薇儿,以后不能唤母妃,要改口喊娘。”

  “为什么?”陶于薇回到母亲身边,一脸不解的偏过头,模样可爱。

  “因为娘和薇儿已经不是宫中贵人,而是靠双手吃饭的平民百姓。”今后她娘俩得自食其力,再没有锦衣玉食、宫婢无数,她们已是一贫如洗,得省吃俭用的小老百姓。

  “靠双手吃饭饭……”细细的两道柳眉不能理解的颦起,她好奇地看着洁白如玉的小手。“春眠姑姑、皎月姑姑不喂薇儿吃饭吗?薇儿会肚子饿。”

  “春眠姑姑、皎月姑姑她们……不在了,以后只剩下娘和薇儿相依为命了。”一提起从七、八岁就跟着她的侍女,悲从中来的季明蕙轻声低泣。

  要不是皇上心软,念及多年情分,免去死刑,将她全家贬为庶民,逐出京城,只怕早已如洛辰宫死去的宫人一般,连收殓都不允就丢至城外十里处的乱葬岗。

  伺候她的春眠、皎月、如云、玉真等人当晚就死了,隔没三日,洛辰宫的宫女、太监一个不存,浓重的血腥味顺风飘入无人服侍的宫中,一片死寂,再没有一丝人气。

  “那父皇呢?薇儿想父皇了。”她吸着大拇指,眼眸清亮。

  “你父皇他……他不跟我们在一起,娘犯了错,被你父皇赶出皇宫了,你只有娘了。”

  在宫中成长的孩子,比一般孩童更敏感早熟,陶于薇美玉似的眸子眨了又眨,好像在思考。“唔,母妃……不,是娘,我知道了,父皇不要娘和薇儿了,父皇变坏人了。”她很慎重的下结论,一点也没有不再是金枝玉叶的难过,小小年纪头一回尝到什么叫人情冷暖。

  “不是不要你了,是不要娘,你还是你父皇的孩子,只是……”皇宫内太过险恶了,处处是陷阱,她担心一个不测,女儿就没了,毕竟在宫里“夭折”的孩子多不可数,她不忍十月怀胎所生下的心头肉死于非命。

  那些人会算计她,难道不会伤害她女儿吗?

  人心最是难测,不怕一万,只怕万一,她不能将唯一的女儿留在虎狼之地,无论如何也要带走。

  所幸和她争宠的德贵妃是个心眼小、不能容人的人,不知在皇上耳边吹了什么枕头风,在自己离宫的当日,顺便奉送小包袱一枚—— 让玉牒上记名的三公主陶于薇也跟着已成庶民的生母季明蕙出宫。

  “只是德贵妃娘娘不喜欢薇儿对不对,认为父皇只疼薇儿不疼二皇姊。”她讨厌笑得很假的德贵妃娘娘。

  小孩子的眼睛是雪亮的,比大人还看得清人心的好坏,她的直言不讳让身为娘亲的季明蕙感慨万千—— 看来宫中无孩童,一出生个个是人精。

  德贵妃是怕同样受宠的她争夺后位,才出狠手打趴她,她在心里苦笑,“薇儿,别顽皮了,来,让娘牵着你走,咱们天黑前就得离开京城,不然天色一暗就出不了城,赶不上舅舅他们。”

  其实早就赶不上了,圣旨一下,获罪的季府已遣散大半仆从,仅留少数可靠的下人和皇上允许保留的财物,隔日便轻车简从的搬出御赐府邸,连夜回到祖籍地安家。

  不知情的季明蕙并无投靠娘家之意,她只想离皇宫越远越好,彻底远离德贵妃的势力,不让德贵妃再将毒手伸向她和女儿,今非昔比,她们已无力对抗官宦世家。

  为今之计只有尽快离开京城,她不相信善妒的德贵妃能容她继续活在世间,为免皇上顾念旧情召自己回宫,毁了她的计划,德贵妃必定痛下杀手。

  吃过一次亏,学会一次教训,如果只有她一个人,她会忍气吞声,或者干脆死了一了百了,可是多了心爱的女儿,为母则强,她无法闷不吭声的任人宰割,她要为年幼的女儿活下去,直到女儿能独当一面,不再需要她为止。

  “娘,薇儿肚子扁扁,饿。”陶于薇伸出手让母亲牵着,嫩白的小脸蛋像发皱的包子。

  听到小肚子发出咕噜咕噜声响,身无分文的季明蕙一阵不舍,差点哭出声。“薇儿忍一下,等到了城外娘再找东西给你吃。”

  赶尽杀绝的德贵妃太过心狠了,除了母女俩这一身衣物外,竟不让她们留一件值钱物品,就连发钗、首饰都全给搜走了,更别提她的私人银票和装银子的铜匣。

  说是净身出宫一点也不为过,陶于薇和季明蕙仅头上一、两根不起眼的银簪,还是千求万求说是簪发用才留下来,真要卖也卖不了多少钱,而且上有皇宫标记,卖不得,除非熔了成银块,还能应应急。

  “娘,薇儿想吃烧鹅腿,薇儿闻到烧鹅腿的香味,好香好香……”小孩子禁不起饿,一饿就头晕了。

  闻言,季明蕙面露愁容,“薇儿乖,等娘赚了钱再给你买烧鹅腿,我们先出城,娘不会饿着薇儿。”

  “好。”可是她好饿好冷,父皇为什么还不唤人送膳来,真想饿坏她的小肚皮吗?

  陶于薇还感受不到半丝离别的惆怅,她只觉得父皇很坏,跟老是瞪她的德贵妃一样坏,越走越慢的她很生气,不时频频回头张望,粉嫩细致的小拳头也越握越紧,小嘴高高噘起。

  她以为父皇会骑着进贡的大马来追她和母妃,但是一直到走出城门,冷飕飕的寒风吹来,令她直打哆嗦,这才蓦然惊觉她的父皇不会来了,父皇真的不要她们了……

  陡地,一匹要入城的黄棕色马儿不知被什么惊着了,前蹄一扬,嘶嘶叫着冲向独行的母女俩,骑在马上的马主扯紧缰绳也止不住势,眼看着两副纤弱的身躯就要葬送马蹄下,众人惊呼出声,可呆立住的季明蕙根本来不及闪避……

  “咯咯……马马,乖喔!”

  忽然间,棉花糖似的软软笑声轻泄而出,抓狂的马匹在童稚的轻笑声中竟然出人意料的安静下来,扬高的蹄子落在陶于薇身侧,湿润的马鼻亲匿地在伸出的小手上磨蹭。

  这情景叫人不敢相信,路人纷纷揉眼睛,都以为眼花了,天底下哪有那么幸运的事,准是踩成肉饼了。

  但是眼见为实,容貌秀雅的小女孩不但没被马儿踩扁,反而和它打成一片,咯咯咯的嬉闹,小手直摸着马鼻子。

  “马马很乖……”

  惊魂未定的马主吓出一身冷汗,余悸犹存的拍着胸口。“小姑娘胆儿真大,大叔的马儿差一点踩到你。”

  “薇儿不怕,薇儿胆子大。”她仰头笑得一派天真,有如雪地里的小仙子,纯白无垢,清丽似梅。

  “是呀!胆子大,可大叔几乎吓破胆了。”好在没事,不然他上哪儿生一个这么可人的小人儿赔给人家。“呃!你在嗅什么,大叔赶了一上午的路全是难闻的汗臭味。”

  “薇儿饿,要吃烧鹅腿。”她两眼发亮的盯着挂在马身左侧的皮囊,翕动的鼻子像可爱的花栗鼠动呀动地。

  满脸胡子的大汉一怔,随即大笑,“好你个狗鼻子,连我家婆娘烧了一只大肥鹅你也闻得出来,来,喜欢就拿去,当是大叔的补偿,让你白白受了一场惊吓。”

  “嗯!谢谢大叔。”有烧鹅腿可吃了。

  赶着进城的大汉未多作停留,解下用皮囊包住,犹带余温的烧鹅腿给不及半条马腿高的小姑娘,再度扬鞭,扬长而去。

  “娘,有烧鹅腿。”陶于薇眯起眼笑着献宝。

  “你这孩子真是……”回过神的季明蕙哭笑不得,又惊又怕的搂紧刚一起在鬼门关前走了一回的女儿。

  “娘,吃烧鹅腿,薇儿要吃很多很多的肉肉,快点长大,赚很多很多的钱孝顺娘。”不过她要先吃饱才行。

  看她笑嘻嘻的小脸,心中一暖的季明蕙失笑,抚了抚女儿玉般的嫩颜。“瞧你喜得见牙不见眼,不就是烧鹅腿,以往你在宫中要多少有多少,不愁吃喝只愁积了食……”话语忽地一滞,明媚双眸多了一抹苦涩。

  “娘,以后薇儿养你,我们会有很多的烧鹅腿吃。”她神气地仰起下颚,好似金山银山尽在她手中。

  “薇儿……”她才五岁,聪慧得叫人心疼。

  “七小姐,小的魏仲阳来接您了。”

  不远处,一辆半旧的拉货马车缓缓驶近,驾车之人对着母女俩喊道。

  马车走得很慢,尚未停妥前,一道翠绿色身影迫不及待地从马车上跳下。“小姐、小姐,翠兰来服侍您了。”

  看着打小和她一起长大,在她入宫前配了府中护院的旧日丫鬟,惊愕的季明蕙双眸迅速蓄满眼泪,既欢喜又心酸,千言万语梗在喉间说不出口,只是泪流不止。

  “你、你们夫妻怎么来了……”

  “奴婢怎能不来伺候小姐,小姐这是要和奴婢生分了吗?”满脸泪的翠兰跪在地上,同样泣不成声。她和丈夫是自愿留下来接季明蕙的。

  “大哥、二哥他们……”她有说不出的抱歉,她与德贵妃的斗争竟断送了季府男儿大好前程。

  “小姐别把责任往身上担,大爷、二爷说了与您无关,朋党之争难免会中箭落马,目前今上尚无子嗣,德贵妃一派汲汲于拉党结派,谋求后位,他们陈家早就想除掉咱们季家了,只是苦无机会,这次能全身而退已是万幸……”

  “爹娘的情形呢?”

  “老爷因此事老毛病犯了,身体有些不妥,可有夫人的细心照顾,应该很快就会好起来,小姐不用烦心。”翠兰取出有些破旧的狐狸皮披肩为季明蕙披上,一如往常的服侍周全。

  “都是因为我……”她太不孝了,不能为爹娘分忧解劳,反令其晚年奔波,落难市井间。

  “七小姐,此时不是伤心的时候,还是赶紧上车吧!盼能在日落前找个妥当的落脚处。”魏仲阳催促着,他担心德贵妃会有后手。

  “娘,快看,薇儿捡到金子了!”陶于薇兴高采烈的叫喊声打断了大人们的重逢叙旧。

  几双眼睛闻声望去,顿时震惊得说不出话,只见她嘴儿开开,露出八颗小米牙笑得好不热切,白嫩嫩的小手心捧着重约十两黄金打造的长生锁。

  翠兰张目结舌,看来短时间内不用发愁无银子可用了,足够买座二进院子外,还有余额买几个下人做事,一年半载不致饿死。

  只是小小姐的运气未免太好了点……

  五年后。

  “小姐、小姐,您走慢点,奴、奴婢跟不上您,您悠着点、悠着点,奴婢怕有人冲撞了您……”一名穿着石榴红压花裙的丫鬟画竹跑得香汗直流、气喘吁吁,额头豆大的汗珠都足以拧湿一条帕子了。

  陶于薇忍不住埋怨,“你慢慢吞吞地干什么,银子会长脚的你知不知道,要是走慢点就会跑到别人的银袋里,你想让小姐我和白花花的银子擦身而过?”命可以不要,但是不能和银子结仇。

  “小……呼……小姐,咱们的铺子又不会跑,您何必急……急于一时,夫人说咱们的铺子不赚钱,全青铜县的铺子也别开张了,干脆关门大吉……”她顺着小姐的心意说起好听话,只求眼前磨人的小祖宗别再折腾。

  “说得好,咱们的铺子不赚钱,其他人早关门了,我们陶记米行、陶记杂货铺可是首屈一指的大商铺,日后要开遍旭川国各地,处处有我陶记的招牌。”若论赚钱的本事,谁能跟她比。

  “陶”是国姓,个子稍微高了一些的陶于薇仍不减当年的稚色,只是过去瘦弱的脸颊长了些肉,珠圆玉润,很是俏丽,琉璃珠子似的双瞳流转着调皮和不合年纪的精明,眼神精亮得好像守在洞口逮兔子的小狐狸。

  藉着那十两黄金打造的长生锁,季明蕙将它换成银子,不想再连累家人,她不打算回祖籍地,便与忠仆魏仲阳及其妻翠兰一路南行,来到离京一百里处一座风景秀丽的小县城,此地山好水好人也好,靠山面湖交通便利,商行往来热络,于是考虑了一下便决定住下。

  置了座三进的小宅子,不大,划分三座小院子,她和女儿各住一院,另一院留做让访客留宿时的客房,虽然季明蕙怀疑他们会有客人,不过是有备无患罢了。

  另外有下人房和抱厦,又弄了个马房方便马车进出,毕竟两个主子都是女的,有辆马车代步省脚力。

  买了宅子之后还有余额,不想坐吃山空的季明蕙为了女儿将来的嫁妆预做打算,她所学的琴棋书画派不上用场,倒是刺绣、女红方面别有长才,再加上见惯了宫里的好东西,她索性开起了绸缎庄,卖卖时下新颖的花布和现裁的成衣,以及花样别致、绣得精巧的绣件。

  说起来,季明蕙还真有点生意手腕,真让她做起来了,在青铜县里算是小有名气,每年的利润颇丰。

  不过她想还是因为家里有个运气不错的孩子,每每陶于薇一惹出事来,相对也有好运跟着来,福祸相倚,给家中的生意增色不少,运气好得挡也挡不住,叫人啧啧称奇。

  娘亲开起了绸缎庄赚钱,陶于薇脑子精得很,有样学样,年纪小小的她也是赚钱能手,投入抢钱行列不落人后。

  一开始她要娘亲用头三年赚来的银子买下三百亩土地和一座山头,然后养了几户佃农,春种稻米秋播高粱,还在水塘里养鱼,一年两获,成果丰硕,空地上植些菘菜做腌菜。

  山头的一半是果园,另一半是茶园,果树和茶树长得慢,所以目前尚未有收获,真正的出产要看明年春、秋两季。

  不过这不妨碍陶于薇伟大的生财计划,所谓肥水不落外人田,何必让人多赚一笔,既然自家每年能出几千担白米,那就开间米行吧!把历年的存粮全拉到铺子卖了,她还打出买十送一的口号,买十斤白米送一斤高粱,每日限制三十名,来得慢的人就抱歉了。

  陶记米行的生意很好,好到出人意料,但没人眼红,因为当家的小掌柜嘴甜又生得可人,被她的软音一撒娇,什么脾气都没了,直当自家孩子疼着。

  至于陶记杂货铺,卖的东西五花八门,几乎什么都有,什么都卖,从姑娘头上的绢花钗镮、日常用品、衣帽鞋袜、锅碗瓢盆、棉被枕套架子床,到精美的雕刻品和名人书画,连小零嘴都有。

  真不知陶于薇到哪认识那些形形色色的人物,她店里的伙计不用去批货,自有人送到店里来,价钱当然是她说了算,转手以十倍卖出,难怪她富得流油口袋铜板叮当响。

  “小姐,我们只是小店铺而已,您别大声嚷嚷,大家都在看您了。”画竹难为情的臊红了脸,暗自拉了拉主子的杏色衣摆,小姐太出锋头了,容易引人注目。

  “呿!没出息,哪一间百年老店不是由小店铺开始,做人要有志气,要不是你家小姐我没门路,什么杀头的生意我也敢干,人为财死,鸟为食亡。”陶于薇大发豪语。

  “小、小姐,谨言慎行,奴婢不想没脑袋。”画竹急得快哭了。

  陶于薇清亮的水眸一横。“真是没用,看来你成不了什么大器,枉我想拉你一把。”

  铺子越开越多,帐本也越积越高,放手让她自个儿打理的季明蕙,全然不顾不管,由着她瞎折腾,不论是赔是赚都由女儿自己处理,完全不插手,看她能自行打磨出多少的富有。

  其实季明蕙也不晓得女儿究竟赚了多少银子,大概知晓没赔过,小有赚头,日后不愁没嫁妆。

  只有陶于薇自个儿明了她多有钱,目前存在钱庄里的银子足足上万两,以她的年纪算是不少了,知府嫁女儿也不过三、五千两压箱底而已,她是人家的两倍。

  不过以她爱银子的程度,有了钱之后当然是拿去赚更多的钱,有谁嫌银子多咬手。

  可惜最爱收集各式金制品和赚钱的陶于薇是个惫懒的人,她只喜欢数银子,摸摸小金猪、小金虎、金蝉、金雀儿,一看到帐本就发愁,她最不耐烦的是算帐,偏偏帐又多,总拨算盘珠子拨到指头红肿。

  所以,她迫切需要一个打不还手、骂不还口,任劳任怨又年轻力壮的帐房,因为若人太老了一下子就捐躯,她还要找人太麻烦了,不如一开头找头壮牛好勤奋耕耘。

  “小姐,咱们新开幕的脂粉铺子似乎挺热闹的,围了不少人观看,过去瞅上两眼成不成?”十三岁的画竹已经是大姑娘了,自是对一些女孩家的胭脂水粉感到兴趣。

  爱美是女人的天性,只要能让自己更美,容貌更为出众,花再多的银子也甘愿,女为悦己者容。

  看准了女子肯砸大钱的心态,陶于薇从她娘亲那里半哄半骗地挖来好几种宫廷秘方,皇宫里的娘娘都用的美容圣方能差到哪里去,一推出就是盛况空前的疯抢,供不应求。

  “成,我顺便去收银子。”一说到银子,小财奴的两眼就发亮,小小的奸狡分外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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